41 無題

初一第一次期中考試的成績很快出來了，林潇依然是穩當班裏第一。

記得當時班主任餘老師念出他的名次和成績的時候，林潇很明顯的感受到一股嫉妒的視線從班長那裏投射過來。

林潇在心底嘆氣，這個女孩叫馮小晴，她和上輩子一樣，還是那麽心高氣傲，看不得人家成績比她好。但是，明明她也只是排在第三名，怎麽不去仇視第二名的阿嘉，而直接挑上了自己？難道自己的模樣長得比較好欺負？

“學習委員，待會兒班會過後，我們班幹部開個小會， 把以後各自的工作調整一下。”這一天，班長馮小晴把林潇叫住了。

林潇挑眉，決定靜觀其變。

“咳咳……最近班裏的學習秩序差了不少，身為班長的我忙得有點力不從心，所以我決定以後自習課的秩序交給我們班的學習尖子生——學習委員林潇同學來負責。”班長在班幹部會議上宣布道。

“什麽？讓學習委員以後負責自習課的秩序？我抗議！”林潇還沒開口，潘淩嘉就直接跳起來抗議了。

班長馮小晴就納悶了，又不是叫潘淩嘉去維持秩序，他抗議個啥？不過，看來潘淩嘉和林潇的交情很不錯。

“我覺得班長的提議不錯呀，有班裏學習第一名的林潇同學來管自習課的秩序，最适合不過了。”平常和班長走的挺近的文娛委員也是位傲氣的女生，現在自然和班長站在統一陣線。

林潇聳肩：“只要班主任同意了，我是沒所謂的。”

“小潇！”潘淩嘉急了，要是自習課都忙着約束同學不要講話，不要做小動作的，小潇學習的時間不就少了很多？這班長打的算盤真是枇杷響呀。

林潇用眼神示意潘淩嘉稍安勿躁。

結果班長大人像打了勝仗一樣，得意洋洋地跑去找班主任彙報了。然後又很快的灰溜溜的回來了：“班主任說她有空會過來這邊巡視的，不需要學習委員操心這個。”

其實老師的原話是：“小晴呀，老師知道最近班裏同學們調皮了點，你這個班長當得有點辛苦。你的努力老師都看在眼裏的，也很感激你為班上做出的貢獻。但是學習委員林潇他的能力不比你，我怕到時候他約束不到班裏的同學，還影響了他的學習成績。所以，自習課的秩序就還是你繼續管比較好。放心，老師有空會過來巡視的。那幫兔崽子再不聽話，老師就讓他們義務勞動去。”

班長在心裏腹诽：她就是要讓林潇忙着約束同學，或者和同學們鬧矛盾，沒時間學習。

“而且小晴，這次其中考林潇同學不僅僅是在班裏排第一，他在年級裏也是排第二名的好成績。所以，他的成績絕對不能受到影響，我們就讓他專心學習好了，你平常多擔待點，知道嗎？”餘老師對于林潇的學習可是非常看重的，想當初按照成績來說，總分第三林潇理應被分到三班當一號種子學生，但是當時排名第八的學生恰好是三班班主任家的侄子，所以餘老師樂得和三班的一號種子調換了一下。這一次林潇的成績排名有進步，她臉上可光彩了。說不定哪天林潇還能拿個年級第一回來，那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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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老師的話，班長的臉就更黑了，林潇的成績很重要，難道她的成績就不重要？

“如果你覺得自己當班長力不從心，那老師也不會勉強你的。我記得當初競選班長的同學多的是。”餘老師拍拍班長的肩膀，一臉正色道。

馮小晴拼命搖頭：當班長可威風了，不但可以對同學們呼來喝去的，而且有種高人一等的感覺，自己剛升上初中就當上班長了，爸媽在親戚朋友面前可得意了，所以自己班長這個位子不能丢。

看來，老師很偏袒林潇那家夥，自己除了更努力用功讀書，沒有其他辦法找他的麻煩了。

班長和林潇的較量最後自然是以林潇完勝結束，他繼續心安理得的當他的悠閑班幹部。

對于班長大人的挑釁，林潇并不放在心上，比較引起他注意的是梁述的成績。

好家夥，這一次梁述的成績也有了很大的進步，在一班裏排行第三，年級排行第十。想當初他考進來的時候在一班排第十，年級排二十九的說。這家夥平常不聲不響的，沒想到突然有了飛躍性的進步。看來自己也要加把勁才行，不然有一天會被梁述給追趕上。

“小潇，我聽說梁述那家夥成績和我差不多喔。這家夥抽了哪條筋，突然間這麽勤奮？害得我好有壓力呀～”潘淩嘉的消息也比較靈通，一臉不敢置信。

“嘻嘻，有壓力才有動力嘛……”林潇想起梁述那天說想要追趕上自己那信誓旦旦的表情，心裏很欣慰，看來某人不只是嘴上說說而已。

一說曹操，曹操就到。

“小潇～”梁述站在教室門口喊着，臉上挂着一如既往的微笑，沒有一絲得意的表情。

林潇慨嘆，看來某人真的開始長大了，要是以前肯定眼巴巴的跑來跟自己炫耀。

雖然說現在梁述和林潇還是走得很近，可是他們會不會随着各自的長大，他們腳下通向未來的路，因為各自的性格、理想不一樣，分歧也就會越來越大。上一次鬧矛盾的時候，林潇還能安慰自己說這只是小孩子叛逆期反應而已。但是随着各自的道路約走越越遠，說不定等哪天，他們還是會不得不分開，然後擁有各自的生活圈子——親人、愛人、朋友等等。倆人也不會像現在這樣親密無間……

望着教室門口長得越發挺拔的梁述，林潇突然間感慨良多，既有種吾家有兒初長成的複雜心态，又徒生許多不舍。

“小潇？”梁述的手在林潇發呆的臉前揮了揮，呵呵，小潇發呆的表情真可愛。

“啊，”林潇回過神來，問道，“你過來找我有事？”

“嗯，我媽打電話過來宿舍說，小姨的電腦送過來了，我們這個周末回去一起組裝？”梁述不露聲色地繼續話題。

林潇把心頭莫名其妙的情緒丢到腦後，點頭：“你家打算什麽時候弄電腦上網的事？聽說撥號上網的速度不但慢，而且很貴。”

“嘿嘿，我家小姨已經安排好人過來裝網線了，而且網費都給我們交好了。雖然我家老媽老是推辭，但是小姨還是先斬後奏的給我們交了兩年網費，說是彌補這些年欠我們的紅包。”小姨是好人～

“你家小姨真是疼你們。”林潇也為梁述高興，“對了，這個周末任師傅不是當武術大賽的評委麽？他沒打算帶上你？” 梁述現在俨然是任師傅的愛徒，每到周末都要鞭策一趟。

梁述點頭：“師傅說了，周日我跟他一起去，所以周六我們就把電腦弄好。小潇要一起去麽？”

“我去幹啥呀？我又不喜歡打來打去的，有什麽精彩的地方你回來跟我說就行了。”況且，人家任師傅當評委帶個徒弟去觀摩還說得過去，自己跟過去算是什麽？買一送一？

“那等我回來我再講給你聽。”不去也好，他也不想小潇看到那些人脫了上衣在那裏切磋比賽，要看只能看自己的。

番外之梁述

梁述記不清楚，自己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認定林潇這個人了。

只記得在模糊的記憶中，一直白胖的小手遞了一只熱乎乎的包子過來，嫩聲道：“給，靖哥哥和小述分着吃。”

梁述還記得，那包子是白菜素餡的，但是不知道放了什麽，吃上去很香。梁述和林潇的情誼就是從這半個包子開始的。

小時候的梁述也是個嘴饞的，堅決認定：跟着林潇走，會有好吃的。

于是，大街小巷都能看到林潇背後那尾堅定的小尾巴。其實林潇當時笑稱他就是個小讒鬼。

梁述從小就很崇拜林潇，小小的他就能安坐在桌子前，握着軟軟的毛筆在那裏練大字，一張小臉恁是認真專注，水潤的黑一眨不眨地盯着手下的毛筆，仿佛他的世界裏頭就剩下了他和毛筆。梁述很喜歡看認真練字中的小潇，也很嫉妒能獲得小潇如此專注眼神的毛筆。

從那以後，梁述就纏着小潇，讓他教自己練字，然後一起練習，共同沉浸在練毛筆字那沉靜博大的世界裏。媽媽說過，自己的毛躁性子就是因此得以被磨掉，變得比較穩。

梁述知道自己再怎麽穩都比不上那厲害的小潇。

他從小就幫媽媽洗菜淘米的做飯，後來他家弟弟出生以後又把屎把尿的照顧孩子，自己跟在小潇後頭，也學會了很多東西。

回家後也會乖巧的幫媽媽做家務，自己能一個人洗澡洗衣服，這些進步媽媽看在眼底都非常高興，直誇他懂事了很多。她認為自己變懂事了是因為和林潇走得近，所以也老是催促自己找林潇玩耍去。

梁述記得，自己和林潇第一次長久的分離是林潇家媽媽因為壞上了林家小弟弟，而暫時住到她家親戚去。那一次，林潇整整去了四個月零十四天。

雖然當時的自己不想刻意去數着日子，而且也找到了能和自己玩耍的新夥伴，但是每次看見家裏的日歷時，還是會忍不住的想着林潇已經離開多少天了，他到底什麽時候才回來之類的。那段日子在梁述記憶中顯得格外的漫長。

在寒風呼呼的日子裏，林潇總算回來了。但是他卻不是第一個知道這個消息的人，他是從媽媽的嘴裏得知這個消息的，等他噔噔噔的跑去找林潇興師問罪的時候，林潇臉上卻帶着自己陌生的表情，笑容看上去也有點淡淡的。

他問自己：“小述？你怎麽過來了？”

那個時候梁述就覺得自己特別的委屈，覺得自己這四個月零十四天的想念是白過了。自己一聽到他回來的消息就立刻跑來找他了，他竟然問自己怎麽過來了？

然後梁述就大哭起來，直說林潇壞，都不要自己了。

淚眼朦胧中，林潇的表情變得很古怪，像是高興，又像是無奈，他說：“小述別哭，我一回來不就給你送糖果去了麽？阿姨她沒跟你說麽？”

梁述一聽到媽媽說林潇回來了，也沒想過原來他已經找過自己了。

“而且，你不是已經找到新夥伴了麽？”林潇的笑容也消失了，“我還以為你有了新夥伴就把我給忘記了呢～”

梁述這才破涕為笑：原來害怕被忘記的人不止他一個。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梁述開始喜歡上林潇的一切。喜歡他拍着自己的腦袋，說小述好乖的語氣；喜歡他拉着自己一起跑步鍛煉，凝着汗水的白皙皮膚；喜歡他做出來的各種各樣好吃的東西；更喜歡他凝望着自己，明明和自己同年，卻用大人般的口吻叨念自己的神情。

林潇的每一下碰觸，梁述都覺得自己被碰的地方熱熱麻麻的，心跳突然間失去的了節奏，變得淩亂快速起來。梁述覺得自己估計生病了，這種病的起因叫做林潇。

當梁述看見林潇三兩下就把高壯的潘國勝給打趴後，梁述突然覺得自己的實力和林潇相差太遠了。

林潇總是那麽堅定的朝着他訂立的目标一步一步前進，自己雖然跟在他的身後一起努力，但是梁述知道，沒有屬于自己的目标和動力，他只能永遠跟在林潇的後頭走。

梁述覺得自己不能再這樣下去，于是他開始有意識的更加刻苦鍛煉自己，努力的追上林潇的腳步。

他也不知道自己對于林潇的奇怪感覺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于是，他試着問哥哥：“哥哥，如果你看到一個人，會覺得心跳加速。白天裏盼着能每分每秒都能看着他，夜晚裏夢裏也能見到他。這代表着什麽？”

當時大哥梁靖神色古怪的盯了他半晌，然後嘿嘿笑了出來，拍拍他的肩膀，語氣深長道：“小弟，看到你長大了，都開始有喜歡的人了。”

梁述當時的表情非常的驚詫錯愕，梁靖還誤以為梁述在驚慌，繼續拍拍他：“我能理解你，想當年我第一次喜歡人的時候，也像你這麽驚慌失措。沒關系，大哥幫你保密，不告訴爸媽他們。”

原來這種感覺就是喜歡？！問題是他喜歡的人是個男的！！

梁述一時解釋不清楚心底的感覺到底是喜還是憂，繼續問大哥：“那，我該怎麽辦？”

“怎麽辦？涼拌呗。如果你真的很喜歡那人，那就去表白，看看你們能不能談個戀愛。如果你覺得你們不能在一起的話，就努力忘掉這份感覺，把注意力投到別的事情上來。”梁靖難得深沉的嘆了口氣，想當年他那早早凋謝的早戀，想起來都覺得心裏澀澀的。

梁述不是第一次聽到戀愛這個字眼，比他大的哥哥姐姐們，還有學校裏的高年級學生都會背着老師家長們悄悄來往着。但是，他們都是一男一女的戀愛，沒有人像他這樣悄然地喜歡上一個和自己同性的人。像爸爸媽媽他們也是一男一女的生活。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喜歡上林潇是一種錯誤？他到底該怎麽辦？

就在梁述不知所措的時候，他和林潇一起放學的時候被一起告白了。

當時看到林潇被羞澀的女生叫到跟前，羞答答的告白的時候，梁述心底像是打翻了十瓶陳醋似的，酸澀的感覺充滿心底。

梁述覺得自己真的生病了，為了治好這個病，他決定努力專注別的事情，努力淡忘自己對林潇的那股奇怪的感覺。哥哥說的，不能在一起，那就努力忘記吧。

這天，隔壁班的班花胡小潔找上他，扭捏的表白着：“梁述同學，我喜歡你，我、我們交往吧……”

那秀麗白皙的小臉竟然看上去和林潇有幾分的相似，如果林潇是女的，他會不會也是這樣羞澀的低着小臉，臉紅紅的朝自己告白？

那一刻，梁述覺得自己魔怔了，竟然鬼使神差地答應了。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有女朋友了。

或許這是上天給他的一次機會，讓他好好的和女孩談戀愛，然後把自己的病給糾正過來？

那段日子，梁述竭力和林潇保持着距離，努力的讓自己投入進和小潔的那場戀愛中。對于他的冷淡，林潇也嘗試過和他溝通。不過當時自己面對着林潇就會感到莫名的心虛，所以溝通不了了之。

那以後，林潇沒有自己，好像也過得和從前一樣惬意自在。每每看到這，梁述心底就像有一根刺梗在那裏，很不舒服。

六年級的暑假，林潇總算知道自己談戀愛的事情了。毫無意外的，林潇找上門來。

這陣子，媽媽那邊也收到消息了，剛把自己狠狠教訓了一頓，而且不允許他再去找小潔。梁述當時正心煩意亂着，結果林潇就找上門來了，讓他紛亂的心更亂了。

當時林潇一如既往的用成熟的語氣和自己念叨着，結果梁述一時煩惱下沖動朝他說了一番氣話，然後跑回家去了。他從家裏的窗戶悄悄往回瞧，看到林潇在夜色中站了良久，然後才邁開腳步走了。

看着夜色中那纖瘦的身影一步一步的離去，梁述突然間覺得心裏悶悶痛痛的，總覺得那離開的腳步正一步一步地踏在自己心口上，或許林潇也許會頭也不回地走出自己的生活……每當想到這裏，梁述的心就會感到莫名的鈍痛，痛得他快呼吸不過來了。

那年的暑假，梁述和小潔一起出去玩，也學着其他情侶一樣，拉拉小手，摟摟抱抱，甚至親親小嘴。但是，無論和小潔之間在怎麽親密膩人，梁述還是感受不到和林潇在一起的心動和愉悅。

于是，梁述開始倦了。

當媽媽直接找上小潔門去讓她和自己斷絕來往，而後，小潔的父母也過來把自己罵了一頓，那時候不堪壓力的小潔提出分手，梁述心倦地答應了。早戀的花朵還沒來得及綻放就草草凋謝，心裏頭對另外一個人的想念卻像野草般瘋長。

吃飯的時候會在想：小潇吃過飯沒有？今天小潇會做什麽菜？是不是又一邊和林建拌嘴一邊吃飯？

發呆的時候會想起以前和小潇念叨的溫馨片段。睡覺的時候，小潇的身影和笑貌總會出現在自己的夢中。下雨的時候望着窗外的雨簾，他對小潇的思念就更加的強烈了。

梁述曾想過偷偷去瞧林潇。但是在沒想明白之前，梁述不允許自己去見他。于是，梁述只能把滿懷的愁思都發洩在鍛煉上，天天早出晚歸的運動，只有在汗水中才能稍微停止對那人的想念。

然後，初中開學，梁述望着擠在站在人群外站着的林潇，突然間，有種夢裏尋他千百度，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的一霎那恍悟。

不知道為什麽，那一刻的梁述非常的篤定，自己這一生的歸處就在那人的身邊。不需要別人的提點，也不再彷徨迷惘，哪怕自己的感情真的不同于普通人，但是在再見到的林潇的那一刻，梁述浮躁的心卻立刻沉澱下來，變得無比堅定。

因為經過這些日子的想念和思考，梁述知道了自己最想要的是什麽。

當獵人确定自己的目标後，剩下要做的就是慢慢撒網，讓獵物一步一步的走進自己的圈套之中。總有一天，梁述要把林潇牢牢的圈在自己的羽翼下，一輩子不再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