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古劍二9

謝衣的屋內已經收拾地整整齊齊,所以林瑤一眼就看到了那具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偃甲人。此刻她正躺在軟榻上，脖頸處空落落的，不見頭顱，雖然沒有血流出，但看起來依舊十分滲人。

謝衣正坐在桌邊，他的手上抱着偃甲人的頭顱。林瑤發現偃甲人的發型變了，變成了和她現在一樣的，不過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謝衣此刻的手捧着那偃甲人的臉，而他正閉着眼睛親吻偃甲人眉心的桃花印記！

林瑤不知道該用什麽詞語來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她可以接受謝衣親吻那具偃甲人,卻無法接受謝衣将她的頭摘了下來單獨親吻，那看起來太驚悚了！真正的謝衣制造這偃甲人的時候到底給他灌輸了什麽思想啊！

“啊，林姑娘……”

謝衣原本并沒有注意林瑤的存在，一心一意親吻着手中的偃甲人，只是當他睜眼看到面無表情的林瑤時，一個慌亂手裏的頭顱就滾落在地，恰好一路滾到了林瑤的腳邊。

“……”

林瑤低下頭望着“自己”的頭顱，心跳都不由得加快了幾分。她并不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屍體，不過上回好歹是個全屍，這一回頭和身體都分離了，這種感覺真是……一種說不出來的詭異。

林瑤沒有撿起那頭顱，也沒有跟謝衣打招呼，而是捂着嘴直接跑下了樓。她覺得自己很想吐，而她也真的吐了，就吐在了靜水湖中，沒留下什麽污穢。

謝衣很快追了過來，但夏夷則比他更快，因為他本就在一旁練劍，看到林瑤捂着嘴跑過去，他沒有多想也跟了上去，所以謝衣到的時候，夏夷則已經扶着難受的林瑤在竹制的長凳上坐了下來。

“你沒事吧？”

夏夷則并沒有問林瑤發生了什麽事情，只是輕輕摸着她的後背幫她順氣，林瑤搖了搖頭，雖然心裏還是有點不舒服，但吐過之後已經比剛才好多了。剛才見到自己頭顱的時候，那種心慌的感覺真是這輩子都不想再感受一次了。

“我先走了，你和謝前輩應該有話要說吧，我就在房裏，如果有事的話你可以随時來找我。”

見到謝衣就站在不遠處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夏夷則倒是十分善解人意地起身離去，将空間留給了二人。林瑤應了一聲見謝衣朝她的方向走了過來，不由得深呼吸了幾下。她知道剛才的事情不能怪謝衣，因為是她自己先闖進去才會看到那一幕的，不過再次看到謝衣，她心裏總有些不适，大概是遷怒吧。

“抱歉，我也不知道是怎麽了，鬼使神差一般就……林姑娘，你能跟我說說以前的事情嗎？”

謝衣也坐在了長凳上，與林瑤之間只隔了兩個拳頭的距離，不算近也不算遠，不會讓人覺得太過親近，也不會讓人覺得太過疏遠，是一個林瑤喜歡的距離，也是她以前和謝衣相處時的距離。

“以前你制作或者修理偃甲的時候會去專門的偃甲室，而不是在房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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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瑤其實是沒有見過謝衣制作偃甲時的樣子的，因為當年他制作偃甲的時候都會去專門的偃甲室，一方面是他能專心致志不受外界的打擾，另一方面大概也是不想讓她看到，至于為什麽不想，大概就有好幾層意思了，林瑤并沒有細究過，現在想想，也幸好當時她沒有去參觀過謝衣制作偃甲的模樣。

她很欣賞謝衣制作出來的那些偃甲小動物，卻無法接受它們斷手斷腳制作中的模樣，偃甲人就更是如此了，她雖然殺過人，卻沒有斬下他們的頭顱過，現在有了這個陰影，恐怕以後她殺人都會更小心些了。

“見到你的樣子之後，我就想給她重新調整一下頭發，沒想到會……真的很抱歉。”

短短的半日之間，林瑤已經聽到了三聲謝衣對她所說的抱歉，這倒讓她有些不好意思，畢竟這三聲抱歉本來并不應該有的。謝衣的生命裏過去不應該有她，現在也不應該有她，更別提他還對她産生了別樣的心思。他若還記得以前的那些事情，就不會用這樣小心翼翼怕傷害到她的眼神望着她了。

他本來是該恨她的，而非喜歡她。

“謝衣，你不要再和我說什麽抱歉了，從始至終，你也沒有什麽需要對我說抱歉的地方，這些從來都不是你的錯。”

林瑤的目光從謝衣的身上移到了他的手上，他有着一雙非常迷人的手，這雙手制造出了許許多多精巧靈動的偃甲，也為她梳了許多次的發。當年的她還不太會打理這長長的頭發，又因為懶，所以每次都以主人的口吻讓謝衣為她梳理，現在想想，謝衣那無可奈何卻又輕柔地幫她梳理頭發的模樣，與剛才他捧着偃甲人的頭顱親吻的模樣真有些重合。

雖然此謝衣已非彼謝衣，手也已經不再是同一雙手，但不去深究的話，還是能将如今之謝衣當作過去之謝衣的吧。

“林姑娘……你剛才覺得不适，是因為看到了我修理偃甲人的舉動，還是因為……我唐突偃甲人的舉動？”

沉默了一會兒，謝衣問出了一個問題，這個問題他原本是不想問的，但是他還是問了，因為林瑤放在他手上的視線很暖，并沒有什麽厭惡的味道，那麽她是不是并不讨厭他，并不讨厭剛剛他的行為，只是因為受不了偃甲人的頭顱被他單獨拿下？

“如果我說，兩者皆有呢？”

林瑤擡起頭再次望向了謝衣，他原本帶着期冀的目光因為她的話變得有些灰暗，手也顫抖了起來，看起來頗有些萬念俱灰的模樣。林瑤見他如此，心軟了一下，輕輕搖了搖頭：“剛剛是騙你的。我只是有些接受不了看到那頭顱滾落在地而已，總覺得好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屍體。至于你唐突的行為，并不會讓我覺得不适，只是讓我覺得有些驚訝而已。”

見謝衣的面色好了許多，林瑤又繼續說道：“先前也許是我的表現讓你誤會了，我們從前并不是那樣的關系，我也很确定，你并不喜歡我。我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麽會制造那具偃甲，但我能确定的是，一定不是因為喜歡我。”

月光下，林瑤的側影十分動人，謝衣望着她認真的神情，嘴裏發苦，心裏也發苦。他甚至覺得林瑤第一個回答更讓他能接受，因為此時此刻她說的話，讓他覺得自己百年來對那偃甲人傾注的感情，不過是一個笑話，一個天大的笑話。

謝衣很快回了房，林瑤卻沒有，而是坐上了擺放在角落中的秋千。月光如水緩緩流淌，随着秋千的晃動，從桃花枝間露出的點點月光也照到了林瑤的臉上。她扶着藤蔓擡頭望着已有些年紀的桃花樹，不由得出了神，直到粉色的桃花瓣帶着金色的光芒落到她的臉上，她才恍然已是一夜過去。

衣服上并沒有沾上晨露，倒是她的頭發有些微濕，林瑤從秋千上跳下，覺得小腿也有些腫脹，索性抽出長虹練起了劍。金色的陽光一點一點灑滿了整個湖心島，長虹所至之處，揚起片片的花瓣。最後一劍練完，林瑤吹下劍上的花瓣，發現地上飄落的花瓣已組成了一個字。

什麽叫做鬼使神差，林瑤此刻真真體會到了。她望着地上只有七筆的字，無奈地苦笑起來，卻終是舍不得破壞，只等着風一點一點吹散一地的落花。

***

“林姑娘起得真早。”

夏夷則早起來到角落無人處練劍的時候，發現林瑤比他起得還早，不禁有些詫異。林瑤朝他點了點頭算打過招呼之後，便将空地讓給了他，自己回了屋。夏夷則感覺到她身上的劍意，又見一地由劍氣造成的落花，才知林瑤起得比他想象中還要早，因為她已然練完劍了。

想到此，夏夷則的目光也不由得堅定起來，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劍一日不可荒廢，明日還是再早半個時辰起來吧。人魚小王子默默地将林瑤樹立為了自己早起的榜樣。

[夏夷則好感度突破80，觸發支線任務：在捐毒遺跡之戰前戳破夏夷則身份，在捐毒遺跡之戰中阻止夏夷則變身，成功獎勵南海鲛珠一串，失敗扣除生存點數200]

就在林瑤回到房間倒頭就睡的時候，系統發布了與夏夷則有關的支線任務。林瑤扯過被子蓋在自己的身上，睡意也被這任務打消了不少。有時她弄不懂系統發布的支線任務和隐藏任務有什麽意義，但這世上很多事情本來就沒有什麽意義，她只需要照做就好了。

“林姑娘，我可以進來嗎？”

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時候，林瑤聽到了敲門聲還有夏夷則的詢問聲。她在被窩裏應了一聲，夏夷則便推門進來了，不過看到她在睡覺，他的腳步也停了下來，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些唐突。

“沒關系的，過來吧，人魚小王子~”

林瑤揉了揉惺忪的睡顏，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見到夏夷則抿着唇站在原地不動，神色比第一次見到時還要冰冷，她才意識到自己把那稱呼給說出來了。啊呀，系統是不是又要說她智商捉急了？不過現在應該也算是捐毒遺跡之戰前吧……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阿塔的地雷╭(╯3╰)╮

上章的猜測大家太木有節操了！身為一個偃甲，你們覺得謝衣大大可以撸嗎……【嚴肅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