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此時辦公室內只有廖安和一人,楊秘書關上門,幾人便在廖安和面前坐下。一名三十出頭的軍官從他帶來的文件夾裏拿出了一張報賬單遞給廖安和。“廖助理,你看看上面經辦人的名字是你簽的嗎?”楊秘書和另一名軍官提着筆開始做記錄。

廖安和狐疑的接過那張單據看了看,那是一張三萬元的報賬單,上面的除了經辦人簽字是自己的筆跡外其餘的都是別人的筆跡,對于這張單據他還有些映像。“是啊。”

“那麻煩你解釋一下,為什麽附在後面的發票是假的。”見到廖安和承認,那名軍官接着說。

廖安和翻過第一頁,掃了一眼後面那張粘貼單上貼的發票。“我怎麽知道。”他的确不知道,這張單據并不是他報銷的,而且發票也不是過他手的。

“這不是你經辦的嗎?”

“不是。”

“既然不是你為什麽要簽字?”那名軍官的語氣開始有些強硬起來,另外一人伸手拉了拉他的衣服,然後給他使了個眼色。

“他們拿給我簽字的時候只有那個位置有空了,我不是只有簽在那裏了。”廖安和也很光棍,當初這張單據是他剛來的時候魏東拿來給他簽的,他看所有該簽字的地方都簽好了,單據也填寫好了心想簽就簽嘛,天塌了高個的頂着,而且他的确不知道那張發票是假的。

那名軍官和另外兩人互看了一眼,要回那張單據。“廖助理,我們今天就先談到這裏,我們會對實際情況進行核實。”

他們心想估計在他這裏也問不出來什麽了。聽說這人背景很硬不能随便得罪,他們還是先去了解一下情況再說。這上面簽字的可不只是他一個人,他們還是慎重些的好。

對于這件事,廖安和一點也不擔心,哪次不是雷聲大雨點小。這也不是什麽大事,估計沒查清楚就悄悄處理了。他只要做好自己手上的工作就行了,這些事他們頂多也就是了解一下。廖安和對此不以為意,丁承業更不會過問。現在不是已經把采購辦的人一年一換了嗎?

張遠最近很是悠閑,他的生意多數都是別人經營,他找個財務給他查查賬,然後等着分紅就行。這段時間他又給家裏彙了兩萬塊錢,家裏也沒打電話煩他。他每天就按時上下班,侍弄侍弄他的花草,看看書。這其實就是他一直想過的生活。

但他上輩子窮怕了,那種因為沒錢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

生命不停的流逝一點辦法都沒有的感覺讓他銘刻于心。他永遠也無法忘記,因為沒錢忍着病痛等待死亡的絕望和痛苦。忘不了上輩子他出事之後,父母幾乎賣了家裏所有的家常替他還債務瞬間蒼老了十幾年,明明才六十歲都不到的人,卻像快七十年近顧惜的老人。父親那黝黑且布滿皺紋的臉龐因為牙齒掉了也沒錢去裝假牙,嘴唇緊皺在一起,滿頭的白發,一雙渾濁的眼睛裏寫滿了愁緒。本該頤養天年的父母卻因為他,一直佝偻着身軀在地裏不停的勞作。而他呢?他除了閑暇時間多做一些農活,其他的就什麽也做不到了。

他沒有能力贍養父母,沒有能力照顧弟妹,這是他心中的痛。現在他有能力了,心裏還是疲憊不堪。有時候他會想,父母是不是因為覺得他過得好,就對他漠不關心?還是他們其實是關心他的,只是農村人不善于表達。轉瞬他又搖頭苦笑,這些都是不可能的。不管怎麽說,讓父母衣食無憂,安度晚年,他也就沒什麽遺憾了。

張遠今天與平時一樣按時到了醫院,穿上白大褂等着病人上門。但是沒等多會走廊上傳來一陣嘈雜聲,接着一群兇神惡煞的人闖進他的辦公室。張遠看着這陣仗不知發生了什麽事,從桌前站起來,毫不畏懼的看着眼前這群來着不善的人。這群人裏五男,三女,老少皆有。身上穿的衣服布料都不怎麽好,估計家境一般。每個人臉上都帶着憤怒的表情,一看就是來找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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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張醫生?”一名五十歲左右,體型微胖的男人問。

“我是。”

“你這個庸醫,看看你這開得什麽藥?讓我們的親人因為藥物中毒躺在醫院裏急救。”一名瘦瘦的中年婦女一邊大吼着,一邊抹淚。

“就是,就是,你必須給我們一個交代。”

“麻煩你們說清楚一些,我不是很明白。”他想先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弄清楚。

“你這個害人的庸醫。”那幾名中年婦女只知道一個勁的罵罵咧咧。帶頭的那名有些發福的中年男子還算比較理智。“今天一大早我二妹到你這裏看病,卻沒想到吃過你開的藥之後就皮膚冰冷嘔吐,面色發白,話都說不清楚。”

“這裏是麽回事?”向主任見到這邊情況不對,走了進來。

“我現在也還沒弄清楚,正在詢問。似乎是有病人因為藥物中毒了。”

“什麽不清楚,我家的人都躺在床上快不行了。”那群家屬又哭又鬧。

“大家先冷靜冷靜,你們帶收費單據、處方、藥渣或是沒有吃完的中藥了嗎?”這種事情病人家屬正在氣頭上,不适合當時人解決。

“你是誰啊?”那些家屬戒備的看着向主任。

“我是中醫科的主任,有什麽事我們大家慢慢說,我是不會偏袒任何一方的。”

“主任這種庸醫你們醫院一定不能在用了,他都快害死人了。”

“這就是還沒吃完的藥。”一名年輕的女孩子倒是沒有胡鬧,只是拉着臉把兩包中藥和張遠開的處方放到桌上。

向主任一看那藥包就松了一口氣,他們醫院裝中藥的藥包都是統一規範,并印有醫院标志的。而這兩個藥包明顯就是用自己裁剪的牛皮紙包的。他不動聲色的拿起處方看了看,處方沒問題,醫生簽字那裏也的确是張遠的名字,但是卻沒有計價人員、抓藥及複核人員的簽名。這樣就更加肯定了這藥不是出自醫院,處方也沒問題,這就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與醫院無關。

張遠看完處方點了點頭,遞給向主任。向主任打開藥包,把裏面已經混雜在一起的中藥一味一味的挑揀出來核對。當他看到其中一味中藥材時,臉色大變。拿起來看了又看,滿臉疑惑不應該會這樣啊?

“張遠,你看看這味藥。”向主任轉向長在他身邊,一直把注意力放在那堆中藥上的張遠。

張遠看了一眼他手上的中藥。“主任,是附片沒錯。而且這些藥裏面沒有半夏,抓藥的抓錯了。”附片在中藥當中屬于毒性中藥材、中藥飲片,藥店是必須建立臺賬專人負責的,并且也會單獨存放保管。即使在抓藥的時候抓錯了也不可能吧附片搞錯啊,現在的藥店也太不負責任了。難怪向主任一臉不敢置信的樣子,他也很難相信居然有人會犯這樣的錯誤。

“即使是抓藥的抓錯了,也是你們醫院的錯。”病人家屬繼續叫嚣着不依不饒。

張遠伸手托了托眼鏡,兩眼直視着這群堵在他辦公室裏的人,眼底一片冰寒。他拿起處方和附片,對着他們說:“我知道你們的家屬中毒,你們情緒激動。但根據你們剛才形容的症狀,還有現在檢查出來的結果很明顯的附片中毒症狀。我開的處方上并沒有附片,而你們帶來的藥包裏面沒有半夏而多了附片。這就證實了不是處方有問題,而是藥抓錯了。而且你們帶來的藥也不是在我們醫院拿的,我們醫院裏的藥包上都有醫院的标志。我想你們應該好

好問問你們的親人,這藥到底是在那裏買的。”張遠估計又是一個貪圖便宜的病人,嫌棄醫院裏的藥貴,私自拿着處方到外面抓藥去了。

“你說不是就不是啊?”病人家屬不服氣的嚷嚷着。

“既然你們說是我們醫院的藥,麻煩你們出示付款證明。”張遠聲音開始帶着些冰冷,沒有一貫的溫和。對于這種胡攪蠻纏的人他的耐心是有限的。

“誰會保留着那種東西啊。”一個中年婦女蠻不講理的說。她身邊的年青女孩拉了拉她的衣袖小聲說:“嬸嬸,舅媽的藥好像是從醫院門口的那家平價大藥房裏抓的。”

中年女子瞪了她一眼說:“你怎麽知道?少胡說。”

“你自己看。”女孩把他手上的袋子遞給中年婦女,裏面還有一張收據,收據上明明白白的寫着藥店的名稱日期,還有中藥幾副,多少錢而且是更藥裝在一起的。

于是一群人頓時啞了,有些尴尬的看着張遠和向主人。

“我看各位還是回去看看你們的家人有沒有脫離危險了,我想你們也很擔心她的安危吧。”張遠現在只想早些把這些人打發走,現在他們已經影響到他的工作了。

“張醫生,對不起啊,那我們就先走了。”既然人家不介意,還給他們臺階下,一群人連忙拿着藥和處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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