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會有時（七）

五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足夠淩端完成學業順利歸來。獨自飄零在異鄉，淩端嘗試着習慣陌生的環境，可是到底不能适應英國的飲食，幾番将食堂飯菜拍下發給故友，得到的回答永遠是：這是翔麽。

每當吃到死扛餅，淩端就格外懷念自家母親的小餅幹，留在國外的打算曾經有過但是禁不住美食的誘惑，一畢業打包行李連一起環游英國的提議都推了，直接回家。正式開始工作以前難免要看望一番長輩，然後和老同學老朋友聚聚，一個月轉眼就過，到了唐家大小姐唐琪薇的生日。

淩端和唐琪薇不熟，但是唐琪薇的父親手握淩志遠公司也就是天城集團百分之十的股份，所以不管淩端熟不熟都得去，有機會總要套個近乎。倪青虹給淩端的安排是先進公司實習一段時間，各個崗位都做一段時間，然後準備接手，淩端自付有大哥淩越掌舵他進去了也沒多大用，但是積累一些人脈總是沒錯。

唐琪薇比淩端小一歲，中學就去了美國，畢業後在家，換了幾分工作一直不如意，後來索性就不上班了，投資了朋友的店面，平日裏逛街旅游倒也潇灑，只是談了幾個男朋友，總是不如意，唐琪薇從小蜜罐子裏泡大，向來是別人寵着她，有一點矛盾也得是對方先道歉。家世相當外形可以的差不多都是少爺，脾氣好歸好也沒誰有耐性天天供着一尊老佛爺，不歡而散的多；家庭可以的一步一個腳印，有也不會輕易招惹唐琪薇；家裏條件差的唐琪薇自然看不上，自恃年輕貌美家業大，倒也不着急。

唐琪薇的父親唐友德是希望早點把女兒嫁出去，所以生日宴會辦得盛大，廣邀商場裏的夥伴，既有互相賣面子聯絡感情的意思，也有幾分選婿的意思。

本來唐友德屬意淩越，家世人品相貌樣樣都好，行業裏風評極佳，再者說淩越也确實到了該成親的年紀，淩志遠也有意撮合，只是淩越比淩端大了五歲也就比唐琪薇大了六歲，唐琪薇覺得年齡差太大有代溝，淩志遠發現唐琪薇的小姐脾氣自然也就不太願意，一來二去此事也就涼了。

涼了歸涼了，淩越還是來參加了唐琪薇的生日會，後面跟着淩端滿面笑容。淩端是來認人的，雖然父母的好友他也認得一二，但是剛從英國回來，前輩們大多眼生，所以跟着淩越進了場，和唐琪薇打個招呼又被淩志遠和倪青虹喊去，叔叔阿姨的叫。

從英國回來的高材生，又是天成集團的少爺，大多都說幾句客氣話，淩端全程微笑，聽的說答得少。

換做當年可能會凱凱而談，但是如今，知道天廣地寬，這些人能在省會跻身名流，或有家世的成分在，但是更多都是自身手腕過硬，都是跟自家父母一樣真材實料的前輩，淩端放低了姿态，被問到就說幾句，看着對方有些走神立刻結束話題，察言觀色的本事發揮到了極致，一番下來氣氛總算是融洽。

杯盞交疊，衣香鬓影，過了半個小時淩端就覺得有些累，雖然他喜歡參加集會，但都是和同輩，面對一群不知深淺的長輩總要小心，自然也就舒坦不到哪裏去，正想着要不要找個安靜的地方坐會兒，一擡頭就看到了老熟人。

接過吻上過床，還要怎麽熟？

歐陽少恭一聲西裝剪裁合體，将身形襯得愈發颀長，腰線收攏體态盡顯，一張俊朗的面孔更是讓人矚目，還未走到淩端跟前已經黏上去五六撥男女，淩端手持酒杯，站了片刻轉身欲走。

不是他不想走，只是看道歐陽少恭的時刻瞬放佛回到了五年前，面上是溫和從容的笑，站在人群裏鶴立雞群，看着淩端嘴角勾起的笑容還帶着幾分親切暧昧，淩端本來以為自己已經完全不在意了，但是看到的一剎那，心中百味雜陳，感謝那些上前搭讪的人群，讓淩端有時間重新戴上笑容，拿着酒杯，放佛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轉身，去哪兒都好，只要不是和這個人相處。

“淩端，你在這兒啊。”淩越看到了淩端，自然是松了口氣，淩端第一次參加這種宴會，就算父母什麽都不說，他也要帶着。

“哥，你脫身了？”淩端看到來人輕松了不少，也笑了出來，淩越今年28了，正是結婚的好時候，家裏有女兒的多少都會考慮考慮，故而黏上淩越的家長也就格外多，不少身邊還帶着個妙齡女子，淩越既不能坦然拒絕也不好應承什麽，左右攪合稀泥打着哈哈。

“啧……你怎麽哪壺不開提哪壺。”別的都還好，提到結婚淩越頭大如鬥，對着外人不好說，對着自家弟弟也就放開了，“走，到那邊坐坐。”

順着淩越的手，淩端一眼看到了百裏屠蘇，頓時就有些挂不住笑了，什麽時候見到百裏屠蘇淩端都沒好心情，自然也就沒了好臉色，就算五年過來鍛煉出一張笑臉，見到百裏屠蘇還是一樣即時破功。

“你跟屠蘇什麽仇什麽怨，好好說幾句話怎麽了？”淩端對百裏屠蘇的敵意淩越一直都知道，也一直沒辦法，兩個人都還算聽話，但是就是合不來，或者說，淩端但方便看百裏屠蘇不順眼。

百裏屠蘇性子內向，一百個人最多搭理一兩個，淩端不在其列；

淩端性格活潑開朗，一百個人願意搭理九十九，除了百裏屠蘇。

好在百裏屠蘇不怎麽理睬淩端，所以兩個人倒也沒真鬧出什麽大矛盾，只是如今淩越以為百裏屠蘇已經開朗了不少，淩端也長大了，應該和解了，偏偏淩端一秒變了臉色，告訴他，老子很不爽！

“跟他有什麽好說的。”淩端撇撇嘴，怎麽說也算是堂兄弟，還有淩越的情分在，沒話說過去坐坐就坐坐吧。

“淩越，淩端，你們也在？”只不過遲疑片刻，歐陽少恭已經到了眼前。

“是啊，少恭，剛才啊怎麽沒看到你？”淩越倒是一張笑臉招呼了上去，淩端低着頭，沒搭話，被淩越看到推了一下，“這位是歐陽少恭，蓬萊制藥的總經理，以前在你們學校還做過一陣子，你不記得了？”

歐陽少恭仍是微笑，看着已成長為青年的陵端，整整五年沒有只言片語的交流，當年決然如夢醒的離去，五年後再見，淩端會怎麽面對他。

淩端擡起頭，看着歐陽少恭張了張嘴又合上，猶疑的時間讓淩越有些着急的，正想要說什麽被歐陽少恭先開口打斷了，“以前還叫過老師，現在不好意思了？”

淩端終于笑了出來，伸出一只手，道，“久違的看到老師有些激動，當年多虧了老師照，顧。”最後兩個字頓了頓，卻也放輕了語氣，外人聽來似是激動，只有兩人明白所謂的照顧有多少愛恨。

“當時我是老師，照顧你是應該的。”握了握淩端的手，放開還有些不舍，淩端的手比他小一些，握在手中卻是柔軟。

“是啊，老師您為人師表，真可謂認真負責。”淩端挑了挑眉，語氣裏冷嘲的語氣藏不住，引來淩越詫異的眼神。

“端兒，你過來。”倪青虹叫了一聲，淩端求之不得的應了，對兩人道，“失陪。”

淩端走了淩越有些尴尬道，“淩端對這些一直都沒什麽概念，少恭你千萬不要介意。”

歐陽少恭一笑，“我還當他是我學生，大概也是我看扁了他。”少恭一笑度之，便是淩端再怎麽樣，他也沒理由去責怪，何況淩端控制的不錯，如果不是手心發汗還在發抖，他也會以為淩端早放下了。

淩志遠挽着夫人，和唐友德寒暄，正說到淩端，倪青虹就出聲把淩端叫了過來，也算是一次正式的介紹，淩端站在淩志遠旁邊，站的筆挺，笑着喊伯父伯母。

“這是唐琪薇，小你一歲。”倪青虹指了一下唐琪薇，淩端笑着打招呼，唐琪薇微微點了一下頭，似是有些羞怯，往後退了一步。

“丫頭平時風風火火的，今天還不好意思。”唐友德打了個哈哈，估摸着自家女兒對這位有點興趣，拉着淩志遠道，“長江後浪推前浪啊，年輕一輩是要上來了，淩董真是好福氣，兩個兒子都成器。”

淩志遠也是笑，“什麽成器不成器，小時候天天淘氣，長大了總算有個正形，我倒是想要個女兒做貼心小棉襖。”兩個人聊開了去了一旁，臨走唐夫人推了一下唐琪薇，倪青虹看了淩端一眼，淩端頓時了然，就這麽的把自己給賣了。

唐琪薇性子其實活潑的很，但是在父母跟前放不開，知道淩端剛從英國回來，也就問起了英國的一些著名建築，言談間頗為仰慕英國舊式的貴族，淩端對于英國并沒有什麽好印象，唐琪薇喜歡的中世紀古堡在歷史上衛生極差，許多房間終年不見日光，沒有下水管道等等，但是唐琪薇露出喜歡的神色，淩端也就只好撿一些城堡傳奇說給她聽，不想唐琪薇聽得兩眼發亮。

到了宴會結束，唐琪薇已經主動挽了淩端的手腕，淩端略有不喜，也只是一瞬，起身給唐琪薇拿了水果蛋糕看着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