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飽狼（三十二）

“你說，餓狼喂飽了是什麽樣？”葉從忽然問出這個問題，淩端一愣，随即答道，“飽狼？”

于是腦海中便出現吃掉獵物一臉惬意，爪子收攏，仰躺在陽光下露出毛茸茸肚皮的飯後飽狼。

秋日陽光總叫人神清氣爽，淩端開車回來的時候曬着太陽懶洋洋的打着哈欠，到家了忽然打了個冷顫，想好了跟倪青虹攤牌，但是心下卻如戰鼓雷雷，自家媽媽的脾氣……當年就吓得淩端什麽都不敢說。

倪青虹坐在沙發上，看着淩端不說話，等淩端開口叫媽才悠悠道，“我還以為你忘了有個媽。”

“媽，你別這麽說……我不是回來了麽？”淩端一臉讨好的笑着，問道，“媽你叫我有什麽事？”

“沒什麽事就不能叫你？”自己養的兒子養大了怎麽就跟給別人養得一樣？娶了媳婦和倒插門一樣，離婚了也沒在家待幾天，好說歹說還是在自家工作，冷着臉道，“昨晚去哪兒了？”“

“我去找少恭了。”

“你找他做什麽？”當年幹的好事倪青虹至今還憋着一口氣，淩端小不懂事，歐陽少恭卻是什麽都明白，淩端本來喜歡的女孩子，結果歐陽少恭直接把人拐上床。

“不光你們收到了要贖金的信息，他也收到了……”淩端越說越小聲，葉從這一把玩得太大了。

“他也給了贖金？”倪青虹挑眉，兩千四百萬對誰都不是說着玩的，歐陽少恭舍得？

“嗯。”淩端點點頭道，“我去把錢還給他。”

“你什麽時候跟他有了來往？”倪青虹蹙起眉頭，淩端這幫朋友敢找歐陽少恭要錢，分明是兩個人關系早就親密非常，這些自己卻是都不知道。

“屠蘇和淩越一直跟他關系很好……所以……”他跟屠蘇淩越是親兄弟，言下之意，有他二人在中間，他們見面熟悉不足為奇，淩端無奈，直接将兩位兄弟推出來當了擋箭牌。

“啧……你還喜歡他？”淩端要是一根筋，她也沒辦法，況且當年，歐陽少恭答應的條件之一是，這一次倪青虹怪他欺負淩端年紀小不懂事，任由他玩弄，那麽等淩端成年以後，若是還願意和他在一起，倪青虹便不能阻攔。

“我忘不了他……”淩端也沉默了，“媽，當初我跟少恭在一起沒有告訴你，你叫少恭離開也沒有告訴我，至少這一次，我想跟你說清楚，我還是想和他在一起。”

“端兒，歐陽少恭不是什麽好人，當年你就知道，他對屠蘇是利用，對你，何嘗不是？“

“他能利用我做什麽？”淩端反問，問得倪青虹啞口無言。

如果是錢，蓬萊集團不缺錢，淩端也斷不會将自己手上的股份轉出去，可是，倪青虹還是不放心，“你跟他……能有什麽結果？”

當年就是，兩個男人，能有什麽結果？淩越和屠蘇只是緋聞都大傷元氣，你和歐陽少恭卻是實打實的同性相戀，能有什麽結果？

“和別人，也未必能有結果，媽，至少跟他在一起，我很開心。”說到感情，淩端又想起了唐琪薇，家世相貌都般配的女孩子，可是他們在一起又如何？淩端從一開始就和唐琪薇沒什麽話說，就算勉強在一起，最後誰不是一身傷？

有沒有結果，和性別無關，但是至少和少恭在一起，還有開心的感覺。

“他的事情，你都知道麽？”倪青虹有些累，淩端的事情，她想管卻有心無力，她曾看好葉從，但是葉從和淩端從無可能；她曾看好唐琪薇，結果唐琪薇不曾鐘情伴随淩端；如今落到歐陽少恭頭上，她也給不出準話，兩個人在一起好不好，不是性別說了算。

淩端也是笑，“都知道。”

既然真的考慮重新接受，便再也不可能像當初一樣懵懂無知，關于屠蘇和他的恩怨，淩端直言不諱的問了，歐陽少恭略一思考便做了回答，歐陽家是中醫世家，到了少恭父親的那一代已經是廣為流傳的名醫，屠蘇的父親并不是唯一的學徒，還有一位也師從少恭之父，然而不知為何半途而廢，被趕出了醫館。離開後對歐陽家懷恨在心，企圖謀得歐陽家秘傳的藥方，幾次在歐陽家鬧事未果。也是為了安全才将幼子歐陽少恭送走，不想沒過多久歐陽夫婦雙雙遇難，可惜兇手并未找到藥方，以為歐陽大夫将秘方傳給了另一弟子，這才有了兩家被屠一案。

少恭坦言，他知道秘方在那兒，但是出事後卻遍尋不到，當時屠蘇的父親很是得師父歡心，是以接近屠蘇詢問這份遺産的下落。

陵端問起秘方下落，少恭只道，屠蘇已經給了他。驚得淩端合不上嘴。

又想到歐陽少恭的手段，又想屠蘇是不是被騙了，預備着回去聯絡屠蘇，不想先遇到了自家母親。

倪青虹最後也是搖頭，她想阻止，卻又不知該如何阻止，最終只道，“端兒，你還年輕，多考慮考慮。”

淩端不以為意，打電話給百裏屠蘇，詢問秘方的事情，對方卻也坦然，既然藥方是歐陽少恭父親留下的，找到了當然要還回去。

一席話，頓時讓淩端覺得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一直知道屠蘇大方，沒想到能這麽大方，随機又問道，“你跟晴雪怎麽樣了？”

“還不錯。”電話裏屠蘇笑了，卻也無力。淩端沒再說什麽，感情這事，誰能料得準，誰能說得清，至少屠蘇的感情，讓他自己決定。

在淩端想來，此事就算過去了，他還是照常在公司上班，往後該怎麽樣就怎麽樣，淩越和舒雲歌也好，屠蘇和風晴雪也罷，他們的感情也輪不到自己來說。

不想倪青虹卻是找上了淩越。

“我雖然不是你的母親，淩端卻是你的親弟弟。”倪青虹開口抛出來一句，淩越便知大事不妙。倪青虹不是淩越生母這件事，外人極少耳聞，兩個人之間的關系一直融洽，但是熟悉的人卻知道，當年淩越母親早亡，淩志遠在外認識了倪青虹，兩人一見如故，淩志遠留在了倪青虹所在的城市，倪青虹也沒有介意淩志遠帶着個拖油瓶，婚後對淩越也不錯，但是倪青虹很快懷孕了。

當時天城才剛剛起步，淩志遠天天泡在工地上，倪青虹帶着肚子家裏公司兩頭跑，自然是顧不上淩越；淩志高看着這孩子懂事，就說我來照顧吧，這麽一說，就到了淩端出世。淩端生下來，又是個男孩，倪青虹雖然什麽都沒有說，淩家的老婦人确是擔心兒媳看不慣淩越，安排膝下無子的淩志高過繼了淩越。

自從淩端出世，事情便已成格局，從淩端記事開始，淩越是他哥卻是大伯養大的這個印象便形成了，平常倪青虹也是一碗水端平，是以這麽多年來也沒注意到淩越和自己并非一母所生。

可是淩越知道，淩越也清楚，倪青虹待他不差，可是，說到底她也還是淩端一個人的母親，兩個人都給對方幾分面子，家庭融洽，也不錯，卻不想倪青虹近來主動提了出來。

“媽，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端兒和少恭的事情，你不能不管。”淩越因為同性戀緋聞被迫退下了天城集團總經理的位置，現在到了淩端頭上，你這個體驗過一回的親哥哥會放任自己弟弟錯下去麽。

淩越先是驚訝，最後也只是點了點頭，“我會勸勸他。”歐陽少恭作為朋友，喜歡的是男是女他的确不該說什麽，可是對于親弟弟，即便淩端最叛逆的幾年，即便淩端小時候總是欺負屠蘇，那也是他親弟弟，好不容易學成歸來，如今在天城也有了自己的影響力，正是事業蒸蒸日上的時候，不能因為感情的事情一敗塗地。

淩越找到淩端，問，“你跟歐陽少恭是怎麽回事？”

淩端還坐在辦公室，他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他沒打算隐瞞自己的性向，就算不是歐陽少恭，如果換作其他人，他也不會避諱，喜歡一個人，至少要光明正大的站在他身邊。

只是，沒想到會這麽快，他以為早就知道的母親或許能理解一二，卻不想将這份理解化作了對付他的技巧，淩端從來不聽外人言，所以，找來了淩越麽？

“我喜歡他，他也喜歡我。”淩端擡起頭，看着淩越直言不諱。

淩越也是頭大，淩端這孩子一點問題都沒意識到麽，說得這樣……恬不知恥……“我知道唐琪薇對你傷害很大，但是唐琪薇不好不代表其他女人不好。”

“這跟唐琪薇無關，我本來就可以接受男人，只不過現在這個人就是歐陽少恭。”淩端語氣平靜，真正的暴風雨還未來臨，從淩越屠蘇的事情上他就知道，早晚有一天，他也要面對這些。

淩越苦勸，淩端卻是心平氣和的搖頭。

“你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父母想想。”

“哥，我過得不開心，爸媽能開心麽？”

一家人，息息相關，淩端的事情就是淩家的事情，淩端不好，淩家也會蒙羞，可是……淩端如果活得痛苦，誰又能心安理得？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寫文拟封面的時候，好基友跟我說，我一直好奇飽狼是啥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