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唐清一覺醒來本來心情挺好的,可是他一坐起來就沒辦法不想起昨晚的事情,因為他現在覺得自己整個胸腔裏裏外外都火辣辣的疼。

唐清就奇怪了,那個叫張淩軒的到底是幹什麽的?還沒出手打他呢,就把他弄這麽疼,這當時那一拳要是揍下來他不得進醫院啊?

看上去挺年輕時尚的小夥,難道他當過兵?或者練過功夫?不然怎麽那麽矯健,又那麽大力氣?唐清還清楚的記得當時自己就站在門口,開門出去估計也就能用個2秒鐘,而張淩軒離自己有半層樓那麽遠,竟然跳過來抓他,為那麽大點事,他至于嗎?

想到這裏唐清突然有點後怕,開始慶幸昨天沒跟他動手。

唐清呲牙咧嘴的直了直腰,走到浴室,一照鏡子,這火更大了。

“草!”唐清忍不住罵了句髒話。

自己的半邊臉紫了一大塊!

這讓他怎麽上班?組員問起來他怎麽回答?他還有沒有權威了啊?

唐清這一宿剛壓下去的火苗,蹭蹭的往上升,卻又無處發洩,他憤恨的踹了幾腳地上的垃圾桶,根本不解氣,他趕緊洗了把臉,穿好衣服準備早點到公司,去健身房跑步,好好發洩發洩。

唐清帶好換洗衣服,使勁蹬着自行車,打算先把邪火都發洩在車上,唐清還記得,自己以前一遇到什麽不順心的事情就會騎自行車或者跑步,出完汗,全身放松就覺得好受很多了。

唐清覺得自己不是那種愛生氣的人,在東北人裏脾氣算好的了,而且他過了三十幾歲之後越發的不愛生氣了,性格變得穩重很多,不知道為什麽穿回這個身體後脾氣卻見長了,他覺得可能這個身體太年輕了,血氣方剛,應該是需要好好洩洩火。

今天唐清帶了兩個昨晚剩下的饅頭,用塑料袋包好挂在了車把上,他照常買了一份體壇周報,等紅燈的時候翻看起來。

張淩軒老遠就看見唐清在前邊騎車,今天的姿勢跟他上次看到的不一樣,比較正常的騎法,而且有點慢,張淩軒的車從唐清身邊經過的時候,注意到他臉上的一塊紫,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是他弄得?看來,傷的不輕……

意識到這一點,張淩軒不由得放慢車速,跟着唐清一起趕上了紅燈。

張淩軒的車貼了膜,從外邊看不到車裏邊,從裏邊往外看倒是清清楚楚的,而且今天那輛奔馳車限號,他開了一輛奧迪R8出來。

張淩軒眼瞅着唐清把自行車停在他旁邊,就見他從塑料袋裏掏出饅頭咬了兩口又放起來,然後開始看報紙。

唐清啃饅頭的舉動讓張淩軒多少有點接受不了。

要說張淩軒這種官三代跟一般人家的孩子的生活真有很大的不同嗎?還真有!

張淩軒從小接觸的人都是跟他的家庭生活相似的人群,不論是家庭教育,還是生活娛樂,都與普通人截然不同,一般孩子小的時候在胡同裏玩的扇紙人,彈彈珠,他都沒玩過,那時候他玩的是他爺爺書房的戰場沙盤。

張淩軒的爺爺張孝國退休前是個上将,他爸爸張聞強現在也是個少将,張淩軒從小就生活在北京的軍區大院裏,院裏的小朋友們在一起玩的都是沙盤,各種打仗游戲,戰略游戲,又或者是玩武器模型,飛機大炮模型,有的時候還得自己學着做模型,雖然有點強迫性質,但幸好男孩兒都喜歡玩這些,他也就沒什麽太大的意見。雖然他也喜歡玩電子游戲,但家裏人管的嚴,他只能偶爾偷着逃學去玩,曾經被抓到過一次,被他爸用皮帶打的皮開肉綻,他就再也沒敢去了。

高中畢業後他去國外留學,狠狠的過了一把瘾,把他18年前被壓抑的各種興趣和愛好全都玩了個遍,什麽刺激,什麽新鮮他就玩什麽,幾年時間裏,他又是學跆拳道,又是學柔道,後來他看老外玩擊劍挺有範的,又去跟人學了一陣子擊劍,沒過多久又覺得擊劍太柔了,太靜了,就跑去練拳擊,拳擊倒是一直在堅持打,但近兩年他又迷上了賽車,搞起各種極限運動,整天跟一幫太子爺混在一起,又能瘋又能作,騷事兒惡心事兒也沒少幹,着實過了五六年十分糜爛的生活。

盡管他在一幫子富二代、官二代、官三代之中算是比較有正事兒的,完成了學業,還回北京找了份工作,老老實實的力争上游,但他仍然是個有着各種毛病,骨子裏高人數等的京城太子爺。

所以唐清這種人,他不僅沒有真正接觸過,更加理解不了他們的生活方式。

他盯着唐清車把上挂着的饅頭,別說吃了,光看着他都飽了,那玩意兒能就這麽幹噎?能好吃嗎?他怎麽就咬了兩口還嚼的挺香?

唐清顯然代表了一類人的生活狀态,他們是來北京奮鬥的外地人,人稱他們為北漂一族,這些人跟張淩軒顯然不是生活在一個世界的,也是他完全不感興趣的,只是這個唐清似乎有那麽點不同,但他又說不清楚哪裏不同,讓他總忍不住多看兩眼。

唐清這一路上騎車雖然身上不太舒服,但出了一些汗後,他覺得自己心情好了很多,身體也放松下來,秋老虎剛過,天也沒覺得變涼,再加上他胸腔酸疼得厲害,騎車比較費勁,汗出的比往常多很多。

他感覺自己整個背都濕透了,安全帽太厚,熱得他發慌,反正也快到公司了,他索性摘掉帽子,挂在車把上,一邊看報紙,一邊扯起襯衫擦汗。

唐清的頭發被安全帽壓得都貼在頭皮上,洶湧的汗液一個勁的從他的臉頰滑下,順着下颚滴答滴答的流下,整個人看上去狼狽不堪。

見到這個樣子的唐清,張淩軒簡直無法想象這是那個在公司裏幹練又老成的原畫組組長,怎麽人前人後差那麽多?

這就是昨晚跟他叫板嗞屁,一臉拽樣的唐清?

啧啧,這忒慘了點。

綠燈亮後,張淩軒又一次被後邊的人按了喇叭,他不怎麽高興的把車開了出去,油門踩的有點猛,帶着一陣風,從唐清身邊擦過,差點就刮到他。

唐清再一次被拐到馬路牙子邊上,他莫名其妙的看着那輛奧迪R8的車屁股,心說尼瑪什麽世道?開車的人都不長眼睛的?不知道他是“人包鐵”經不起“鐵包人”撞嗎?

唐清揉了揉自己的胸口,晃晃悠悠的騎車往公司方向駛去。

當他騎到停車場入口的時候,張淩軒剛好走出來,倆人又打了個照面,可這一次,倆人的心情都不一樣了。

唐清一看他身後也沒人,就知道剛才那輛車是他的,這不是冤家路窄嗎?自己這剛被他收拾了一頓,又被他的車差點刮到,他怎麽跟這個張總這麽有緣?

但唐清也沒覺得尴尬,反正都這樣了,他就耷拉着眼皮,說了聲,“早”

張淩軒卻突然伸手攔了唐清一下,唐清趕緊用腿支住車子,防止自己撞到那昂貴的衣服袖子。

唐清歪頭看他,心裏翻江倒海的,這是要開始打擊報複了?他都低三下四的主動打招呼了,他還想怎麽樣?

“唐,唐清。”張淩軒張嘴喊唐清的時候突然覺得舌頭打結,他不知道自己該喊他唐清,還是唐哥,還是唐先生?喊其他人的時候他沒有這個困擾,但這個唐清,身份有點特殊,他知道自己比他年紀小,但自己的确是他的領導,總不能跟他的手下一樣喊他唐哥吧?叫唐先生又顯得惡心吧唧的,直呼唐清的名字卻又讓他莫名的難以啓齒。

而這也是他第一次叫這個男人的名字。

“張總,有事?”唐清卻喊的很順,職位上的确低人好幾等,公是公,私是私,沒什麽心理障礙。

這樣近距離的接觸唐清,讓張淩軒本能的往後退了一步,他盯着唐清那半邊有青紫的臉說,“什麽時候不忙上來找我吧,咱倆談談。”

唐清一聽,這是要和解還是要和諧他?

無論是哪個結果,他都沒啥可說的。

唐清點了點頭,“好的,張總。”

張淩軒抿了下嘴唇,還想說什麽,又覺得沒什麽可說的了,就收回手讓開路,轉身往辦公樓方向走去。

唐清回頭看了一眼張淩軒的背影,心想這個男人如果不生氣還真是養眼,他擁有着無論男人還是女人都會為之贊嘆的外表。

就是性格和脾氣不太好,跟這樣的老總相處,以後的日子估計有的熬了……

唐清覺得自己的心肝肺都被折騰成這副德行了,也沒法跑步了,怕內髒都挂不住掉出來。

他直接洗完澡換了身衣服就上樓了。

等組員們都到齊了,領導們都就位了,他這張臉也正式開張讓人欣賞了。

組員們一大早上剛埋汰完唐清,高亮在開組長會的時候也不忘擠兌他兩句,“唐清,你那臉是讓狗啃了?怎麽弄成這樣?”

幾個組長都跟着樂,也一頓挖苦諷刺。唐清心想,可不是,您還真說對了,我這臉還真是被狗啃了。

唐清勾起嘴角微笑,“不小心磕的。”

“磕能磕到臉?你還真不是一般人。”高亮每次講完工作,都會不務正業的跟大家閑聊些沒用的,順便多抽兩口大煙。今天有話題讓他說,他免不了要多白呼幾句。

唐清低頭笑了兩聲,也沒搭話,他了解高亮,你要是跟他對上話題,他能跟你聊好幾個小時都不嫌累的。

唐清現在腔子肺管子都疼着呢,真沒那個閑情逸致跟他扯,他就那樣在本子上整理着會議記錄,順便想想接下來的工作分配。

高亮也沒再繼續那個話題,他指了指白板上畫的指标,笑着說,“下個季度的工作基本就這些,都把工作分配好了,争取提前完成任務,咱們好騰出時間來做測試,你們其他幾個組的工作我都不太擔心,唯一的是擔心唐清組,這次的任務繁重,你又帶三個組,你能不能行?”

唐清正算着工作量呢,他也覺得這事兒有點難,但是如果組員的能力很快提高上來,應該也不是什麽難事。

唐清帶的哪三個組?是角色原畫組,場景原畫組,還有UI組。

角色原畫組和UI組原本就是唐清一個人帶的,唐清個人能力強,又是個多面手,平面設計一把抓,這些都是他擅長的,原本他全都帶也沒問題,但大公司分工細致,原來UI組都是要單分出組長來的,但由于UI組人少,就兩三個,高亮覺得沒必要另設組,再說,組長的薪資比較高,他再招個人這錢都得從工作室的資金裏調,他是覺得既然唐清能一個人帶,就沒必要花那個閑錢。

而由于場景組組長上個月辭職了,臨時招不上來人,高亮就先讓唐清帶着,這最近看着被他帶的還挺好,高亮就又不想費勁再招場景組長了,可唐清一個人使喚。

唐清當然不傻,他也知道高亮那點心思,只是他累死累活的帶三個組,卻開一份工資,還不給漲錢,擱誰能樂意?不帶這麽用人的!他還想多活兩年呢。

但他能說什麽?又不能要求領導漲工資,他只能想想別的辦法,唐清認真的看着本子上的任務量,很中肯的說,“高總,恐怕不行,我們組缺人啊,要想在規定時間內完成,您得多招點人,最好給場景組招個組長。”

高亮聽了唐清這話,眉毛糾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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