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談判

互聯網窺探人心比蛔蟲要靠譜的多，曲參只要打開網頁或者微博，推送來的都是有關于陸祤商的消息，那都是別人硬塞過來的信息，她不想多看，只想知道陸祤商現在的情況，卻苦于聯系不上他。

發去微信不回，打去電話關機，非常時期，他們一定都被限制了通訊，曲參只能作罷，告訴自己耐心等待，事情總會有轉機。

燕佳發來視頻安慰她，一定是有人在搞鬼，否則怎麽可能在這麽關鍵的時刻爆出這麽多料。

韻熙特意請假從橫店趕回B市來陪她，在韻熙看來，一定是WBM在背後搞鬼。WBM背後的大股東是弘東集團，這塊業務段亞箴也有份，如果她選擇去報警，把段亞箴暫時拉下水，轉移視線，會不會就可以化解NFO面臨的危機。

曲參并不贊同這個想法，現在去揭發段亞箴，也許可以暫時轉移公衆視線，但長久來說，會把JKL和WBM的抗争拉到明面上，等于是撕破了臉正面剛。

以JKL目前的實力，無異于以卵擊石。

更重要的是會讓韻熙自己陷入一個極其危險的境地，她的名聲，她的前途，很可能會毀于一旦。

娛樂圈裏有無數的圈，有靠地位拼成的圈，有靠地域拼成的圈，還有靠人脈拼成的圈，各種圈圈繞繞，織成了複雜難辨的關系網，牽一發而動全局，這裏面牽涉太多，套進來一只狼，也許會引來一群狼。

現在這個時候，JKL一定不會坐視不管，而他們早已知道曲參的存在，她沒有能力去扭轉乾坤，也許本身的存在對于陸祤商的事業來說，就是最大的威脅，他們一定會想盡辦法來消除這些影響。

出乎曲參意料的是，韻熙竟然真的去報了警，并且還聯系了媒體，同時她自己也在網上發了貼，以實名身份舉報弘東集團少東家邵亞箴“mi jian”女演員。

一時間，情勢逆轉，關于弘東集團、WBM的各種黑料滿天飛，連弘東集團董事長段瑜昔日瞞着原配包養小三的舊聞也被翻了出來。

這樣的新聞持續發酵了一天，第二天，當人們打開手機，已經被另外的爆炸性新聞覆蓋了。

某一線女星和丈夫宣布已于三月前離婚，起因疑似為丈夫劈腿嫩模。

這位女星拍過多部影視作品，可謂是家喻戶曉，她的官宣猶如扔下一顆原子彈，瞬間轟炸整個網絡。

關于NFO，關于JKL，關于WBM，關于弘東集團的信息漸漸淡了下去。

在曲參以為事情會悄然過去，只要靜心等待比賽的時候，卻接到了廖姐助理打來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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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來的總會來，曲參平複了一下心情，想着如何應對。

廖姐約她見面的地方是B市一家私人會所。

曲參打車到了的時候，早有人在外面等候。

當她走進包間的時候，看到廖姐一個人站在落地窗前看風景，利落的短發，紅色的西裝。

廖姐并沒有想象中那麽咄咄逼人，但是本身自帶的淩厲氣勢，如果出演霸道女總裁，比之當紅女明星倒是毫不遜色。

見曲參進來，她抿唇一笑，示意曲參坐在病床旁邊的椅子上，她則坐在了另一邊的沙發上。

“曲小姐，想必你也知道我請你來的目的。”

司空見慣的開場白，曲參微微點了點頭。

“有一些時日沒有見到祤商了吧？”廖姐靠在椅背上，神态悠然。

“嗯。”相較于廖姐的氣定神閑，曲參倒是顯得有些忐忑不安。

“你也知道，這段時間他們在參加一場決定命運的比賽，他自然不會分心，想要做愛豆的女朋友必須得有這個認知，說不定多長時間才能通一次話，也說不定多長時間才能見一次面，即便是見個面也得偷偷摸摸。”

曲參沒有搭話，心裏有些意外，她不應該是直接了當說讓自己離開陸祤商嗎？這套路反轉得讓她有點摸不着頭腦。

“前段時間絕地反擊贏了以後，他沒有聯系你吧？”

曲參看着她，沒有說話。

“你應該不知道那天發生了什麽。”

曲參搖了搖頭。

“梓昊的腳受過傷，一直都沒有好，這次也是咬牙在堅持，到第三場比賽的時候，醫生都說了不能再上場了，會留下很重的後遺症，可他還是堅持上去了，一直撐到了表演結束，下臺的時候，剛走到舞臺後面就直接疼暈了過去，是祤商把他背到了車上，送去了醫院，那個晚上祤商一夜沒睡，一直守在醫院裏。”

她自顧苦笑，曲參卻想起了那場表演時李梓昊的異樣，那個差點摔倒的小失誤，沒有想到他的傷已經那麽嚴重了。

“祤商，十四歲的時候，我挖掘了他，我看中的人一定會把他捧到他該有的位置，不過這也要看這個人自己夠不夠努力。在認識你之前，祤商一直是個心無旁骛，一心只為組合着想的孩子，然而現在他好像開始有了別的心思，大概是一時鬼迷心竅了吧，他是個明白人，我相信他很快就會明白現在這個時候什麽該做，什麽是不該做的。他們出道的時候并不被看好，你也知道國內的大環境，唱跳組合并沒有多少舞臺，沒有什麽演出的機會，我帶着他們艱難地走到了今天，每個孩子身上都帶着傷，但都咬着牙在堅持。你和他處了也有一段時間，見過他和他隊友相處的樣子，他們都把對方當做最親的兄弟，一起打拼到現在不容易，眼看着就能看到一絲曙光了，我不想因為一個孩子一次不成熟的戀愛，就毀掉整個組合的前程。”

廖姐停住了，看向曲參。

曲參和她只是咫尺距離，但廖姐那種居高臨下的氣勢，就如同是站在珠穆朗瑪峰峰頂，而曲參卻是躺在雅魯藏布大峽谷的谷底。

曲參沒有說話，等着廖姐繼續說下去。

“想必你也聽說了，WBM也看中了祤商，不過這背後藏着什麽貓膩我也正在探究，祤商借着這個優勢和我談判，要求把李梓昊繼續留在隊伍裏，其實他不明白，即便我放棄了李梓昊，也不會輕易讓他去到對家公司，不過我還是答應了他的條件，只不過是想借此機會用掉他手上的籌碼。和我鬥，他還是太嫩了些。他現在要用帶組合沖上冠軍為籌碼換取和你的戀情，真是好笑，魚和熊掌向來都無法兼得，這個道理我們上學的時候都學過的，他想要組合走得更遠，也想談個美美的戀愛，這世上哪有這種可以兩全其美的好事？根本就是異想天開嘛。你們兩個人，一個十八歲，一個十九歲，我當你們是孩子，談個戀愛沒什麽，但是他既然選擇當愛豆就得有愛豆的自覺，這個流量當道的時代，沒有粉絲沒有曝光度等于死，談戀愛更是等于自掘墳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粉絲能把你捧到雲端，也可以讓你跌落深谷。你也看到了這兩天爆出來的那些無中生有的黑料，黑手想要毀掉一個人一定會不遺餘力的，現在是還沒有抓到站得住腳的證據，一個不小心自爆了黑點，被人抓到了，那就是萬劫不複。”

廖姐的聲音很軟糯，不過說話的氣勢卻一點都不柔弱，那種經年累月積累下的精幹歷練盡數顯現，“如果說隐瞞戀情，有一天被扒出來，粉絲會怎麽想？會諒解還是會認為是愛豆失格？這兩天關于祤商的傳聞很多，包括你。照着祤商的性格，他一定會公開和你的戀情，那麽他的事業将受到怎樣的打擊可想而知，他的粉絲會喜歡一個長着戀愛腦，絲毫不顧及事業的愛豆嗎？他才剛起步，這之後沒有資源，沒有平臺，他還在這個圈子裏混什麽？我想我們都不希望看到這樣的情況發生吧？”

許是說得有些情緒激動，廖姐歇了歇，辦公室裏一下子安靜了下來，空氣瞬間凝固。

曲參暗暗吸了一口氣，讓自己顯得更沉着一些，說出來自己從進來就一直想問的話，“我只想知道陸祤商他現在怎麽樣了？”

廖姐看了她一眼，“不太好，但也不算太糟糕。”

廖姐雖然說得模棱兩可，但曲參知道她既然這麽說，最起碼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心裏稍稍安定了一些，“您想讓我做什麽？”

廖姐看着曲參，那眼神仿佛是在思量，到底怎麽說才會一語中的，“選擇你還是選擇他的兄弟，對于祤商來說很殘忍，但是他必須做出抉擇，我希望你做的是，無論他做出什麽樣的選擇，你都要無條件配合。記住一點，千萬不要出現在任何鏡頭前，粉絲如果沒有看到具象的人也許還會存在一絲幻想，如果你抛頭露面，無疑會打破這些幻想，曲小姐，我覺得你應該是個明事理的人，懂得該怎麽做。WBM現在用一個離婚新聞蓋住了醜聞，但保不準明天他們又會找着機會買個什麽樣的熱搜，那個自稱是祤商女朋友的小女孩被當槍使了還不知道，我希望你們這些小姑娘不要天天只嘴裏喊着喜歡，卻又用愚蠢的行為害了他。”

這番話并不中聽，似乎是把曲參與那個女孩劃到了一條線上，但她也不想過多去争辯什麽，多說無益，不如直接表态，“如果說我的存在影響到了他，我可以消失。”其實這些天她一直都在想這個問題，或者說從一開始她就已經預料到會有這樣的一天。

曲參想到了陸祤商在舞臺上的樣子，想到了他和隊友們擁抱在一起的樣子，自己的存在對于他來說，也許就像游戲裏的bug，一個阻礙他前行的障礙。

曲參并不想這樣，如果她是bug，就去修複它；如果她是障礙，那就主動消滅它，“我希望他的演藝道路走得很遠，我們在錯誤的時間相遇，那只有結束才能讓它不再錯下去，我尊重他作出的任何決定。”

廖姐顯然愣了一下，她大概是沒有料到曲參會說得如此幹脆，盯着她看了半晌，曲參也回看着她。

廖姐的唇邊揚起一絲笑意，笑得極其勉強，“難怪他會喜歡你，”她雙手交叉，雙肘撐在桌面上，盯着曲參的眼睛，“我倒是想看看你能不能做得到。”

“我不會再見他。”曲參無懼于廖姐淩厲的眼神，直視着她，堅定地作出回答。

廖姐審視着她，半晌，才回了一個字：“好”。

曲參起身，颔首致意，準備離開。

剛要開門，就聽見廖姐又說了一句：“蕭加翌已經糊了，他那個MV也拍不成了，你和祤商也沒有見面的理由了，希望你能記住你說的話，不要再見他。”

曲參握着門把的手臂頓住，心裏像是有密密麻麻的針在紮，強自鎮定了一些，然後回身，“您放心，我一定說到做到。”

“還有，告訴你那個朋友，不要再輕舉妄動，太過于魯莽，也許還會影響到祤商，他現在羽翼未豐，不能樹敵。我們背後做了很多事，不是你們這些小孩子能夠插手的！”

說到最後一句，廖姐的語氣竟有些狠厲。

曲參看着她，她的眼神很平靜，內裏卻似乎有暗流在湧動。

在自己所不知道的背後，這些天，他們一定是做過無數次的交鋒，看不見的刀光劍影，比江湖厮殺更為可怖。

曲參點了點頭，“我明白，我會轉告她的，謝謝！”然後推門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