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雪山連綿,一望無際,宛如銀蛇。

樹枝上兩只麻雀湊在一起,像凍住了一樣,一動不動。

林青萊視力極好,褐色羽毛上的黑色條紋都看的清清楚楚。她舉起彈弓,眯眼瞄準,眨眼間兩只麻雀掉落樹梢,在深深的雪地裏砸出個坑。

林青萊快步上前,把麻雀從雪地裏掏出來,放進蛇皮袋中系好。

她又打了五六只麻雀,才作罷。

磨刀不誤砍柴工,彈弓就是好用。

林青萊剛想轉身,卻聽到不遠處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她微微挑眉,嘴角勾起,心想怕是哪只傻兔子迷了路。

于是她屏住呼吸,悄悄靠近,生怕弄出半點聲音,待到近處一看,雪地裏哪有什麽兔子,赫然躺着一個人。

對方足有一米八公分,容貌十分優越。

她微微上前,用手拍了拍對方的臉,心想這怕是凍暈了過去。

凍暈可不是小事,林青萊立馬抓起兩側的雪,往對方精壯的身軀上搓揉,她手指漸漸紅了起來,很快鼻尖冒出一層細珠。

待對方情況稍微好轉後,她才松了一口氣。

林青萊望了望四周,心想該如何處理這個人。

不過這樣冷的天,如果不及時保暖,對方怕是活不過去。再者天色逐漸變暗,山路更不好走。索性好人做到底吧,怎麽說也是一條命。至于他從哪裏來,為什麽出現在後山,等人醒了以後問吧。

林青萊把人扶起來,高大的身軀壓在身上,滋味實在不好受。

山腳下,林三柱把鐵皮用鐵絲栓到門框上,昨晚上大屋留了一道縫,風吹進來,可把他凍壞了。

林陽秋乖乖拌着豬食,眼睛時不時往山上瞟,心想姐姐怎麽還不回來呢?

林三柱搞定完這個,原本打算回屋暖和,忽然想到他閨女昨晚的話,于是收住腳,把小屋的木板修了修。

大屋是林三柱和林青萊住,小屋則是林秋陽住。

林秋陽見到林三柱動作後,眼睛裏露出孺慕之情,他小聲說道:“謝謝。”爸爸。

林三柱傲嬌轉頭,回屋了。

他坐在木凳上,點着火盆,從床底翻出來幾塊豆薯。

豆薯是林三柱前些天跟林奶奶要的。

林三柱剛把豆薯放進火盆裏,就聽到林青萊的喊聲,他立馬轉身沖向門外。

借着微弱的亮光,他猛然發現林青萊身上扛了個人,是男的!

林三柱瞪大了眼睛,露出驚悚之意,他閨女這是……把人家知青打暈、扛回家了!

他接過人來,打眼一瞧,不是知青!于是着急問道:“這是誰家的小子?閨女,你喜歡人家也不能打暈人家呀!”

林青萊直奔屋裏,拿起瓢,裝滿水就咕嘟咕嘟的喝,直到渾身通暢起來,才對林三柱說道:“爸,這人是山上拾得,凍暈了,沒辦法才帶回來,你給他換身衣裳,捂上被子。”

林三柱扛着人,往硬木板床上一扔,床立馬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他火急火燎給人脫完衣服、捂上被子,便急忙走到林青萊跟前,“閨女,你跟爸說實話,這小子你認不認識?”

林青萊搖頭。

林三柱苦口婆心,“爸不反對你找對象。”

林青萊對天發誓,“爸,我真不認識這人。”

林秋陽小腦袋瓜想了想,邁着小短腿跑到林青萊身旁,小聲說道:“牛棚。”

林三柱經林秋陽這麽一提示,立馬想起來了!他發出啧啧啧的聲音。

林青萊加載了一下記憶。

床上那人叫封景铄,去年秋天下放到崖前大隊,按理說他應該拉去農場進行勞動鍛煉,但崖前大隊比農場環境更惡劣,所以上級決定讓他到崖前大隊接受改造。

随同封景铄一同前來的還有一個白白胖胖的男人,是他爸,叫封興修,父子兩個現在在第十五生産隊。

崖前大隊一共有二十多個生産隊,各生産隊之間存在激烈競争關系,特殊時期那會非常嚴重,不光比糧食産量還比掃盲情況,不幸的是,第十五生産隊一直排在末尾。

上面有人特意交代了,封景铄情況嚴重,需要特殊對待,于是第十五生産隊把累活髒活重活全都給封景铄。

林三柱翻着豆薯,念念有詞:“你奶那人可摳了,我磨了半天,才要了這些,一個個長得跟地蛋差不多,好的肯定給你五叔了,你奶從小就偏心,啥好的都輪不到我。”

林青萊:“……”是沒輪到,但都死皮賴臉要到了。

雖然她只是大體掃了眼,具體情節不清楚,但林奶奶偏心這件事貫穿全文。

林青萊感嘆道: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她把蛇皮袋解開,掏出裏面的麻雀,然後倒進木盆裏,再把麻雀去頭、去毛、去內髒。

林秋陽在大屋一角,眼巴巴看着林青萊用清水洗淨麻雀。

火紅亮亮的,像鵝蛋黃,留着油。

麻雀架在火盆上,滴滴油脂落在火裏,發出滋啦滋啦的聲音。

烤好的麻雀肉外面裹着一層金黃色的皮,油晶晶,令人口生津液,一旁的林三柱都等不及了。

林青萊遞給林三柱兩串後,又招手讓林秋陽過來,“吃吧,小心燙。”

林秋陽大眼睛裏全是驚喜,他舔了舔,是肉的味道。

濃郁的香味很快充滿窄小的房屋,三個人顧不上說話,都沉浸在麻雀肉的美味中了。

吃完飯,林青萊翻出來一個土黃色布包,上面印着一個紅色五角星,是林三柱在大隊小學上學時從同桌那搶來的。

同桌叫黑娃,年僅十歲。

黑娃的奶奶是個不吃虧的性子,見自家大孫子被欺負了,立馬到學校讨說法。

她一瞅是林三柱,片刻之間鳴金收兵,灰溜溜回家了。

所以說林三柱的威力抵得上十個不講理的大媽。

林青萊拍了拍上面的土,對林三柱說:“爸,明天背這個包。”

有自己獨特審美的林三柱當然不願意。

他努了努嘴,想了個理由,“閨女,包是用來裝東西的,我啥也沒有,背它做啥?”

林青萊立馬從背後拿出一本書來,“噔噔噔!《主席語錄》!”

她家能有這本書,全是沾了林青芸的光。

林青芸給第十三生産隊辦黑板報,寫宣傳稿……老隊長為了獎勵人才,給老林家準備了五本《主席語錄》。雖然林三柱不愛看,但有便宜不占白不占。

林三柱剔着牙,眼睛往封皮上一看:好家夥!

林青萊可不管林三柱願不願意,直接把書塞到包裏。

“爸,我可跟人說了,你是個進步青年,雖然沒機會上學,但一直渴望讀書,而且非常珍視這份洗衣服的工作,期望通過自己的努力在崗位上發光發熱。”

林三柱:“……”這編的……很可以。

他哭喪着臉問林青萊:“我真的要去給人洗衣服嗎?”

林青萊諄諄善誘,“爸,你不是愛看電影嗎,這公社醫院離電影院不到十分鐘的距離。”公社下屬單位有學校、信用社、供銷社、電影院以及居民樓,雖然比不上縣城,但也比生産隊、大隊好得多。

林三柱有點心動,“行叭。”他接過包放在床頭上。

沒被淨身出戶之前,林三柱只要手裏有點錢,就會去供銷社買糖水罐頭,喝足了後再去公社電影院看個電影。

所以他雖然在大隊,但對公社很熟。

因為看電影,林三柱還認識了一個志同道合的好朋友。

好朋友姓郝,插隊到崖前大隊隔壁。他同林三柱扯了好多電影,啥日本的《山本五十六》、《啊,海軍》、《軍閥》,美國的《虎,虎,虎》,《巴頓将軍》,還有啥英國的《羅賓漢》和《俠女》……可多了。

林三柱不懂,但他會聽啊,邊聽邊把這些名字記下了,以後方便他吹牛。

因為心裏有事,林三柱破天荒的沒睡着覺。

他把蓋子封景铄身上的被子拉到自己身上,兩只眼睛盯着屋頂縫裏的月光。

林三柱知道自己幾斤幾兩,所以打算未來老老實實啃老,沒想到他要去公社上班了!

說實話,放在以前,這事他想都不敢想,因為去公社工作的都是有本事的人。

比如他大嫂馮翠華,有刺繡的手藝,所以才能在公社紡織廠幹活。

不過上班好像不太符合他的人設。

管他的呢!

他閨女說了,下了班可以去附近電影院!

林青萊要是知道了,準一口老血吐出來,她啥時候說過這樣的話了?

等林三柱睡着後,封景铄醒了。

他兩只眼睛充滿疑惑,他不是在比賽嗎?這是什麽破地方?等等,他的腹肌去哪了?

良久後,封景铄才消化完畢,靠!他穿了!

他一個從小學到大學的學渣穿到了一個書呆子身上!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書呆子認死理,被同學舉報,下放到了青青草原!農村吶!

封景铄一個要繼承億萬家産的太子爺,一朝變故淪落成倒黴小可憐!這落差堪比牛市大跌。

他神山叨叨了半天,從女蝸娘娘到雅典娜女神,但沒有任何效果。

好吧,就這樣吧。

封景铄把被子扯到自己身上,回憶往昔峥嵘歲月,他應該在摩托車錦标賽中香消玉損了。

白得了一條命。

可以接受。

封景铄很快就睡着了,夢裏他靠外挂一路升級,成為了史上最年輕的賽車手。

這傻孩子。

林青萊就務實的很,她打算明早送她爸上班的時候,去公社附近的機械廠轉一轉。

她一路順風順水,學習上全靠保送,工作上一個人頂一個團隊,好像除了患癌症,她幾乎沒有遇到任何坎坷。

雖然現在條件有限,但她鬥志滿滿。

林青萊覺得林三柱像一種生物,驢,這種生物有一個顯著特點,就是抽一鞭子才動彈,不抽的時候它就臨水照鏡子,臭美去了。

所以,給林三柱找份工作是正解。

現在是七七年一月份,大概還有半年時間恢複高考,原文中女主因為有上輩子記憶加持,成了全國最年輕省狀元,一時間風光無兩。

不過這預示着她和她爸要被女主各種鬥了。

所以這幾個月的時間最為關鍵,扭轉劇情是否成功在此一舉。

不過林青萊沒打算讓林三柱一直幹洗衣服的活,公社醫院的工作只是個跳板。而且她同人打聽過了,人家醫院缺設備,她雖然上輩子沒接觸過醫療設施,但她堅信沒有她搞不定的甲方爸爸。

一夜無夢。

明天一早,父女兩人分別捯饬了一下自己,整裝待發,完全忘記了封景铄的存在。

而封景铄嘴角微微上揚,依舊在夢裏。

倒是小豆丁林秋陽一直在觀察睡在大屋裏的封景铄。

他知道姐姐喜歡知青點的一個哥哥,叫宋端理。有一次他上山割豬草,聽到宋端理說姐姐壞話,他暗暗記住了。

某一天,林秋陽偷偷把豬屎抹到宋端理鞋裏,這下,宋端理多了個外號,叫“臭腳大仙”。不過“大仙”這個詞帶有封建性質,大家不敢叫,但宋端理腳氣熏天這個事不光第十三生産隊知道,其他幾個離得近的生産隊也都聽說了。

還有人感嘆道原來知青也跟他們一樣腳臭啊。

宋端理有理說不清,郁悶了好長時間。

等林三柱和林青萊走後,林秋陽走到床前,學着老隊長的模樣,兩只小手背在身後,語氣嚴肅道:“你要欺負姐姐,我給你好看。”

封景铄:“……”莫挨老子,老子在睡覺。

林三柱長腿虎虎生風,林青萊随林三柱,身量高出同年齡人一個頭,兩條腿筆直修長,她和林三柱并肩一起走,一點不落下風。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