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求個婚呗

文二十

空蕩蕩的走廊裏傳來幾聲不輕不重的底嘆，接着是一個男人憋火的催促：“你想好了嗎？”

“他想好了。”空曠的走廊讓蘇雲天的聲音提高了好幾個度，他推開會議室的門進去，“他不會答應你們的，你們盡可以趁早死了心。”

顧景西沒想到蘇雲天會在這個時候出現，猛地站起來回頭。

那個穿着西裝衣冠楚楚的男人說道：“你不是他，替他做不了決定。”

顧景西也遲疑了一下：“他們說……”

“他們說只要你答應了他們的要求我就可以複出，我就可以站在那個聚光燈照着，衆人看着的山巅，顧景西，你覺得可能嗎？他在這兒問你一個毫無意義的問題，那部手機的攝像頭對準你，直播把你的回答傳到每個人的耳朵裏，現在外面有數不清的人在盯着你，等待着從你嘴裏說出的話，因為你說的話可以讓昔日不可一世的雙子徹底跌碎，碎的連渣都不剩，他是不是讓你站出來把一切都扛了？”

顧景西點點頭。

“你是我的人，顧景西，你能不能有一點學霸家屬的自覺啊？我們在一起七年，我們認識九年，我真的還沒有把你心裏的陰霾驅散幹淨嗎？”蘇雲天情緒很不受控，“我以為昨晚我們說好的，走不下去了幹嘛要走？”他在嘶吼，“我就那麽舍不得這個舞臺嗎？”

顧景西沒有見過的蘇雲天，歇斯底裏，沒有一點蘇雲天的樣子。

“顧景西，我不要唱歌拍戲了，我也不要什麽複出了，我只要你，顧景西，你要不要跟我走？離開這裏，再也不回來？”

顧景西瞥了一眼那部手機。

“顧景西！”蘇雲天沒有給他掙紮的機會，“我最後一次問你，你要不要跟我走？”

那部手機就直沖着他們的方向，把他們的對話一字不落地傳出去。

那一刻顧景西好像徹底明白了當年蘇雲天扔下自己一個人離開時的心情，所以，他要演技多好才能裝的風輕雲淡從這裏頭也不回的離開？

顧景西冗長的反射弧繞了地球四五圈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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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他媽的娛樂圈，去他媽的舞臺榮耀聚光燈，老子不稀罕，玩膩了，老子要走了。

顧景西走向蘇雲天，身後的人模狗樣還在叫嚣着，告訴他們這是唯一的機會，但是沒人理他。

他們跑下樓，十指緊扣。

粉絲說：“顧景西，你帶着雲天走吧，再也不要回來了，你們走吧，遠離娛樂圈，我們斷後，你們走好不好。”

粉絲說：“別再回來了，這裏髒，配不上你們。

肖洛開車跟了一段，人鑽到巷子裏，消失了。

————

夜幕在下午之後來臨，這期間兩個人就像是人間蒸發了，即便是新聞也沒了消息，如果連狗仔都找不到，那他們能去哪裏？

一室一廳在這個世界裏顯得那麽沒有存在感，對門住的大媽耳朵不好使，樓下的大爺不玩手機，新聞聯播也不會播他們這些事。

昏暗的房間裏兩個人面對面坐着，穿過無盡的夜色看向彼此。

“顧景西。”

“嗯，我在。”

“我昨晚睡可能睡的不是很好。”

“做噩夢了？”

“沒有，今天起來沒有看到你。”

“對不起。”

“是啊，你對不起我，你對不起我的可不止這一點兩點。”

“沒關系，我會還的，會一點一點的還回來。”

“好啊！要不現在就還一點？”

“怎麽還？”

“顧景西，你家的玫瑰謝了嗎？”

“什麽？”

“玫瑰，去看看吧。”

年少的約定，至此才得以實現。

給晟卿發了消息，弄來車，顧景西開車，蘇雲天把座位調低，毫無睡意地躺着，看天。

好久好久。

蘇雲天突然說：“雲笙還有救嗎？我爸說我霸道總裁的夢有一半的可能要終止了。”

顧景西：“雲笙沒事的，一定沒事的。”

蘇雲天歪過頭看到一個輪廓：“嗯，我也覺得沒事，有辰風在，雲笙就倒不下。”

又過了一會兒。

蘇雲天：“顧景西，你當年到底為什麽親我啊？”

這是個沒頭沒腦的問題，偏偏顧景西能聽懂。

顧景西回問：“你怎麽知道今天你不來我就會做傻事啊？”

蘇雲天輕笑了一聲：“因為愛呗，我對我爸都沒這麽了解過，我這輩子所有的心思全花在你和拍戲上了，唉！最後還是讓你勝了一籌。”

“很可惜？”

“沒有，很滿意，幸好我沒做那薄情郎，不然我可能就是下一個陳世美。”

“你才不會。”

“唔，我也覺得我不會。”

又過一會兒。

“顧景西，我爸說讓我帶你回去住，家裏安靜。”

顧景西轉了個彎，下了高速。

“等看完玫瑰，看完玫瑰我們回家。”

“好！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再往後蘇雲天就沒說過話。

一直到車停下，蘇雲天坐起來看看四周：“到了？”

顧景西：“嗯。”

蘇雲天也不動，等着顧景西過來給他開車門，隐隐約約的他似乎真看到了一片什麽。

九月，這個季節玫瑰謝了吧！

顧景西果然過來開了車門，他下車之前被顧景西敞開外套裹了個滿懷。

“有點涼，我們看完就回來。”

蘇雲天點點頭。

————

千裏的玫瑰只剩下了沒來得及休整的枝幹，花已經謝了，幹幹淨淨。

兩個人漫無目的的走着，像在尋寶一樣。

在一地的三葉草裏找過四葉草嗎？

就是那種感覺。

總以為幸運之神會眷顧自己，讓奇跡出現。

然後奇跡就出現了。

這個地方顧景西的母親不打理，顧景西的叔叔接手之後沒忘記顧家的傳統，只是不同的是顧景西的叔叔會自己折一枝假花種在玫瑰之間，藍色的，能開好久，只要風雨不大它就能一直活着。

即便是倒了也會有新的種上去。

“看！那還有一朵，真的有一朵。”蘇雲天像孩子一樣奔了過去，手機電筒的光白拉拉地照出鬼影一般的影子，顧景西快走兩步跟上。

“假的。”顧景西很不想打破蘇雲天的歡喜，但假的就是假的，蘇雲天會發現。

可是蘇雲天一點都不介意。

他蹲下又擡頭：“這比你送我的999朵藍玫瑰好看多了。”

“顧景西。”

“嗯，我在。”

“你能用這朵玫瑰向我求婚嗎？”

“什麽？”顧景西腦子又開始了宕機模式。

蘇雲天習慣了，他笑着重複道：“我想和你永遠在一起，把我交給你，但是你能用這朵玫瑰，做聘禮嗎？”

“洛城顧家的最後一朵玫瑰！”他強調着。

顧景西繃不住了，這個人就是天生的演員，這個時候依然能笑的像個得了糖果的孩子，他到底是前十年有多苦才能換來這樣的一個蘇雲天。

老天對他如此厚愛，為什麽不能分一點給蘇雲天，明明他才是那個天之驕子。

顧景西把那朵玫瑰拔了出來，下面沾了土，蘇雲天起身站好，手背着，像幸福的不得了的小男孩兒一樣，歪着頭，笑意融融。

顧景西站起身，左腿後撤，單膝跪下。

遠處汽車的燈光為他們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朦胧的輕紗，這一刻，非霧也非花，是腌臜時代純真的愛，是年少的相許長大的相攜，是給青春的一個結局。

“蘇雲天先生，你願意……”顧景西不想用那個字，“和顧景西相守一生嗎？以愛的名義，不離不棄，你願意嗎？”

幾行淚控制不住的順着蘇雲天的兩頰淌着，他笑的那麽好看，笑的那麽燦爛，可為什麽，哽咽着說不出話呢？

好一會兒，蘇雲天稍微緩了緩，才傲嬌地說：“為了懲罰你在艾爾不立刻跟我走。”

這算是為他的哽咽找了個理由。

然後把手伸過去接過了那朵玫瑰：“我願意，一輩子都願意。”

顧景西起身把人抱在懷裏，突然什麽硌在兩個人胸前，對哦！戒指還在。

之前為了錄節目蘇雲天都不敢洗澡，也不敢在外人面前光身子，也就沒摘，現在想起來，戒指還在。

兩個人又和着淚笑起來，邊笑邊從彼此脖子上摘下戒指，除去繩鏈，很鄭重地戴在了彼此的手上。

“好了。”蘇雲天說，“這下全了，滿院的玫瑰都是見證，有花有戒指，顧景西，從現在起，我是你的了，你要好好對我，知道嗎？”

顧景西學着他的樣子：“知道，你是我一個人的了。”

說完破涕大笑，森森夜色裏略顯駭人。

————

兩個多小時以後他們回到了艾爾娛樂。

艾爾娛樂沒有多高，差不多四五層的高度，它贏在占地面積廣。

兩個人把車停在樓下，熟門熟路的翻過一截搖搖欲墜沒什麽實用的栅欄，進到裏面，已是淩晨了，天很快就亮，但是他們似乎等不及了。

整座樓裏只有兩個人的腳步聲，一直到天臺連只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