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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文藝在家呆了三天,第四天張斯成終于忍不住出了門,他也緊跟着離開。
雖然說了要去找莊莼甄但他沒有說明是哪天,方文藝坐在馬車裏猜莊莼甄看到他會是什麽表情,不知道會不會高興,估計還是對他一臉假笑。
馬車很快到了莊莼甄留下的地址,這裏是城中最偏僻的地方,莊莼甄的家就是這其中的一個小院子。
方文藝興高采烈下了馬車,走到院門口時臉上的笑容立即冷了下去。
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院子裏瘦瘦小小的莊莼甄,身上只穿了一套又小又單薄的亵衣亵褲,光着腳站在結冰的地上小腿露出來半截。
就在他看到的莊莼甄一瞬間,一盆水嘩啦澆透了莊莼甄瘦小的身體,莊莼甄後退了一步,雙手抱着肩膀渾身打着顫晃晃悠悠的站着。
方文藝只覺得胸腔的空氣一瞬間被壓死在體內,仿佛要生生憋死他。
他一腳踢開院門,一陣風似的卷到了院子裏,身上的披風下一秒就披在了莊莼甄的身上,他将他裹得緊緊的,彎腰将他橫抱在懷裏。
莊莼甄渾身發着抖,眉毛上的水滴似乎都凝成了冰珠,這種天氣他穿着裘皮、披風包着依舊覺得冷得直哆嗦,懷裏的小孩簡直被凍成了一根冰棍。
方文藝只覺得心像是被人緊緊攥着一樣,一扯一扯的生疼,疼的他喘不過氣來,鼻子也開始發酸。
他将莊莼甄往懷裏緊了緊,小小的孩子被披風裹了個嚴實,加上披風的重量居然還輕飄飄的。
“你是什麽人!”
一聲叫喊将方文藝的心神喚回,他感覺懷裏的身體明顯得抖了抖,憤怒地瞪向說話的青年,一腳踹在對方的胸口,将其踹得退後好幾步倒在地上又滾了兩圈。
青年看着微胖,二十多歲的年紀,方文藝知道這就是莊莼甄的哥哥,他擡腳想上前将青年暴打一頓,最終收回了腳,這個人物出自他的筆下,他的行為是因為他做的設定。
方文藝閉了閉眼睛,睜開眼睛掃了青年一眼,直接抱着莊莼甄進了馬車。
之後對青年命令道:“去将小甄的衣服拿來!”
青年一臉怒氣爬起來瞪着方文藝,方文藝擰眉看着他,青年看向他身後的馬車,咬牙回頭進了屋。
方文藝跟着他進去,在大廳等着,一眼看到桌上擺着的點心盤子,裏面裝的正是他放假前送給小甄的。
原本擔心莊莼甄回家吃不好飯,特意讓人多準備了些點心給他帶回來,沒想到現在全都進了狗肚子。
他上前一腳将桌子踢翻,點心滾了一地,在房間裏磨蹭的青年聽到響動跑了出來,手上拿着一套破衣爛衫。
方文藝看着那套衣服有心不接,但想到莊莼甄一身衣服已經濕透,上前一把抓過衣服快步離開。
“你……”青年還想說什麽,方文藝回頭瞪了他一眼,他吓得後退半步,只是瞪着他敢怒不敢言。
方文藝拿着衣服上了馬車,馬車裏有火爐,他已經讓車夫将火爐的生得更旺了些,一進馬車立時被一股熱浪包圍。
“小甄,來把衣服換了。”
拍了拍躺在馬車上的莊莼甄沒有得到回應,又叫了兩聲只聽到兩聲含糊的嗚咽,方文藝連忙伸手去摸他的額頭,果然變燙了。
他剛剛準備叫車夫去醫館又想到他一身濕噠噠的,猶豫再三他伸手将莊莼甄抱了起來,吩咐了車夫去附近請個大夫過來。
“小甄,你有點發燒了,我現在幫你把濕衣服換了好嗎?”
莊莼甄由他抱着半點反應也沒,他只好将莊莼甄斜倚在自己身上,哈了兩口氣搓了搓手這才打開披風将莊莼甄上身的衣服脫掉。
衣服脫下莊莼甄身上大大小小新新舊舊的傷口全都暴露在他眼前,那些傷□□疊在一起,青青紫紫連成一片,數都數不清。
方文藝吸了一口氣咬緊了牙關,一時間說不清是在氣自己還是在氣莊莼甄的家人。
将幹淨的上衣替莊莼甄換好,又幫他把褲子換了,考慮到這個世界的特殊性,方文藝還特意閉着眼睛轉過頭。
好一通折騰才幫莊莼甄把衣服穿好,穿好後他又将披風翻了個面讓他躺得舒服點。
沒多久大夫趕了過來,把了脈說是受了風寒沒大礙,車夫又陪着大夫去取藥。
方文藝就呆在車廂裏守着昏睡的莊莼甄,他其實想直接把人帶回去,可是又覺得應該先經過莊莼甄的同意,他不能以一般孩子來看待莊莼甄,更何況他自己也時刻處于危險之中。
兩個時辰後,莊莼甄終于醒轉過來,方文藝連忙讓車夫将熬好的藥拿了過來,那藥味濃的方文藝聞着就覺得苦,不由自主皺起眉頭。
他遞給莊莼甄,小孩吭也沒吭一口氣将整碗藥喝了下去,方文藝接過碗的同時碰到了他的手,冰涼。
他抓住莊莼甄的手,莊莼甄抽了抽,他現在病着使不上力氣抽了兩下沒抽回去也就不管了,衣服都被換了抓個手有什麽關系。
“你的手怎麽這麽冷?”
此時的馬車裏不僅有暖爐,方文藝還讓車夫把莊家的被子抱了出來蓋在了莊莼甄的身上,他坐在馬車裏只覺得熱得渾身冒汗,結果這小孩還雙手冰涼。
“可能是因為風寒吧。”
莊莼甄含糊不清的說了一句,方文藝讓他靠在車廂上,從被窩裏抓着他的兩只手替他捂着,莊莼甄眯着眼睛似乎意識還不清醒,也沒有再抽回手。
馬車裏安靜下來,方文藝看着莊莼甄糾結了許久還是開了口:“小甄,有件事我想問你。”
“嗯。”
方文藝看他軟綿綿靠在車上,聲音有氣無力的樣子,心裏又開始揪疼。
“我剛才幫你換衣服時看到你身上有許多傷口……他是不是經常欺負你?”
莊莼甄撩起眼皮看他一眼:“平日裏在學院,他欺負不到我。”
方文藝的手緊了緊,所以身上才會有那麽多新傷口!
“我想帶你回張家,你願不願意跟我走?”
他說完看向莊莼甄,對方也睜大了眼睛看着他,大眼睛裏是明晃晃的拒絕。
方文藝開口堵住他想說的話,語氣有些急也有些氣:“你別跟我演那一套,我知道你平日裏對我的笑都是假笑,我現在就想問你的真心話,你願不願意跟我離開這個家。”
莊莼甄這次是真的驚訝了,像是一下子沒明白是怎麽回事,看起來有些懵懵的。
方文藝嘆了口氣抽出一只手摸了摸他的頭:“從第一次見到你,我就知道你面對我時露出的表情都是裝的,你根本不想教我甚至不想搭理我,只是被我纏的沒辦法又不想惹上麻煩。
但我們也算是朋友了對嗎?所以你不用在我面前隐瞞什麽,你想說什麽就說什麽,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我。”莊莼甄的聲音有些啞,他直勾勾的看着方文藝:“想走。”
“好。”一聽他說想走,方文藝立即将那床破棉被扔出馬車外,對着馬夫吩咐立即回府,退回車廂又改了主意:“先去成衣店一趟。”
方文藝回到車廂将披風往莊莼甄身上又緊了緊,無意中看到他一雙滿是污漬的腳丫子。
那雙腳上也有許多傷口,整個腳面都顯出不正常的深紅色,大概是意識到被盯着,腳丫子往回縮了縮,方文藝看向他,發現莊莼甄表情有些不自然,似乎還有點臉紅,但他發着低燒,方文藝也不确定。
方文藝伸手抓住他的腳丫子,果然也是冰冷的,莊莼甄這次掙紮的有點激烈,方文藝按住他的腳盡量不去碰腳底:“別動,你的腳也是冰的。
你明明修為比我還高,怎麽會手腳這麽冰,按理說藥吃下去了你也該發熱了。”
他說着坐在莊莼甄的腳前,将衣襟打開,把莊莼甄一雙腳抱起來,莊莼甄不知道他要幹什麽,就眼睜睜看着他将自己的一雙髒腳放進了嶄新的衣服內。
雙腳瞬間感覺到了溫暖,莊莼甄有些怔愣地看着方文藝的衣襟,那神情簡直像是自己的雙腳突然消失了一樣的驚奇。
方文藝将他的雙腳放進衣服裏被冰得打了個寒顫,這裏可沒有什麽羽絨服、加厚棉毛衫,他裏面只有兩件薄薄的單衣。
也不知道能不能在這裏發明一下羽絨服。方文藝一邊替莊莼甄捂腳一邊想,不過有修為的人大多都不怕冷,修為達到一定程度天氣對他們也就沒了影響。
他隔着衣服搓着莊莼甄的腳問:“感覺好點沒?”
莊莼甄眼睛還盯在他胸前,若有似無的嗯了一聲,方文藝看他悶悶不樂的樣子以為他在為離開莊家的事難過,畢竟在原文裏他一直很渴望父母親情的。
方文藝也不知道要怎麽勸他,在他心裏那一家都是渣渣,他好不容易把莊莼甄拐了出來絕對不會再送回去,左思右想後他開了口。
“小甄,以後我就是你哥哥、你的家人。”
他說到這裏頓了頓,突然想到張斯成曾經對莊莼甄說過的話,一時不明白自己為了補償莊莼甄還是為了拉攏他,他低頭想了想,剛才見到莊莼甄受難自己是真的心痛,真的恨不能直接殺了他的哥哥,這些都是他真實的情感。
他擡起頭,眼神堅定:“他們不能給你的我都會給你,我會寵你、疼你、保護你,不會再讓你吃苦,你可以向我提任何要求,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絕對不會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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