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二天宗玉衡以心情不好為由拒絕上班,馮濤就表示說既然你已經不上班了,我作為二把手就必須得去了。

宗玉衡又別扭地表示如果自己被一個人留下會沒有安全感……最後他還是勉強提起精神去跟着上班了。

剛下車王磊就好像守候很久似的跳出來說要解釋,“我昨晚不是要找你的麻煩,我喝了點酒……我不該帶畢雲濤去,可是我真的沒有惡意!只是想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你——”

宗玉衡天亮了人多了膽大了,就很厭惡憎恨地說:“不要纏着我!你要是再做那種事情我也會采取相應的行動了!以為本事比我大就可以仗勢欺人麽!我可不是那種你想欺負就可以随便欺負的人!”轉身就走。

王磊推開阻攔他的馮濤拉住宗玉衡,脫口而出:“我不想和你這樣分開!——我愛你!”說完這話他被自己震撼了,原來已經到了這麽喜歡的地步了,情急之下居然說出這樣分量沉重的話,他甚至還沒做好心理準備,難道這就是一生一次的愛……

然而他的告白在這個世界上的新鮮度甚至還沒有挺過兩秒鐘就被宗玉衡一巴掌給拍飛了。

“走遠點不要讓我再看到你!”

馮濤抽了口冷氣,這個宗玉衡也真下得了手,如果說他是不可随便亵玩的,那麽王磊更不是可以随便打擊的啊!

王磊顯然也缺少被當面打臉的經驗,直接就愣住了。

宗玉衡很決絕地說:“你鬧夠了就走吧!我對你已經很留情面了!不要太難看!”

王磊畢竟是公子出身,都這個時候了也稍微清醒了些,再也說不出情啊愛啊的話,陰沉着臉,“看來畢雲濤說的話還是有一定道理的,事到如今我只想問你一句話——你有真正愛過什麽人嗎?”

宗玉衡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針鋒相對地回答:“我為什麽要告訴你?你自己還不是!你又真心愛過誰?真是笑話。”說完傲嬌地轉身趾高氣昂地走了。

有那麽一瞬間傅南生的面孔在腦海閃過,然而真的也就是那麽一閃念。王磊眼睜睜看着宗玉衡走,心已經涼下來,沒了追趕的意思,他摸摸臉頰,自己也是,都什麽年紀了還告白被扇巴掌,确實夠難看的。冷笑一聲,他離開。

誰知馮濤卻沒有跟着宗玉衡上去,而是留下來試圖給彌補善後下,跟在王磊後面追着陪好話,“王律師你先消消氣,宗總他……”

王磊按住他的肩膀保持距離,眼神沒有溫度地看過來,“他是什麽意思我已經很清楚了,不勞馮副總提醒,倒是你,還是好好跟在他身邊做你的忠犬吧——替我帶句話,謝謝他的‘照顧’,後會有期。”

馮濤雖然不是那個階層出身的,可是這些年來耳濡目染見慣了不少鬥氣拔份挾私報複的事,情人反目對薄公堂也不是什麽新鮮事——宗玉衡那個笨蛋,再次成功地樹了個敵人,而且是個強大的敵人……他就不知道什麽叫善始善終,什麽叫“不能做情人也能做朋友”麽?就不能不提上褲子翻臉不認人麽?!

連馮濤都對宗玉衡的社交惡習感到不齒了,事到如今多說無益,輪到他雙手抄在褲兜裏無奈地看着王磊陰沉着臉走掉,之後不知道要怎樣報複,随便他動用點關系就夠宗玉衡及他的公司喝一壺的了,而那個不僅僅是宗玉衡一個人的公司,更是自己花費多年心血經營的事業……宗玉衡個彪子!

也許馮濤現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向自己幕後最大的老板宗濟源彙報了。

他第一時間給宗濟源打了電話,将昨夜今朝的事情精準地描述了,宗濟源聽後很嚴肅地表示會盡快想辦法善後,“小馮啊,王磊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現在最重要的是你要照顧好小玉,一是不要讓他再做出什麽沖動的事情來;二來,不要讓別人傷害他。”

馮濤說:“您放心,我會盯緊的。”

宗濟源頓了頓,“為了防止什麽意外,我看,小馮你不妨就搬到小玉那裏去住,免得出現像昨晚那種情況。”

馮濤一下子就僵在那裏不會了,想說你兒子也不是啥黃花大閨女用得着我近身護衛到這種程度嗎?別說也吃不了什麽大虧,就算吃了,用那句最著名的解釋——當被狗咬一口就好了。

他遲疑地說:“宗總,這個——我怕小宗總覺得不方便,你知道他那個脾氣,別人拗不過他的。”

宗濟源嘆氣說:“也是。那你就看着辦吧,總之這個關鍵時期要保護好他,其他的我來應付。”

挂了電話馮濤覺得有夠煩的,打算去宗玉衡的辦公室再勸勸,讓他稍安勿躁,不要把事情做絕。一進辦公室,宗玉衡就坐在大班椅上頤指氣使地說:“你來的正好,我剛剛決定最近這個特殊時期我就将就下,住到你家……等等,”他偏頭想了想,精光在鏡片上一閃,改口說,“還是你住到我家比較方便——就這麽定了,下班之後你就回去取幾件衣服過來好了。”

馮濤嘎一下就不會了……這對父子是商量好的整他吧!有沒有!

生活就是這樣,不知道從哪裏滾來的一顆黑球,當撞上第一個球,其他的球一哄而散,亂撞一氣,這之後的事情既無法控制也無法完全預測。

馮濤就覺得王磊和宗玉衡愛恨糾纏的結果居然是自己要和宗玉衡同居,這事多少有些不公平。

可是不公平的命運什麽的,他一直都是接受的,生來命賤的人就少問點為什麽,多關心腳下的路——他扛着行李步行去宗玉衡家的時候這樣近乎麻木地想着。

何況,自己現在住的獨門獨棟的小洋房也還是人家老宗總在付房租,白住了這麽久,人家房東現在要給他換個地,他是一個不字也說不出來的。

馮濤進了宗玉衡的家門便主動請纓去客房住,主人似乎不太高興,說了句“其實地板那麽寬,我一點也不嫌你擋路的”……馮濤氣得就沒說話,裝聾不接這個茬,沉默地把自己的東西搬到客房去。

宗玉衡大概也覺得自己的要求有點那個,也沒怎麽堅持,就說“那如果我一喊你你要在五秒鐘內過來。”

馮濤一邊整理行李一邊安慰他說:“你放心吧,我不就是為了保護你才住過來的嘛。”

宗玉衡就不說話了,過了一會才說:“雖然你這麽說,我可沒什麽可以回報你的……要不然下個月我給你加薪吧。”

馮濤笑了笑說:“老板這麽說了我當然高興。謝謝宗總。”

宗玉衡就想,“他這麽痛快地答應加薪一定是為了怕我覺得過意不去,連拿錢都考慮到我的心情……覺得稍微有點過意不去了,這麽利用他的感情……下個月還是給加個百分之十什麽的吧。”

倆人的半同居生活就算非正式地開始了。

而事件的另一位當事人王磊在這個時候卻在糾結于該采用何種态度對待失戀一事上。

自己被甩了是毫無疑問的了,雖然以他的手段和能力來說未必就沒有回轉的餘地,可是宗玉衡似乎對他成見頗深,他不是怕繼續付出,而是怕自己陷得太深,事情變得更加難看,到時候自己也控制不了想要毀掉什麽的沖動……有的感情是滋養人的養分,有的則是消耗品。這樣消耗人精神力的感情他到底還要不要?

本來挺美好的事情,甚至有那麽一瞬有了點一生一次的想象,現在卻成了這麽雞肋的存在,苦悶之下他又喝了點酒——這種連續宿醉的情況對于一向以自制力為傲的王磊來說并不常見。

過了今晚,就讓一切塵歸塵土歸土吧。酒喝在嘴裏別有一番苦澀,王磊擦擦嘴,允許自己露出點落魄相來,就當是祭奠他那一閃而逝的初戀情緣所采用的一種姿态。

電話鈴聲響起,他接起來,裏面一個人聲音低沉地說:“王哥,你讓我查的事情有結果了,那個傅南生确實查過你和宗玉衡的底。”

王磊并不意外地挂掉手機,在手中輾轉拿捏——眼中閃過一抹狠厲。看來今晚的餘興節目有着落了……

第二天早上,王磊從宿醉和強體力折騰之後空虛滿足交織的複雜情緒中被迫醒來——電話鈴一直在響。

他有點頭疼地從床上爬起來,全身赤裸,身邊還昏睡着一個不知死活的家夥,王磊也不去管他,一把抓過手機,“喂——”

電話是他的某位長輩,在簡單地招呼後就直接問他是不是和隆安宗董家的兒子有了龌龊,教導他不要意氣用事,有什麽誤會大家坐下來好商量什麽的,擺明了要做和事老。

王磊說:“并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怎麽都捅到您那去了。”

長輩說:“我知道你做事一向是有分寸的,不過老宗也是個老同志了,給隆安也做了不少貢獻,對這個人,我們還是要照顧的。”他最後一句拉着長音,腔調十足。

王磊笑說:“我本來也沒想怎樣,何況您都出面了,讓隆安的宗董放心,我不會動他的寶貝兒子的。”

這邊還在和長輩虛與委蛇,那邊他的手向後自然而然地摸到了某人光裸的肌膚,玩味地緩緩滑動着,感覺着對方在自己的掌握下身體的微微顫抖,就好像他們獵人摸着被制服的獵物,看他在屠刀下瑟瑟求生,溫柔和憐惜也只不過假象,最後獵人還是會不留情面地殺掉獵物吧……這就是宿命的關系。

宗濟源本來想花點力氣動用多方面的關系織成一只保護傘,護住兒子的周全,沒想到很快就輾轉得到了消息,說王磊不會打擊報複什麽的,既然對方是王家比較實權說得上話的人物,那麽應該暫時是沒什麽大問題了。他松了口氣,總算這場風波有點塵埃落定的意思了。

他眯起眼,看來萬事并無絕對,福禍相依,說不定昨天的壞事可以成全今天的好事,他也有自己的打算。

馮濤一直小心翼翼地等消息,等什麽時候宗濟源大赦,跟他說王磊的事解決了,那麽他就可以從這同居的生活中解脫出來。可是遲遲沒有消息,宗濟源一直就是說在極力周旋,還沒結果,也不知道這個王磊到底要幹什麽,這麽不肯善罷甘休的樣子!

到住到什麽時候是個頭呢?

作者有話要說:關于“彪子”這個說法,據說從南到北都有…據說南方人就會把男孩的名字裏用個彪字,親戚家的親戚家的親戚就是這樣,他表妹在他身後追着喊:小彪紙哥哥~小彪紙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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