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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苗過了一會果真打了電話過來，很禮貌地和宗玉衡溝通了與馮濤見面的時間，她解釋說馮總最近真的很忙，不是托辭，為了證明她一一把馮濤最近的行程報出來，下工廠考察、談判、開會啥啥的，“如果這裏面稍微有個地方耽擱一下的話馮總可能就要加班到半夜，特別是和技術部的研發會，宗總你也知道馮總是技術出身，對這方面要求挺好，經常加班。”

宗玉衡說：“那明天呢？”

林苗抱歉地說：“明天更忙……”

宗玉衡大聲說：“你打電話就是為了告訴我他沒時間見我嗎？！”

林苗有點瑟縮地說：“不是的，我是說如果您願意等的話，也許晚上、晚上十點左右……”

“十點？架子未免太大。”宗玉衡冷笑，“我不會占用你們馮總很長時間的，難道他連吃飯睡覺的時間也沒有？”

林苗頓頓說：“吃的是工、工作餐，然後加班太晚就會留在辦公室，他在那裏安了張床。”

宗玉衡灰心到了極點，只想早點結束這樣的對話，他不耐煩地說：“算了，反正我和你老板也沒那麽多話好說，我也不是那麽想見他，不談就不談。只有一句話你替我轉告好了。”

林苗說：“不、不是的宗總，我們還可以商量，或者過幾天……”

宗玉衡說：“我的時間也很寶貴的，再說你知道我沒有等人的習慣。你聽好了，告訴馮濤，我們名下共同的那套房子我要出賣，錢就算一人一半好了。這件事情我不是和他商量，就是通知他一聲。就這樣！”然後他啪地挂斷電話。

宗逗逗吧嗒吧嗒地跑過來拉拉他的衣角說：“哥哥、哥哥，我餓了。”

他再過幾個月就要上小學了，不過眼下卻因為沒錢交學費而從幼兒園退學了，目前是失學兒童一名。

宗玉衡也不用上班，這幾天就在家裏帶孩子了。

本來正心煩，聽到宗逗逗這樣說就訓斥他：“你不是剛剛吃完飯！一大碗方便面！！還喊餓！你是豬變的嗎？！”

宗逗逗就委屈地低頭揉眼睛，他也不想啊，不過肚子就是感到有點餓，他嗚嗚地哭着，突然喊：“我想去幼兒園！老師會給我吃飯！！”

其實這個也不能怪他，現在正是幼兒園給孩子安排的間餐時間，一到時間孩子吃不到食物自然就感到餓了。一餓就要造反，就說要去幼兒園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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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玉衡蹲下來，看着他，認真地說：“你知道嗎？就是因為你要上幼兒園花很多錢，而且你還很能吃，所以家裏已經被你吃窮了。我們現在已經破産了，如果你再不忍耐下，我就只好把你賣掉了。”

宗逗逗一下子被恐懼抓住了，害怕地瞪大了眼睛，然後眼淚更加大滴地留下來，只是這次不敢哭鬧了，讨好地上前摟住宗玉衡的脖子祈求：“哥哥我聽話，我不餓了，我很好養的，求你不要賣掉我，我不值錢的。”

宗玉衡看達到了初步的效果，就放過了他，過了一會宗逗逗還是哭，而且躲在房間裏不肯出來，大概怕被賣掉什麽的，宗玉衡看着也覺得可憐，于是就翻了翻冰箱，裏面也沒什麽了——他本來也不怎麽做飯，就是很簡單的即食食品。

他嘆了口氣，拿起幹癟的錢包，打算出門給孩子買點小食品什麽的。

可是他一打開門宗逗逗就從房間裏吧唧吧唧地跑出來扯着他的衣服聲淚俱下地說：“哥哥你是要去賣掉我嗎？不要賣掉我555”孩子這是給吓壞了。

宗玉衡也有點吃驚，沒想到自己随口一說的話居然被當成這麽真，只好好言好語地安慰說：“我不是去賣你的，我是去給你買吃的。”

宗逗逗就搖頭說：“逗逗不吃了，逗逗不餓。哥哥，我以後會吃的很少的，不花錢，你随便養養我就好了。我、我還會給你幹活。”

宗玉衡有點無語，嘟囔着“你那麽一點能幹什麽啊”，宗逗逗就很會來事地跑到衛生間拿了拖布拖起來，他力氣又沒有多大，就很艱難地拖着。

宗玉衡終于被打動了，搶過拖布丢到一邊，拉起宗逗逗說：“不用幹了，哥哥現在就你一個親人，怎麽舍得賣掉你。走，哥哥帶你吃好吃的去。”

宗逗逗卻還是害怕，不肯走，總是擔心出了門就會被賣啥的。

宗玉衡沒辦法說服他，就說：“那我走了啊。你一個人看家吧。”他打開門走出去，沒幾步回頭看，宗逗逗就從也從門裏面偷偷跟出來，邁着胖胖的小斷腿跟着。

宗玉衡覺得他那樣好像拿着一片樹葉遮着假裝別人看不到他的樣子很好玩，于是就沒戳穿，繼續裝作不知道的樣子走着。

一大一小一前一後地地就漸漸把宗逗逗給引到超市去了。

超市的人看到一個小胖小子偷偷摸摸地往裏走，旁邊也沒有大人，就擔心是走散的兒童，就給攔下問他跟誰來的。

宗逗逗也不說話，眼巴巴地看着他哥的方向，宗玉衡看不過去了，就走過來把他給領走了。

這下子宗逗逗也不逃了，緊緊得攥着哥哥的手，不時擡頭看他的臉色，努力讓自己懂事起來。

他這個樣子本來看着好玩的宗玉衡也于心不忍了，摸摸他的腦袋，有點心疼地說：“不是餓了嗎？看着什麽好就拿什麽吧。今天把剩下的錢全花掉也沒關系。”

宗逗逗就像撥浪鼓一樣搖頭，咽着口水說：“我不吃。”

這招可真是狠，宗玉衡一狠心拿了一車小食品啥的。

結果結賬的時候卻大大地超支了，本來以為也就三百多的東西，結果居然有五百多——現在的物價也太離譜了！

宗玉衡只好忍着尴尬，把裏面的東西又退了一部分，幸好他還算稍微留個心心眼買了袋十斤的面粉回去，否則的話，真要斷糧了。

錢包徹底空了，他一手領着宗逗逗，一手拎着一包吃的，往回走的時候感覺肩上好像壓着一座山。

剛回到家，他讓孩子去揀愛吃的自己去吃，然後電話就響了，是馮濤打過來的。

宗玉衡本來不想接來着，一想，還得聯系賣房的事，于是就還是接了。

馮濤開門見山地說：“林助理說你想要賣了那房子？”

宗玉衡理直氣壯地說：“是的。你還是讓你的家人搬出來吧。”

“……其實，他們一年多前就搬出來了，只是沒有機會告訴你——這麽說你從來沒去看過那房子？”

宗玉衡說：“我哪有那個時間！——既然你家人搬出來的話就更好辦了。我這邊會聯系買主，你放心的話可以一起談價錢，所得的錢一人一半。”

馮濤說：“……宗總你要是方便的話還是過來一下，咱們面談比較好。”

宗玉衡冷聲說：“現在不是我沒時間，而是你沒時間，何況也沒什麽好談的，我只是通知你一下。如果你不同意的話我們就法庭上見好了。”

馮濤說：“你誤會了。我是想說……我最近正好想買房，既然你想賣的話，不如我就直接從你手裏買好了。你覺得怎樣？”

宗玉衡一頓，皺眉說：“我不會賣給你的。”

馮濤嘆氣說：“我沒有別的意思……所以我們還是見面談吧——”

宗玉衡就說：“我不想和你談了！”然後挂斷。

他氣得想摔電話，然而還是沒摔，因為現在不比從前，摔了就買不起了。

回頭就看到宗逗逗把小食品啥的擺在茶幾上，挨個地摸摸，歪着頭流着口水看着。

宗玉衡說：“怎麽光看不吃？”

宗逗逗說：“哥哥我不餓，我就是看看。”

這話說的宗玉衡心裏一下就悲涼起來，他很豪邁地打開一袋面包塞給宗逗逗說：“你吃！哥哥怎麽也會把你養大的！我們很快就會有錢了。”

孩子終于還是抵不過香味的誘惑，一點點珍惜地吃起來，還很狗腿地說：“哥哥，面包真好吃啊！”

宗玉衡快給整哭了，是說自己很無能，孩子跟着自己很受苦？還是說宗逗逗角色意識也太強，馬上就進入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啥的模式了？

沒有錢了，下一餐在哪裏？

宗玉衡想起那袋面粉，話說蒸饅頭、包餃子、烙餅……他都不會，唯一會做的大概就是涼皮了，所以只能如此，為了一會能吃到點東西，他只好挽起袖子現在就開始準備。

洗好面需要鎮上幾個小時，在這期間宗玉衡本來想吃點小食品當午飯，可是想到那點東西是買給孩子吃的，宗逗逗現在還在擺弄着看，如數家珍的，再說他也不是多麽餓——人一上火就有點吃不下東西的感覺，看看手腕，最近好像又瘦了點了，反過來說吃的少算是眼下的一個優點了吧。

他不想吃東西，也不想動，睡意沉沉的，躺在沙發上不知不覺就睡過去了。

宗逗逗也睡了個午覺，不過睡了一會他就醒了，然後看看他哥哥很安靜地睡着，他就偷偷地打開電視，靜音地看起來。

看了一會，突然傳來敲門聲，他哥哥也沒醒，宗逗逗想了想，決定替哥哥做點事情，他就跑過去把門開了。

外面站着一個叔叔，他努力擡頭，眼巴巴地看着，說：“叔叔你找誰啊？”

馮濤一看這白胖的小子，和一年多前沒什麽太大的變化，高是高了點，就摸摸他的腦袋說：“逗逗，你不記得我了嗎？以前我經常去你家。”

宗逗逗覺得好像有這麽個事，就點點頭說：“你找我哥哥嗎？他在睡覺，吵醒他他會很兇的。”

馮濤說：“我知道，那你讓我進去等吧。”

宗逗逗就懂事地讓人進來了。

然後他又蹑手蹑腳地回到沙發上蜷縮地坐在哥哥旁邊。

馮濤進到客廳就看到宗玉衡悄無聲息地睡在沙發上，黑色襯衫淡色牛仔褲，和以前一樣光着腳，比最後一次見面要瘦一些。

明明時間不充裕，可是馮濤放棄了叫醒他的打算，反而想陪着這睡王子呆上一會，也許正像宗逗逗說的，他哥哥被吵醒的時候心情是超不好的，難得看到他就這樣露出一張沉靜安然的睡臉，于彼此都是件好事。

馮濤有耐心地坐下來。

于是宗玉衡悠悠醒來的時候仍舊疑心自己在做夢，怎麽還會夢到這個人？

馮濤微微笑了笑，“宗總你醒了。”遞過去一杯水。

宗玉衡有點軟弱無力地爬起來，結果杯子，剛剛睡醒之後确實覺得嘴巴有點幹，在喝了兩口之後，他的眉頭皺得更緊，觸感很真實，難道……不是夢？

他緊張起來，“你、你怎麽進來的？”

宗逗逗坐在電視前面看默片，回頭說：“哥哥，我放叔叔進來的。”

宗玉衡就有點憤怒了，這個小叛徒！回頭再算賬，他冷聲說：“你來幹什麽？！我家不歡迎你！”

馮濤嘆氣說：“這麽久沒見，你就沒有別的說嗎？我可是專程抽時間來和你商談的。”

宗玉衡說：“我不想和你談！”

馮濤說：“可是沒有我你是賣不成房子的，不是嗎？”

一下子被捏住七寸的宗玉衡氣得有點眼前發黑。（也可能是餓的。）

馮濤說：“我們先不要說買賣的事情，我帶你去看看房子吧，你不是還沒怎麽看過嗎？”

宗玉衡就沒辦法再擰着對方的意思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