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二十二】

葡萄架下,坐着一白衣老頭和花色衣衫的乞丐,還有一位白衣男子,他們三人正圍坐在石桌上談話。

只見一個白衣女子端着幾樣小菜走向葡萄架下。

白眉老道,見了眼前的女子,又看了一眼千愁,道:“姑娘你別忙了,坐下吧。”

那女子連連搖頭,細語道:“不了,我……天色也暗了,我要回去了,你們吃吧。”

白眉老道說:“天色那麽晚了,你一個人回去多不安全,千愁,你送王姑娘回去吧。”

花乞丐正喝着酒,看着月亮,聽了這話,笑着揶揄道:“看這老道都是入土的人了,見了姑娘還是色心不改啊。”

“你才色心不改,我這是關心小輩。”

花乞丐反駁道:“千愁哪用你關心,你這是亂點鴛鴦譜,不就是因為這王姑娘和星月宮那女人張得有幾分相似麽,你這是偏心眼。”

“什麽亂點鴛鴦譜,你這個老乞丐才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說我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就說你了,怎麽樣,你明明知道這塊白布頭心有所屬了,還往這王姑娘身邊推做什麽。”

“我願意當月老礙着你什麽事。”

“就礙着老乞丐我了,怎麽着。”

無憂進屋的時候,正好聽見老乞丐和白眉道人在吵架,不過她也習以為常了。

“別吵了,一會兒我送她回去。”無憂進屋,看向他們兩位道。

“你這丫頭大晚上來我們院子做什麽?”白眉道人看向無憂,沒好氣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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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憂看向王千雨,回白眉道人,說:“王姑娘都來了,怎麽不許我來啊。”

白眉道人聽了這話,“哼”了一聲,反駁不出話來,花乞丐見狀,拍手稱贊道:“說的好,還是你有本事。”

白眉道人心裏不快,開口說:“女子都若像你一樣,怕是沒一個男人敢娶。”

無憂聽了,也不氣,道:“沒男人娶怎麽了,我入贅一個男人不就行了。”

花乞丐在一旁煽風點火道:“好,好,好,還是你厲害,每次都說的這老頭子啞口無言的,來,乞丐請你喝好酒,下次再幫我報仇。”

無憂就要上去接花乞丐葫蘆裏面的酒,卻被千愁一把擋住,不許她喝。

花乞丐道:“你這娃娃,這是做什麽,自己像個和尚一樣只喝素酒就罷了,還要擋住人家姑娘喝好酒,這是什麽道理。”

無憂不在意的笑着,說:“我不喝了。”她又看向王千雨,道:“我這就送王姑娘回去,不知姑娘覺得如何?”

王千雨看了千愁一眼,見男人不說話,只點點頭,低聲說:“好。”

無憂同她一起走出門,兩位女子,一位身材曼妙着了白色素服,一位資質平平,着了淡藍色衣衫。

晚風有些冷,那白色服裝的女子好似被凍着了,微微縮着手臂。身旁的女子雖然也覺得有些涼意,卻仍然挺直腰板,不願屈服。

那女子看向她一眼,忽然開口問:“姑娘和千愁公子很熟悉?”

無憂回:“不是很熟。”

此言一出,那女子嘴角露出一絲笑容。

無憂卻又道:“也不是不熟,看你問什麽了。”

女子聽了,半日不語,忽然停下腳步,站在那風中,一雙如琥珀般美麗的眼睛凝視着無憂。

她問:“他喜歡你?”

無憂回:“不知道。”

女子又問:“那你喜歡他?”

邁開步子的無憂停下步伐,她的發絲被風吹得淩亂,她一人站在原地抿緊蒼白的嘴唇,回女子:“不是。”

“真的?”女子追問她。

無憂回:“我從不撒謊。”

女子笑靥如花的喃喃道:“那就好了。”

“那現在換我來問你?”

“你想問什麽?”女子問無憂。

“是不是你殺了王千水?”

女子震驚的望着無憂,道:“怎麽可能。”

“那你認為是誰殺了你姐姐?”

“兇手不是百草大夫嗎?”女子反問無憂。“難不成還有其他人?”

“好像是我在問你。”

王千雨低頭,不好意思的回:“前些日子,我收到姐夫的來信,說姐姐重病不起,所以就趕來陪家姐。”

“那藥是百草大夫親自喂你姐喝下?”

“是,百草大夫什麽事都親力親為,每日如此。我天天都去家姐房間裏面陪她說話,這點我很确定,房間裏面的丫鬟也都看到了的。”

“那你姐入葬,喪服是你換的?”

“是。”

“那你有沒有看見她身上有其他的瘀傷?”

“你指那些?”

“比如身上有沒有手印?有沒有掌痕?有沒有刀傷?”

“沒有,只有一點,家姐臉色是紫色的,不過驗屍的大夫說那是中毒的跡象,對你有幫助嗎?”

“沒有。”

“那我就真不知道什麽了。”

無憂聽了這番話,默默開口問:“你撒謊嗎?”

王千雨一時不回,後來才低聲說:“我也從不撒謊。”

無憂見她如此,笑了,道:“說從不撒謊的,一般都會撒些無傷大雅的小謊。”

“可我剛才對你說的都是真的啊。”

無憂道:“姑娘的住處到了,快進去吧。”

王千雨不再為自己辯解,就走了進去。

無憂轉身,準備回去。

“你就那麽喜歡跟蹤我?還是你不放心王姑娘?”無憂對着無人的走廊開口,身後忽然出現一白衣男子。

他也不說什麽,只是跟在無憂身後。

無憂也不說話,他們少有的那麽沉默,就一前一後走着,直到走到無憂的住所。

無憂向身後男人道:“我到了。”

她就要進去,就聽見白衣男子開口,問:“你的那些話是真是假?”

無憂轉身,她清晰的記得,那日已入夜,他身後漆黑一片,好像他的身後就是地獄,黑暗重重的向她襲來,晚風漸漸刮得大起來,吹得她難以站立,仿佛要把她卷走。他的瞳孔如夜一般黑,發絲如綢緞一樣柔滑,身上的服飾如雲一樣幹淨。可那日,她的回答卻如冰一樣冷。無憂道:“我說過我從不撒謊。”她轉身離去,身體忽然冰涼,好似之前在他身上吸取的溫暖擁抱一起同這句話離開了她的身軀。她不願去想,聽見這句回答的男人到底會作何感想?因為一想到是自己令他難受,她自己也心如刀割,她在今後的日子裏每分每秒都痛恨自己的懦弱。

她總是想:要是她的病能好,哪怕只是有一點希望,她絕不會這樣說。即使他要守着門規,終身不娶,她也不在乎,她只不過想陪在他身邊令他一如當年的笑。

她永遠記得,當年他和她的談話。

千愁問她:“你怎麽知道我不傷心?”

她回:“因為你一直沖我笑啊。”

千愁回她:“那是因為你令我開心啊。”

那是江柳絮第一次知道,原來她在這個世界上還可以令一個深深絕望的人感到快樂。

當年,她忘了告訴那個人,其實你也令我也很開心。

後來,她發現,原來遲到的話永遠也不必再說。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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