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生命之意

微風過,樹微動,葉葉只為花相守。

願只求,胭脂留,有你在左我在右。

——栗達先《相守》

果然如孫擇良所說,邱萱正式拜訪孫家長輩一事十分順暢,想象之中的難聽話或者刻意為難都沒有,邱萱心裏最大的石頭終于落地。

奶奶私下給她說,家裏人都盼着她能回來,俗話說有後媽就有後爹,他們都不想随随便便讓小蚯蚓有後媽。

三胞胎暗戳戳地在旁邊吐槽,“也不知道是誰給大哥介紹的童老師,保不齊就又是一問題……”

一語成谶也是個本事,童畫真的找來了附院的骨三科。

溫尚陳辭職後,他手底下的人被分成兩撥,分別安排到了劉副教授和陸蒙恩手底下,不巧,孫擇良正好在陸蒙恩手底下。

孫擇良一邊在準備考博士班,一邊跟着陸老大沖績效,忙的可謂不可開交,童畫進來的時候孫擇良正要去放射科。

“不着急的話你先坐那兒等一會兒,”孫擇良朝辦公室裏邊随意一擡手,話語匆忙,“我得下去一趟,一時半會兒估計回不來,你……”

“孫醫生,快點兒!”拐彎處的高悅回過頭來,揚聲催促落在最後面的人,“快點兒!”

孫擇良就這麽直接轉身離開,看着高大的背影最後消失在拐彎處,童畫站在原地一時愣怔,直到有醫生要進入辦公室,開口提醒了她一下,“同志,麻煩讓一下,我進去。”

去放射科是讨論一個骨瘤患者的治療方案,今天一定要拿出基本方案的,他們的讨論會,從上午十一點二十分開到了下午三點十分。

結果孫擇良回來時童畫竟然還在,就坐在他的辦公椅上,低着頭搗鼓着手裏的小相機。

孫擇良的身影甫出現在辦公室,要找他的患者家屬很快就悉數趕來,不肖兩分鐘就把孫擇良圍了個嚴實,童畫捏捏眉心,不知道孫擇良是真的這麽忙,還是故意的。

“孫醫生,我想我們有必要坐下來好好聊聊!”童畫攔住了孫擇良,在他拿起聽診器準備離開辦公室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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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很抱歉。”他用拿着聽診器的手虛虛地拍了一下她的手肘,另一只手上拿着一沓病歷,眉心微蹙,“我現在真的抽不出時間,六點,最遲六點半,我下班。”

“可是你們醫院的工作時間上明明寫着五點半下班啊!”童畫從小接受的教育就和國內不同,她簡直比溫尚陳還要不能理解國內的一些東西。

也許吧,她不是不懂,只是下意識地認為孫擇良是在躲着她,畢竟這個人不是沒有做過這種事。

令人沒想到的是,童畫真的留在辦公室裏等孫擇良下班。

“喝水。”閑下來後的馬聰給童畫接來一杯水,他看看時間,對童畫說,“孫醫生估計快回來了,他一向忙,怠慢之處請見諒。”

童畫端起紙杯沾了沾嘴,好奇地看向這個留着寸頭的男醫生,“國內的醫生都是這麽忙嗎?”

馬聰略略地點頭,笑的溫和,“這個得取決于醫院和科室。”

“那你們科室很忙嗎?”附院是三甲醫院,患者可謂來自四海八荒。

“這又得取決于醫生。”馬聰眉眼彎彎含笑,這個女人,一看就知道是那種只出入于高檔場所,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小姐。

“這說明孫擇良真的是個好醫生。”童畫畢竟是快三十歲的人,再聽不懂話裏話外的意思就真的是個傻子了。

馬聰挑挑眉,說了句“有什麽需要盡管開口”後,就又埋頭去忙。

果然,下午六點三十六分,孫擇良的小臂上搭着白袍,另一只手拿着一個書寫板夾,周身帶着疲倦之色,步履沉穩地走進來。

辦公室最北邊靠牆有一排金屬衣櫃,每個醫生都有一個小小的格子,孫擇良把白袍挂進去,轉身對童畫到,“很抱歉,久等了。”

童畫站起身來,随意指了一下馬聰的背影,“他比你紳士。”

孫擇良揚揚眉梢,嘴角微微勾起一個弧度,“不知是否有幸,請童小姐清音閣一敘?”

孫擇良和那個漂亮的女人離開了,馬聰僵硬的脊背倏地放松下來。

清音閣,坐落在公交車路線包含不到的長安路,他們那種人說去就去的長安路,錢,錢,又他媽的是錢!

……

其實和童畫并沒有什麽要說的,孫擇良從一開始就直白地挑明了觀點,而童畫并沒有異議,那麽現在還要說些什麽呢?

甲字庚號間裏,童畫拿着菜單随手點來一桌子菜品,價格最低的一道菜也抵得上孫擇良吃一個月醫院食堂。

“我知道你付得起帳,”童畫素手白皙,優雅地執起鑲玉的筷箸,“就當是你賠償我的,孫擇良。”

世間有類女子,諸如顧梨棠,傲然不悔;世間有類女子,諸如邱萱,樂觀豁達;世間還有類女子,諸如童畫,快意潇灑。

可其中滋味,又是非他人能嘗,童畫不是不難過,但更多的是不甘心,追了許久卻未得手的不甘心。

……

夜裏,回到家,孫擇良開門進來時,邱萱正在客廳一角熨衣服。

聽見房門的響動聲,邱萱頭也不回的說,“你回來了,給你留有飯。”

“吃過了。”孫擇良低頭,換着自己的拖鞋,聲音裏有幾分疲憊,“留有粥嗎?特別渴。”

邱萱回過頭來看他,偏着頭朝他眨眼睛,“廚房有黑米粥,不過渴的話你喝水呀。”

孫擇良低首一笑,徑直去了衛生間洗手,出來後一聲不吭地去了廚房。

“熨衣服幹嘛?”他端着還沒手掌大的碗,嘴裏嚼着黑米,趿着拖鞋坐到沙發裏,“找到工作了?”

“也不算是……”邱萱說着把手裏的熨鬥支起來,“老顧走了,我趁機去補個空缺呗……你有襯衣要熨嗎?”

“嗯,有。”孫擇良點着頭放下手裏的空碗,“現在要嗎?”

邱萱擡頭看着他,盈盈一笑,“拿來吧……哎?哎!……你幹嘛脫衣服!”

“不是要給我熨衣服嗎?”

“孫擇良,你耍流氓啊!”

“還有更流氓的,要看嗎?”

“哎呀,你,你……怎麽還脫褲子啦孫擇良,你快穿上呀!”

“我去洗澡……”

……

顧梨棠離職,徐麗升任編輯部老大,邱萱正好去補了徐麗的空缺,不服的自有人在,奈何空降的人本領高深,顧老大的嫡傳啊。

至此,邱萱算是和孫擇良開始了一段正常的關系發展。

平時的話小蚯蚓就在大院,由太爺爺太奶奶和奶奶他們照顧着,政府東路離醫院更近,孫擇良就住在了邱萱這裏。

他今天帶點那個來,明天帶點這個來,不知不覺間,竟然也能在邱萱這裏找出一整套屬于孫擇良的個人用品來。

S市的夏季并不熾熱,就算是八月的氣候也是溫和,此時微風徐徐,孫擇良起的早,便打開陽臺的窗戶給屋裏通風。

邱萱喜歡通透,喜歡自然風,他竟也慢慢喜歡上這些能讓人覺的寧靜的東西,比如早晨的陽光,比如陽臺外的桂花香。

陸蒙恩和溫尚陳一樣,上班簽到時間沒有限制,只要你能在主任查房之前趕到就行。

邱萱從卧室出來後,在房門前停下了腳步,廚房裏煮着飯,陽臺上站着一個人在抽煙,邱萱閉上眼嗅嗅空氣,有桂花的味道。

邱萱走進廚房看了看天然氣上煮着的綠豆粥,攪了攪嘗一口,她朝站在陽臺上的人喊話,“粥好了,過來吃飯呗。”

孫擇良撚滅手裏的煙頭,将它扔進放在窗臺一角的煙灰缸裏,邱萱昨天晚上剛剛清理過它,現在已經又被人按了六七個煙蒂了。

他緩緩地走進來,在她身邊站定,被他帶進來的煙草味瞬間占領邱萱的鼻腔,她剛想問他怎麽吸這麽多煙,一擡頭卻看見男人微微泛紅的眼眶。

“怎麽了?”邱萱放下手裏的碗筷,拉住他垂在身側的手,“發生什麽事了嗎?”

孫擇良深吸一口氣,偏頭看她,“姥爺今天淩晨突然去了……我得回去操辦葬禮……你和我一起吧,姥姥不知道咱們之前的事……”

……

A縣的夏天和S市有很大的差別,一應禮數差別也特別大,孫擇良姥爺的靈棚設在胡同外寬闊的路上。

日頭白晃晃的照的人頭暈,孫擇良的姥姥被幾個同齡人陪着在家裏休息,孫擇良的父親在部隊裏回不來。

靈棚裏面,正中間放着恒溫館,右邊的草席上坐着孫擇良母親和孫慕晚,左邊坐着孫俊良和孫擇明,以及孫擇良的表舅葛誠。

而孫擇良本人,正在靈棚外面裏裏外外地操持着一應大小事宜。

偶爾有村裏人前來吊唁,陶盆裏的紙錢被點燃一截,上了香後他們就會去不遠處的席棚下坐坐。

棺材停兩天,第三天下葬時,孫擇良姥姥家的一衆遠近親友才來,五服之內的還得帶了孝到靈棚裏守靈。

孫慕晚看了手機天氣預報,今天39度多,邱萱端來對面鄰居家的暖陽姑姑送的綠豆湯給守靈的衆人喝。

“呦,這就是三兒媳婦吧?”剛磕過頭的一個女親戚走進來,揚着聲音問孫擇良母親。

孫擇良母親放下手裏的綠豆湯去和來者說話,孫慕晚輕輕拉拉邱萱的褲腳示意她坐下來。

“這個女的是媽的堂堂姐。”孫慕晚低聲給邱萱說,“這女的她爸和咱姥姥是堂姐弟,關系遠着呢,不用招呼她。”

孫慕晚話音剛落,邱萱還沒明白“堂堂姐”到底是個什麽關系,孫擇良母親便朝孫慕晚說到, “相思,給你大瑞姑倒碗綠豆湯消消暑。”

“我來吧。”邱萱拉住準備起身的孫慕晚,對孫擇良母親說,“我去取碗。”

走出靈棚,勞作的竈臺搭在姥姥家的外牆下,邱萱徑直去取碗,然後拿到水管下沖洗。

身後是姥姥家的院子,裏面也是人來人往很嘈雜,忽然,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從裏面傳出來,“三兒,你守田叔說棺材八點送來,這都幾點了怎麽還不見個影子啊!”

回答的聲音有些沙啞,卻是在邱萱身後幾步遠的地方響起,“剛來電話說送來了,找不到路,我讓老輝去接了。”

邱萱站起來,回頭就看見了站在門廊下的男人,他腳不着地地忙了兩天了。

他眼睛下面的青色有些重,黑色的胡子已經長到了可以看清楚他不是絡腮胡的程度,身上還穿着昨晚換上的短袖,額頭上系着白布條,褲子是白色的長孝褲,褲腿用白布條紮着,腳上穿着雙不起眼的黑色白底的網孔跑步鞋。

說他現在是一個邋遢的三十歲男人也不為過,可他站在那裏偏偏又那麽與衆不同。

“這幾天辛苦你了。”他走過來,握住她的手,眸子裏的疲憊顯而易見。

“沒事,你也要注意一下自己,”她回握他骨節分明的手,“天氣太熱……靈棚裏有綠豆湯,過去喝幾口吧。”她說着就把他朝胡同口拉。

“三哥?”剛走到胡同口就被從村口過來的年輕男人叫住,他指指身後的小貨車,“東西拉來了,守田叔說放靈棚後面,建民伯說放家裏門廊下,到底放哪兒?”

孫擇良跟着年輕男人去安排棺材的停放位置去了,邱萱手裏拿着被他們稱作是海口碗的大碗,站在日頭下,一時腦袋發沉。

安排的時間是上午十點拉去火化,回來後直接入棺,下午一點十三分起靈。

找人擇地看風水,安排人挖墳守坑,火葬場的車把人拉走後安排誰将棺材在靈棚裏擺好,幾點開始排席面,孫擇良姥爺是上門女婿,幾點去迎接姥爺老家的親戚,這些大大小小紛紛雜雜的事,全都都由孫擇良一個人一手操辦。

孫擇良的姥姥只有孫擇良母親這一個女兒,孫擇良父親在部隊回不來,原本兒子該幹的事情轉而落到孫擇良這個外孫身上。

火化入棺一項項事宜安排的有條不紊,葬禮的席面安排了四十桌,最後沒有坐滿。

孝子孝孫不得入席,中午吃席的時間,大廚給靈棚送來油條和雜拌,孫擇良一手端着滿滿一海碗雜拌,一手的筷子上夾着幾根油條,逃命似的跑進來。

“三兒你還是這麽怕日頭啊?”有女親戚打趣孫擇良,“你那麽白,日頭曬曬又怎麽樣,還給不給我們這些黑人們留活路了啊?”

靈棚裏響起說笑聲,邱萱在角落裏偷偷看他,卻見他端着碗坐在了那邊的男人堆裏。

A縣屬于北方,邱萱曾經看過一本有關風俗文化的書,有關葬禮的部分裏有提到過,在逝者起靈前安排席宴,請大家吃吃喝喝,包括“耍女婿”這個風俗,都是為了讓逝者安息——你安心地離開吧,我們都過得很好,你不用擔心。

盯着罩在棺材上的罩,邱萱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父母——爸,媽,我現在過的也很好,你們不用擔心。

吃過飯後很快就到了起靈的時候,沖天炮連放三個,腳下的地都被震的抖了三次。

司儀官用粗犷豪邁的A縣方言唱喝出一聲滄桑悠遠的“起靈”,替父摔盆的孫擇良高高舉起盛有面條的砂盆,然後用力地将它摔碎。

喪樂隊的人滴滴答答吹奏起送靈的曲調,哭喪的聲音一時呼喊着響起。

沉重的柏木棺材被十幾個壯勞力擡上靈車,有人在前面抛灑出紙錢,送葬隊伍正式出發。

哀樂隊在最前面唱路,作為長外孫,孫擇良走在隊伍最前面,他肩上扛着一根帶着茂盛枝葉的竹子,上面貼着寫有悼詞的白紙,這叫做“背幡”。

孫擇良後面是三胞胎老大孫俊良,他一人扛着三個接引銘旌,白色的銘旌是替他父親孫祐寧扛的,紅色銘旌是他自己應該扛的,黃色銘旌是替孫煜齡扛的。

孫俊良後面是捧着遺像,手拄哀杖的孫擇明。

孫擇明後面是靈車,靈車後面是一幫送靈的人,邱萱一手拿着哀杖,一手扶着戴着孝帽被從頭遮擋到腳的孫慕晚,慢慢地走在後面,她們身後,挑擔和撒湯的兩個人,是孫擇良表舅葛誠家的倆兒子。

送葬隊伍最後面,徐徐跟着兩輛東風牌燃油三輪車,上面拉着要焚燒的紙貨。

最後,葬禮完全結束時已經是下午六點,該清點的東西清點了,該結的賬結清了,該送的親戚送走了,客走主安,空曠混亂而又哀傷的院子裏,只剩下圍坐在客廳門外的一家人。

“媽……”孫擇良母親輕輕喚一聲出神兒的老母親,“您吃點東西?”

孫擇良的姥姥抹一把不知何時流出來的眼淚,點頭說,“弄點晚飯來吧,我餓了。”

邱萱起身要去廚房做飯,卻被孫擇良母親攔住,“這幾天你也忙壞了,你歇着,我去。”

孫擇良母親起身走進廚房,邱萱還是起身跟了進去,孫慕晚也随後進了廚房,院子裏只剩下孫擇良姥姥和孫擇良他們兄弟三個。

“明,去拿掃把來把院子先随便掃幾下。”孫擇良逐個給弟弟們安排任務,“俊,你幫我擡着啤酒筐,去胡同口的商店把啤酒錢給結了。”

出去前孫擇良又進來了一趟廚房,挑了三塊席面上沒用完的五花肉,一大袋白丸,均分後分別裝進三個袋子,讓孫慕晚給對面的暖陽姑和前院的趙家,斜對面的劉家送去,葬禮上,鄰裏之間都幫了不少忙。

……

夜裏起了一絲涼風,吹得夜幕上的繁星愈發明亮,這場葬禮把人累的沒有脾氣,夜裏九點多時,疲憊不堪的一家老小就已紛紛洗漱睡下。

到了夜裏十一點多,孫擇良雖然特別累,但卻翻來覆去睡不着,他怕打擾到邱萱,便搬出來一把竹躺椅,拿着一把芭蕉葉做成的蒲扇,悠悠地躺在走廊下納涼。

他些微有點近視,夜空中明亮的星光在他眼裏都帶着淡淡的光暈,看不清楚星星本身。

人死如燈滅,孫擇良又是醫生,最清楚不過生命的輪回更替,可還是會不住地去想念去回憶。

姥爺開心的時候愛坐在廚房門口喝幾兩白酒,他沒有酒量,但卻嘴饞,每次和別人出去吃飯,就會吹噓自己能喝多少多少,結果每次都喝的酩酊大醉,回來後和姥姥一通争吵。

姥爺不開心的時候愛蹲在客廳的窗戶外抽煙,他的肺不好,但卻愛抽,每次一遇見什麽事就怼命一樣抽煙。

孫擇良小時候無意間在姥姥的抽屜裏看見過一份醫院的檢查單,檢查單邊角泛黃,是有些年頭的,上面說,姥爺精子不液化,就因為抽煙。

姥爺沒辦法要自己的孩子,所以他們步入老年後的一切,都壓在了孫擇良母親的身上……

邱萱從屋裏尋出來,看見孫擇良躺在躺椅裏盯着夜空發呆,她放重腳步走過去,在他肚子上輕輕拍了一下,“發什麽呆呢?”

“……在想戒煙。”孫擇良坐起來,伸手把邱萱拉到自己腿上坐下,同她低聲說話,“從現在開始就不抽煙了,你要監督我。”

家裏長輩和孩子們都在,邱萱怕這樣坐在他腿上被人撞見,于是掙紮了幾下,結果被孫擇良牢牢地圈着。

“我也沒怎麽見過你抽煙啊,”邱萱放棄心頭那點小女兒的嬌羞,幹脆靠到他身上,“怎麽就突然想起來這個了?”

孫擇良把臉往她肩窩埋了埋,聲音嗡嗡的,“姥姥就媽一個女兒,這葬禮你也看見了,起靈時連本該孝子摔的盆都得我這個外孫來……”

“這個和你戒煙有什麽關系?”邱萱縮縮脖子,他說話時的熱氣打到她脖子上了,特別癢。

“哥的意思是準備要二胎了。”孫擇明的聲音,帶着幾分睡覺時的沙啞,從客廳的窗戶裏面悠悠傳出來,“拜托你們兩口子回屋聊啊,這大半夜的……”

邱萱的臉在星月清輝中紅了個透,孫擇良反手在窗戶上敲了一下,“孫擇明你別再鑽被窩裏玩手機了,趕緊睡。”

孫擇良被邱萱連拉帶拽地拉回了他的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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