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7)

式面見了百惠的父母和兄姊。

美國的節日氣氛更濃厚些，他不免又想起了那個令自己神傷不已的聖誕節。聽到商場裏放《Last Christmas》就煩悶，不悅的情緒幾乎是條件反射。

“我後來回去了哦。”

百惠原本沒打算說的，因為這也理應屬于“不知道比較好的事”。但是看到男朋友這麽在意，她又不禁認為：也許告訴他會更好。

仙道瞪了她很久，最後嘆了口氣，不無惆悵地說，如果當時再多等一刻鐘就好了。

“不，哪怕是十分鐘也能見得到。”他說着，又很快改了口。

百惠瞄了他一眼，相信他是真心實意的悵惘。

e on！”她笑着拍了他一下，想讓他打起精神來：“多等一刻鐘可不是仙道彰的作風。”

仙道眉目間充滿了萬般無奈。有時候，百惠比他自己還要了解他，真傷腦筋。

的确，他不會多等那一刻鐘。畢竟……被拒絕後也沒有放棄喜歡，已經是個奇跡了。

仙道沉下氣，重新探讨起剛才的問題：“那麽，你明知道我很可能已經走了——”

“又為什麽還是回去了，對嗎？”

百惠笑意盈盈地嘆了口氣，然後笑着将額頭抵到了仙道的肩膀上：

“這還用問嗎——”

因為等我發覺我自己開始愛上你的時候，我已經走了一半路了*。

“所以不管你還在不在那裏，我都會回去啊，就算只是向自己自首也好。好像還是你說的呢——要邁出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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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is year eventually

I’ll wish a Merry Christmas with “I love you”.

……

話雖如此，可百惠當時什麽也不敢想。正如她後來對仙道所說：第二天被陽光一照，什麽都清醒了。

次日，她睜開眼，立刻清醒了一點。走出家門後，吹了吹寒風，又清醒了一點。

來到學校，越野同學果不其然傳來了成功脫單的喜訊。不過莉子說，他們才剛剛确立關系，相處得有些不自然，仍需要百惠來當潤滑劑。

中午，學生食堂還是一如既往的熱鬧。

退出籃球部以後，百惠大多時間都留在教室裏吃便當，沒有繼續跟少年們湊在一起。

今日為了充當潤滑劑，她才和莉子一起，重新來到食堂。

以前她、越野、莉子三個人湊在一起的時候，第四個人總是仙道，但他們今天是分開坐的。

起初，兩人在食堂門口打了個照面。仙道遙遙沖她笑了笑，然後就跟植草、彥一，還有幾個高一成員和新經理坐到了靠窗的桌子旁，開啓了籃球部的午餐時間。

好了，這下全清醒了。

百惠端着餐盤，随莉子和越野在另一處坐下。

三人像往常一樣說說笑笑，不過潤滑劑總會變成電燈泡。

吃完午飯，百惠一個人離開食堂，獨自走回了教學樓。下午放課後，越野當然得去球隊訓練，莉子答應了小男朋友會等他，所以先去圖書館自習，打發時間。

百惠跟着莉子一起。

投入到書本中時尚能平心靜氣，但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臨近籃球部訓練結束的時刻，百惠随莉子走出圖書館，不知道在等什麽，又在期待什麽。

“陪我一起去吧。”莉子羞澀地央求道：“我一個人去，肯定會被你們籃球部的少年狠狠笑話的，只有百惠你能鎮住他們吧。”

“嗯嗯，可以想象。”百惠幹脆答應下來：“好吧，我來當莉子和越野的鎮邪獸。”

籃球館門口還是聚集了不少女生。以往她們見了百惠，肯定會自覺地讓出道路，甚至畢恭畢敬地問好。但是現在，這些待遇都沒了。

百惠倒不在乎這些，莉子也不介意，兩人幹脆就站在外面等。只是等待的期間無所事事，百惠不自覺地觀察起面前的少女們。

越野脫單的新聞一經曝光，陵南的粉絲資源又開始向仙道傾斜。似乎她們每個人都是仙道的愛慕者，百惠離開後，“仙道命”又回到了以往的輝煌。

天之嬌女一類的人物秉持她們獨有的矜持和驕傲，很少在籃球館外面出現。但僅是眼前這些少女，就已經足夠可愛漂亮了。

百惠撐起左手，捏了捏發冷的耳朵，喃喃自語：“真搞不明白啊。”

“仙道學長會不會喜歡上冷川啊……”

學妹們的竊竊私議傳入耳中，百惠顫了一下，警惕地看去。

“不會啦。別亂想，就算仙道學長對冷川和顏悅色，也只是因為她是社團經理而已！”學妹A對學妹B說：“她不行的啦，你沒發現她嘴巴有點癟，才一直假笑着掩飾嗎？”

學妹B幾乎帶着哭腔地叫道：“真是的，好嫉妒啊！為什麽她可以當籃球部的經理！”

百惠尴尬地扭過頭，看向別處。

原來是她把“冷川”聽成“早川”了。也不知道學妹們看見什麽了，女人對女人還真是苛刻。

莉子也聽見了學妹們的議論，輕輕碰了碰百惠，小聲問：“百惠，沒事吧？”

“唉，我在想，連杏子都會被這樣挑剔……”百惠嘆着氣搖搖頭：“人想面面俱到還真是不可能。”

她以前太認死理了，根本掌握不好傲慢的分寸。

如果能早點想明白就好了。

……

籃球館內響起一陣集合聲，今天的訓練終于結束，站在門口的少女們紛紛收拾好笑臉，嚴陣以待。

仙道第一個走出來，輕車熟路地應付着熱情的迷妹們：

“時間不早了，大家早點回家吧。”

百惠聽見他的聲音，下意識地擡起頭，兩道目光不期然在空中交彙。

須臾，仙道餘光看見莉子，馬上明白過來，收起了訝色。

他一步不停地走近，笑着跟她們打了聲招呼：

“先走了，拜。”

百惠只好“嗯”了一聲，回道：“拜拜——”

于是，仙道像一陣風似地走了，一點也不拖泥帶水。

百惠站在原地，背對着他離開的方向，長長籲了口氣。

也許是她想多了吧。

仙道從來不用敬體和她說話，什麽“我動心了”之類的……也許只是她聽錯了時态。

他不過是在重複以前說過的話。

百惠将臉埋在暖和的圍巾裏，滿腦子都是昨晚的畫面。

他不可能喜歡自己的，沒可能的。就算跟他表露心跡，最後也只能讓彼此陷入尴尬的境地。

別想了。

聖誕節過後，二人的交集不出意料地變少，比百惠退部之後少得多。最多在校園裏迎面偶遇，每次打個招呼便各自走掉，只是沒到視而不見的地步而已。

久而久之，百惠甚至開始慶幸，還好平安夜那晚沒有在車站碰見仙道。

中心考試結束後沒多久，就到了二月。情人節當天，百惠一大早來了學校，然後便一直沒有離開三年級的領地。

因為今天不只是情人節。

她是空手來的，什麽巧克力都沒做。關系好的男生都知道她是廚房殺手，所以也沒人來問她要。

課間時分，百惠仍黏在自己的書桌前，雙手撐着腦袋默念晦澀的古文。直到莉子來找她，她才離開座位。

莉子似乎将百惠的話聽進了心裏。答應跟越野在一起之後，她認真地用兩倍三倍五倍十倍的力氣喜歡了回去。

猶記二月還沒開始，莉子就在跟尚子交流，應該做什麽樣的巧克力送給男朋友。她們讨論得熱火朝天，只有百惠坐在邊上看書，兩耳不聞窗外事。

“情人節快樂！”莉子站在教室門口，遞過來一盒巧克力。

她說最近因為戀愛，和百惠在一起的時間少了很多，由此很是過意不去，特地來送巧克力賠禮。

“多謝！”百惠雙手收下，認命道：“不過這樣一來，我’百合女’的取向徹底坐實了吧。”

就算是義理巧克力，也很少有女生送給女生的。

“找個男朋友就不攻自破了呀。”莉子眨眨眼，意有所指。

百惠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她名聲在外，還有哪個男生會對她有想法？

不過，裕子阿姨今天沒有準備便當，她也不想去食堂或者小賣部。莉子的巧克力來得正好，她有補給能量的食物了。

回到座位上，百惠打開精美的系帶和包裝，入目的是一顆顆玫瑰花、太陽花和櫻花形狀的巧克力。這種花朵形狀的模具很難脫模，她去年做巧克力時，根本沒考慮過。

莉子的手藝完全達到了大和撫子的标準。

義理巧克力都這麽精美，不知道越野收到的本命巧克力又是什麽樣子。估計夠他炫耀好幾年……不，一輩子的吧。

“這才是戀愛該有的樣子啊。”百惠拿起一顆太陽花的巧克力，莉子還在花瓣上撒了金箔。她搖搖頭，仍有心情開自己的玩笑：“還好沒有百合花。”

巧克力入口即化，中間還有橘子果醬夾心。苦味，酸味與甜味中和得剛剛好，百惠很快又吃了一個。

醇厚的甜蜜和淡淡的苦澀在口齒中蔓延，用“bittersweet”形容最合适不過了。

情人節啊……

百惠咬着巧克力，垂下眼睑，想起了去年情人節發生的事。

她悄悄揚起了嘴角，越想越好笑。

大家今年應該能收到經理做的可愛的巧克力了吧？

杏子的手藝一定像莉子一樣好，也許還會有傳說中的約會巧克力。

只是，少年們可能要失望了，因為中獎的人肯定是仙道。

百惠笑着笑着，定定地抿住了嘴唇。

馬上就是入學考試了，她不能分心。

“還是看書吧。”百惠收起巧克力，重新攤開書，一頭紮進了學習中。

……

Bittersweet是與巧克力共生的形容詞，但它也有名詞的用法。

例如，韋氏詞典給出的解釋是——含有悔意或苦楚的歡喜。

作者有話要說： 可憐的小百惠，醒悟得太晚了T^T

寫到這裏我好想改成追夫火葬場啊哈哈哈哈

☆、By My Side

31.

仙道沒想過深究自己被拒絕的原因，因為不喜歡就是不喜歡而已，追問只會令人困擾。

不過，小光倒是偷偷給過他一些情報，并簡單介紹了湘北經理和流川的關系，方便他理解百惠為什麽拿彩子自比。

——因為是小一級的直系學弟，所以格外關懷照顧，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嗎？

平安夜的晚上，仙道獨自立在寂寥的月臺上，望着空闊的夜景嘆了口氣。

越野那家夥成功了，他卻失敗了，什麽年下的命運啊，未免太不相同了吧。

“我只能對你的遭遇表示同情和遺憾。”

事後，越野一本正經地拍了拍仙道的肩膀，安慰與被安慰的對象完美對調。

即使仙道沒有明着告白，百惠也沒有明着拒絕，但彼此好像已經心領神會。那天之後，除非他們在校園裏迎面碰上，否則絕無見面或是說話的機會。

一眨眼，又一年的情人節也要到了。

“今年終于能收到可愛的巧克力了吧！”

不知道誰又提起了去年的事。

新經理笑着說，一定會給大家準備巧克力，荷爾蒙爆炸的部員們心花怒放，只差高呼萬歲了。

越野又是第一個站出來說話的人：“對了，我要事先聲明！杏子，萬一我抽到了約會巧克力，可不能跟你去哦。”

杏子比了個“OK”的手勢，微笑道：“明白，越野學長當然要和莉子學姐約會啦。”

少年們都沒杏子這麽好脾氣，齊聲命令秀恩愛的混蛋趕緊滾出籃球部。

越野下意識地投靠仙道尋求掩護，但是大家并不以為懼，因為第一個想弄死他的就是仙道。

果然，仙道根本不搭理越野。

他面向杏子，微笑道：“不用聽這些家夥的，籃球部沒有這種傳統。經理平時的工作已經很辛苦了吧，不必為這種事費心。”

杏子愣住：“诶，可是……”

“真的嗎？！仙道學長？！可是我聽說去年——”彥一說着又掏出了記錄本。

植草搖頭嘆息：“仙道又在裝模作樣了，去年明明吃得很開心。”

“就是因為去年很開心，而今年卻吃不到百惠姐做的巧克力了，他心裏有落差，所以也不想讓我們吃。”

越野吐槽時特地回避了新經理，二年級的學長們都對去年的事記憶猶新，集體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

“你們廢話真多。”仙道倏地朝越野丢過去一個球，一臉淡漠：“訓練。”

……

落差？的确有。

他一直在想，到了情人節那一天，百惠會不會突然從某個角落裏跳出來，塞給他一塊義理巧克力，上面寫着“Be the NO.1”之類的。

當然，也有可能是“生日快樂”，如果她記得。

但是……2月14日這一天什麽也沒發生。

今年攔住仙道的女生比去年還多一些，仍有許多人送了情人節+誕生日的雙份禮物。有一個尤其細心的學妹甚至準備了兩種巧克力，送出之前，她特地問道：

“仙道學長對堅果過敏嗎？”

準備了帶堅果的巧克力的少女都驚慌失色，但是仙道微笑着回答說：

“不會，我很喜歡堅果。”

……

仙道一天之內收了無數的禮物，聽了無數句“生日快樂”，但是一直到2月15日的傍晚，那個最該出現的人也沒有露面。

“生病請假了嗎？”

仙道說完，笑着搖了下頭，又覺得不太可能。

兩年來，百惠從未缺席社團的訓練，身體強健得誇張，甚至來了生理期也不請假。如果不是無意瞥見她偷偷吃止痛藥，根本想不到她是怎麽做到全勤的。

仙道想着以前的事，随手拿出一盒巧克力拆開，好像是新經理送的，包裝上有籃球貼紙。

櫥櫃裏的巧克力多到塞不下，他昨天拿回家了一些，但一次根本拿不完，課桌裏還有不少富裕。

最終，杏子還是給每個成員準備了巧克力，說是一定要回應大家的期望。而且她剛來籃球部，受到了少年們很多幫助，理應準備見面禮。

巧克力以圓形為主，但上面的點綴和白巧紋路很精細，想必準備幾十份需要不少時間。

仙道當零食吃完了一盒。不得不說新經理的手藝不錯，巧克力的口感和杏仁的香脆融合得非常巧妙。他又立刻拆了一盒新的，味道就沒有那一盒好。

“你抽中了嗎？”

下午訓練前，男孩子們在更衣室換運動衫，越野扒着櫃門偷偷問着仙道。

仙道懶懶散散地拿出要換的衣服，無意識地應着：“嗯？”

“就是’約會巧克力’啊！”越野說：“好像還沒人認領。”

刺猬腦袋從運動衫下面鑽出來，一臉茫然：“什麽約會巧克力？”

“……”

據籃球成員們說，他們經理的約會巧克力是杏仁夾心的，但是還沒人吃到。所以，中獎的幸運兒只能是萬衆矚目的隊長大人了。

“哦，是嗎？”仙道想了想，但卻沒什麽印象：“那真傷腦筋，我應該也沒有。”

“啊，真是抱歉。”新經理紅着臉嗫嚅道：“好像是我忘記放了，對不起大家！”

少年們連連說沒關系，還有一年級生說杏子同學天然呆好可愛。

“Don’t mind.”仙道也安慰了杏子一句：“原本就是這些家夥亂提要求。唉，讓你為難了吧。”

杏子黯然低下頭：“……沒關系的，仙道學長。”

越野等人貓在一邊，敢怒不敢言。

嘁，去年問經理能不能約會的不知道是誰，這個道貌岸然的家夥。

新年以來，以越野為首的少年們不知被仙道的笑裏藏刀傷了多少回，越野看在他失戀的份上不予計較。但時日久了，他也不禁流着寬帶淚祈求：“百惠姐，你快來管管這貨啊。”

“你在說什麽呢？”百惠不解地問：“仙道對你們嚴格一點不是好事嗎？說明他有隊長的樣子了嘛。”

越野吐血。

他剛要跟百惠争辯，指責仙道損公肥私，卻被植草拍了拍肩膀。

植草悄悄沖他搖了搖頭。

“姐都要畢業了。”百惠挑挑眉，故作輕松地說：“快放過我這個退休人員吧。有事呢，就去找教練，好嗎？”

越野不甘心地敗下陣來。但沒辦法，他連一個都辯不過，更不要提二人天作之合，一個鼻孔出氣了。還是植草識時務。

“對了，還沒恭喜百惠姐拿到dream offer，恭喜啊。”植草感慨道：“以後要去東京才能見得到了吧。”

百惠笑着接下恭賀，沒有說什麽“還是有機會常見”之類的場面話。

她如願考進了T大，但父母那邊仍希望她能回美國念書，因為那邊的環境更适合做學術，她聽了也有些動心。

第一株櫻花樹還沒開放時，早川太太就回到了日本。他們夫婦都是大學教授，早川先生離不開實驗室，但太太春季學期不用授課，很有空閑。百惠的哥哥姐姐都要工作，要等到畢業典禮前夕才能飛過來。

家裏人一到日本，百惠就暫時離開了田岡家，搬回了父母購置的公寓，連上學的路線都變了。

仙道不曉得她搬家的事。不過畢業典禮那天，他坐在主席臺下面，感覺好像有一個月沒見過她了。

百惠穿着熨燙整潔的校服站在臺上，代表畢業生發表講話。

她的頭發長長了一點，已經回到了肩膀那裏。少女臉上挂着溫暖明朗的笑容，渾身上下散發着治愈系學姐的光輝，仍是欺騙性與迷惑性并存。

說到高中三年的時光，百惠當然不會落下籃球部。

臺下的籃球部成員想到去年夏天發生的一切，每個人都控制不住熱淚盈眶。

這麽煽情的話，引退時不講，憋到現在才說算什麽。

和她關系尤其好的少年們都很憤懑。

儀式結束後，百惠身邊被圍得水洩不通，要跟她合影的人舉不勝舉：關系好的同級生占了大多數，其次是同樣以T大為目标奮鬥的後輩，然後就是籃球部的成員了。

仙道跟在越野後面，對她說了聲“恭喜”，然後就和魚住一起站到了最後面，仿佛是來湊人頭的。

百惠站在最前面，雙手抱着一大捧花。向日葵綴以白玫瑰和桔梗花苞及綠色花卉，清新爛漫的配色很适合她，不知道是誰準備的。

他們先以去年夏天的最佳陣容拍了一張大合照，接着是百惠、魚住、池上的畢業生合影，然後就比較随意了。

越野說什麽都要跟百惠多拍幾張留念。單獨合完影之後，他又說他們二年級應該集體跟百惠姐照一張，因為他們是最受她照顧、也是與她關系最親密的一屆成員。

衆人都沒異議，池上接過了菅平的相機，讓他站過去，自己來掌鏡。

仙道又像剛才一樣，自然地走到了最後面。從國中開始，他就是班上最高的人，拍照時走到最後面已經是習慣了。

但是，池上端着相機對了半天焦，突然喊道：“仙道你太高了，鏡頭都拍不到你啊。”

衆人：“……”

這波助攻也太拙劣了吧，池上學長。

剛才連魚住學長都能被拍進去，換了仙道怎麽就拍不到了？福田不也跟仙道差不多高嗎？

“……”福田看白癡似地看了仙道一眼：“他頭發長。”

彥一積極地給池上提着建議，要他改一下拍攝角度，但卻被魚住揪到了一邊去。

這下已經不能更明顯了，彥一馬上讀懂了空氣，驚慌失措地道起歉來，但也只能越描越黑。

百惠抱着花沒動，也沒說什麽，甚至還跟越野他們一起忍俊不禁。

仙道想，也許因為以後都沒什麽機會再見了，她才沒有阻止大家起哄。最後一天了，實在沒必要令彼此難堪。

池上仍站在相機後面指揮：“那什麽，仙道你蹲前面好了，之前不也是這麽拍的嗎？”

少年們發出一陣噓聲。

他們以前的确拍過幾次那樣的照片，但只是因為仙道是王牌、陵南最大的功臣，所以大家也樂意讓他坐地上。

今天可不一樣。

仙道雙手插在口袋裏，散漫地笑了笑，應道：

“好吧。”

他擡起腳步，但是，百惠卻突然騰出一只手擋在他身前，二話不說地攔了下來，令人始料未及。

她笑着面對大家，唯獨沒有看他：

“那可是主角的位置，我可不要在自己重要的一天裏被這家夥搶鏡啊。今天畢業的是我吧？”

仙道承認，他心冷了一剎那。剛騰起的笑意驟然被寒霜覆蓋，右腳一動便要退開。

但恰在此時，百惠忽然側過頭來，同時放下擋着他的手，揚起臉笑望着他說：

“就站到我身邊吧。”

她今天化了淡淡的妝，比平安夜那天更像她自己，但又使眉眼增色了許多。明亮靈黠的眼睛望過來，瞬間治愈了一切。

仙道回望過去，澄澈的眼底漾起更深的笑意：

“好。”

她有心放縱，他也爽快地彎下腰，自願屈膝站在她右手邊，沒有搶走女主角的風光。

這樣的姿勢使仙道靠得近了些，前所未有的近。他的餘光看得見撲簌的尤加利葉，看得見少女蓬松卷曲的發尾，看得見她纖長的睫毛。

仙道低頭笑笑，重新調整了一下姿勢。

向日葵，白玫瑰與桔梗混合的清香在春風中蕩揚，令人心癢的空氣深深飄進肺裏，給心髒注入了戀愛的氧氣。

于是他按捺不住心動，側頭看了她一眼。

作者有話要說： 珍惜這暧昧的時光吧~所剩無幾了~

☆、她

32.

櫻花盛放的四月，新學年又拉開了序幕。

籃球部招到了比往年更多的新成員，慕名而來的少年不計其數。

加入陵南籃球部，由仙道學長帶領大家打敗海南這支常勝之師，比直接成為“王者”的一員更令人自豪。

新成員們還驚喜地發現，陵南籃球部竟然毫無長幼階級。

後輩們沒必要對學長們點頭哈腰，可以随意地與學長們開玩笑或者打鬧；無論是用水、休息還是吃飯，也不用非得等在學長們之後開動；即使有什麽髒活累活，學長們也不會全丢給他們做，很多時候甚至還會分擔得多些。

仙道學長說，一直以來理所當然的事不一定就是應該的，或是正确的。

少年們排成一列站在籃球館中，定定地仰望着風度非凡的隊長。

多年來的認知早已在體內與血液融為一體，今日卻被完全颠覆了。

青澀的男孩子們感動得不行，幾乎個個熱淚盈眶。他們都主動答應仙道，發誓等自己成為學長之後，一定也會對後輩們說同樣的話，做同樣的事。

仙道笑着颔首：“很好。”

……

“百惠”，就是這個意思吧？

仙道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少年們眼見男神露出滿意的笑容，內心受到了極大的鼓舞。

難怪其他體育系社團的少年都很羨慕他們，說籃球部的氛圍真是太好了，就像一家人。

他們真的很像一家人。

學長們很友善，經理也是非常溫雅的學姐。即使教練平時很兇，但在訓練以外的時間，他跟和藹的大叔沒什麽兩樣。而且，籃球部還經常一起去吃壽喜鍋。尤其是爬山野營結束、回到城裏之後，大家聚在一起吃肉，快樂又幸福。

店裏高得可怕的巨人廚師是陵南上一任隊長，也是這間店未來的四代目。所有學長都對他十分敬畏，只有仙道能和他侃侃而談。

升入二年級的彥一擔任了科普的工作，日常向新生講解籃球部的歷史。

而許多讓大家感激不已的地方——譬如沒有長幼階級，都是已經畢業的經理學姐的功勞。還有他們非常向往的登山兼野營活動，也是學姐留下的文化遺産。正是為了豐富籃球部日後的訓練，學姐去年才勞心勞力地支持登山部。

新生們都沒見過百惠，自然也提不起興趣。每個人聽完就忘記了，誰都沒有放在心上，畢竟相田學長每日輸出的信息量多到爆炸，怎麽可能全記得住。

“仙道學長，拿到今年的賽程表了。”

杏子雙手抱着卷成一筒的賽程表走進來，吸引了許多少年們傾慕的目光。

他們的經理學姐既漂亮又溫柔，學習好，特長也很多，是二年級女神級別的人物。能加入籃球部，實在是太幸運了。

“辛苦了。”仙道對杏子伸出手，微笑着說：“我來貼吧。”

賽程表鋪得很大，百惠以前總要踩着椅子，才能貼好上面的兩個角。

“嗯。”杏子不好意思地遞出去，甜蜜一笑：“麻煩仙道學長了，本該是我的工作……”

“沒事。”

……

新生們豔羨地看着學長和學姐，每回看到他們站在一起都會感慨。雖然入部的時間不長，但是大家都看得出，杏子學姐眼裏只有仙道學長。

他們相信學長面對學姐，也不會無動于衷。

一開始，只有他們這些低年級的成員覺得仙道和杏子很般配，越野和彥一他們都不以為然。但時日久了，高三的少年們也漸漸默認：仙道應該已經忘了吧，因為他一貫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某日，籃球部開社團例會，照舊由經理和隊長主持。

因為籃球部今年的新成員特別多，他們活動教室的儲物空間不足，需要重新歸納。

角落裏的櫥櫃空了很久，放零食和能量棒的抽屜一直沒有補足。新生們不了解情況，也不敢問教練是不是沒拉到贊助，越野這些學長則從不關心這種瑣事。

“那就空出來放些毛巾吧。”

仙道說着拉開櫃門，略微打量一眼，親手把百惠寫的标簽撕了下來。

當然，也包括那個“刺猬的飼料”。

越野幾人驚異地瞪大了眼睛，但誰都沒說話。

于情于理，仙道都是最有權處置這些東西的人，他們沒什麽可置喙的。

只是每個人都有點好奇，不确定仙道是真的放下了，還是不想睹物思人。

看他當機立斷，處之泰然的态度，好像兩種都不是。不過，他開始清理百惠的痕跡并專心全國大賽，終歸是件好事。

東京與鐮倉相隔不遠，仙道甚至還是土生土長的東京人。可百惠上了大學之後，就如同去了另一個世界，與他們完全沒了交集。

全國夏季大會開賽在即，籃球部周末也要訓練，因此仙道很少回去。越野說百惠在澀谷附近的唱片行找了一份兼職，不上課的時候就在那兒打工，所以也很久沒回來了。

“這些都是莉子告訴我的。”越野說他也一直沒機會見到百惠，只是聽說她上了大學之後，也變得跟其他女生一樣了。

她學會了化妝，留長了頭發，開始頻繁地穿裙子……總之就是女子力爆表，變得不像他們認識的百惠了。

越野轉述時，言外之意非但沒有欣慰，反而還有點惋惜。

仙道知道他不是有意的，因為任誰聽了都不免往那方面想。

一向我行我素、不怎麽在意外表的女生突然開竅，可能性最大的契機便是……

遇到了心動的對象。

仙道按着越野，幫他做着伸展運動，心不在焉地聽着百惠的三手消息，有些意興闌珊。

可是，他又不得不在意那個像幽靈一樣存在着的男人，有點想知道對方究竟是什麽樣子。

“冷川學姐的手藝也太好了吧！餅幹好好吃啊！”

“是我吃過最好吃的黃油曲奇了！”

……

仙道驀地停止神游，擡頭看去。

新經理雙手拿着幾個保鮮盒，正在給部員們分發手作曲奇。

原來後輩們說的是“冷川學姐”，不是“早川學姐”。

也是，所有人都更愛喊百惠的名字，很少有人喊她的姓的。怎麽會聽錯的？

杏子很快走了過來，捧着一盒沒有動過的餅幹遞過來：“學長要嘗嘗嗎？我早上剛剛烤的。”

越野湊上來一看，幾乎都要替仙道認命了。

人美心善的少女溫柔又體貼，每日施以潤物細無聲般的關懷，動心只會是遲早的事吧。

連他都忍不住想幫上一把了：“是’仙道學長’吧，越野學長我只是個順帶的。”

杏子的雙頰浮出紅暈，故意沒看仙道，只面對越野說：“我怎麽會有那個意思呢，越野學長。”

“就是啊。”仙道拿起一塊餅幹，直接塞到越野嘴裏：“杏子同學一片心意，誤解人家也太不好了吧。”

……誤解的人明明是你啊。

越野被塞了滿嘴的曲奇，只好無聲地斜着仙道。

故意那麽說的吧你，真是個城府深沉的男人。

“好久不見！大家辛苦了！”

籃球館的門突然從外面被打開，一道充滿活力的聲音與初夏的空氣一起闖了進來。

仙道背對着門口，微微一怔，越野和杏子也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

這次總不能也是聽錯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恭喜仙道同學完成了自己吃自己的醋這一騷操作(＾－＾)V

為了慶賀一下，寫個關聯的小劇場吧

百惠将手上的化妝鏡遞給了仙道：“喏。”

仙道：？

百惠（笑）：“你不是想知道那個讓我心動的男人長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