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苦肉計
張婉完全被李臻的出場方式驚住了,又因為缺氧,好半晌才回神。
冷靜下來的張婉真是恨不得掐死李臻,他這樣,她還能嫁給穆投了嗎?他永遠都是這麽自私,行事肆無忌憚,從來不替別人考慮。
哼!李臻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冷哼,眼神透亮的幾乎看透張婉的心思。
張婉被他看得莫名有些心虛,然後覺得自己這心虛來的奇怪又突然。她心虛什麽呢,李臻又不是她什麽人,想到之前李臻的過分,張婉突然又理直氣壯起來。
李臻看着張婉的神情變化,心中冷哼,又在想那塊死木頭吧,真是……不聽話,居然膽肥想嫁給別人。
不給點教訓,李臻實在忍不下這口氣,但又惦記自己之前犯的錯,心中一時游移。
人成長到某個階段,就會否定之前的某些做法,從前認為理所當然之事,現在看來就是一坨狗屎。
知道張婉性子裏有執拗的部分,李臻不敢逼得太緊,就提都沒提穆投,而是腦袋使勁往張婉懷裏紮。
這又是鬧得哪一出,張婉被他的神轉折弄懵了,下意識推拒,指尖無意中觸及到他的額頭,立馬被燙得一縮。
怎麽會這麽燙?發燒了!張婉心中一緊,然後立刻忘了之前的憤怒,開始緊張了檢查他的身體。
這一查不要緊,張婉吓得額前青筋直跳,這家夥不要命了,燒成這個樣子,連神智都糊塗了,不好好休息,居然還有心情劫車。
張婉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好在侍從比李臻這個主子靠譜,牛車慢悠悠停在一處僻靜的小院子中,也早有郎中等在此處。
張婉想扒開李臻,讓人擡他下車,可沒想到他人雖然燒糊塗了,力氣卻不減。爪子那個有力,死死環住她的腰,怎麽也扒不開。腦袋更是趴在她胸前蹭來蹭去,讓張婉發育不久的小籠包飽受磋磨。
沒辦法,牛車只能駛進院子,一直到屋子門口才停下。打開車廂門,面對幾個低眉順眼,拼命散發着我什麽也沒看見的侍從,張婉臉上的紅熱就沒退過。
真是好久好久都沒這麽尴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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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婉咬牙切齒,最後在兩個侍女的幫助下,将李臻從牛車移到床上。
當一個人羞窘到極限,也就不覺得怎麽樣了。
比如張婉,對比剛下牛車的紅紅臉,現在已經能很淡定地指揮侍女,并和郎中讨論藥方了。但是胸前的承重力仍在,所以臉色一直不好。
任是誰,一直壓迫小籠包,心情都不會好。張婉已經由開始的擔憂,轉變成恨恨了。手上力氣加重,差點沒把李臻額上的皮搓下來一層。
真是最毒婦人心啊,病得昏沉沉的李臻還有空腹诽。
忙亂過後,終于安靜下來,張婉背後靠着大迎枕,懷裏趴着個不斷散發着熱氣的巨嬰,想到自己被擄走,家人說不定要怎麽擔心呢。
又想到和穆投的婚事……真是頭疼啊!
李臻身邊的內侍和侍女都不敢靠近兩人,全都在門外守着。楊庸也一臉焦灼的原地轉圈,內侍黃岑被他繞得頭暈,忍不住道,“楊大人坐一旁歇着吧,晃得人頭暈。”
楊庸可做不到黃岑那麽淡定,殿下燒得這麽嚴重,若是出了什麽事,他滿門都賠不起。
急又有什麽用?黃岑倒是想得開,他一直跟在太子身旁,知道太子做事向來思慮周全,少有沖動。如今這帶病也要把張家娘子帶回來,不是在行苦肉計,就是動了真格。
無論哪種,都能說明張家娘子在太子心中的地位,他才不在殿下面前礙眼呢。
過了一會,藥熬好了,黃岑繞過別院的侍女,親自送進去,十分乖覺地放在張婉手邊的床案上,就立刻退了出去。
張婉看着黑漆漆的藥汁,暗暗運氣,真是上輩子欠了他的。
無法,她只好任勞任怨地單手端起藥碗送到李臻臉龐。他整張臉還埋在張婉胸上,只能輕聲呼喚,“殿下,吃藥了。”張婉雖然恨得牙癢癢,但也不想留住把柄,表面上看,十分恭敬。
李臻磨蹭蹭地轉過頭,在小籠包上狠蹭了一把,慢悠悠啓了唇,一副要人喂的模樣。
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張婉忍了,端着碗送到他嘴邊,剛喝了一口,就吐了出來。呢喃了聲苦,就嗖地扭過頭,埋到張婉懷中,說什麽也不再喝了,藥汁蹭了張婉滿身。
張婉長這麽大還從沒受這種罪,她現在也顧不上生氣了,就想着讓他把藥喝了,趕緊退燒,松開自己。
不要再蹭來蹭去了,好熱啊!
可惜,李臻無論怎麽說都不喝,急得張婉嘴唇都磨破了皮,最終無奈,“到底要怎樣才喝啊?”
“苦。”李臻發出模糊地咕嚕聲。過了半晌,嘴邊傳來小小的聲音,“甜,要甜。”
“來人,拿蜜餞進來。”張婉已經是毫無形象了,根本顧不上身上髒兮兮的藥汁。
蜜餞送來,終于能喝藥了,張婉大喜,柔聲勸,“喝一口藥,就有甜甜。”
就這樣終于騙得李臻把藥喝了,忙亂了一下午,張婉累得脖子都僵了,不知不覺就靠着李臻的肩膀睡着了。
張婉是真的累了,這一下午,被李臻折騰得先是恐懼,後是驚訝,再有擔憂羞窘憤恨揉在一塊一堆來。眼皮勉強支撐了一會,就安靜地合上了。
清淺溫暖的呼吸撲在李臻耳邊,勾得他心上又酸又軟,更是蠢蠢欲動。最後騷動不敵發燒,有心無力,蔫蔫地睡了過去。
不良睡姿導致張婉噩夢連連,先是泰山壓頂,再是火山爆發,最後洪水蔓延。等她驚吓掙紮着從噩夢中醒來,發現自己已經平躺在床,身上壓着一個巨嬰,熱氣和濕汗雙面夾擊。
難怪……她動了動腿,麻了!手?麻了!身子完全不能動,難怪在夢中怎樣都醒不來。
“殿下……”張婉脖頸貼着李臻的額頭,察覺到他燒退了,又見外面天色黑得通透,心上焦急起來。
她不擔心張家查不出是誰帶走了自己,但是為了她名節着想,家中肯定不敢大張旗鼓地找。而且未出嫁的小娘子夜不歸宿,祖母和母親該擔心成什麽樣啊!
“殿下……”張婉又叫了一聲,李臻毫無動靜,哼,跟死豬一樣,張婉接着喚他,“殿下,太子殿下,醒醒啊!”
不醒!李臻惡劣地往下壓了壓,還假裝趨熱,故意擡手順勢探入張婉衣襟內。隔着一層裏衣淺淺放着,他不敢亂動,怕吓到張婉,但是對于一個十八歲火力旺盛的少年來說,肉在眼前卻不能動嘴,實在太痛苦了。
他借着翻身地動作,手悄悄又探進入一層,然後慢慢、慢慢往上爬……眼看就要觸及峰頂,啪——被按住了!
張婉冷着臉,“既然都醒了,還裝什麽!”
李臻蠕動了一會,弱弱地擡起腦袋看向張婉。他剛生了病,臉頰還紅撲撲的,此刻收斂了周身鋒芒,露出還稍嫌稚嫩的面龐,看起來異常的乖。
“婉婉……”他哽了一聲,黑白分明的鳳眼濕漉漉的,看起來像小鹿一樣萌噠噠的。
這人長得好就是吃香,本來張婉氣勢還高漲着,結果見他這副形狀,立刻軟了三分。
李臻一直認為認錯是最沒出息的行為,他很鄙視自己之前的沖動,拿話傷害婉婉,但同時也鄙視自己的道歉。
起不到作用不說,最後居然還惱羞成怒了!
翻回去看過去的自己,李臻真是越來越瞧不上眼,簡直一無是處。
“婉婉……”李臻沒有道歉,也并不準備說些什麽,只是婉婉、婉婉、婉婉的一遍遍喚她的名字。因為是真情流露,李臻叫得異常動人。
那些想念、痛苦、憂傷、喜愛、嫉妒種種紛雜情緒缭繞在一起,竟然都被他一聲聲叫了出來。聽着聽着,張婉眼角竟然有些濕潤,從前那些模糊的情緒,懵懂的愛戀,突然破繭而出。
這一瞬間,她居然想親親他。
然後,這想法被張婉迅速唾棄。深怕慢一點,她就控制不住情緒,親了上去。
從某種角度看,張婉是一個特別遵從心意的人,在最開始還懵懂着的時候,就遵循自己的心意對李臻好,容忍他的任性。
不過對于張婉來說,情緒終歸是情緒,理智還是穩穩站着上風的。
越是親近之人,就越難原諒,張婉仍舊記得從前那個仗着她對他好,就肆意傷害她的少年。
人會成長,變得成熟,但是骨子裏的東西,卻很難改變。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李臻這樣自私行事無所顧忌的性子讓張婉望而卻步。
她抿了抿唇,看着面前一意賣萌裝可憐的李臻,心中冷哼,她可沒那麽容易心軟!
李臻是真的真的很想張婉,想到抱在懷裏就不想撒開,天知道他這兩年多是怎麽過來的。之前在怪前輩別院的一年,偶爾還能看到張婉,而這兩年多,他真的是一面都沒見到。
都不知道被木頭那小子騙什麽樣子!
這麽傻,這麽善良,人家對她好一點,立刻就把真心捧出來。李臻心疼思念張婉的同時,就愈加恨自己之前的不懂事。
不懂得珍惜之人必定要受到懲罰。
但是,無亂如何,他都不會再松手了。
“松開吧!”張婉的耐心一點點告罄,最開始的情緒散去,就只剩下憤怒和不耐煩了。
見張婉清醒過來,李臻也就不裝可憐了,而是好奇地捏了捏張婉滑膩的臉蛋,心道,真是女大十八變啊,居然好看成這個樣子。
身為大歷尊貴的皇太子殿下,女人真是見過不少,漂亮的女人更是比比皆是,但這些人跟張婉一比,頓時就成了渣渣,給她提鞋都不配。
李臻又想到這兩年,自己沒有參與張婉的成長,讓她的美麗讓別人窺觑,心裏就一陣不爽。
這個小美人是他的啊,可是他的啊!
情緒驀地起來,他控制不住,吭哧一口咬了上去——
作者有話要說:勤勞的作者君雙更了,歡呼,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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