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問題

這是什麽地方?

張婉意識還清醒,只是說不出話,眼睛也很難睜開,過了好久才适應黑暗,辨認出這是一個密封的空間。身體軟綿綿的,一點力氣都使不上,完全靠在李臻懷中。

似乎知道她看不見,李臻就趴在她耳邊小聲解釋,“林雲帶着一衆夫人過來了。”

“……阿母。”張婉勉強擠出兩個字。

李臻親了親她紅潤的小嘴,目光艱難地從她衣領處離開,趴在她耳邊輕聲道:“放心,已經通知陳夫人了。”

問題都解決了,張婉放心地靠在李臻懷中,任由自己昏睡過去。

外面,林雲正鐵青着臉看着躺在床上的李承和衛姚,然後突然爆發,“到底是陷害我兒,賤人,那個賤人呢!”她轉頭怒視衆位夫人,大聲嘶吼,“出去,都給我出去。”

這裏的人哪個不是人精,一眼就看出林雲這是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哼,不知道憋着什麽壞陷害別人,結果自己兒子着了道,真是活該。心中解恨的同時,又對林雲更加厭惡,居然借由賞花宴陷害小娘子。

緊接着想到自己女兒,心上頓時焦急起來,急急忙忙往外走,尋找自己女兒。

林雲這種品性,這種素質,本來過來參見賞花宴的人就不多,又發生這種事,以後估計稍微有點臉面的人家都不會過來。即便不陷害自己女兒,還擔心這些龌蹉事傷了女兒的眼呢。

陳淩更是氣得臉色鐵青,如果不是青青在後面拽着她,擱陳淩的暴脾氣都能上去揍林雲一頓。不過她可以無懼貴妃,但卻不能害了女兒的名節,這種時候還是随大流的好。

青青也知道主母這真是氣紅了眼,一遍遍小聲安慰,“夫人放心,太子殿下來得剛剛好,娘子沒事。”

陳淩雖然也不放心李臻,但對于他救下張婉一事還是心存感激的,同時心裏也盤算起來,這樣幾次三番,看來太子對月華真的是很用心。

林雲行事嚣張慣了,直接讓人将衛姚叉出去,要嚴懲。陳淩看着冷笑,這真是氣瘋了,連名節都不要了。貴妃護衛嚴密的寝宮,能讓青年男子進入,哼,若是說林雲不知道,鬼都不信!

“陳淩。”就在陳淩冷笑之際,林雲突然擡頭,惡狠狠地瞪着她,眼中滿是吣着毒的惡意,“張婉呢,怎麽沒見?”大部分貴女都回到了娘親身邊,陳淩孤零零一個人特別顯眼。

不過這些李臻早就想到了,都防着林雲發瘋,早就安排張家的一輛馬車離開,連張昭都一塊走了,只把青青留下,将事情的經過詳細解釋給陳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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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雲身旁的女官小聲解釋,“剛剛有侍女回報,張娘子傷了腳,已經離開了。”

“為什麽不告訴我?”林雲陰冷地盯着她。

女官不知道說什麽,剛剛林雲跟瘋子似的,要弄死衛姚,她哪敢禀報啊。而且張家就通知她一聲,要離去,根本不是請示,她連阻攔的資格都沒有。

林雲陰冷地看向陳淩,然後輕描淡寫地吩咐人将女官帶下去處死。

衆人都被她的殘暴驚呆了,女官可都是良家子,甚至有些還是小官吏的女兒。幸好有人阻住了她的殘暴,聖人李嘉名來了。

李嘉名沒心情應付這些貴婦人,直接讓她們回去,然後冷臉拉着林雲回到了寝殿。

“你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李嘉名的聲音冷冽仿佛冬日湖中最寒涼的冰水,平靜無波,卻寒氣逼人。

但是,林雲卻不怕他,瞪着眼睛針鋒相對,“那承兒怎麽辦?今天的事傳出去,讓他還怎麽做人,不行,一定要讓那些女人住嘴,不準傳出去,否則就滅他們九族!”

“住口!”李嘉名被林雲張狂的樣子氣紅了眼,“你怎麽變成這麽樣子了,你看看你,真是個瘋子!”

“瘋子?”林雲冷笑,然後忽然溫柔下來,柔弱地看着李嘉名,“我這個樣子是誰逼的?聖人金口玉言,為何要騙我呢,你說過的,會……”

“好了!”李嘉名不耐煩,“我會派人看着你,今晚的事就過去,日後若是再發生這樣的事,我絕不饒你。”說完就仿佛鬼攆着似的,急不可耐地離開了靜怡宮。

待衆人都離開後,李臻抱着張婉從暗格中出來,幾個閃身就飛回了東宮。想到衛姚那個混蛋也抱過張婉,李臻心裏就一陣不爽,不過,他現在有些知道體諒人了,知道張婉剛受了驚吓,不能有過多動作。就委屈地親了親她的唇,将人摟得緊緊。

張婉抗藥性比較強,本來得兩個時辰,她半個時辰就醒來了。記憶還停留在衛姚那會,張婉剛剛清醒的身體瞬間繃緊,直到睜開眼睛看見李臻,才放松下來,然後就漫出無邊的委屈。

她也不說話,就靜靜地流淚。

李臻本來還想吓唬她一下,不能輕信他人,要有危急意識。結果見她這般,一下子就懵了,心驀地被一只大手使勁攥了一下,疼得他一哆嗦。

什麽吓唬啊說教啊,全都飛跑,滿心滿眼只剩下埋怨自己,都是他不好,都是他沒有保護好婉婉,他怎麽沒早來一點呢!

“不哭啊,不哭。”他一邊親吻着張婉的眼淚,一邊細聲安慰,“婉婉不哭,我在這裏,沒人能欺負你。”

大體都有這麽個毛病,自己哭一哭,也就過去了,但是旁邊人一哄,反而會哭得更厲害。

在心疼自己的人面前,委屈就會放大。

淚水就像沒有斷絕一樣,汩汩流出,将李臻整個衣襟都打濕了。

李臻一顆心泡在淚水裏,酸酸軟軟的,看着這麽傷心的張婉,恨不得以身替之。

“別哭,婉婉別哭,眼睛該哭壞了,哭壞了不好看,我可就不要你了!”

張婉,“……呃”抽噎了一聲,有這麽哄人的嗎。

“不要拉倒。”張婉是真的害怕了,發生這樣的事情,但凡個女子都受不了。她都不敢想,若是李臻不出現,會有怎樣的後果。

“你不是懷疑我嗎?你這個壞蛋!”提起往事,張婉真是忍不住的委屈,他怎麽能那麽說她,他怎麽能那麽壞!

見她又舊事重提,李臻面上表情無奈,大拇指抿了抿她眼角的淚水,柔聲解釋,“當時我太生氣了,所以才口不擇言,不要氣了好不好,當時真的是無心的。”

少年人的吵架真的很不成熟,憤怒至極,只看得到自己的悲傷,用最惡毒的話語刺傷對方,只有讓對方更疼,心裏才會好受。

張婉搖頭,淚水順着臉頰往下流,根本說不出話,不對,不對,不是這樣,他根本就沒認識到自己的錯。

在書院時,他就那樣高傲自尊,現在身份尊貴,就更難體諒旁人了。

張婉不是怪他說的那句話,當時年紀小,又是怒極,口不擇言,傷人的話根本不經大腦。在現代時,她也和父母吵過架,口不擇言,但是事後都會反省,會道歉。

而李臻根本沒意識到那句話對她的傷害,他沒有真正的體諒過她,沒有站在她的角度為她着想過。

人總是對越親近的人要求就越高,在書院時,她能原諒李臻的不遜,想着一點點教他,馴服他。但是現在意識到彼此的感情,他只要有一點做的不全面,她就接受不了。

她現在這個心态不對,太苛刻了。

張婉垂下眼簾,她和李臻還是不合适的,他是皇太子,日後會是皇帝,習慣了控制別人,習慣了別人的退讓,習慣所有人都圍着他轉。

現在年少,感情純真,但是日後情淡呢?

她不去理他,就會有無數比她更年輕更貌美更善解人意的女子去順從他,有無數人的前赴後繼的去讨好他,哄他開心。她做不到這般,長此以往,矛盾越來越大,總有一天變成怨偶。

身份的不對等,勢必導致感情的不平等。

她不想變成那些沒有為了得到他歡心,挖空心思,打擊別人,沒有自我,沒有良善的女子。

她不想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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