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哦豁

九爺興致勃勃，看上去頗有些躍躍欲試。

和薇心裏一跳，立即笑道：“我倒是覺得爺的想法更好，你想啊，當廚子的未必就得會種菜，咱們也不需要會種地，找工部精通此道的大人們指點一二也就是了，實在不行找幾位老農請教也可，咱們再怎麽學，也不能比他們更厲害了。”

九爺認真地想了想，點點頭：“福晉說得有理。”

和薇悄悄松了口氣，這可真是嘴快一時爽，收場火葬場。

好在勸回來了。

大冬天的，誰會想要去地裏哼哧哼哧幹活呀，在暖烘烘的房間裏畫畫圖翻翻書不香嗎？

她心裏尤自慶幸，就聽九爺繼續道：“既然如此，咱們好歹試一試，心裏有個數就罷了，回頭爺還是請人過來。”

和薇一口氣還沒順完，頓時一梗。

九爺已經開始扒拉他手裏有多少莊子，分別是什麽情況，種了什麽東西，在什麽地方，距離府裏有多遠這些事了。

他提筆把要緊的點寫在紙上，招呼和薇：“福晉你來瞧瞧，想去哪個？”

和薇：……不想去。

她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天色不早了，明兒再說吧，你明兒還得早起當差呢。”

“我不困”，九爺的一雙眼睛賊亮，指着其中兩個：“這兩個差不多，都在京郊，騎馬一個時辰就能到。”

他看了和薇一眼，補充道：“坐馬車也不過半天的路程”，他點着其中一個，“這個全都是良田，但是面積小了點，另外一個倒是大，地質也不錯，但是情況複雜一些，光一座山頭就占了莊子一半。”

和薇直接好家夥，連莊子大小都挑上了，這是打算以後紮根莊子了嗎？

她一手拿着一張紙，大略掃了一眼，沉吟片刻後，在九爺期待的目光中，道：“咱們在花園子裏試試吧。”

九爺：“？”

和薇在九爺疑惑的目光中，認真地點點頭：“我說真的。”

胡鬧！

九爺瞪眼。

“你聽我說哈”，和薇見九爺一副要發飚的樣子，搶過話頭道：“莊子上太遠了，來往不方便，等我們把東西做出來了，少不得時常試用改進，難道要一趟趟往莊子上嗎？也太耽擱事了。”

那九爺可就不服了：“怎麽就得時不時改進了，還不興爺一次做成嗎？”

他下巴微揚，板着俊朗的臉斜眼看和薇，一臉不滿。

像生氣時的貓主子。

和薇覺得九爺膨脹了。

不就是上次做自行車一次就成了嗎，驕傲什麽呢？得意什麽呢？

她心裏不屑，卻不跟他計較，只道：“若是咱們做出來的東西好使，日後少不得常不常做些新東西出來，不也得常常試用嗎？”

這話其實更狂，創新哪裏是那麽容易的。和薇也不過是仗着見多識廣，才敢這麽說。

可是九爺卻認真地想了想，然後點點頭，竟是認可了和薇的話。

“就算你說得有幾分道理，也不必糟蹋爺的花園子，那園子爺請了大師精心設計的，但凡缺了哪一塊都不成景了。”

和薇：“花園子土地肥沃，府裏哪還有更合适的地方？”

這倒也是。

但是，那畢竟是他花費了不少心思的花園子，雖然現在淡了，但是當初也是喜歡的什麽似的。

九爺但是一臉肉疼，顯然內心非常糾結。

和薇觑了他一眼，裝模作樣地嘆口氣，道：“好好的花園子，毀了的确可惜。”

可不是麽。

九爺點點頭。

“你說你請得這是什麽大師，竟是花園子做成了動都不能動了，那哪成呢？景致再好，過上幾年也膩歪了”，和薇又嘆了口氣，“叫我說，真正的大師，就是不管你動了哪一塊，剩下的部分還能是完美的，這才叫厲害呢。”

和薇信口胡謅，九爺聽着卻詭異地覺得，似乎有幾分道理。

一瞬間就覺得，這花了大價錢大力氣的花園子似乎也不香了。

心裏的天平頓時又偏了偏，想了想，咬牙道：“那就在邊上開一點吧。”

說完這句話，他整個人都有點洩氣，仿佛失去了什麽心愛的東西。

和薇有點心虛，覺得自己好像有點過分，雖然她依舊覺得，在府裏開辟這麽一塊地方很有必要，且她的本意雖然是為了保全自己，但是若是成功，九爺和府裏的人也必會因此受益。

但是看九爺的樣子，她又覺得有些可憐，正想着是不是換個地方，哪怕土質不好，多弄點肥養一養，想來也能用。

就見九爺短暫的失落之後，很快滿血複活，還道：“地方和大小叫我來選。”

可以說是很絕情了。

和薇沉默片刻，幹脆地點了點頭。

“行了，時候不早了，去睡吧。”

和薇一點也不優雅地伸了個懶腰，還打了個哈欠，一邊活動脖子一邊往外走。

這一天勞心勞力，真是很累了。

一只腳剛剛踏出門，就聽見九爺道：“福晉，你還沒說去哪個莊子呢。”

和薇：“？”

怎麽還要去？

那她方才那麽使勁說服他，努力了個寂寞？

和薇幹脆地頭一歪，半靠在彩岩身上，腳下生風地走了。

睡着了睡着了。

沒聽見沒聽見。

躲是不可能躲的，過了幾天，和薇還是被九爺拉上了去莊子的馬車。

和薇穿着一身利落的衣裳，坐在馬車上還有點不高興。默默地喝茶吃點心，就是不說話。

一小部分原因是她不想去莊子上，剩下的一大部分，是因為九爺不理會她的推脫，非要拉着她一起去。

就很煩。

氣氛有些尴尬，九爺不知道怎麽了，強行找話題：“聽說福晉昨兒給四嫂送了東西？”

“嗯”，和薇不好不搭理他，道，“送了些蔬菜。”

九爺：“你和四嫂處得不錯？”

“還行吧”，和薇挺喜歡四福晉的，“四嫂家弘昀病了，就想吃些新鮮的蔬菜，四嫂就問到我這裏了。”

九爺若有所思，順嘴道：“四嫂賢惠。”

弘昀可不是四福晉所出，而是側福晉李氏之子，李氏這麽些年寵愛不衰，四福晉卻能對她的孩子盡心盡力，的确稱得上賢惠。

他本是随口一說，奈何和薇現在的處境，對于庶子庶女的話題十分敏感，她緩緩地掀起眼皮，瞄了他一眼，然後又垂下眼睑，沒答話。

九爺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意識到話裏的不對，連忙安撫和薇：“福晉你也是賢惠的。”

他卡了下殼，想了想道：“雖然你不怎麽管妾室和孩子們，但是也沒苛待他們，個個都能吃飽穿暖健健康康長大……”

和薇：“……”

謝謝，有被諷刺到。

九爺也覺得尴尬，轉移話題：“四哥待咱們不錯，多來往些……也好。”

和薇點點頭。

兩人驢唇不對馬嘴的瞎聊，和薇心裏的那點不滿散去，氣氛也漸漸和緩起來。馬車上時不時傳來幾聲笑。

馬車走得晃晃悠悠，出了城上了小路，黃土路更是難走，和薇很快就覺得不對勁。

頭暈目眩，有些惡心。

和薇忍不住直幹嘔，九爺吓了一跳，下意識問：“福晉，你不會是有喜了吧？”

他的臉上便有些喜色，還有些着急，似乎下一刻就要叫車夫停車，免得傷到他寶貝兒子。

“有個屁喜”，和薇縱然已經習慣了九爺日常犯蠢，還是忍不住爆了粗口。

你多久沒碰你媳婦了自己不知道嗎？

要是有，上次請太醫把脈，早該把出來了，還能等到這時候？

她沒好氣道：“我是暈車。”

這身子實在是太弱了，補了這麽久，表面上看是越來越好了，但是底子還是虛。

“哦”，九爺先是失望，然後又有些發愁，“那可怎麽整，眼下離莊子還有些距離呢，路只會越來越難走。”

和薇也無奈：“我睡一會兒吧。”

馬車上鋪的很舒服，地方也不算小，至少和薇躺下綽綽有餘，她閉上眼睛，忍着惡心的感覺和突突直跳的太陽穴，努力集中注意力，将全部心思放在自己的心跳上，一邊感受一邊默數，很快心思就沉靜下來，思維漸漸模糊。

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來時覺得好了很多，馬車還在踢踢踏踏往前走，和薇卻覺得似乎沒有方才那麽颠簸了。

身下的觸感不是很柔軟，但是卻很有彈性，不像是被褥的感覺。

她有些狐疑。眼睛一掃，就見自己的胳膊上搭着一只手。

那手幹淨修長、骨節分明，很是好看。

但是！

是男人的！

和薇吓得擡起頭，就撞進一個堅實的胸膛，胸膛的主人大概是被撞疼了，哼唧一聲。

他胳膊用力，将和薇往懷裏攬了攬，聲音含含糊糊，還帶着幾分睡意：“別哭，睡吧。”

和薇的臉貼在他的胸膛上，迷茫地眨了眨眼，戳了戳他：“老九，老九。”

九爺沒反應，和薇幹脆擡起頭，戳了戳他的臉：“老九，老九！”

九爺閑着的那只手一把握住和薇的手指，道：“幹什麽？”

他睜開眼，雙目相對。

一個懵懂茫然，一個怒氣沖沖。

作者有話要說：  哦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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