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老天爺賞飯吃

不過段溫受打擊多了，很快重整旗鼓。

只要有姜甜的戲份，段溫都去觀摩。如果姜甜跟他有對手戲，他更會提前找姜甜對戲。他的演技一天比一天深入、有層次，燕西飛也一天比一天更立體、有魅力，王導笑得是合不攏嘴。

就連立志賣臉的小鮮肉馮一庭，都多花了點時間背臺詞，揣摩角色，破天荒得了王導一個笑臉。

在這種其樂融融的氛圍下，演技不進反退的白蘇就顯得紮眼了。

助理敲門道：“下一場到你了，白姐。”

白蘇心中一沉，下一場的主角是她和姜甜。

來到攝影棚，王導給了白蘇一個鼓勵的眼神，白蘇按捺下亂七八糟的思緒，回了一個微笑。

待演員就位，王導喊道：“action！”

姜甜推開門，看到段溫昏迷在地上，着急撲上前，“燕大哥！”她小心翼翼扶起段溫，讓他半靠在自己懷裏，試了試他的脈搏，問一旁的白蘇，“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看到姜甜的親密舉止，白蘇哼了一聲，才回道：“我們離開時遭到了埋伏。”

姜甜垂下眼簾，“那你怎麽沒事？”

白蘇一噎，嘴硬道：“你當我稀罕他保護。”說着，她不管不顧，就去拽段溫袖子，“喂，你不是很厲害嗎？你倒是起來啊。你給我說清楚，你把我娘藏哪兒了？”

姜甜一掌拍開白蘇的手，冷聲道：“容我提醒，毫無立場縱容你的燕大哥，現在還昏迷着。”

白蘇急了，“可我娘萬一被寧王的人先找到……素素，你那麽聰明，幫我找找我娘好不好？”

姜甜把段溫扶到床上，連個像樣兒的借口都沒找，“我沒空。”

白蘇從來沒被拒絕過，有點傻眼，她反應過來，氣道：“你這個人，怎麽一點同情心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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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甜終于分給她一分注意，“祝玉瑤，麻煩你認清楚一點，這個世界不是圍着你轉的。我不在乎你是否生氣，也不關心你娘是死是活。如果你還想在蘭心小築待下去，就給我滾遠一點。”

白蘇被罵得紅了眼圈，轉身跑了。

王導喊道：“cut！”

這段時間白蘇已經吃NG吃到膽戰心驚，所以一聽王導喊停，就戰戰兢兢去看王導的表情。

王導深吸一口氣，耐心給她說戲，“你得知道，祝玉瑤是嘴硬心軟，又暫時還沒明白她自己對燕西飛的感情，但她心裏是喜歡燕西飛的。她嘴裏說着嫌棄，但她的眼睛裏，是有對燕西飛的關心和愛意的。白蘇，你不能把咱們的女一號演成一個只知索取、不識好歹的煩人精，明白嗎？”

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被當衆處刑，白蘇羞恥地紅了臉，“我明白了，王導。”

至于姜甜的辛素素，既有對心上人傷勢的心疼擔心，又有心上人為情敵受傷，而隐約露出的幾分冷血殺氣。王導簡直十二分滿意，只不好刺激白蘇的脆弱心态，簡單道：“繼續保持。”

姜甜在戲外一向低調，點頭應好。

白蘇移開視線，袖子下的手死死攥成了拳頭。

道具組重新布置好場景，段溫這個道具人，再次躺到冰涼的地板上，劇組開始了第二次拍攝。緊接着，又來了第三次、第四次……第七次、第八次……

段溫扛不住了，舉手道：“王導，我好像有點着涼，想去個洗手間。”

王導終于放棄，“去吧。完了喝點藥，你今天休息吧。”

話音剛落，段溫已經一溜煙跑遠了，他的助理忙跟過去送紙，現場一片噗嗤噗嗤的偷笑聲。

經這麽一打岔，劇組的氣氛總算松快了一點。

王導臉也沒那麽黑了，他讓劇務準備下一場戲，然後叫白蘇過來談心。

雖然王導自己也清楚，如果演對手戲的不是姜甜，白蘇也不至于被對照得這麽慘烈。但他畢竟對白蘇的演技寄予過厚望，現在折騰半天，白蘇一點進步沒有，反而還退步了，王導不免失望。

王導語重心長道：“白蘇啊，你是我親手從幾百號試鏡者裏頭挑出來的，要說你沒演技，我第一個不答應。但人如果只知道吃老本，就算守着金山，也總有一天會吃空的呀。”

白蘇打心底裏感激王導的知遇之恩。

所以當聽到王導說出這話，白蘇真紅了眼圈，“這幾天都是我的錯，我保證我會更努力的。”

王導心中一嘆，演戲這一行，努力還真不管用，你得開竅才行啊。

罷了，有這個态度總歸是好的，再看一看吧。實在不行，就只能降低一點要求了。不過一旦降低要求，為了避免女一號演得太差，遭觀衆反感，就只能調整戲份了。

王導面上還是溫和道：“你今晚回去好好琢磨琢磨，這場戲明天再拍。”

白蘇連連應是。

其實演員們争風頭的事，王導拍了那麽多年戲，再清楚不過。

眼看到這地步，王導到底心軟，點了一句，“我在這行混了幾十年，見過那麽多演員，有那麽幾個真的是老天爺賞飯吃。非要跟他們比，就太難為自己了。有時候，人還是腳踏實地點好。”

白蘇一陣天旋地轉，原來王導都知道。她不敢想象，這幾天她像個小醜一樣，企圖在演技上壓過姜甜，卻被比得渣都不剩的時候，王導是在怎麽看她。

王導都知道了，是不是其他人也都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在背地裏看她笑話。

她腦子裏嗡嗡的，像是脫離了這個世界。

白蘇呆呆站着，聽到一個陌生的聲音從嘴裏出來，“謝謝您教我。”

劇務喊走了王導，白蘇像游魂一樣，回到自己空蕩蕩的化妝室。

小助理敲門進來，“白姐，周哥說幫你談下一個飲料廣告，讓你回電……”

“啪嚓！”一個水杯碎在助理頭側的牆壁上，白蘇像瘋了一樣喊，“滾，都給我滾！”

“是是。”小助理吓得魂都沒了，忙退了出去。

白蘇雙手抵在化妝臺上，深呼吸好幾次，終于平靜下來。她拿起手機，撥出經紀人周天的號碼。

電話沒響兩聲，就被接起，周天道：“我正要打給你呢，飲料廣告那邊……”

白蘇道：“還記得你之前的提議嗎？”

周天反應了一下，才想起來，“之前不是被你否定了嗎？是什麽讓你改變了主意？”

白蘇冷冷道：“這不重要。”

周天也不追問，笑道：“好好好，我的大小姐，你說了算，我這就派人着手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