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飛輪教練員（5）

左彤沉默了好一陣子，末了，對夏悠笑了笑，說道：“雖然我喜歡辰哥，辰哥喜歡你啊，但是我并不介意和你成為朋友。我是說，如果你也不介意的話。”

夏悠這才發現，原來自己一直扮演着左彤情敵的角色，而剛剛，她竟然還抖着膽子要和左彤當朋友！

也多虧了對方是左彤這樣豪氣沖雲霄的坦率好姑娘，要是真遇到個小肚雞腸的人，還不直接把說話不過腦子的夏小悠給活活手撕了？

想到這裏，夏悠懊惱地說：“對不起啊，我沒考慮到這層關系……”

“沒關系，我剛剛也說了，其實我并不介意，主要是看你的态度。”左彤淡淡地說，“說句心裏話，就算辰哥不喜歡你，他也不會喜歡我。”

“為什麽啊？”夏悠不解，甚至有點替她打抱不平，“我覺得你人很好啊……”

“我不是你，也沒有你那個任性和撒嬌的勁兒。有時候我都覺得自己就是個女金剛，比女漢子還利索。”左彤自嘲道，“大概沒有哪個男生會喜歡女金剛吧，你說呢？”

“哎，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說，總之我覺得你挺好的，而且我也相信，日子久了，陸辰也會明白你的好。”夏悠說這話并不是為了安慰左彤，而是她本來就這樣覺得。

左彤無所謂地笑了笑：“傻丫頭，感情的事都是要看緣分的，不是一句好不好就能決定的。再好的人，不喜歡就是不喜歡，相反，再渣的混蛋，愛了就是愛了。”

夏悠打心底裏佩服左彤這種波瀾不驚的豁達，她想，佳年說得一點都沒錯，跟左彤聊天，一定會有所啓發，只是以前她一直沒有與這位冷面女王打過交道。

就在夏悠兀自沉思時，左彤翻了個身，平躺着說：“好了，不說這些，你擦頭發也擦得差不多了吧？收拾收拾，早點睡吧。”

“哦，好……”夏悠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手裏一直攥着擦頭發的大毛巾。

她趕忙跳下床，将毛巾挂好，而後舉着吹風機繼續将頭發吹幹，才又鑽回被窩裏。

左彤轉頭問她：“你睡覺不關燈？”

“啊？你是說……”夏悠有些沒底氣地問道，“我來關燈？”

左彤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不由得笑她道：“算了，我來關燈，你躺着吧。”她起身，繞到夏悠的單人床另一側，擡手按掉了電燈開關，複又說道，“夏悠，你都這麽大的人了，怎麽還怕黑？以後老大可有得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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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彤的聲音從黑暗裏傳來，落入夏悠耳中，竟為她帶來一絲溫暖的感覺。

夏悠小聲說：“左彤師姐，其實你是個挺溫柔的人，總有一天，陸辰會發現你的好。”她等了半晌，沒有等到左彤的回答，于是低低地說了聲，“晚安。”

良久，那邊才傳來左彤的回應：“……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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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夏悠被枕邊的鬧鐘吵醒。

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她有些茫然地四下望了望，就看到站在不遠處對她微笑的左彤。

“早啊，夏小悠。”左彤一邊說着，一邊将爽膚水均勻地拍在臉上。

夏悠一時沒搞清楚狀況，傻傻地望着左彤，心裏直納悶兒——傳說中的冰山臉左彤師姐，怎麽突然對她這麽溫和？直到十幾秒鐘過後，夏悠才逐漸清醒起來，并且一點點記起了昨天晚上和左彤的一番長談。

她撐着手肘坐了起來，望向左彤，也回之以燦爛的笑容：“左彤師姐，早啊。”

左彤放下爽膚水，順手拿起旁邊的一瓶護膚霜，一邊擦臉一邊催促夏悠道：“快起來洗漱，再磨蹭一會兒就趕不上吃早餐了。”

夏悠應了一聲，而後迅速從被窩裏鑽了出來，套上一身運動服，直奔狹窄的衛生間，開始每天早上的例行洗漱。

等她神清氣爽地從衛生間裏出來時，一擡頭，就看到了坐在她床上的許佳年。她腳步一頓，随即問道：“……哎？你怎麽過來了。”

佳年揚了揚眉：“昨天晚上還說今天一早就去找我，怎麽，現在又反悔了，不歡迎我了？”

夏悠還沒開口，左彤就搶先說：“老大，你還是可憐可憐夏悠，先憋一會兒再逗她吧。她要是再不抓緊時間收拾完去吃飯，等會兒其他屋的那幫餓鬼就要把早餐搶沒了，到時候夏悠可就要餓着肚子給孩子們上早課了。”

佳年笑道：“誰讓她又懶又磨蹭？”

左彤說：“這也不能怪夏悠，誰不知道睡懶覺舒坦？”

夏悠插嘴說道：“看吧，還是左彤師姐護着我！你就知道數落我。”

“呦，我說你們兩個丫頭，這是怎麽回事兒？”佳年一臉困惑，“不過一個晚上不見，你們就統一戰線，開始合起夥來對付我了？”

夏悠和左彤相視一笑，誰都沒回答許佳年。這樣一來，佳年就更郁悶了。

吃早飯的時候，許佳年故意把夏悠和左彤隔開，然後用各種各樣的方式引誘夏悠交代昨晚她和左彤聊了些什麽。

夏悠靈機一動，想到了一個妙招，于是笑眯眯地問許佳年：“你真想知道左彤師姐跟我說了什麽？”

佳年不答反問：“你說呢？”

“那你答應我一個條件，我就告訴你！”她無論如何也不能放棄跟他談條件的大好機會。夏小悠在心裏打着如意算盤，就等着自家男友上鈎呢。

果然，佳年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依了她的意思：“你說吧，什麽條件？我聽聽看，如果我能做到的話，就成交。”

夏悠笑得更加得意，說道：“今天開始，小甜交給我來帶，然後你從我這帶走兩個小男生！怎麽樣？這個要求不過分吧，很好完成的，對不對？”

“……”許佳年無語地打量她半晌，末了，無奈地搖了搖頭，“不是我說你啊，夏小悠，你是奸商嗎？還是人販子？竟然拿小孩子來跟我做交易，而且居然還是買一贈一！”

夏悠聳聳肩膀：“別管我是奸商還是人販子，你不覺得這買賣還挺劃得來的麽？”

“你贏了。”許佳年咬牙切齒，“成、交！”為了搞清楚這丫頭的實時動向，他豁出去了。

夏悠咬了一大口玉米餅，很是滿意地笑了起來。随後，她毫無保留地将昨晚和左彤的聊天內容講了一遍。她記憶力很好，描述得內容幾乎和左彤的原話一字不差。

當許佳年聽完夏悠那冗長的複述，他就隐隐覺得自己……上當了！因為左彤講給夏悠聽的那些事情，佳年很早就知道了，根本就沒有再聽一次的必要。

不過當他聽說夏悠和左彤正在一起努力搭建友誼的橋梁，他還是覺得有那麽一絲驕傲。畢竟，左彤是個心高氣傲的女生，能和這樣的女生當朋友，說明他的夏小悠還是很登得上臺面的。

夏悠當然不曉得許佳年的心思，她自顧自地講完，象征性地拍了拍佳年的肩膀，說道：“好了，我講完了，等會兒可別忘了兌現你的諾言！乖乖把小甜送到我面前，然後從我這領走兩個。”這種畫面，只是想想都覺得大快人心。

她終于不用擔心在接下來的十幾天裏有別的小姑娘甜膩膩地圍在自家男友身邊。哪怕，那只不過是個六、七歲的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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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常理來說，雙方自願交換學員這種事情，其實也是要經過左彤批準的。然而這一次，兩邊分別是老大和老大的小女朋友，左彤自然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沒有過問。

于是就這樣，許佳年莫名其妙地和兩個小男生組成了奇特的“輪滑三劍客”組合。當然，這個名字是小男生擅自決定的，并且從始至終，都未曾得到許佳年老師的承認。

而另外一邊，夏悠則開開心心地帶着某個臉色極差的小姑娘，教她如何轉彎、剎車、倒滑、繞花樣。

後來，包括秦哥在內的所有人幾乎都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夏悠這種溫溫軟軟的女生，居然也可以很有老師的威嚴氣質，尤其，是在面對小甜的時候。

雖說小甜和另外那個小男生總是吵吵鬧鬧，令夏悠頭疼不已，然而總的來說，有了許佳年和左彤的特殊照顧，接下來十幾天的實踐活動，夏悠還算是進行得比較順利。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天的全部工作就是陪孩子們玩耍，間或有點空閑時間，和夥伴們一起研究新的輪滑技術，或是對着許佳年的俊臉偷偷、偷偷地犯花癡，與他閑話家常。

這樣的日子，安穩又美好，美好得令人不想走到盡頭。然而，無論如何妥帖的日子，總會有盡頭。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半個月就這麽過去了。

西安南郊的家家戶戶，已經開始張羅年貨。春節，就這麽一點點地近了。

結束實踐那天，隊員們坐在來時的大巴車上，紛紛沉默了。沒有人想要告別，可是告別迫在眉睫，連拒絕的機會都不曾留給他們。

下車時，夏悠望着許佳年，望着左彤，望着身邊這些朝夕相處了十幾天的夥伴，忽然覺得很心酸。她想哭，可是她沒有；想說些道別的話，可是也沒有。

臨別之前，她只是給了每個人一個擁抱，以此，來代替心中所有未曾傾吐的話語。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