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大舅舅

夏小紅的大舅舅家跟夏小紅的家隔得并沒有多遠,就在河對面--過了河走個幾分鐘就到了。

因為是趕場日的原故，平時一個多小時才開一班的渡船，在趕場日的時候平均十來分鐘就開一班,夏小紅跟熊美康婆孫倆個人來到河邊的碼頭上的時候,剛好渡船正要開。

“喂……等一哈,還有人沒上船，”夏小紅慌忙扯着嗓子大聲地喊道,在河灣裏這兒坐船的時候，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只要這渡船還沒有真正地離開碼頭，有人喊的時候就一定要等,等到喊船的人上了船以後才能夠将船給開走。

看到渡船上的人沒有繼續解開系船的繩索，夏小紅這才伸手攙扶着熊美康不慌不忙的往碼頭上的竹排跳板走了過去,嘴裏還說着：“外婆，你慢一點；小心腳下，仔細別摔了。”

熊美康樂呵呵的說道：“夏夏，你外婆的身子骨可硬朗着；你可別把你外婆當個玻璃罐子一碰就碎似的。”

話雖然是這樣子說，可是對于自家外孫女的貼心舉動；熊美康還是非常的享受，笑得滿臉的褶子全都開了花一副見牙不見眼的歡喜摸樣。

過了河以後夏小紅攙扶着熊美康的胳膊，婆孫兩個走了沒有多久；穿過了一條長長的田埂路，前面不遠處的數棵果樹之間隐約的露出來一座木頭房子；還有那果樹旁邊的一口魚塘。

夏小紅隔得老遠就已經叫了起來：“外婆，你看我們到了。”眼前熟悉的景色讓夏小紅又是歡喜又是感動。

她可是清楚得很，不管是河灣裏村也好；還是這河對面的幾個大小村子，在十多年以後的一場大水中全都化為了烏有。

“看看你給高興地。”熊美康樂呵呵的說道：“怎麽？夏夏，外婆記得你上一次跟你大舅娘吵架的時候不是還說……以後不會再到她家裏去嗎？難道今天你就不怕你大舅娘取笑你了嗎？”

熊美康故意将夏小紅上一次跟她大舅娘吵架的時候，說的氣話拿出來堵她的嘴；想要看一下夏小紅會怎麽處理。

“外婆。”熊美康這麽一說夏小紅可就不依了，她現在只是十來歲的女孩子；當然就只能用十幾歲小女孩的方法來解決，嘿嘿……那就是撒嬌打馬虎眼。

夏小紅摟着熊美康的胳膊一頓猛搖：“外婆，你又來笑話人家；哼……外婆你是壞人，專門欺負人--我不理你啦！”

熊美康被夏小紅一頓搖晃，沒有兩分鐘就投降了：“行了，我說夏夏啊！你就別搖了，外婆這一把老骨頭可經不起你的一頓瞎折騰；再晃……再晃的話就要散架了。”

順着魚塘邊的田埂路夏小紅、熊美康婆孫兩個一轉彎拐進了隐沒在幾棵果樹之間的菜地裏面，夏小紅大舅舅蔣建軍的家就坐落在田間菜地中；是一座單獨而建的獨立木房子，周圍并沒有別的鄰居。

小舅舅蔣建國的家則在距離大舅舅蔣建軍的家兩裏路之外的村子中心，說起來對于自己大舅舅的房子夏小紅心裏面多少還是有一些印象；現在自己大舅舅家的位置上是外婆家以前老房子的宅基地，據說是後來拆了重新建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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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個比方來說，就眼前的這口魚塘；以前在這魚塘的邊上有一口碾米房，那是自己外婆跟外公家賴以生存的産業；只是後來農村裏頭通電以後有了打米房，碾米房這種老古董就很自然的被淘汰掉。

走過菜地夏小紅一眼就看到了做在屋檐下歇涼的大舅娘吳秀華：“大舅娘。”隔得老遠夏小紅就笑眯眯的大聲叫了起來。

“喲！是夏夏來了。”吳秀華剛剛剁完豬草坐下還沒有來得及喘一口氣，就聽到有人在叫自己；一擡頭就看到了自己愛人小妹的女兒攙扶着自家的婆婆娘走了過來。

吳秀華趕緊站起身将自己的凳子讓給了熊美康坐：“姆媽，你今天怎麽就回來了？咋不在小妹家多住幾天呢？”吳秀華走到大門邊上的門檻上坐了下來，随意的問了一句。

熊美康坐了下來笑着說道：“唉……老咯！這人一上了年紀就覺得別人家始終沒有自己的家裏自在舒服，還是回來好！”

“外婆。”一旁的夏小紅聽到熊美康這麽一說可就不怎麽樂意了，嘟嚷着小嘴巴不高興的說道：“我屋裏不就是外婆的屋裏嗎？哪個講是別人的家啦？”

“對、對、對！”吳秀華還真的沒有想道自己這沒有看到夏小紅這個外甥女也就十來天的功夫，怎麽突然間她就變得這樣子會說話了；不過對于夏小紅的話吳秀華還是非常贊同的點頭說道：“姆媽，夏夏這回說的話做兒媳婦的也很贊同；梅英可是從你肚子裏面鑽出來的，自己女兒的家還不就是你自個的家一樣。”

“對啊！外婆，你看大舅娘說的多在理。”夏小紅小腦袋在一旁跟個小雞吃米一樣點個不停。

熊美康笑眯眯的對着夏小紅跟吳秀華瞅了瞅說道：“咦……夏夏，你上一次不是還跟你大舅娘吵架了嗎？啥時候你們娘倆又變得跟一個人似的，我老婆子怎麽不曉得哈？”

夏小紅不依的跺了跺腳：“外婆，你老是喜歡笑話人家；哼……外婆你欺負人。”

吳秀華這個時候也總算看出來夏小紅這小妹子真的是跟以前很不一樣了，她伸手親熱的将夏小紅摟進了自己的懷裏；一臉歡快的說道：“姆媽，你啊一定是記錯了；夏夏跟我這個大舅娘關系不知道多親多好，怎麽可能會吵架嘞？夏夏你說是吧？”

夏小紅一接到自己大舅娘的眼神，也跟着連忙不逘的點了點頭：“對啊！外婆你沒看到我跟大舅娘關系好着嗎？”

“對了！”夏小紅扭頭四處打量着，她跟熊美康都已經在門口說了老半天的話；怎麽沒有看到自己的大舅舅蔣建軍，還有倆個表哥蔣光華、蔣光亮跟表嫂唐麗萍。

蔣光華是夏小紅大舅舅的大兒子，因為蔣建軍結婚結的遲；蔣光華雖然是所有表兄妹中的老大，今年也才不過二十四歲，年初的時候才剛結婚沒有多久。

“大舅娘，我大舅舅跟光華哥哥、光亮哥哥和麗萍嫂嫂去了哪裏？”夏小紅好奇地問吳秀華說道：“怎麽一個人都沒有看見啊？”

吳秀華笑了親熱的拉着夏小紅的手說道：“你大舅舅去了田裏了，一會兒吃中飯的時候就會回來；今天不是趕場日嗎？你麗萍嫂嫂去趕場了，怎麽？夏夏你跟外婆在趕場的時候沒有看到她嗎？”

“沒有。”夏小紅老實的搖了搖頭說道：“大舅娘，今天我跟外婆都沒有去趕場；我們是直接從家裏面坐船過來的，那……光華哥哥和光亮哥哥怎麽也不在家？”

吳秀華笑了起來：“哈哈……夏夏，你早來一點就好；你光華哥哥跟光亮哥哥去打魚了。”

對啊！吳秀華的話提醒了夏小紅，她怎麽就給忘記了；俗話說的話--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河灣裏村對面的幾個小村子因為臨近河邊的原故；很多人家裏面都有一艘小漁船，夏小紅的大舅舅家、小舅舅家；甚至大姨姨家也都各自有一艘小漁船。

平日裏田間或者地裏面沒有什麽活幹的時候，自己的幾個表哥還有舅舅們都會駕着小漁船出河打魚；也有的時候是去撒漁網拉螺獅，要是運氣好打到大魚的話……就會拿到洪江或者安江城裏頭去賣。

那些小一點的魚呢？要不是留着自己家裏面打打牙祭改善改善生活，要不然就是将它們曬成小幹魚；等積攢到了一定的數量在拿到趕場的時候去賣，這可是很多人家家裏面重要的收入來源之一。

前世的時候夏小紅一到放了暑假，最喜歡去自己的外婆跟幾個舅舅家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可以跟着自己的表哥們一起去漁船上玩，在炎熱的夏天可以清涼的玩水；那是何等幸福的一件事情。

夏小紅正在跟自己的大舅娘說着話，突然她聽到了一個既熟悉又有一點陌生的聲音：“姆媽，你從小妹家回來了？喲……夏夏你也來了，怎麽？看到了大舅舅都不認識了嗎？”

“老大，你的年紀也不小了；還有你的身體最近一直都不是很好，這天氣又熱的人死；大中午的以後就別再去田裏了，實在要去的話那就趁着早上和晚上涼快的時候去吧！”熊美康看着一頭大汗的蔣建軍，不太贊同的皺起了眉頭。

吳秀華也說道：“姆媽，我都已經不曉得講了他多少遍；可是他就跟個犟牛一樣--聽不進去。”吳秀華扭頭對蔣建軍說道：“當家的，現在連姆媽她都這麽說了；你總該聽一聽了吧？”

“姆媽，我記住了；下次不會了。”對于年紀輕輕就寡居一手将自己兄妹幾個帶大的熊美康，不管是蔣建軍還是蔣建國兩兄弟；又或者是蔣梅英跟蔣梅紅兩姐妹，那可都是孝順的很；對于熊美康的話，蔣建軍自然不會反對輕輕地點了點頭。

夏小紅放開抱着大舅娘胳膊的手，轉過了身子一眼就看到拿着農具的蔣建軍站在自己身後不遠的地方；夏小紅看着眼前頭發已經帶上了白色年近五十的蔣建軍，想到前世那個疼愛自己的老人；心裏面忍不住一陣難受，眼淚‘嘩嘩嘩’不受控制的掉了下來。

“大舅舅。”夏小紅眼睛紅紅的喊了聲，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哭了出來。

對于外公夏小紅是沒有記憶的，在她的心裏面大舅舅就跟外公一樣；前世的蔣建軍非常的疼愛自己，即便是在他最後卧床生病的那段日子裏；一直都沒有忘記自己這個外甥女，別人去看望他的時候拿的那些罐頭、蘋果之類；全都被蔣建軍瞞着大舅娘偷偷地藏起來給自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