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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霁拎着她的包和要帶出去扔的垃圾袋站在門邊,她只是随口問一句,沒想到聽到這麽一個回答。
裴霁有些疑惑,把問題抛回給了宋迩:“我應該知道嗎?”
宋迩坐在桌邊,銀白色的導盲杖靠在她身側,大概是還有些困,她眉眼舒緩,有些懶懶的。
聽到裴霁疑惑的反問,宋迩怔了怔,随即彎了彎唇角,面上的意外也消失了,變成了一種理該如此的恍然,她點着頭,聲音裏帶着淡淡的笑意:“裴教授的話,确實應該不知道。”
她這樣輕描淡寫,裴霁在生活中微弱到近乎沒有的好奇心也被帶了起來,她轉過身,正對着宋迩:“你到底是做什麽的?”
信息爆炸的時代,每天都有無數的事情發生,每天都會有無數的資訊發送到每個人的手機上。人們熱衷于圍觀和自己生活毫不相幹的事情,每時每刻都在網絡上點贊評論,通過這種參與方式,把自己和整個世界聯系起來。
就在裴霁問出這句“你到底是做什麽的?”的時候,微博上一個營銷號發了一條帶有“宋迩去哪兒了”這個話題的微博。
幾乎是發出來的一瞬間,就有數十個營銷號一起,轉發了這條微博,推送到無數人的首頁,帶動起又一輪的轉發讨論。
像是一個點散發出的無數條線,最後交織成了一張巨大的網絡。
“宋迩去哪兒了”這個話題在幾個小時後,迅速攀上熱搜榜前十,并呈現直線上升的趨勢。
宋迩,三年前以創作型歌手的身份在一個選秀性質的綜藝節目中出道。她運氣很好,一出道就爆紅,演唱的第一首歌,屠了當年各大音樂榜單。
有才華、有顏值、有作品,宋迩之後的發展順風順水,成了一名自帶話題的創作型偶像歌手。
今年是她星途發展最關鍵的一年。
但就在四個月前,宋迩失蹤了。
這四個月裏,關于宋迩去哪兒了的讨論熱度一直很高。
畢竟往娛樂圈這個名利場裏鑽的人數都數不清,每隔一段時間,就會一批批風格各異的新人出現,同時也會有許多或曾風光過或從未闖出過名堂的人杳無聲息地沉寂下去,再也起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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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于發展時期的明星最怕的就是沒有話題度,他們拼了命的喜提各種代言,發布各種作品,參加各種活動,為的就是不斷地增加在公衆面前出現的次數,避免被遺忘。
沒有人敢不聲不響地消失,一走就是四個月。
宋迩為什麽消失,又去了哪裏在做什麽的讨論雖然一直都熱度不散,但今天這樣迅速登上熱門的情況,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是有組織有推手在做的。
了解娛樂圈運營模式的人就有了猜測,這波操作大概是前期造勢,後邊應該有什麽作品或是消息要發布。
果然,下午三點,《長夜》劇組官方釋出了第一波劇照。
《長夜》是宋迩出演的第一部戲,沒有人知道她為什麽會突然參演電影,也沒有人知道《長夜》這種規模的大制作為什麽會放心讓一個從來沒有演戲經驗的歌手擔任女一號。
于是,從選角開始,《長夜》就自帶話題,宋迩的粉絲們嘴上毫不動搖地支持,其實都捏了把汗,路人吃瓜歸吃瓜,幾乎都是看衰的态度。
讓一個歌手去演戲,演出來的,能是什麽東西?各種稀奇古怪,不是面癱就是瞪眼的尴尬演技,觀衆還沒看夠嗎?
但劇照一發布,情況就有了變化。借着一天預熱的熱度,劇照這條話題一發布,就像油倒進了滾燙的熱水裏,劇烈沸騰了。
宋迩的扮相,太靈氣了。
電影背景是七八十年代的動蕩時期,她扮演的是一個舞蹈家。
劇照裏,她在一間逆光的舞蹈室,站在窗下,身體舒展,擺出清純的舞姿,窗外是遠山近水,打光是偏向水墨的黑白冷色調的。如果單單是這樣,這只是一張養眼的精修圖而已,沒什麽值得多看的。
讓這張圖大放異彩的,是宋迩眼下那顆小小的痣。
那顆在裴霁眼中格外溫柔的小痣像是活了過來,妖冶而攝人心魄,将她微微勾起眼角染上了一層像是在燃燒的濃烈悲情,使背景裏的遠山近水仿佛變成了蒼白而沉默的舞臺,舞臺上的人将她一生的愛恨悲喜,都傾注于這謝幕前的最後一舞。仿佛舞盡,她的生命也到了盡頭。
悲涼、熾烈帶着時代特征的悲劇意味,一張靜态圖在幾個神态間就靈動起來,充滿了故事感。
而劇照中,宋迩的眼睛裏,是有光的。
這是今天接下去的時間裏會發生的事。
宋迩沒想到居然會有人不認得她,可如果這個人是裴霁的話,又好像很理所應當了。
南面的窗子開着,清早微涼的空氣流動進來,帶起些微清風,裴霁放在桌上的書頁被風翻動,發出沙沙的輕響。
大概是還早,窗外的蟬鳴還沒響起,可宋迩卻在書頁翻動聲中,想到昨天來時聞到的陽光與荷葉混合的氣味,有種歲月悠悠的安然與寧靜。
和娛樂圈的名利喧嚣,截然相反。
“你到底是做什麽的?”裴霁的聲音傳來,她的語氣很平,帶着種不慌不忙的沉穩。
宋迩聽着她的聲音,都覺得很安寧,她盡量通俗地解釋她的工作:“我是寫歌的,有時候也會自己唱。”
寫歌的。裴霁聽明白了,得到了答案就要走。她已經比日程表上的出門時間遲了快半個小時了。
“我去上班了。”她對宋迩交待了一句。
“拜拜,路上注意安全。”宋迩說,“下班後要按時回家哦。”
她說完,自己笑了起來,仿佛這樣叮囑裴霁是很有意思的事。
裴霁側着身,一手按在門把手上,目光掃過她眼底那顆小小的痣,想到昨晚她們近在咫尺時的場景。
現在看着倒是挺開心的,完全沒有昨晚的落寞,是睡一晚就好了嗎?
裴霁這麽想着,終究也沒探究得太深,打開門,走了。
因為遲了半個小時出門,裴霁總有一種今天被徹底打亂的感覺,很不高興。
于是今天裴教授手下的研究生們都格外提心吊膽,因為教授的表情冷得像是千年不化的寒冰。
寒冰本人倒是不知道對周圍的人造成了這麽大的震懾,她在更衣室,一邊用橡皮繩把頭發綁起來,一邊想,寫歌的,偶爾也自己唱。
她知道有一些音樂學院的學生就是一邊寫歌賣,有時也自己唱。裴霁看見過他們坐在草坪上,抱着吉他邊彈邊唱,看起來青春快樂。
但她有一次聽一群學生八卦時,提到過很多做音樂的人都很難混,因為寫歌的人太多了,他們寫的歌都賣不出去。
不知道宋迩的情況會不會好一點,眼睛看不到的話,也許會比一般人更難吧。
裴霁換上白大褂,走進實驗室,思緒就中止了,全心全意地投入到工作當中。
中午下班時,裴霁的辦公桌上放了一疊家具宣傳冊,是她早上吩咐助手去本市的幾家家居廣場取的。
她帶上這些宣傳冊,又去食堂打包了飯菜,開車回家。
她家到研究院,一來一回要五十分鐘,相當于中午的午休時間就沒有了。
到家的時候,宋迩正坐在沙發上聽有聲小說,發現她回來,有些意外。
“吃飯了。”裴霁一如既往的言簡意赅。
她把打包帶來的飯菜打開,又拿了兩個碗,把米飯撥進碗裏。
研究院食堂的飯菜味道很不錯,尤其是第三窗口的醬排骨,醬香可口,非常入味,每天都是供不應求,只要稍微去晚一點,就會買不到。
裴霁特意把這道菜擺在了宋迩面前。
宋迩仍舊處于她中午也回來的驚訝中,她想起來,昨天建議她搬來她家時,裴霁就說過,她會照顧她的一日三餐。
宋迩有些不知道說什麽好,她知道,裴霁很忙,很珍惜時間的。
她一不說話,裴霁更不可能說話,一頓飯吃得過于沉寂了。裴霁好像沒覺得有什麽不對,飯後收拾了碗筷,她拿着那疊宣傳冊,坐到宋迩身側的單人沙發裏,問:“你對家居有沒有什麽特別的偏好?”
宋迩雖然看不見,但是她有觸覺,可以在家居的材質、造型上作出要求,何況換家具本來就是為了她,裴霁認為有必要聽取她的意見。
她一說,宋迩就明白她的意思了。
“你……”宋迩結結巴巴的,她太意外了,好半天都沒說出話來。
就在裴霁以為,她會委婉推辭,讓她不用麻煩的時候,宋迩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軟一些就好了。”
這個要求她不說,裴霁也會當做挑選新家具的基本原則,她點了頭:“行。”
她答應了,宋迩順勢提出:“那這筆費用我來出吧,不然,我會過意不去的。”
裴霁拒絕:“不用。”
她要回去上班了,下午,她在L大有兩節課,她說着站了起來。
宋迩急了,忙說:“教授,我寫歌很賺錢的,讓我來出吧。”
裴霁看着她無神的眼睛,認真地對她說:“很賺錢,就把錢攢起來。你需要多攢點錢。”
身體有缺陷的人在人生道路上的容錯率要比普通人低得多,經濟能力有時候是應對風險的最好手段,所以,裴霁認為,宋迩應該多攢點錢。
她平時說話,都是很平的語氣,像是一個沒有情緒的機器人,siri都比她聲情并茂。
可是這句話,雖然也是淡淡的,宋迩卻聽出了其中的關心與告誡。
“教授。”宋迩叫了她一聲,擡起手,摸索着抓住了裴霁的衣角。
她看不見,不知道裴霁現在是什麽表情,但按照她不喜與人親近的性格,多半會皺一下眉吧。可宋迩卻不想松手。
“我們是不是朋友了?”她問。
裴霁正皺眉看着她突然抓住她衣角的手,聽到這句話,怔了一下。
宋迩擡起頭,像是要和裴霁對視,她面上滿是期待,與擔心被拒絕的忐忑,聲音是輕輕的:“你願不願意和我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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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上一章的熱情留評,我成功續命一天。
然後,我換封面了,但是換了一天了,我的app還沒有顯示,你們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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