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羞得想跳樓
齊爍直接去了辦公室聽訓。
老師收拾學生不外乎就是找家長,雖然說這年頭還不流行體罰這一說,可是畢竟是別人家的孩子,不到萬不得已,老師肯定是不願意動手。
班主任苦口婆心訓了齊爍十多分鐘的話,讓他下午叫家長來學校,就把人給放了。
齊爍全程走神,無外乎想的都是喬柏輝,喬柏輝這官二代肯定得拿下,以家裏那背景,以後自己再走回老路,需要依靠喬柏輝的地方多得去了。這麽粗一條腿不抱嚴實了,除非他齊爍是個傻逼。可是喬柏輝這人并不是很好套,身邊的好東西太多了,沒一點年份肯定就沒那些情分,對待那些沒感情的人,大多都當成可有可無的東西随意處置。如今,喬柏輝被自己這麽一吓,肯定是打起十二分精神的敬而遠之,再想要貼身,真心不容易。看來,這事要緩一緩,不能逼急了,喬柏輝那貨不是個有記性的人,時間一長肯定忘痛,只能過些日子了。
齊爍出了辦公室,拎起了丢在門口的書包,慢悠悠地出了學校,琢磨着自己現在年紀畢竟也不大,作為有限,不如先去新區探探路,把情況摸清了再說。
回了家,家裏果然一片愁雲慘淡,碎掉玻璃的窗戶慘烈地挂着,地上的玻璃倒是已經收拾走了,可是門上牆上潑得那一片片的油漆卻格外的滲人。
齊爍看得冷笑,這個年代黑道吓唬人用的就是這種手段,這只是警告,意不在傷人,可是老實巴交的工薪階層,誰能吃得消?
果然,進了屋,母親疲憊地坐在沙發上,雙眼通紅,父親沒在家,上班的可能性不大,估計還在外面找他。
“媽。”齊爍進屋喊了一聲。
何念珍呆呆地擡起頭,一看清楚是兒子,沖上來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聲脆響。
齊爍沒躲,這是他該擔的打。就算對母親再不喜歡,看見母親這個模樣,他也不能無視下去。可是當那只手再揮過來的時候,齊爍卻擡手打開了母親的手,冷眼看着她:“爸呢?”
何念珍胸口劇烈起伏着,瞪着齊爍,沒回話,過了兩秒,一捂臉哭了,自哀自怨地念叨自己這輩子招了什麽孽,嫁了那麽一個男人,生了那麽一個兒子……
齊爍看着母親想笑,找這麽一個老實的男人有什麽不好?你不滿意的只是你的心還太高,不想住小屋,不想上班,不想天天算着手裏可憐巴巴的錢過日子。
齊爍想起當年自己從勞教所出來的時候,打開家裏的大門,一張大幅的黑白照片框着父親的臉,還有照片下面壓着的200元錢和一張紙條。
他親愛的母親說,幫她丈夫辦完葬禮花完了家裏所有的錢,以後的日子她實在不知道怎麽過了,有個叔叔在這個時候伸出了援手,她去叔叔家看看,合适就回來接他。
可是,這一走,就了無音訊。
齊爍直到20歲還在想,自己如今在道上已經混出了一點名堂,一定要把母親找回來,母子倆再在一起過日子。可是他找到母親的時候卻笑了,他媽住的地方距離他不過半個小時的車程,成了別人的太太,生了個孩子,還幫忙養了個拖油瓶,穿着漂亮的衣服,就像個富太太一樣的坐在私家車上。
要知道,那年代,有輛私家車已經算是不得了的奢侈品了。
那之後,齊爍有錢了,買了10多輛車堆在車庫裏接灰,卻從來沒有開過他母親住的那條街,也沒再打聽過母親任何的事。
齊爍放下書包,脫了外套,洗了臉,母親還在哭,他走到客廳,蹲在母親身邊,輕聲細語地說:“媽,既然那麽不滿意,離了吧,我支持你。”
何念珍哽咽着,呆呆地看着兒子,臉上全是淚,倒是泛出了幾分老态。
“我還未成年,如果你帶着我,我爸每個月倒是會給你贍養費,但是我和你做個生意,我不跟你,以後我給你雙倍的贍養費。”齊爍又說。
何念珍嘴唇開阖了兩下,深深地看着齊爍,眨了下眼,更多的眼淚流了下來,那神情是真心的悲傷。
齊爍眨了下眼,心中一動,這才明白,看來自己在這個母親的心裏,至少現在還是有些分量的。也是,還沒壞透呢,還沒見過最堕落時候的自己呢,當母親的還是愛自己的兒子。于是,齊爍擡手幫母親擦了擦淚,目光柔和了下來:“爸是個實在人,可能不能讓你大富大貴,但是卻能夠擔起這個家。你兒子也不小了,再過幾年就可以上班了,兩個人供你一個,你會滿足的。”
“說什麽呢?大人的事情你懂什麽?”何念珍抹着眼淚,目光閃爍,尴尬地偏開了頭。
齊爍笑了笑,沒有反駁,因為沒有反駁的必要。母親是個想要安逸生活的人,不用外出工作,只要相夫教子,不愁柴米油鹽就可以,這不能稱之為野心,卻極度渴望,在所有一切沒有擺在她面前時,無論說多少話都沒有用。所以,如果只是這樣的母親,齊爍相信自己完全承擔的起。
接下來,母子倆是無盡的沉默,中午将近一點,在外面奔波了一早上的父親才回來。
這年代沒有手機,甚至連CALL機都沒有,人在外面就代表着失去了聯系。
齊志強見到齊爍,二話不說,拿起門邊的木棍就要抽,可是找了一圈沒找到,何念珍涼涼開口:“你兒子當着我的面把棍子丢了。”
齊志強一怒,又去找笤帚,結果也被丢了。這下,齊志強氣得暴跳如雷,擡起手掌就往齊爍的臉上扇。
嚴格說來,齊爍這人是個S,尤其到了後來,他事業有成的時候,只有他收拾人,沒有人敢碰他,所以自然不會讓齊志強打到自己,哪怕這是他爸都不行。要說之前為什麽讓母親扇耳光,那是因為女人的力氣畢竟小,這點疼他能忍,但是以父親的力氣打他,他肯定是不幹。
父子倆在屋裏追了幾圈,最後到底是何念珍開口制止了這場鬧劇,說是兒子她已經收拾過了,适當就行了。
齊志強這才悻悻然地坐在了沙發上悶頭生氣。
但凡家庭,都有個強勢的和弱勢的,這個家強勢的肯定是何念珍,齊志強說不過自己妻子,常年相處下來後,更加不愛說話了,就連教訓兒子也更傾向于體罰。
齊爍靠坐在沙發上面笑,見父親冷靜下來,這才開口:“事我解決了,你們不用擔心,最遲明天玻璃就給咱們裝上,外面牆也會粉刷,你們不如趁這個時間整理下屋子,我會讓他們連屋裏一起刷一遍。”
齊志強擡頭看他,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神情:“你知不知道你出事,父母有多擔心?”
“我知道。”齊爍的笑容窩心了幾分,深深地看着父親,“爸,我已經快16了,我是個男人,我不會随便惹事,可是也不能站在那裏任由人欺負,這個過程你們或許擔心,但是我一定會給你們一個答案,你們只需要記住一件事,我做的事,我自己都能承擔。”
“瞎說!”齊志強習慣性地反駁,“你才多大?你到底惹到什麽人了?警察來都說你把人給整出血了,還是個得罪不得的人,你這叫知道輕重?”
“可我解決了不是嗎?警察局那邊銷案了,得罪不起的人還要承擔咱家的修理費,這個結果難道不好?”
齊志強蹙眉,欲言又止,滿滿的擔心被兒子的絕對自信壓住了,明知道不對,他的口拙毛病又犯了。
何念珍斜了自家男人一眼,語氣尖銳地開口:“這次解決了,下次呢?你不要以為自己能耐了,這種事情就一次,再有我打斷你的腿!”
“如果別人要打斷我的腿呢?我還站在那裏挨打?”齊爍笑着問。
何念珍大吸了一口氣,瞪圓了眼:“你要乖乖讀書,不惹事,能有人找你麻煩嗎?”
齊爍笑眯眯點頭,坦誠錯誤:“好,乖乖讀書,不惹事。”
何念珍眼珠子來回轉了一圈,盯着自家兒子的臉看,感覺實在是別扭,就像是個陌生人披了自家兒子的皮一樣,滿滿的違和,可是這話又不好問出口,只能沉默了下來。
下午齊爍去上課,下樓的時候正好來了幾個工人,齊爍猜着應該是去自己家的,就把人攔下讓他們把屋裏也給刷了,賬單去找喬柏輝要。
他站在門口看着父母忙進忙出的搬東西,一臉的受寵若驚,母親那小市民的心思全擺在了臉上,看得他轉身就走。
這點錢,這點事,算什麽?錢不是嗎?只要我還活着,什麽都能給你們搞來!
不過……目前看來,喬柏輝是真的怕了自己,急着要撇清關系,所以做事才那麽痛快。可這怎麽行?這麽大的一塊肥肉不知收斂的在那裏晃蕩,聞到香的人誰不想咬上一口?而他齊爍更想要整個吞下,絕不松口。
到了學校,齊爍卻沒上成課,因為他忘記了見家長這回事,結果被班主任攆到了教室門口罰站。
齊爍從來不是個守規矩的人,更何況是學校的規矩,他在外面站了10來分鐘,趁着老師不注意就跑了,對直去了高中教學樓。去那裏除了找喬柏輝不作他想,沒想到的是喬柏輝也自覺了,一見他在教室門口露頭,直接請假就出來了。
“事情給你解決了,還來幹嗎?”喬柏輝一臉不耐煩地瞪人。
齊爍攤開手,大咧咧地開口:“給我二十。”
喬柏輝嘴角抽了抽,擡手就想給齊爍一拳,真心沒見過這麽不要命的,可是齊爍肩膀一斜,喬柏輝反射性就往後退了一步。
齊爍呆愣了一秒,心中一動,一下笑了。
喬柏輝的臉瞬間血紅。
齊爍忍着笑說:“好,給我錢,不給我親你。”
“……”喬柏輝羞得跳樓的心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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