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番外：前生

“有一件事要和你們說……”

這裏是防彈演唱會的後臺，剛剛結束演出的成員們滿頭大汗地回了後臺，才剛坐下還沒待緩口氣，經紀人神情嚴肅地拿着手機走了進來。他表情肅然，看樣子像是發生了什麽大事，金楠俊将擦汗的毛巾放在一旁，斂去唇角笑容，眉梢緊蹙：“發生什麽事了？”

經紀人将手機遞了過去，金楠俊伸手接過，看到上面那張照片時，驀然一怔。

将他的表情看在眼裏，經紀人心裏嘆了一口氣，道：“這是中國的微博熱搜，今天上了實時，應該是哪個中國藝人在伯克利的畢業典禮，有媒體過去拍照，正好拍到了這個畫面。”

他頓了頓，想起那個曾經也是天真活潑的孩子，心裏愈發難過，長嘆一聲：“那個孩子……今年畢業了，沒有我們在身邊，看他過得這麽好，也挺開心的。”

“如果還在就好了……”

他輕聲呢喃着，也不知道這句話是在說給誰聽。這麽高的天賦，那麽驚人的舞臺表現力，明明應該是天生站在舞臺上的人，卻因為那樣的原因不得不告別舞臺，這如何不讓人感到可惜？更何況，那個孩子還是他們看着長大的。

可是事情已然發生，多想無益，總得要打起精神面對未來才是。

收斂好情緒，他重新看向金楠俊，以往一直穩重可靠的隊長此時已是眼眶通紅，他的目光仍舊死死盯着照片裏那個模糊又熟悉的身影，仿佛要将這個許久未見的身影镌刻進心裏，壓抑在內心深處的情緒不斷地沖擊着他的理智，讓他恨不得抛下手裏的一切，飛去遙遠的國外，将那個沒有誠信擅自離開的壞孩子抓回來。

可他不行，他是隊長，即便再如何迫切地想要再見到他，他也無法抛下手裏的工作。

“他……去伯克利音樂學院了？”

仿佛着壓抑着萬般情緒，嘶啞的聲音驟然響起，讓經紀人也怔愣了片刻。

“是啊，穿着學士服，應該是吧。看韓網論壇搬過來的帖子，這孩子在學校的成績很好，也很得教授看重，只是性格太孤僻內向，獨來獨往的，也沒什麽朋友。”

誰能想到呢，照片裏這個低垂着眼眸，渾身都寫着孤獨的男人，在很多年前，也曾是會賴在哥哥們身邊撒嬌玩鬧的皮孩子呢。

金楠俊仍舊記得最後一次見到他的情景，當時的姜明澈臉色蒼白，表現地卻很輕松，成員們沒有多想，還以為他真的做到放下，很為他開心，還說等結束之後一定要好好聚一次，吃好吃的再來一場男人之間的聚會，也能喝喝酒聊聊天。

當時姜明澈只是笑着沒有說話，除了浩錫心細意識到有些不太對之外，成員們大大咧咧地，竟是絲毫沒有發現，他隐藏在笑容背後的幾乎要将整個靈魂都吞噬的絕望痛苦。

他陪着他們參加了最後一次演唱會，在結束後第二天，于官咖上傳了一張手寫信，宣布退隊解約，至此退出娛樂圈。

那一天成員幾乎是瘋了一樣找尋他，可姜明澈關了手機，也早早收拾好了宿舍的行李，不告而別走得毫不留情，竟是連一個當面說再見的機會都沒有給。

也不是沒有怨恨過，可是當時那個情況，他們又有什麽資格和立場去怨恨，那個孩子已經堅持了太久太久了，又不是銅牆鐵壁，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甚至尚未成年的孩子，他已經做到能做的極限，他們沒有資格要求過多。

從那麽高的升降臺上摔下來，緊急送去醫院雖是勉強撿回來了一條命，卻再也無法承擔任何高強度舞蹈。金楠俊仍舊記得，當明澈從ICU轉移到普通病房時，還笑着安慰他們：“上天對我已經很好啦，你看禍害遺千年嘛，我都活過來了，以後肯定會沒事的。”

結果呢，是他終于堅強地站上了舞臺，迎來的卻不是掌聲和歡呼，而是幾乎不掩飾的惡意中傷。

那麽堅強的一個孩子，在死亡的威脅之下都不曾被擊倒，最後卻是在漫無天日的網絡暴力之下，被生生擊碎了一身驕傲，變得越來越安靜越來越絕望。那一雙好看的，曾經閃爍着星光的眼睛，已經在一次又一次的打擊之中，變得暗淡無光。

成員們也不是沒有想過給予幫助，可傷害已經造成，他們所能做的也不過杯水車薪。當時的網暴規模非常大，即便他們極力控制不讓明澈去接觸外界，甚至強行沒收他的手機和電腦，那些惡語仍舊能通過其他方式鑽進他的耳朵，對他再一次造成打擊。

離開了這個讓人厭倦的圈子也好，他能去追尋普通人的生活，即便是沒有和他們在一起，只要能夠好好活着，什麽都好。

金楠俊苦笑一聲，将手機給了身旁的成員們：“挺好的，那孩子最喜歡音樂了，即便是不能跳舞，能看到他好好生活就夠了。”

成員們看到照片之後的反應差不多，自從宣布退隊離開公司，那孩子就徹底與這個圈子斷了聯系，不再主動聯系他們，成員們擔心會打擾到他，也從不敢和他發段信。哪怕是後來被私生飯們找到了這個手機號，不斷地發送各種騷擾電話和騷擾短信，成員們依舊固執地保留這個號碼，就怕哪一天那個孩子過來聯系時，他們沒有接到。

“小澈是不是在美國？！我要去找他，我要問他當初為什麽要抛下我們！”

田玖國幾乎是看到那一張照片的一瞬間就失了控，他眼眶通紅，站起身就想往外沖，被一旁的樸智琝及時攔住。

“為什麽連一個告別的機會也不施舍給我！為什麽要不告而別！”

田玖國哽咽着高聲吼道，一直摟着他的樸智琝也忍不住紅了眼眶，他低垂着眸，任由眼淚落下，努力控制着情緒，将田玖國拉起來。

“……你別這樣，小澈他看到你這樣，也會難過的。”

田玖國跪坐在地上，哭得根本起不來。成員們也沒比他好多少，能夠再次聽到那個孩子的消息，知道他在離開之後也有努力的好好生活，這一點他們心裏欣慰之餘，愈發難過。

被迫背負着本不屬于他的罪名，離開他所鐘愛一生的舞臺，那個孩子又做錯了什麽呢？可惜，當時無論是明澈，還是他們，都太過弱小，能做到的事情太少。

現在他們終于成長，終于能夠獨當一面，那個一直想要放在羽翼下保護的人，卻被弄丢，再也找不回來了……

這一點，又如何不讓成員們情緒崩潰。

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闵玧淇，小心翼翼擦去眼角濕潤：“能聯系到學校嗎？我想要知道那孩子的地址和聯系方式。”

他頓了頓，語氣格外堅定：“這一次，不會再讓他逃走了。”

從過往的那些回憶裏回過神，鄭浩錫擦去眼淚，連忙點點頭：“即便是不能回來，至少也能和他說說話。都好久沒見到他了，我好想他。”

姜明澈當年的不告而別，始終是梗在成員們內心的一道心結。如今終于有了他的消息，成員們又哪裏會輕易放棄，經紀人聽着他們從悲傷的氛圍中抽離，開始叽叽喳喳讨論起，要怎麽在重逢之後，懲罰那個不告而別的壞小孩，心裏也松快了不少，連忙道：

“我這就去聯系，學校應該會保存相關資料，正好你們過幾天也要去美國一趟，應該能見上一面。”

經紀人說完這句，連忙拿起手機轉身去處理安排，整個待機室，只剩下滿懷心事的成員們。

“挺好的不是嗎，那孩子之前就和我說過，如果不是被拐來做了愛豆，他說不準還真會努力去美國留學。能夠實現自己的夢想，小澈真的很棒。”

金溙亨轉身去拿了自己的随身包包來，取出一個《海賊王》的手辦玩偶，笑道：“小澈最喜歡喬巴了，等下次見到他，就把這個送給他，那孩子肯定會很喜歡。”

這是他去日本逛街時買回來的，就盼着再次見面時能夠親手送給他，一直小心翼翼地貼身保存，這一次終于能夠送出去，他心裏再開心不過。一旁始終沉默着沒說話的金碩真，他想要緩和緩和氣氛，從包裏拿出一個錢包來，一本正經地開口說道：

“哥哥我現在已經是Worldwide Handsome了，別的禮物沒有，就給錢吧！”

成員們被這話逗得不禁笑了出來，想起已經分別了這麽久的家人，終于會在不久之後再次見面，大家都很高興，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暢想起來。有說想要帶他重新登上舞臺的，有說讓帶着他到處去玩去旅行的，每一句話都是他們這麽多年積壓在心裏始終不得實現的強烈心願。

可惜，他們注定失望。

再一次與姜明澈的見面，不是是浪漫的海邊，也非是溫馨的家裏，而是在葬禮上。

——姜明澈23歲的葬禮上。

作者有話要說：  520這天送上新鮮長刀，敬請享用【頂鍋蓋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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