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苗棟沒回來的時候, 妙妙整天問爸爸是什麽樣的,可是真的看見爸爸突然就出現在面前了, 小姑娘還有點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歸不好意思,她想要有一個爸爸可已經很久了!當初的幹爸劉老六成天只會餓她兇她,到了老苗家之後也一直是只有媽媽沒有爸爸, 妙妙不知道有多羨慕別的小朋友有爸爸。
她有點緊張地抓住了丹丹姐姐的褲子,但是嗓門卻一點也不小:“爸爸!”
“喲,這嗓門,像咱老苗家的人。”
苗棟的臉色有點蒼白,人瘦得不行。他扶着老三從倒騎驢上下來,走路顫顫巍巍的, 但是每一步都很穩當。
妙妙有點緊張,不過, 她喜歡這個爸爸臉上的笑!就像……就像是今天燦爛的陽光一樣,叫人看了覺得心裏頭暖融融的。
馳馳也出來了, 不過,他的表達和心智都還是有障礙,看見苗棟被王秀琴扶着走進來,手足無措地動了幾下,也只能幹巴巴地問上兩句。
“爸爸,你會好嗎?”
苗棟點點頭:“你爸再過兩天就好了, 別擔心!”
他這個兒子現在說話,可像樣多了!以前只會幾個字反複說,語調也特別奇怪。現在的語調雖然還是有些平板, 但是說話已經快像是正常孩子了!
在苗星馳的腦子裏頭,不存在善意的謊言之類的想法,他也很難理解別人的情感和思維。聽見苗棟說再過兩天好了,他就像是這就是事實真相似的,一下子放下了心。
王秀琴和老三一路把人接回來,倆人也累壞了,趙香雲和苗老師也接出來一群人七手八腳地把苗棟直接擡進了屋裏頭。
趙香雲忍不住掉眼淚,那錢鐵柱咋這麽畜生,瞅她兒子瘦的!
“這醫院大夫咋給治的,瞅瞅這人都要脫相了……”
王秀琴扶着苗棟上了炕,又取了小被子卷起來給他靠在身後:“媽,醫院大夫很盡職盡責了,只不過棟子沒人照顧着,唉……”
護士畢竟是要管很多床位,不可能像是家屬或者護工那樣專心地看護,昏迷了一年的病人沒有家屬照顧,最後還能夠醒過來,這已經是護士很用心的結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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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同病房昏迷的病人,都有家屬去天天給擦身子給翻身,給動動胳膊腿兒啥的……”一提到這個,王秀琴就很自責,“你說說,我咋這麽沒用呢,棟子自個兒在醫院裏頭昏迷着,我在家享福……”
“不賴你,都賴那個天殺的錢鐵柱!”要不是那錢鐵柱現在倒了黴,趙香雲恨不得去咬他幾口肉解恨,“棟子,你媳婦兒這些天也受老罪了,為了給馳馳賺學費,還跑去挖沙子……”
苗棟坐在炕上,身子傾斜着靠在被子卷上,臉上一直挂着點微笑,伸手握住了王秀琴的手。
他知道,他怎麽不知道他媳婦兒不容易?
“沒事,我回來了。”
這一場大災難,把車隊的大部分人都永遠地埋在了山坡底下,他能被路過的人挖出來,已經算得上是萬幸了。
出了這麽大的事兒,當地報紙連番累牍地報道,譴責當地過度開發,山上的樹都砍沒了才導致了這樣的災難。也幸好是因為這樣,政府有人密切關注着被救出來的這兩個人,也負責了醫藥費。
就這樣,苗棟也足足昏迷了一年之久,直到去年十一月份,他才突然開始有了點意識。
王秀琴沒跟丈夫說,也不好跟老三說,可是心裏頭卻總是忍不住去想:十一月,可不正是妙妙被苗家收養了的時候?
連棟子的下落,也是因為妙妙翻出來的信,老苗家這才能有機會把人接回來。
妙妙沒來的時候,她過的那是什麽日子。那日子可是比黃連水還要苦,一眼望不到頭、看不到希望,只能硬生生地憑着為母則強的心往下熬。
可是現在,兒子雖然還不能算是完全正常,可是也已經能夠進行必要的溝通,甚至還發現了音樂的天賦。棟子雖然身體虛弱,可是大夫也說了,除了虛弱一點之外,甚至連什麽後遺症都沒留下來,只要好好休養身體,用不了一年就能跟正常人一樣了!
她又想起來那老和尚講的話,自家好好做人好好做事,早晚也會過上好日子的!
都是因為妙妙啊……
妙妙還抓着丹丹姐姐的褲子緊張着呢!
丹丹一只手摟着妹妹,一只手生怕她把自己衣服拽掉了,也有點緊張。大夥兒一看這小姐倆,都笑了。
“妙妙,你緊張啥?這是你爸,你爸回來了!趕緊把你丹丹姐衣服松開,一會兒叫你拽下來了!”
妙妙不好意思地松開丹丹姐姐的褲子,小手給她摸了摸,把自己緊張拽出來的皺褶撫平。
苗棟在炕上也笑了,他聽了王秀琴給他講的,自打這小姑娘來了,老苗家的好事情就一樁接着一樁!老和尚的話也聽到了,說這小姑娘能帶來善惡有報。
這可不就是福報嗎?
他苗棟有手有腳不偷不搶,不需要什麽邪運,只要能夠善惡有報,叫他老老實實的努力都有回報,那就行了。
“沒事,小孩兒小,慢慢的就熟悉了。我這不是回來了嗎?老三趕緊去歇歇去,媽你也不用管我,該忙啥忙啥。”
“我這叫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那山倒了給我埋了我都沒死成,以後還有啥事兒能影響了我?”
“呸呸呸!”趙香雲聽他說了死字,趕緊呸了幾口,“說啥不吉利的!行了,你擱炕上歇會兒吧。”
人回來了就好!
老三确實累得夠嗆,王秀琴也累,不過強撐着。苗棟身體還沒完全恢複好,回來坐了六十多個小時的卧鋪,一到家裏頭熟悉的地方,靠着小被子一會兒就歪着頭睡着了。
家裏頭人都悄悄地出去了,把地方留給苗棟休息,老三和王秀琴也都回到後院自家屋子裏頭睡覺。妙妙跟着馳馳去院子裏坐了一會兒,忍不住又鑽進屋子裏頭,偷偷地看炕上的爸爸。
大概是之前苗棟的語氣太溫暖,臉上又總是挂着笑,看起來不太明顯。這會兒他睡着了,人瘦得連臉頰都凹下去了,手腕上的骨頭突着,像是能頂破皮膚捅出來似的。
妙妙看着爸爸的手臂,總覺得好像有點熟悉似的。她看了看自己現在的小胖手,想起來了。
她還在劉老六家裏頭的時候,手腕也是像爸爸一樣,瘦得骨頭都凸出來了。
這麽一想,妙妙一直提着的心就放下來了。她來老苗家幾個月就胖乎乎的了,爸爸肯定也會很快就胖乎乎的!
她伸出小手,像媽媽拍她睡覺一樣輕輕地拍了苗棟兩下,這才蹑手蹑腳地出去了。
這天開始,苗棟就開始在家休養了。每天上午下午各做三十分鐘的複健,還要塗抹一些針對他身上褥瘡的藥膏。昏迷住院期間護士雖然也會定期給他翻身或者清潔,但是肯定是沒有家人用心的。
王秀琴心裏頭跟抹了蜜似的,天天嘴角都帶着笑。她扶着苗棟複健的時候,倆人什麽也沒說什麽也沒做,可就是莫名其妙地有股子甜到不行的氛圍。
做了一會兒,苗棟累得氣喘籲籲地,一下坐在旁邊的椅子上:“不行了,歇一會兒,這腿不聽使喚了。”
這會兒後院就倆人,老三媳婦在屋裏頭領着孩子睡覺,老三上山打松樹針去了。妙妙和小朋友們跳皮筋被嘲諷了,領着榆樹溝皮筋扛把子丹丹姐姐去找場子。
馳馳在屋裏頭聚精會神地聽着新買的磁帶,然後用口琴一遍就能還原下來。
苗棟一把拉王秀琴坐旁邊,倆人聽着屋子裏頭馳馳第一遍生澀,第二遍就完整地把那首鋼琴曲吹下來了。
“你之前說,想讓馳馳去學小提琴?”
王秀琴點點頭:“就是挺貴的,那個老師要一節課三十五,住的地方也遠,擱咱這過去得兩個來小時。不過老師說了,一個禮拜上一節課就行,回來家長看着點兒,自己在家練習。”
“我準備先領着馳馳去看一看,如果可以,再去買琴。”
苗棟點了點頭,沒說什麽。
他自诩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可是現在也幫不上家裏頭什麽忙。他聽秀琴說了,家裏頭的錢還都是妙妙撿着的太歲賣的。
“以後看看,要是閨女想學啥,學舞蹈學畫畫啥的,想學啥咱都供。”
王秀琴點點頭:“太歲賣的那四千裏頭,有兩千我就給閨女留着,以後給她上學或者給她攢嫁妝。”
苗棟揮了揮手:“不用,等閨女大點兒成人了,連兒子那份都給她存着。不管咋樣現在都是我閨女了,将來上學嫁人,都咱給出,咋還能用閨女自己的錢?”
“秀琴,你放心,我跟車隊出去這趟見識到了很多東西,”他拉着王秀琴的手,心疼地摸着媳婦兒手上多出來的繭子,“人家從八幾年就開始下海經商、甚至還有出國打工的,也就只有咱這東北才人人迷信進礦裏進廠子裏。除了種地和進體制,還有很多事兒能幹!”
“我原先還想着繼續出去跑運輸,可是現在琢磨,我咋能把這個家扔給你一個人呢?車隊被埋起來的時候,我心裏頭後悔得不行!我咋能就這麽把你們娘兒倆給扔下?我苗棟是不是個男人?把媳婦兒子就這麽扔家裏、自己跑出來了?”
王秀琴想安撫他兩句,苗棟搖了搖頭。
“秀琴,你叫我說出來。有些事兒平時自己覺得沒錯,可是真的到了要死了的時候,就啥都想清楚了。”
“我之前說是要給兒子賺錢治病,出去跑運輸,可是在家賺錢咋就賺不了呢?下屯那個徐老蔫去鎮上擺攤炸油條,不也沒少掙嗎?”苗棟這些話在心裏頭轉悠很久了,“我平常總說大哥好面兒,好高骛遠地,我自己不也是嗎?非得想賺個大錢,看不上這個看不上那個的……”
“以後我哪也不去了,這次出事兒有些道理我才真明白,”他抓着王秀琴的手,給媳婦兒擦臉上不知道什麽時候淌下來的眼淚,“一家人,就得在一起!甭管有啥原因,就都得在一塊堆才行!”
馳馳還在屋子裏吹口琴,不知道是什麽曲子,卻意外地悠揚。
妙妙領着丹丹去給小夥伴找場子,大勝而歸,她高興地一路跑回來想給媽媽講一遍,才進後院,就看見爸爸媽媽摟在一起。
她小腿緊倒騰地跑過去,看見媽媽哭了,爸爸的眼睛裏頭也濕濕的。妙妙趕緊把寶貴的小瓶子掏出來,裏面還有最後的兩顆華華丹。
小孩子,總以為好吃的就是全天下最寶貴的東西、能治愈一切的低落和憂傷。
“媽媽,吃華華丹!媽媽不哭了!”
看見閨女回來了,王秀琴趕緊拿手去抹眼淚。
現在絕大部分人還都用不起、也沒有面巾紙,妙妙衣服上別着媽媽給做的手帕,柔軟的白棉布上用彩色的線繡了一朵小花和妙妙的名字。手帕上做了個扣眼,再在棉襖上頭訂個扣子,就不用擔心沒有兜裝手帕了。
她趕緊把手帕摘下來,舉高了胳膊遞給媽媽:“媽媽用我的手帕擦!”
王秀琴接過手帕擦眼淚,嘴裏頭還叫閨女塞了一粒華華丹進去,這眼淚也流不下去了,心裏頭暖乎乎的。
“不哭了,不哭了,過去是我不好,”苗棟輕聲哄着妻子,“這不沒事兒了麽?你看看,小閨女都哄你呢,不哭了!外頭風硬,回頭再把眼睛吹了。”
王秀琴拿閨女的手帕使勁兒揉了揉眼睛:“嗯,我不哭了,哭啥呢這。”
兒子好了,閨女有了,男人回來了還懂事了,還有啥哭頭?剩下的日子不是好好過就成了?
王秀琴鎮定下來了,苗棟嘴裏頭也被閨女塞了個華華丹,他感受着那股子有點清涼的味道,摟着媳婦兒跟她說。
“等我好差不多了,咱也學着徐老蔫去擺個早餐攤,咱家這小村離學校近。旁邊還有兩個國營廠,這地方正經不差呢!就擱道邊就行,跟徐老蔫離得也遠,賣點油條油炸糕筋餅啥的。”
“我之前出去,通過我們車隊老板也有上貨渠道,等咱早餐攤子支起來有點經驗,再攢點本錢,就去廣州進點衣服回來賣!”
“這個行!”王秀琴點點頭,“咱這農貿市場賣的都是本地的衣服,樣子不夠好看的,那還賣的可好了呢!廣州的衣裳啥的,咱這都得托人買!”
“不過那肯定得去縣城裏頭整個攤子,還得先攢攢本錢,你放心,我還不舍得我媳婦兒一直煙熏火燎的呢!”
王秀琴倒是不在乎這個,只要苗棟一直在身邊,就賣一輩子早餐能咋樣?
她嫁人之前,她養母就說過,苗棟這小子啥都好,長得也是十裏八村頭一份兒的帥。但就是一點,長得帥人聰明,就難免有點端着架子放不下去了。
現在生死之間走一遭,那點子面子早就丢沒了。不死要面子,人又聰明肯幹,以後還怕啥?
妙妙被苗棟用手臂攬着,一直坐在爸爸媽媽中間,好奇地左看右看。她有句話憋半天了!
苗棟瞅着這小丫崽兒大眼睛裏頭滿滿的好奇,問她:“乖寶,咋了?”
妙妙有點不好意思,還是忍不住問出來了:“爸,油條是啥啊,好吃嗎?”
她還沒吃過呢!
這時候村裏頭哪舍得花錢出去買吃的?除非是逢年過節,買點應節的東西。
九三年的大明鎮,小吃的花樣少得可憐,連蛋糕店都是隔壁市的蛋糕廠黃了這才有的。這時候要買蛋糕,得自己拿了面粉和雞蛋去,還得交加工費,第二天再去把蛋糕領回來。
“油條咱妙妙都沒吃過麽?”苗棟心疼這小丫頭,捏了捏她現在有點肥嘟嘟的小臉蛋,“哪天爸去給你買,可好吃了!”
王秀琴實在:“包子花卷餡餅也行,咱媽烙餡餅的手藝一絕,賣着肯定銷量不錯。餡餅這玩意還能拿着吃,油條大多數都是買回家裏頭吃,銷路估計不如餡餅。”
苗棟到底是不如自家媳婦心細,要是放在過去,他肯定要堅持自己的想法。可是現在,到底是生死之間回來一次的人了,聽別人話聽得進去了。
“對,你說的對,炸油條啥的還得用挺多油,倒了浪費,可是繼續用肯定不行。還得弄新的家夥事兒,”苗棟琢磨着,要是烙餡餅,買個大煎鍋就行,爐子去廢品收購站弄個汽油桶,就齊活了,“咱家地瓜我聽媽說還有不少,賣賣烤地瓜也行。”
這回倆人心往一塊想、勁兒往一起使,越唠越覺得主意可行。你說一句我說一句,轉眼間就把計劃做得妥妥當當地。
兒子在屋子裏頭換了新曲子吹,歡快悅耳,小閨女坐不住,跑到王秀琴旁邊蹲在那,正在摸不知道啥時候竄過來的狗子,嘴裏頭絮絮叨叨地說着新編的故事。
苗棟歇過勁兒了,心裏頭也有想法了,扶着椅子站起來,繼續做醫生教給他的動作。雖然還是得扶着椅子,可是每一下動作都穩穩地。
王秀琴覺着,再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日子了!
她又想起來昨天晚上公公跟她說的事情,她這個親媽竟然一時間都給忘記了。
馳馳現在說話雖然音調還有些怪,但是已經可以算得上是能跟別人正常溝通了。就算是将來要學音樂,也得考慮這孩子的文化水平問題。
苗老師原話說得好:“就算是不考慮将來能不能看懂書,或者出去生活能不能看懂招牌這些事兒,至少也得進學校跟着孩子們接觸試試看。”
“學校就是孩子們進入社會之前的小社會,小學中學大學。就算将來咱們馳馳能成為音樂家,不也還是得接觸別人嗎?”
“而且,既然将來想讓馳馳在音樂上有更高的成就,基本的文化素養也是得有的,你說是不是?”
正好,妙妙也要九月份入學,馳馳要入學也得從一年級開始适應開始,兩個小孩子做個伴,或許也是個挺不錯的選擇。
到時候平時上課,周末帶到老師家學小提琴。白天她去跟苗棟擺攤,晚上回來再監督兒子練習……
聽起來像是有點忙碌似的,可是這樣的忙碌,卻是王秀琴過去求之不得的!只要稍微想一想,她就覺得渾身上下都是勁!
前院有人聲響起來,大公雞趕緊盡職盡責地跑過去看着,這只被妙妙叫成了“狗子”的大公雞,自從那天打敗了黃鼠狼之後,越發變得聰明厲害了。
趙香雲現在也舍得下好料喂這雞,更養得它毛都油光锃亮的——能利用水泥管弄死黃鼠狼的雞,咋還能跟普通雞一樣吃白菜幫?
妙妙跟着狗子一路往前院跑過去,推開院門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周琦。
周琦看着大公雞,又看見大公雞身後一路跑過來的妙妙,這才臉上帶了笑。
“妙妙怎麽沒出去玩呢?”
“玩了,已經回來了!”
妙妙摸了摸口袋裏頭的華華丹,想給周琦哥哥一顆吃,她摸着小瓶子晃了晃,這才想起來,最後兩顆已經都給了爸爸媽媽了。
周琦看見她的動作,臉上笑意更深了一點。
自打發現了那本書,他着實茫然過一段時間。不管是什麽人,發現自己身處的世界只是一本書,自己所有的遭遇都只是這本書為了加強沖突故意寫出來的,恐怕都會有些茫然。
但他不是別人,他是周琦。
茫然了幾天之後,周琦突然間想通了。如果從這個角度來思考的話,或許過去那些讓他痛苦的事情,也能夠用另外一個角度來解決。
他不用再考慮他做錯了什麽,為什麽他爹像打仇人似的打他,他媽為什麽小時候對他那麽好、後來突然就丢下他跟人跑了。
這不過就是情節而已。
這麽想着,就好像是從小被套着細鐵鏈不敢掙脫的大象。突然有一天,大象發現那鐵鏈自己只要随便掙紮一下,居然就斷裂了。
連苗老師這幾天都察覺到了周琦的變化,他覺得這小子就像是突然一下子就長大了一樣。他的态度還是一樣的謙虛又禮貌,可是卻再也沒有一點兒拘謹了。
就像是再沒有什麽東西能羁絆住他一樣。
不過周琦自己知道,他身上的羁絆更深重了,只不過都羁絆在同一個人身上。
他能夠認識到這個世界的虛幻本質而放開心靈,歸根結底還是因為,他有一顆可以确定自己真實存在的錨點。
他和書裏頭那個機械角色不一樣,他有屬于自己的精靈。
周琦蹲下身來,從書包裏頭掏出一聯娃哈哈:“妙妙,看周琦哥哥給你拿什麽了?”
他笑得溫柔,仔細地盯着妙妙的反應:“先喝一瓶?”
妙妙點點頭,等不及地快跑幾步站在蹲下身子的周琦跟前。
天色已經晚了,火燒雲給背對着西邊的妙妙身上鍍上了一層金色。周琦手上的動作微微頓了一頓,堅定又用力地把吸管插好。
這只精靈,一定是屬于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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