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榆樹溝村早年間,  還真有專門上山挖人參的“老把頭”。

在這裏,挖人參不但有着專門的從業人員,  還有着種種禁忌和說道。

苗棟跟着那老把頭聽了個八九不離十,還在他家見過剛剛挖出來的人參,這才能一眼就認出來。剛剛知道馳馳生病的時候,  他也上山搜羅過幾次,想試試看能不能賺點錢給兒子看病。

不過,附近幾座山上,可都二十來年沒聽說過有人挖着野山參了。

苗棟有點激動,這還是他聽過那些挖參的法子之後,第一次有機會用上!

“爸爸要用鐵鍬挖嗎?”

苗棟一邊左右張望,  一邊給妙妙解釋:“這可不是小草,它是人參,  人參的根又大根須又多,都長在土壤裏頭,  所以你才拔不動。”

他找着了一顆白桦樹,按照記憶中當年老把頭教他的,用鐵鍬小心地削下一塊桦樹皮。

白桦樹的皮很光滑,而且很有韌性,削下來一塊也不會影響樹木本身生長,挖人參的一般都用桦樹皮卷成小筒,  拿來裝人參。

準備好了,就要挖人參啦!挖人參還要先“喊山”,要大叫一聲“棒槌”,  這人參才會被定住原形在原地,不然就會變成小孩子跑掉啦!

苗棟也記得不太清楚,他大喊了一聲“棒槌”,妙妙被爸爸都得咯咯笑,也跟着喊。

“棒槌!”

苗棟繼續:“什麽貨?”

“什麽貨!”

“六品葉!”

“六品葉!”

Advertisement

這喊山一般要兩人一問一答,不過,苗棟現在也只能自問自答啦。喊完了山,他又大聲地叫着“快當快當”,自己又接了山。

“爸爸,六品葉是什麽意思呀?”

“妙妙啊,把你紅頭花借爸爸用用,回頭給你買新的!”

接過了妙妙的紅頭花,苗棟一邊小心翼翼地用鐵鍬圍着人參周圍兩掌寬的地方開始挖,一邊回答閨女的問題:“你看着人參頭上的葉子,是不是一共分成了六瓣?”

妙妙伸手指數了數,點了點頭。

“人參啊,每多活一年,頭頂上就多個小葉葉,三品葉叫馬掌子,四品葉叫燈臺子。等到長到六品葉,就再也不長葉子了,再長就只長根。”

苗棟認真地挖着,生怕自己下手一個歪斜,就把人參給切了。不過,小時候聽過的這些小知識,倒是越說越回憶起來了。

妙妙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蹲下來看着爸爸挖人參。

這兩株人參肩并肩長在一起,葉子都互相穿插着,看起來像是兩個手握手的小朋友。苗棟屏住呼吸,把人參連着一圈土挖下來,用手使勁兒抖摟。

這山上的土比榆樹溝旁邊的地好很多,不是沙土地,而是正宗的黑土地。這土壤使勁兒用手捏一把,肥沃得仿佛能滴下油來,使勁兒抖摟幾下,就從人參的根須上掉落下來了。

嚯!這人參可大!

不但大,而且品相飽滿,完全沒有某些山參幹癟的問題。兩支人參下頭都分開了些,倒像是長出兩條小腿似的。或許是因為從小長在一起,兩支人參的兩條小腿還勾連在一起。

苗棟看不出這人參多少年,他只知道,這東西肯定值錢!

按照當年老把頭教的,他在把閨女的紅頭繩系在兩顆人參的莖幹上,又在桦樹皮上先鋪了一層苔藓、然後鋪了根上的原土,小心翼翼地把桦樹皮卷成一個小筒子。

這樣收納人參,放上幾天也不會有什麽問題。

“妙妙不用拔草啦,你給爸爸抱着這個桦樹皮筒,爸爸去除草,好不好?”

妙妙點點頭,她到手推車上坐着,看着苗棟有始有終地繼續去給将軍墓除草整修,連那些小灌木的枝丫都給修整齊了。

一切都整理好,苗棟又在将軍墓前頭鞠了個躬,這才領着妙妙下山回家了。

本來他還打算順便打些松樹針回家,可是今天挖着了野山參,就算苗棟平時有城府,這會兒也忍不住了。

妙妙也感覺到爸爸雀躍的心情了,這一路回家,爸爸推着手推車和車上的她,簡直都快跑起來了!

原來爸爸這麽喜歡挖到人參呀?

小妙妙坐在手推車上,被爸爸一陣風地推回了家。到了家,苗老三和王秀軍才剛剛把家裏頭翻完一遍。

“肯定沒有了!”

王秀軍信誓旦旦地保證:“艾瑪,我跟小鑫一直挖到現在,你瞅瞅,整個當院都挖了!”

苗鑫說話就聽起來實在很多:“二哥,這底下都是石頭了。”

王秀軍走過來,準備吧妙妙從手推車上抱起來,這才一眼看見她手裏頭的東西。

他可不認識人參,瞅着桦樹皮裏頭卷的兩顆人參,感覺這個尖尖的葉子有點似曾相識:“姐夫,咋還擱山裏頭挖兩顆辣椒回來呢?還擱我外甥女頭花給系上了……”

苗棟沒憋住,一家夥笑得嗆着了。老三過來看,他當初跟着苗棟沒少往老把頭家裏頭跑,一看就認出來了。

“咱這山上還有人參呢?”

王秀軍抱着妙妙,妙妙懷裏頭抱着人參,幾個人都進了屋。

“咋還抱回來個人參?”

苗棟也有點激動,別說這榆樹溝了,整個大明鎮也好些年沒人挖着過人參了吧?

他把自己上山的過程說了一遍,說給将軍修葺之後,妙妙在一邊拔草,碰着個拔不動的,可不就是這大人參?

王秀軍是個小說迷,最喜歡看金庸,在一邊幫腔:“要我說,這跟小說裏頭說的似的!要是我二哥心裏頭沒覺得敬仰,沒去給那将軍修墓,咋能發現這大人參?”

他一下子想起來個劇情,趕緊講:“不就跟那個段譽得到淩波微步似的嗎?看見說磕頭,就老老實實地磕了一千個頭,這才能得着秘笈!”

“哪有那麽玄乎!”苗棟也琢磨這事兒了,“我估計着就是因為那将軍墳旁邊好些年沒人去修葺了,平時也沒啥人往那裏走,全是帶刺兒的灌木叢,不修整修整,也沒人能發現這寶貝啊!”

要他說,這事兒估計跟他沒啥關系,都是他這寶貝閨女一雙小手發現的!

家裏頭的人都紛紛跑過來看熱鬧,苗棟小心翼翼地把桦樹皮解開,叫大夥兒看了一眼裏頭的人參。

“這麽大!”

就算是沒見過人參葉子,大部分人也都見過商店裏頭藥酒罐子裏頭泡的人參,但是那些人參,跟這一對略微有些人形的人參比起來,簡直是孫子同爺爺。

苗老大也知道些人參的說法,這三兄弟當初可是一起去看老把頭、一起做着上山挖到野山參夢的。

“這麽大,咱家也不會幹制啊?得抓緊賣了吧?”

人參的保存需要風幹,裏面還有挺多學問,不是挖起來一顆人參就能直接保存的。

要是別的玩意,肯定要一家子偷偷地藏起來慢慢賣,但是這東西得求着人幫忙幹制,又得找大主顧才能賣出好價格,這消息可就不能瞞着人了。

當天下午,全村都知道了,老苗家去将軍墳挖土、卻挖着兩顆連體的野山參!

還沒開始春耕,天氣又暖和了,村裏頭的閑人都開始各家亂竄說閑話了。老苗家的這事情,算得上是曲折又離奇,又有聳人聽聞的紅棺材,又有撿到大寶貝的傳奇,誰都要說上幾句。

嚴老太太當時第一時間趕過去了,那邪祟也看見了、後來的人參也看見了,趕緊跑到老鄭家來找朱紅梅閑磕牙。

“喲,這咋整的?”她一進門,就吓一跳,“你這下巴咋了?”

昨天朱紅梅又心虛又驚吓,出了一身的汗,叫風一吹,今天頭就有點暈乎乎的。下巴上的傷口也又痛又癢,難受得不行。

她本來準備中午就去診所看看,可沒曾想,一大早上老苗家就發現了昨天半夜她埋進去的那玩意!

朱紅梅做賊心虛,哪敢趕上這個時候出去啊?她惴惴不安地在家裏頭等消息,碰見嚴老太太來了,趕緊拉她上炕唠。

“這不昨天挖婆婆丁、叫二齒鈎給劃了一下子麽,”朱紅梅趕緊找了個借口,“我給你倒點水喝。”

她今天不敢出門,一直心裏頭發虛,不知道那老苗家發現沒發現。她家男人是個慫包,朱紅梅根本不敢叫自家男人去打聽。

“哎媽呀,那你脖子這樣,早上沒去看熱鬧吧?”

嚴老太太雖然心裏頭有點奇怪,她明明記着這朱紅梅是村裏頭少有的不愛吃野菜的人,她啥時候去挖的婆婆丁?

不過,有個沒出門的人聽她說,嚴老太太可覺得自己的戰場來了!

“你不知道,今天早上老苗家可熱鬧了!他們家蓋新房,那地基裏頭不知道叫誰埋進去個紅棺材,這麽大!”

嚴老太太一邊說一邊加工,兩巴掌大的東西,從她嘴裏出來就變成了茶幾大小。

朱紅梅一邊忐忑、一邊耐着性子聽着老太太白話,直聽到最後,也沒聽着老苗家發現什麽端倪,這才松了口氣。

“那老方丈來了,沒說啥?”

她用這個去害人,自己就是相信着這些玩意的,聽見人人都說靈驗的饅頭廟老方丈來了,朱紅梅感覺仿佛有人在背後看着她似的!

“說了,咋沒說?那老方丈可靈驗呢,”嚴老太太唾沫橫飛地還嫌不過瘾,兩只腳都穿着鞋盤在炕上了,“他叫老苗家去将軍山上那個将軍墳挖點土,借着那大将軍鎮一鎮,結果你猜怎麽着?”

朱紅梅急得不行,看着這老太太還慢悠悠地喝茶,恨不得按着她後腦勺給她灌一壺下去。

“那苗老二真是有點運氣,怪不得當初大山壓底下都沒事兒!上山愣是挖着兩根百年的大人參!”

嚴老太太才不知道那人參多少年呢,先照着大吹!

朱紅梅臉都變形了!

她大半夜戗風冷氣地去老苗家埋了個紅棺材,想壞他們家風水,結果不但風水沒壞着,還陰差陽錯讓老苗家又挖着個大人參?

這嚴老太太一點兒眼力見都沒有,不然也不至于一肚子熱鬧只能找朱紅梅來說了。

她這會兒還在叨叨:“這老苗家最近運氣是旺!我看都是苗老師教的學生多,積德啊!你記得不,當初王秀琴幾下子就挖出來個大太歲,你說說,咋咱們別人都沒挖着呢?”

朱紅梅差點吐血,這嚴老太太咋這時候還提這事兒?

“還有這大人參的事兒,別人家坑他家,結果沒坑着,還叫他們家上山去挖了那麽大一個人參!”嚴老太太啧啧出聲,“你說,要是坑他們家那個人聽着了,可不得氣死!”

朱紅梅确實快氣死了。

偏偏,她還不想讓這個嚴老太太看出來什麽端倪,還得跟着賠笑:“可不怎麽,這也太幸運了。”

她心裏頭又氣又恨,還心虛着怕被發現。偏偏這消息整個榆樹溝都知道得差不多了,嚴老太太找不着人顯擺,好容易逮着朱紅梅這個沒出門的,翻過來調過去說了好幾遍。

朱紅梅只能陪着聊,說了不知道多少遍“老苗家運氣旺”、“苗老師是個好人有福報”,這才終于被嚴老太太放過。

把嚴老太太送出去,她覺得自己氣得都要暈過去了!

她覺着頭上一陣陣地發昏,鼻涕眼淚交加,脖子上的傷口又癢又痛。可是想着老苗家朱紅梅那麽厲害的樣子,她又覺着,今天不太合适去診所,不如明天再去吧?

橫豎不就是叫二齒鈎拉了一道口子,又沒淌多少血。

而且,她現在滿腦子都是嚴老太太口中老苗家的大人參,氣得手都開始哆嗦了!

朱紅梅把竈坑又添了點煤塊,上炕蓋了厚被子,一覺睡到了天黑。第二天又黑白颠倒,第三天,突然覺得整個人都頭重腳輕,腦袋上也燒得厲害,她男人看着也覺着不好,這才終于把人帶到了診所。

“這傷口都發炎了!叫啥劃的?”

大夫聽說是二齒鈎,皺了皺眉,叫趕緊把人往縣裏頭送,還要打破傷風針。

朱紅梅這時候已經燒得迷糊了,送到縣醫院的時候,大夫又重新切開她的傷口做引流,又是做各種生化檢測。

“咋才送來?這都全面感染了!”

大夫皺着眉頭看檢測結果:“住院吧,現在已經全面感染了,有可能面部神經炎!神經炎這都是命大,搞不好腦膜炎都是有可能的!”

不過,朱紅梅到醫院到底已經晚了,從她受傷那天半夜開始,到現在已經是第四天了。就算是送到了縣醫院,也還是延誤了不少病情。

住了十一天醫院,流水似的花了不少錢,等到出院的時候,朱紅梅的半邊臉神經都壞死了,一只眼睛徹底閉不上了。

她回到村裏頭的時候,正好聽着全村都在傳:老苗家的一對野山參,賣了一萬五!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