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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人姜氏滿臉怒氣離了女兒那,回到自個屋裏,剛喝上一口熱乎茶,就聽得門房小丫鬟來報,寶扇郡主母女來探病自家女兒了。

“貓哭耗子,假慈悲!”大夫人姜氏一嗤,并不起身出門,繼續品茶。

品茶動作放慢,比先前不知妯娌來,還故意放慢三分。

擺明了不待見妯娌,心中有怨,不願第一時間去招待妯娌母女。

一旁的心腹周嬷嬷見了,暗暗搖頭,寶扇郡主可是皇家郡主啊,又是府裏的世子夫人,大夫人如此怠慢,也太沒腦子了。忙上前提點道:

“大夫人,咱們姑娘面上有傷,此時,您對郡主提任何要求,興許郡主都能應下。”

大夫人姜氏眸中一亮。

她還真想到了什麽,茶盞一丢,腳下生風,直奔女兒閨房。

剛跨上走廊,聞得閨房裏傳出“尋不到好婆家怎麽辦呀”“娘就幫幫忙,挑一個好的,給我二姐姐當夫婿吧”

………

正中下懷!

大夫人姜氏正要敲詐一把,向寶扇郡主索求個上檔次點的婆家。

只是林灼灼嘴裏的人選,大夫人姜氏可看不上。

寒門學子,嗤,打發要飯的呢?

大夫人姜氏都瞧不上,眼高于頂,做夢當太子妃的林真真,就更是半個眼珠子都看不上了,嫌棄得要翻白眼。

努了努力,壓下了心頭的嫌棄,林真真才撫着面紗,平靜推拒:“三妹妹笑話了,姐姐還想多留在爹娘身邊,盡孝幾年。親事,暫不考慮。”

林灼灼挽着娘親,歪着腦袋看林真真,笑着直言:“二姐姐,你是不是嫌棄那些舉子出自寒門啊?”

被當面戳破,林真真面上尴尬。

林灼灼一臉遺憾,歪着腦袋,朝娘親嘆氣道:“娘,女兒記得這屆的狀元郎,連皇舅舅都連連稱贊‘文曲星下凡’,頗為賞識呢。可惜,二姐姐瞧不上人家。”

崇德帝,可不是輕易誇人的性子,一旦誇了,日後必定重用。

窗外偷聽的大夫人姜氏,自然是打聽過這屆狀元郎的,模樣周正不說,更是前程似錦。

要知道,上一個被崇德帝連聲贊許過的探花郎,如今已官居一品,封侯拜相了。一飛沖天,不過短短十年時間。

所以,對這個狀元郎,大夫人姜氏是太滿意了。

見女兒傻乎乎的不應下,大夫人姜氏再耐不住了,提裙快步進門,朝蕭盈盈滿臉堆笑道:“給郡主請安,我家真真還是小孩子心性,哪裏懂得親事的重要性,讓郡主看笑話了。”

又道:“若郡主能牽個線,幫我家真真和這屆狀元郎說和說和,您就真是疼愛咱們真真了。那一巴掌啊,也就當你們還了!”

大夫人姜氏果然是重利之人,見着利益,立馬敢厚着臉皮索要。

蕭盈盈婚後一直跟随夫君住在西北,去年才歸京,與大嫂接觸甚少,還是不大适應對方這種直白。

幹笑兩聲,才應道:“好,既然大嫂樂意這門親事,我改日尋人去狀元郎家探探口風。”

原本小姐妹間的玩笑話,一下子,就成了真。

林真真手指一顫,忙要再開口拒絕,卻被大夫人姜氏一眼瞪來,只得抿唇不說話了。她知道娘親的性子,強勢潑辣,當着旁人的面駁回她的提議,只會遭到潑婦似的鎮壓。

只能先忍耐,待郡主走了,再尋機會勸說。

林灼灼憋着笑,欣賞林真真面上那些微妙表情。

看着上一世的仇人吃癟,真心爽爽的。

其實,大伯母剛來那會,林灼灼就察覺了,正因為從窗口瞥到大伯母來了,才故意提及婚事,且從大伯母瞧不上眼的普通寒門學子說起。

人嘛,先給幾個末等的人選,然後,再抛出一顆閃亮之星,還是崇德帝分外看重的人選,大伯母哪能不搶着點頭?

林真真再想拒絕,難了!

探望完林真真,林灼灼好心情地挽住娘親,沿着府裏風景最美的那條園中曲徑,回二房。

“灼灼,你在笑什麽,都笑了一路了?”女兒病好後心情好,蕭盈盈自然樂見其成。

但像今日這般,嘴角一直翹起,樂呵個不停,說實話,自打女兒從西北歸京後,蕭盈盈還是頭次見。

“啊?沒什麽呀,就是二姐姐親事有了眉目,女兒替她高興嘛。”林灼灼倒是沒撒謊,實話實說。

蕭盈盈聞之,笑了:“說起來,這屆狀元郎,确實是個萬裏挑一的好人選,若是真成了,确實好姻緣一樁。”

“自然是萬裏挑一的好人選。”林灼灼喃喃自語。

再沒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選了。

林灼灼可是記得很清楚,上一世,這個狀元郎蘇炎,可是太子一眼挑中,日後的左膀右臂呢。能力絕對沒得說。

可,狀元郎蘇炎這個人,報複性也極強。

上一世,被人搶了未婚妻,蘇炎多年後,可是利用手中之權,構陷對方通敵叛國,誅滅了九族呢!

這樣毒辣的蘇炎,日後若恨上了太子,你說可怕不可怕?

太子既失去左膀右臂,還多出一個勁敵,多年後,“太子和蘇炎狗咬狗,一嘴毛”的畫面,提前在林灼灼腦海裏滾動,說不出的精彩。

大房。

林灼灼母女一走,林真真就拉住大夫人姜氏談心了。

“娘,女兒年歲不大,不願相看。”林真真邊給大夫人姜氏揉捏肩膀,邊帶着三分嬌嗔道。

大夫人姜氏虎了臉,劈頭蓋臉一頓訓:“說什麽傻話呢,都快及笄的人了,再不定下婆家,都熬成老姑娘了,誰還要你?”

“真真吶,但凡你爹是個中用的,不說在聖上面前當個大紅人,就是撈到了府裏的世子之位,你的親事,娘親也用不着愁成這樣……”

“你說說,論嫡論長,都該輪到你爹,你爹可是嫡長子啊,卻沒坐上世子之位,就是戲臺子上,也唱不出這樣窩囊的戲啊……”

大夫人姜氏,一把鼻涕一把淚,扯着嗓子哭嚎上了。

林真真最煩娘親這潑婦樣,曉得再談下去,也是無果,平白惹得娘親哭鬧不休。厭煩道:“好了,好了,娘快別哭了,只要二嬸定下了日子,女兒老老實實去相看便是。”

大夫人姜氏,立馬收了淚,抹掉鼻涕,一張大笑臉出門去。

林真真背脊僵硬地立在門口,目送娘親走遠。忽然,想到了什麽,抿唇一笑。

有太子這個情郎在,何須自己出手?

她要議親了,正好讓太子緊張緊張,林真真咬住下唇,嬌嗔一聲:“看你,急不急!”

蕭盈盈動作很快,從太醫嘴裏得知,侄女确實傷勢頗重,要留疤,當日下午就進宮一趟,從崇德帝手上讨來了一小瓶雪膚秘藥。

“拿去送你二姐姐吧。”蕭盈盈喚來女兒,囑咐道,“拿穩了,摔了,可沒第二瓶。”

林灼灼小心翼翼接過。

小小的一瓶,真的小啊,半根小手指大。

林灼灼知道,塗了它,只要不是陳年舊疾,五日內疤痕必消。

林灼灼還知道,這款雪膚秘藥極難調制,一年宮裏統共只得三四瓶。除了皇後的鳳儀宮,太子的東宮,別處宮妃哭着求,都求不到。

“娘放心好了,女兒這就給二姐姐送去。”林灼灼揣着雪膚秘藥,笑着朝娘親告別。

出了堂屋門,從窗外經過時,一偏頭,遙望窗子裏娘親那張美豔逼人的少婦臉,林灼灼心內一嘆,娘親對林真真的關懷都是真的,一如上一世半點不參假。

可惜,林真真是頭惡狼,半點不知感恩。

若娘親知道了,不知後不後悔今日送她藥。

林灼灼出了娘親的上房,腳步不帶停的,徑直回了自個的海棠院。然後,将摩挲了一路的小藥瓶,交給大丫鬟碧岚:“這個,你好生收起來,将來我有用。”

大丫鬟碧岚:……

姑娘,不是說要給二姑娘送去嗎?

怎的,留下,自己使用了?

林灼灼擺擺手,将不解的碧岚轟走了。

這樣的好東西,怎麽可能送去給林真真糟蹋?

林灼灼病情好轉的消息,傳了開來,不少與林國公府交好的世家夫人,紛紛登門探病。

一時,蕭盈盈這個世子夫人,忙得腳不沾地。

林灼灼躲在自個的海棠院,也不清閑,好幾個交好的世家貴女來到後院探望。

再加上三房的堂妹林燦燦,幾個小姑娘,叽叽喳喳,像歡快的鳥雀。

突然,大丫鬟碧岚掀簾進來,笑道:“姑娘,太子殿下來了,在花園候着呢。”

大武王朝民風開放,定過親的男女婚前見面,并不逾矩。

但為了避嫌,也不會直闖未婚妻閨房,花園等地更為合宜。

但林灼灼知道,太子挑中花園,是因為那處距離大房更近,換言之,方便與堂姐林真真偷摸私會。

“灼灼,還等什麽,快去見你的太子殿下吧。”

“就是,就是,可別為了咱們幾個,耽誤了正事。”

幾個小姑娘壞笑着,推搡林灼灼出門。

“哎,你們幾個真是……”林灼灼飛紅了臉,站在門口,看着房門被她們幾個阖上,将自個關在屋外。

跺跺腳,羞意十足,最後無奈地轉身,去與太子相會。

但,轉過身來,在幾個好姐妹看不到的地方,林灼灼一臉的羞澀,褪得幹幹淨淨。

林灼灼上一世便厭惡透了太子,宮宴上偶爾撞見,都反胃得咽不下飯。這一世,哪還有什麽羞意,依着她的本意,都想怒氣沖沖,一劍刺死那個騙婚的大混蛋。

可大混蛋是太子,而她是準太子妃,皇舅舅親自下旨賜婚的,這門親事,要退婚可不容易。

得步步為營,一點一點規劃。

所以,為了不打草驚蛇,林灼灼只能先委屈自己,在好姐妹面前,繼續扮演一副羞澀的幸福模樣。

羞澀過後呢,摒退身後別的丫鬟,林灼灼只帶上心腹大丫鬟碧岚,進入花園。

滿心盤算着,退婚的第一步。

遠遠望去,只見太子殿下盧湛,身穿明黃太子袍,頭戴白玉冠,在花樹後的一座涼亭裏,舉目四望。

林灼灼輕輕一笑,她敢賭一百兩黃金,太子舉目張望的不是她林灼灼,而是不知為何遲遲未露面的林真真。

“碧岚,去,告訴太子殿下,就說那些姐妹鬧騰得很,纏着我不許走,讓太子殿下再多等一會。”林灼灼低聲吩咐道。

碧岚:……

自家姑娘這是要幹什麽呀?

人都來了,卻不見?

林灼灼不解釋,只擡手推了碧岚一把,催促她快去。

碧岚不敢忤逆姑娘,只得硬着頭皮,獨自前往涼亭,轉告了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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