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于欣和自然認識華淩,知道這是學院裏的風雲人物。畢竟華淩性格那麽嚣張,從來不知道低調為何物,就差把自己的身份背景寫臉上了。
這樣的人,追捧的有,反感的自然更有。于欣和很顯然就屬于反感的那一類。
但此時此刻,于欣和更在意這風雲人物的來意,“什麽事情?”
“顧寧和齊晖。”華淩輕輕吐出兩個名字。
于欣和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我不相信你會很樂意看着他們在一起。”華淩笑得有幾分咬牙切齒,“你也想讓他們分開,對不對?在這件事上,我們的目标是一致的。”
于欣和皺起眉頭,沉默了半晌,末了也笑了一下,“我當然想。”
“那麽事情就好說了。”華淩高高興興地問,“我有個計劃,你來搭把手,好不好?”
“不好。”于欣和收回了笑容,果斷拒絕。
華淩臉上神情一僵,半晌銀牙一咬,“為什麽?”
“我是想讓他們分開,但是我不想在背後耍什麽手段。”于欣和不爽地看了看還圍着自己的那些人,又看了眼華淩,“我和你不是一路人,可以放我走了嗎?”
說完于欣和也不管對方有什麽反應,自己就往外面闖。
雖然他還不知道華淩究竟打着什麽算盤,但馬上趕去提醒顧寧一下,總是錯不了的。
華淩一張臉黑了半晌,忽然又是一笑,“又是一個敬酒不吃吃罰酒的家夥……別逼我做得那麽絕。”
于欣和充耳不聞,推開了兩個人的肩膀,眼看着就要擠到外面。卻就在這個時候,兩只手從後面抓住了他,同時一塊手帕蓋住了他的口鼻,傳出來一股異樣的氣味。不過瞬間,于欣和眼前一黑,整個人便軟倒在地,都沒來得及掙紮。
此時,遠在學院另一角的顧寧卻還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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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晖已經走了有幾個小時了,走得急,門窗都沒關。顧寧順便就幫他把屋裏多收拾了一下。雖然也沒什麽可收拾的……這間屋本身就幹淨,布置也簡單,只是顧寧在這屋裏逛着逛着,莫名覺得有幾分熟悉。
比如齊晖桌上的那個擺件。兩個支架吊着一串小鐵球,把一邊提起來一放,兩邊小球就開始交替着擺來擺去,擺啊擺的擺不停。顧寧盯了半晌,想起了這玩意的名字——牛頓擺。
顧寧會心一笑。在這個世界,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玩意,卻有種出奇熟悉的感覺。他忍不住就盯着它看了許久,那種擺動的節奏有種異樣的韻律美,居然怎麽也看不膩。
如果不是一個人忽然跑了上來,咚咚咚敲響了隔壁的門,顧寧怕是要盯着這單調的運動一直看下去。
他現在在齊晖的房間,隔壁正被敲着的就是他自家寝室的門了。
結果顧寧推開門出去一看,敲門的人卻不認識。
來人看起來很是焦急,一見他出來就問,“這裏是住着一個叫顧寧的嗎?”
“我就是。”顧寧道,“有事嗎?”
對方一愣之後,很快變得又驚又喜,“你是于欣和的好朋友對嗎?他經常和我提起你,我是他的同學。”
“欣和?”顧寧驚訝,“他怎麽了?”
“他有麻煩了!”對方一把抓住顧寧的手,焦急地道,“我剛才在路上,就看到他被一堆人圍在那裏……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我們兩個在班上人緣都挺差的,就想起他以前提過你,你……”
邊說着,這人邊就把顧寧往外拉,“你快跟我去看看!”
顧寧一聽于欣和出事,急得跟什麽一樣,當即也沒起疑,跟着就走了。很快他們就到了于欣和出事的那個地方,顧寧一看地下就雜亂的腳印就知道事情沒錯,确實有人在這裏被包圍過,只是現在人群早就散了,人也不知道被帶去了哪裏。
“你看!”那個說是于欣和同學的家夥忽然一聲喊叫,指着草叢裏一個黑色的東西。
顧寧走過去,撿起來一看,赫然是于欣和的學生證。
果然是出事了?顧寧心中越發慌亂起來。
“怎麽辦、怎麽辦……”那位同學已經在那裏急得團團轉了。
“別慌。”顧寧強自鎮定,指了指地上的腳印,“現在還能看出他們走的是哪個方向。”
“真的嗎?”對方聞言總算停止了轉圈,“那我們快跟過去看看!”
“最好先通知學院裏的人……”
“我去通知!”對方頓時跳起了身,“你先跟着,免得過會兒跟不住了!我馬上回來!”
話音剛落,這人就跑沒影了,顧寧在後面喊都喊不住。
這下子,顧寧也沒有別的選擇了。這地方人來人往,風也不小,再多等一會,現在勉強能找到的痕跡或許真的就找不到了。他又實在擔心于欣和,當即也沒法多想,順着痕跡就開始追蹤。
一開始的時候,顧寧走的還是校內。不一會兒,就到了校門的外面,人煙也逐漸稀少起來。
顧寧起初并沒有太過警覺,因為他始終每隔一段距離就能看到一個路人。但是漸漸的,他發現了不對。不知何時,他所看到的“路人”便始終只是一些年輕的男女,而且個個眉眼中都透着一種陰冷兇悍的感覺,明顯不是良民。
顧寧心中的不安又擴大了。他發覺自己可能上了當,但對于欣和的擔心又使得他無法趕緊轉身回去。最終他深吸一口氣,壯起膽子,拿出那張于欣和的學生證,走向了邊上最近的那個“路人”。
“你好……請問你有看到這個人從這邊過去嗎?”
對方聽完這個問題,擡起頭來笑着看他,那笑容中滿是嘲諷,“看到了,被帶進去了。”
帶進去?這個詞彙讓顧寧又添了幾分不安。他忍不住後退幾步,尋思着是不是應該先回學院找更多的人。說起來,那個喊着要去通知學院就跑了的家夥……
剛退了這麽幾步,那些原本被抛在後面的“路人”們忽然又全都冒了出來,堵在他的退路之上,全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剛才被詢問的那人更是直接伸手抓住了顧寧的胳膊,“急着走什麽?你這麽快就不擔心你的‘好友’了嗎?”
果然上當了……
這人手勁很大,抓得顧寧手臂發疼。顧寧拼命想要掙脫,卻有更多人圍了上來,他只能被拖着繼續往裏走去。
又是一段路後,顧寧被拖入了一棟廢棄大樓的大廳中。
身後人狠狠踢了他的雙膝一腳。顧寧一聲痛呼,忍不住跪到了地上,擡頭看着坐在高處的人。
“你這幅狼狽的樣子,看得讓人舒服多了。”華淩單手托着腮,笑得猖狂,“你就适合這樣。”
“是你……”顧寧咬牙。
“可不就是我嗎?”華淩哈哈笑了兩聲,站起身來,走到顧寧面前,“怎麽,這麽久都沒拿你開刀,你就以為我真的對付不了你?你以為你真的夠資本和我鬥?”
顧寧不想聽他廢話,直接問道,“欣和在哪?”
華淩揚起手,啪的扇了顧寧一巴掌,“這裏沒有你問話的份!你別總拿自己太當回事!”
這一巴掌夠狠的,顧寧半邊臉一下子腫了起來,火辣辣燒的疼。顧寧當然想要反擊,但他兩只胳臂都被人制住,連站起身都做不到。好半晌,顧寧又問,“這些都是你的人嗎?”
“你還真是學不乖啊……”華淩扯着嘴角笑着,特地蹲下來,盯着他看,“他們本身是盤踞在這裏的小幫派,但是我能給他們足夠的東西,他們就跟着我了。金錢,權利,地位,我什麽都可以給。怎麽,羨慕嗎?”
他指望能夠從顧寧眼中看到點什麽,可顧寧眼中只有漠視。
啪,華淩忍不住又抽了他一巴掌。
很好,現在顧寧兩邊臉都腫了。
“你這是什麽眼神?你以為你有什麽資格拿這種眼神看我!”華淩氣得站起了身,又往顧寧肚子上狠狠踢了一腳,“我是華家下一任的家主,天子驕子!你懂什麽叫天之驕子嗎?就你這種東西,連給我提鞋都不配,你居然還敢給我争!”
顧寧只覺得這一下五髒六腑都在疼,整張臉都皺成了一團。他是那麽怕疼的人,這個時候卻硬是忍住了,硬是哼都沒哼上一聲。
好半晌,顧寧緩了過來,又道,“和欣和沒有關系,別為難他。”
華淩氣得整張臉都扭曲了。
氣極之後,他卻是反而一笑,再次蹲下來,伸手輕輕拍了拍顧寧的臉,“你啊,就這麽擔心那家夥嗎?”
說着,他一只手在顧寧臉上摸了又摸,另一只手戴上手套,又從兜裏掏出一樣東西來,“那就用這個來解一解你的相思之苦,如何?”
顧寧一看,那是一柄裁紙刀,上面貼着于欣和的名字。
顧寧竟隐約猜到了他想要做什麽。
果然,華淩咯噔咯噔地将刀片推了出來,抵在顧寧臉上,“沒了這張臉,你猜齊晖還會不會對你另眼相看?”
可惜啊,這問題顧寧自己也答不出來。
“如果你只是仗着這點本事和他讨點寵,我也不會和你計較。”華淩面色猙獰,“可你太猖狂!你居然還想往上爬!你以為你有那個資格嗎?”
刀刃貼在臉上,冰冷冰冷。
顧寧竟然一點都沒害怕。他看着貼在刀柄上的名字,看着華淩戴着的那手套,“你想要嫁禍給欣和?”
嘩啦,那刀刃一下子就劃了下去。冰冷過後有一種火辣的劇痛,血珠從傷口滲出,凝在一起,滑下脖頸,滲進衣領。
顧寧皺了皺眉頭,居然還是硬挺過去了。他忽然發覺,其實自己也不是随時随地都那麽怕疼。
“是又如何?”華淩笑得扭曲,“因愛生恨,這個動機不錯吧?”
“太蠢了。”顧寧道。
嘩啦,又是一刀,狠狠劃破了顧寧的臉。血流淌下去,領口染紅了一片。
顧寧只是眉頭微顫。
“你憑什麽這麽鎮定?你憑什麽這麽鎮定!”華淩簡直要被他的态度氣瘋了,好半晌才緩過一口氣來,譏諷地笑道,“不過爛命一條,難道你以為還會有人來救你嗎?”
顧寧不吭聲,只是黑漆漆的眼珠看着他。
“實話不怕告訴你,我那個表哥已經收到信了。但是就憑他,一時半會根本闖不進來。等到他進來了,這邊該布置的也都該布置好了。”華淩冷笑着,刃尖終于直接抵上了顧寧的喉頭,“還是說,你在指望齊晖?”
顧寧還是沒有吭聲,但神色有了無法控制的變化。
“你果然還想指望他?哈哈,哈哈哈!我就告訴你吧,你這是做夢!”華淩簡直樂不可支,“他趕到那地方,得有幾個小時,确認情況,又得有幾個小時。哪怕他馬上發現上了當,等到他趕回來,至少也得明天早上了!”
顧寧想到齊晖臨走前接的那通電話,這才知道,原來那是有人在特地支開他。
“而那個時候……”華淩擡起了刀刃,狠狠朝着顧寧喉嚨紮去,“你的屍體已經冷了!”
這一瞬間,顧寧竟然真的有點絕望。
然而就在這一瞬間,轟隆一聲,整棟大樓劇烈一震。卻是一股大力從外面襲來,竟直接在牆壁上轟出一個大洞,磚瓦飛濺,煙塵一地。
一個人影從外面沖來,像一顆炮彈,在這千鈞一發之刻,一腳把華淩踢出去老遠。
齊晖臉色煞白,沾濕的頭發貼在額頭上,滿臉都是冷汗淋漓。
華淩撞到對面的牆上,掉下來的時候直接噴了一大口血。
齊晖回過頭來,看到顧寧的模樣,臉色頓時又白了一層。他頓時撲了過來,将顧寧摟在懷裏,一只手虛按在顧寧臉上。很奇怪的,明明也沒見他做什麽,顧寧就覺得臉上傷口火辣辣的疼痛感消停了許多。
漫天的煙塵這才緩緩地落下。
顧寧看着齊晖,明明後面都是煙塵,卻覺得仿佛看到對方腳踏七彩祥雲。
但是又有一些地方很奇怪。比如齊晖先前明明被曬黑了一些,此時卻恢複了那種仿佛能透光一樣的白皙。又比如齊晖被遮在衣服下面的胸膛,顧寧以前也曾倚靠過,雖然也很硬朗,卻不像現在這麽硬得硌人,仿佛不是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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