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環形空間站
顧寧木然看了看眼前陌生的金屬結構區域,又低頭木然看了看腳下的傳送陣,最後将視線落到了手腕處那個墜子上。
事到如今,他當然已經明白,原來這個墜子就是後門所需要的物質。
然而這究竟是什麽物質呢?
就在顧寧認真思考這個問題之時,他發現前方的金屬通道內迎出來了一個人影。
那人影身形普通,穿着一套深色的工作服,頭上剃的是個小平頭。雖然不知是敵是友,但看起來并沒有什麽危險的樣子。
謹慎起見,顧寧還是蹲了下去,随時準備再次開啓傳送陣。
對方人還沒到,打招呼的聲音就傳了過來,“齊晖先生!”
這聲招呼頓時打消了顧寧的戒備之意。他站起了身,靜靜等待着來人。不多時,對方來到了他的眼前,果然一陣驚訝,“不是齊晖先生?”
顧寧點了點頭,“我叫顧寧。”
對方卻像是根本沒聽到這聲自我介紹一樣,整張臉寫滿了驚恐,直把顧寧給打量了一遍又一遍,口中還在不住地喃喃自語,“怎麽會不是齊晖先生呢……明明顯示的是齊晖先生啊……”
顧寧咳嗽兩聲,“雖然我不是齊晖,但我是他的……咳,總之我和他的關系非同一般。”
對方這才正眼瞧了瞧他。
“我拿了齊晖給我的信物。”顧寧道,“你可以看成是他派我來的。”
“信物?”對方明顯将信将疑,“那也不對啊,除非是齊晖先生親自過來,否則……”話說到一半,這人也就自己放棄了糾結。反正齊晖神通廣大,送個人過來也不算個事。
“齊晖先生派你來做什麽的?”對方緊接着就問。因為齊晖的關系,這人的态度還很是客氣。
“呃……就是……”顧寧遲疑道,“就是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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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居然沒有産生懷疑,“需要領路嗎?”
“我就自己逛逛。”顧寧道。
“好吧,那我就繼續回去忙了。”對方點了點頭,然後居然果真就把顧寧放在那裏不管了,自己自顧自地又往回走去。
顧寧越發驚疑不定了。這究竟是個什麽地方?密碼那麽複雜,忽然過來一個人卻居然連一點戒備都沒有,這真是太奇怪了。
其實吧,這全是因為齊晖那個墜子。
如果他直接用密碼過來,就會驚動好幾個防備體系了,不把他的身份查實查實再查實是不可能放行的。但他是用齊晖那個墜子過來的,在系統識別裏,那就是齊晖本人。這整個空間站,都相當于齊晖的後花園,齊晖本人過來時自然什麽都不會驚動,要多自由有多自由。
顧寧站在原地遲疑了一下,也就逐漸邁開了步子,果真開始自由行動起來。
他很快發現這裏也是一個空間站,而且不像別的地方那樣被僞裝成了大自然,就是一個坦坦蕩蕩的空間站。
他沿着那條金屬通道走了一段,眼前便出現了兩條岔路。岔路的一頭是個房間,剛剛遇到的那人現在正坐在這個房間裏,百無聊賴地盯着眼前一堆屏幕,屏幕的內容卻剛好被擋住,顧寧看不到。房內還有另一個人,正在蒙頭大睡。
顧寧估摸着,這可能是一個監控處,裏面兩個人則是輪換着負責監控的人。
另外一條則是一個長長的通道,一眼望不到鏡頭,不知道通往何方。
顧寧站在這個路口,遲疑了片刻,最終走向了那個長長的通道。他真是對這個地方越來越好奇了。他可以肯定,自己到了一個極其機密的所在,而且目前看來還挺安全,不多逛逛都對不起自己。
等到終于從這個通道出去,眼前的景象卻令顧寧愕然。
這是……一個城鎮?
顧寧愕然地又往前走了幾步。腳底從金屬平面擡起,再放下時便踩上了混凝土。是的,這确實是個城鎮,街道房屋都是城鎮的樣子,只是不知為何十分安靜。
剛出去時,顧寧還只是站在這城鎮的外圍,但是哪怕他沿着街道走了進去,一直走了很久,還是荒無人煙的。
越走,他就越覺得這個城鎮寂靜得可怕。
顧寧忍不住停下了腳步,深深吸了一口氣。這種可怕的寂靜也就算了,為什麽他還會覺得似乎有一分難以言喻的熟悉?
顧寧有些猶豫要不要繼續往下走了,但是就這麽回去又有些不甘心。他覺得自己好像已經接近了什麽,不能不繼續硬着頭皮走下去。
直到他眼前出現了一個石碑,“源火計劃——英雄紀念碑”。
顧寧愕然看着這個石碑。又來了,這種明明陌生卻又莫名熟悉的感覺,忽然前所未有地強烈。他忍不住一個字一個字地看了下去。這一個個的名字似乎都曾經被他銘刻在腦海深處,如今卻怎麽也想不起來。終于,他看到了被墜在末尾的那個名字,“顧寧”。
顧寧忍不住後退了一步,心中驚惶難以言喻,仿佛連心跳都在這剎那紊亂了起來。
他邁開了腿腳,開始在街道上飛奔。
無論飛奔過多久,街上還是那麽寂靜,只有路邊的景物劃過他的視野。顧寧忽然想了起來,難怪他覺得這裏這麽熟悉,他确實曾經到過這個城鎮,在那段如同夢境一般的記憶裏。
這是、這裏是……這裏就是,那個環形空間站?
那個曾經被藍色火焰吞噬過的環形空間站?
唰,顧寧忽然停下了腳步。他看着眼前的建築,大口大口地喘着氣。那是一個普通的小平房,頂上稀稀拉拉的瓦片都已經褪了色。
顧寧站在這裏,心髒哐哐哐地跳動着。
這一瞬間,顧寧的腦中劃過了很多事情。齊晖那漫長的生命,齊晖早就死去的舊情人,剛才那石碑上的“顧寧”二字,那段模糊的記憶。最後他的思緒集中在了那段記憶上,定格在那段記憶末端的一段畫面。在經過了漫長的奔跑之後,曾經的顧寧終于停在了一個平凡的房屋之前,找到了一個幸存下來的男孩。
眼下的城鎮已經不再被藍色晶源所覆蓋,卻确實還是那個城鎮無疑。眼前的小平房只是普通的磚瓦,卻确實就是那個房屋無疑。
顧寧穩住自己發抖的手,握上了房門上的把手。門已經被鎖住,根本打不開。
但有一種感覺,就像是一串電流,猛地在這一瞬間傳了過來,仿佛在顧寧腦海中炸開了無數了火花。顧寧忍不住一聲痛哼,他的頭忽然很疼。好像有許多東西都從腦海深處冒了出來,卻像瀑布一樣頓時又傾瀉了下去,他抓不住,用盡全力也抓不住。
最後的最後,只剩下了那麽一點,還勉強留在了他的腦海中。
顧寧終于想起了些許更之後的事情。他将那男孩救了出去,當然的,無視男孩已經毫無求生意志的雙眼,就那樣用雙手抱在懷裏,強行帶到了外面。而後他聯系了地面,第一時間将男孩送去了救治單位。
那段時間,顧寧的生活是頹廢的。顧寧幾乎荒廢了一切,日日只知道等待男孩的消息。
直到大約一個月後,顧寧終于得知,男孩不治身亡。
……什麽?
顧寧從這好不容易又找回一截的記憶中退了回來。他還是站在那個寂靜的城鎮中,還是立在那個平凡的房屋之前,甚至手中還握着那門把,腦仁還在隐隐作痛。他卻滿臉愕然,怎樣也不敢相信。他第一次對自己回想出的東西産生了懷疑,他怎樣也不願相信他的男孩居然不治身亡。
如果那個男孩不治身亡,齊晖又會是什麽?
不,等等,顧寧又仔細回想了整段回憶,确定那一切他并沒有親眼看到。自從将男孩送去救治中心,顧寧就再也沒能見到那男孩,最後的死亡訊息也只不過是一張紙而已。顧寧想着,和那時一樣地想着,所謂死亡,說不定只是一個謊言。可是如果男孩還活着,究竟是些什麽人,出于什麽目的,編造了他的死亡?在那了無音訊的一個多月裏,男孩究竟又經受過什麽?
顧寧不知道,他什麽也想不起來了。
無論他多麽急切地想要知道更之後的事情,無論他怎樣努力地回想,已經怎樣也找不回更多了。
“想要知道更多嗎?”背後忽然傳出了一個聲音。
與此同時,蛋盟的清繳隊監控處,屏幕裏各項數值都開始飛了一樣往上跳。
“變異體!”清繳隊隊員們愕然看着這一切,很快反應過來奔走相告,“潛伏的變異體出現了!好多變異體!好多!”
“不只是好多……”那隊長看到這一切,更是整個人都怔然了,“好厲害……”
而在華家的一角,齊晖正陰沉着臉,用如墨的雙眼盯着眼前那些華家人,“他不見了?”
“不不,他沒有不見,只是通過那個傳送陣傳送走了。”華家人趕緊解釋。
齊晖狠狠一拍桌子,“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
華家人面面相觑,心中都想着:我們都以為是你讓他傳送的,哪敢多管這個閑事?
齊晖咬了咬牙,倒是沒有多加追究。反正傳送陣的那邊他熟得很,就是那個環形空間站,照理應該也沒有危險,估計等不了多久顧寧就會自己回來。只是……齊晖忍不住又摸了摸兜裏的錦盒:唉,等待的日子總是難熬。
就在這個時候,齊晖的手機忽然響了。
他一看,居然是清繳隊。
“喂?”齊晖接的時候還不覺得會有什麽大事。
結果那邊清繳隊隊長一聲吼,一連串的情況彙報下來,直接把齊晖給吼懵了。
挂掉手機,齊晖什麽都來不及吩咐,火急火燎就沖向了那個傳送陣。
而在環形空間站之內,顧寧聽到那個忽然出現的聲音,回過頭,愕然發現背後的長椅上已經坐了一個人影。
那是個中年人。那人的眉眼與顧寧幾乎一模一樣。
那看起來像是十餘年後的顧寧……不,更準确而言,那應該是曾經的顧寧。
“你想要知道更多的事情。”那人又說了一句,語調極輕,卻帶着一種蠱惑。
他向顧寧伸出手,“那就過來。”
顧寧仔細盯着這個人,看了又看。對方與那張照片上的相貌确實十分相似,唯一的不同大概只在于,對方的雙瞳泛着一點微微的藍光。
“你是誰?”顧寧問。
“我就是你。”對方笑道。
聽到這個答案,顧寧卻反而退後了一步,“不,你是被他們稱為異獸的……源的變異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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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