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畢業
江為風是正對着光而來的,夏季的陽光在傍晚也有些刺目,他被照的眯起眼睛。
沈宴先迎上去:“不走啊?”
江為風一笑,視線始終沒看她:“等石頭。”
“那我們先走了?車子停門口沒鎖呢。”沈宴笑。
沈宴說完這話的時候,江為風終于側目看林绛,她感覺到了,也以目光迎上去,誰知道男生只是特玩味的看着她笑,眼底一片清涼。
林绛莫名想起《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裏的那句話——那個時候我忽然發現,我對你的心靈來說,無論是相隔無數的山川峽谷,還是在我們的目光只有一線之隔,其實,都是同樣的遙遠。
林绛因這眼神而頓了一秒,旋即卻沖他笑了。
像是絲毫沒有察覺到他的敵意那樣,她把曾經藝考時,對着鏡子練了無數次的,她認為自己最美麗的笑容挂在臉上,對他說:“加油。”
說完後,她徑直離去。
背對着他,林绛使勁眨了眨眼.
再見,再也不見。
她沒什麽遺憾了。
而男生站在原地,風吹動了他的衣角和碎發,可除此之外,他整個人都是靜默的,像一張膠片相機拍出的相片。
夕陽把他高瘦的影子照的很長很長。
江為風莫名覺得無聊透了。
他臨時取消了和石頭約飯,早早就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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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萍這個點,依舊在電視臺工作,江河炒了兩個菜,給自己倒了杯酒,坐着和江為風聊天。
“祝兒子明天考試加油,老爸先幹了。”江河一口悶。
江為風以茶代酒,意思了一下。
父子倆開始閑扯,但大多是江河在說,聊答題經驗,也聊心态,邊喝邊說。
沒多久,江河就有些微醺了,卻不忘囑咐江為風:“不過,就算考不好也別灰心,重要的是,你一定要找到自己想走的路,堅定大膽走下去。”
江為風勾唇,又給江河滿上一杯。
他一直想問:“爸,你不覺得我混嗎?”
“人各有命,人各有志。”江河笑着搖頭,又咂了口酒,“說實在的,你最近比以前好學多了,這就是進步。”
江為風嗤笑:“您客氣。”
從小到大,江為風在家攏共就開了一回夜班。
快二模前,他和同班幾個同學打球,上半場結束後,沈宴也過來了。
他一進球場,大家都在吹口哨起哄,他實在太久沒來了,幾個賊的一個勁訛他飲料喝。
江為風流着汗坐在旁邊喝冰鎮可樂,餘光一直往沈宴那邊瞥。
下半場結束的時候,沈宴請大家喝水,拿了一瓶給他。
他随口問了兩句他的近況,沈宴嘆了口氣笑:“不拼命不行啊,大家都太拼了,尤其是林绛,以前我帶她上學,她要麽和我聊天,要麽就在我身後哼歌,現在全改成背書了,搞得我壓力很大的。”
江為風附和着笑了兩聲。
後來兩個人又說了什麽他忘記了。
他只記得,那晚的夜很長。
月亮出來沒有?他也忘記了。
他只記得,數學真他娘的難!
二模之前他認真學過一段時間,可二模成績實在惡心,之前排名多少他不知道,那回是第37。
偏生石頭不會看眼色,笑呵呵的誇他說:“□□可以啊,進步那麽大。”
是麽?
石頭至今也不明白自個兒為什麽又被揍了。
江河端着酒杯晃悠了下,又啜一口,湊近江為風壓低了聲音:“兒砸,說真的……”
“嗯?”
“你緊張不?”
江為風一愣:“有什麽可緊張?”
“好!!!”江河一拍桌子,吓了江為風一顫,只聽他中氣十足,“我兒子雖然看着散漫叛逆,但是勇敢,大方,沒有頹氣。”
江為風拿酒的手一頓。
約莫過了三五秒的樣子,江河舉着酒杯,沒喝先挑眉笑了:“這話不是我說的,是你鄭姨說的。”
江河醉了。
江為風笑。
那晚他看清月亮了,是古銅色的。
就像打火機上頭竄的火。
寒窗苦讀數十年的高考,好像眨眼之間就過去了。
考試那天,徐名娟和靜姨一人買了件旗袍,說什麽“旗開得勝”,把沈宴和林绛樂得不行,最後千說萬說,才打消了兩位老母親穿旗袍的想法。
考完試之後,林绛沒有按照計劃的那樣玩天玩地,甚至在第二天,因為固執的生物鐘,而沒能睡個懶覺。
這個暑假很長,沈宴去麗江找豔遇去了,王佳倩和一群追星女孩約着去韓國追星。
林偉的旅游公司和航空公司一直有合作,機票特便宜,便宜不賺白不賺,林绛一個人去日本旅了個游。
在新宿坐富士急行巴士前往富士山、河口湖,林绛耳朵裏一直塞着小喇叭,陳奕迅的聲音讓她覺得心底空空的。
沒見過富士山之前,恨自己不能将其私有。
見過富士山之後,幸無人可将其私有。
臨走那天,她去給幾位朋友挑禮物,逛到一家手作店,看中了一套木質書簽,剛想拿起來細看的時候,有人捷足先登。
“好漂亮。”
那人笑着,揚了揚高挑的馬尾辮。
“讓給我吧,我真的很喜歡。”
不是程雲川又會是誰。
林绛想起一句詩:寧期此地忽相遇,驚喜茫如堕煙霧。
半小時後,隔壁星巴克,兩人面對面而坐。
“感覺藝考回校之後,就沒怎麽再見你。”林绛雙手撐在下巴上。
程雲川把玩着剛買的書簽,笑:“那會兒被拒絕的太慘,想着先收心學習,高考後再說,不過停了一段時間後,好像也沒那麽喜歡了。”
“你和誰一起來玩的?”林绛“哦”了聲,不知道該怎麽回她,索性轉移話題。
“和一幫同學報了個團來的,沒想到除了我們以外,剩下的都是老年人,但沒辦法,為了省錢嘛。”程雲川笑,又把話題扯回來,“你現在對他…嗯,還喜歡嗎?”
林绛沒想到她這麽直接,一時不知道怎麽回答,她只好微笑,是那種自己都能感受到不自然的微笑。
程雲川一看她的臉色,就明白過來,抿了抿嘴說:“那次在廣播站,真是對不起啊。”
林绛愣了愣才想起那事,旋即笑笑,說:“沒事,反正以後可能也不會和他再有什麽交集了。”
程雲川眼眸暗了暗:“說實話我有點好奇,你是什麽時候喜歡上他的啊?”
這問題還真有點難,林绛思緒拉遠,眼睛也不由眯了起來,也許是第一眼就喜歡他了,也許是第二眼,第三眼,總之很快。
她說:“不太清楚。”又問,“你呢?”
程雲川一笑,掏出手機給林绛看:“你看,我第一次見他是在超市,當時就被他帥到了,那時候還不知道他是誰,就在貼吧上用小號發帖子找他,找到了之後,還生怕別人跟我搶,又趕緊删帖。”
林绛一聽,腦子裏有什麽轟一聲炸開,心跳都漏了半拍。
她記得那張照片——
畫面有重影,明顯看出是抓拍,男生只露了一個模糊的側臉,鼻梁高挺,不仔細分辨,并不能看清是誰。
透過玻璃窗,正看到風把人們的衣裳吹得鼓動,形形色色的行人路過彼此,一片安閑的模樣。
林绛盯着外頭瞧,像是被人間安樂吸引了,久久沒回過神。
草灰蛇線,伏脈千裏。
她暗笑這世事荒唐。
作者有話要說: “沒見過富士山之前,恨自己不能将其私有。見過富士山之後,幸無人可将其私有。”這是我寫到這一段時,沒人任何思考,就寫出來的一句話。
愛他時,恨不能與他相愛,錯過他後,幸沒人與他相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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