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流言

國公府的下人匆匆來報:“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來了!”

衆人連忙出來迎接,彭老太君滿面喜氣的将太子和太子妃請到了宴席上。

壽宴,正式開始。

男女分席,尚嘉言便走向了末席那幾位同樣吃過孕藥的公子。

那幾位公子不是家中庶子,就是沒落家族的。

尚嘉言坐下後,幾位公子都不同程度的表現出了詫異。

在以前的宴會上,尚嘉言一般都是坐在尚嘉樹身邊的。

一位約莫二十歲左右的公子說道:“景爍,好久不見。”

尚嘉言對他淺淺的笑着點點頭,“是有些日子沒見了,最近還好麽?”

文旭是文家的嫡長子,文家敗落後被迫将文旭許給成國公世子做男妾。定親時,文旭吃了孕藥。然而,就在定親一個月後,成國公世子在剿匪時犧牲了。

成國公府因為世子的死,指責文旭克夫,遷怒文家,文家也因此雪上加霜。

尚嘉言與文旭自幼相識,既同情他的遭遇,也敬佩他的樂觀豁達。

文旭的唇角始終挂着一抹淺笑,不疾不徐的說道:“還是老樣子。我前些日子病了,你出閣的時候,便沒有去送嫁,回頭給你補上一份賀禮。”

“你的心意,我收到了。改日我在京華樓設宴,我們再好好的聊。”

“好啊。”文旭笑着點頭,心裏羨慕不已。

不但能嫁進世家做正妻,哪怕是庶子的正妻,而且還能這樣輕松的說出在府外酒樓飯館宴客的話,怎能不叫他羨慕?

其他公子也羨慕,有人笑着說:“來的時候,剛好看到三少夫人和楊三少共乘一騎,楊三少對三少夫人愛護有加,三少夫人是有福之人。”

尚嘉言笑得更溫和了些,“我夫君非讓我陪他騎馬,讓大家見笑了。”

話落,幾位公子更羨慕了。

一位小公子湊到尚嘉言身邊,眼裏閃着敬仰的光芒,看上去似乎很崇拜他。

“早就聽聞三少夫人的才名,今日得見,我之幸事。”

尚嘉言聽着這話怪怪的,“你認得我?”

孟熙輕輕搖頭,說道:“我在濟南長大,初到京城的第一天,便遇上三少夫人大喜的日子。那時,我就聽說,三少夫人學富五車,是狀元之才。”

“謬贊了。”尚嘉言表情淡然。

“忘了介紹一下自己了,我叫孟熙,我姨母是武宜伯夫人。這次我随家母進京探親,會留在京城小住些日子,不知能否去拜訪三少夫人?”

尚嘉言幾不可察的微微蹙眉,淡淡的說道:“孟公子遞帖子到武穆侯府便是。”

尚嘉文默不作聲的坐在一旁,微微垂眸,不動聲色的觀察着其他人的反應。

尚嘉言狀似不經意般的瞥了尚嘉文一眼,繼續與其他人說話。

吃過席面後,大家便去聽戲。

定國公府在前院搭了個戲臺子,請了京城有名的月季班來唱戲。

太子殿下先行離開,太子妃留了下來,和彭老太君各點了一出戲後,戲臺上便開始唱起了戲。

尚嘉言坐在楊老太君身邊,起初還能認真的聽戲,聽着聽着就心不在焉了。

楊季銘走過來,跟老太君小聲告罪了一句,而後就把尚嘉言帶走了。因着人來人往的,倒也沒幾個人注意到他們。

“剛才看你快打瞌睡了,就帶你出來走走。”楊季銘求表揚的看着他。

“就你機靈。”尚嘉言撲哧笑了出來,“不過,這是在別人府裏,我們透會兒氣就回去,可不能給人留下話柄。”

“好。”

楊季銘在寬大的袖子下牽着楊季銘的手往荷塘邊的亭子走。

荷塘裏,滿是枯荷殘葉。小魚兒游過,不時的撥動着水面。

尚嘉言說:“定國公府的荷塘還真特別,整個荷塘都留着枯荷,不像別人家的荷塘會割走殘葉,最多只保留一小部分的枯荷。”

楊季銘使勁的在腦海裏回憶着,那句詩叫什麽來着?好像是什麽枯荷什麽聽雨聲……

尚嘉言見他皺着眉頭想事情,便問道:“在想什麽?”

“我在想一句詩。”

“嗯?”

“好像是留得枯荷聽雨聲……”至于是誰的詩,全詩是什麽,楊季銘是真的想不起來了。

“留得枯荷聽雨聲,好句。”尚嘉言目光略顯複雜的看着他,“又是聽別人說的?”

楊季銘憨憨的笑了笑,藏起幾分心虛。“你也知道,我以前常在外面鬼混,聽到過許多雜七雜八的話,當時覺得有趣的就記住了一些。”

尚嘉言微微沉吟,若有所思的看着他說道:“這就說明你記憶力還行,而且有學習的天賦。”

“不用這麽誇我。”楊季銘憨笑,被誇得不好意思。

“季銘,從今天開始,你就讀書吧,咱們回府後就開始。”

“啊?”楊季銘驚掉了下巴。

“能學多少是多少,試試看吧,好不好?”尚嘉言滿含期待的看着他。

楊季銘輕嘆了口氣,“我若是學不下去,你不能逼我讀書。”

“好。”尚嘉言眉眼彎彎,喜出望外。

就在這時,文旭和孟熙走了過來。

“景爍,”文旭開口說道,“不知這位是?”

“這是我夫君。”尚嘉言介紹了一下,“季銘,這兩位是文公子和孟公子。”

相互見過禮後,尚嘉言便說:“季銘,你不是要去找二哥麽?快去吧,不用管我。”

“好。走的時候,等我一起走。”

“嗯。”尚嘉言微微點頭。

楊季銘大步流星的離開,去找楊仲鳴。他突然愣了一下,心中詫異道:景爍怎麽知道我要去找二哥?

尚嘉言支走楊季銘後,驀地松了口氣。

雖說本朝世家權貴中不乏好男風者,但那只是相對前朝而言,好男風的畢竟是少數。

面對這些吃過孕藥的未婚公子,他不得不防。

孟熙笑着打趣:“三少夫人和楊三少感情真好,這一會兒的工夫都要見上一面。”

尚嘉言但笑不語。

文旭說:“适才出來透氣,恰好遇到了孟公子,然後又遇到了你。”

尚嘉言說:“大家夥兒都在看戲,咱們也快回去吧。”

文旭不禁愣了一下,而後才說了一個“好”字,微微垂眸,掩下眼底的一抹異色。

孟熙落後兩人半步,輕輕的勾了勾嘴角。

楊季銘找到楊仲鳴時,他正和幾位好友在一塊,都是世家嫡子。

大家見楊仲鳴對楊季銘的态度不似以往,便也對他和顏悅色了幾分。

楊仲鳴跟好友們告罪了一聲,便與楊季銘走到了無人處。

“你有什麽事非要急着單獨跟我說?”

“二哥,我今天無意中聽到有人編排你。”楊季銘緊張兮兮的說。

“哦?編排我什麽了?”楊仲鳴不以為意的笑道。“說你跟一個姑娘私會。”

頓時,楊仲鳴的臉色凝重了幾分,問道:“你是聽誰說的?具體說的是什麽?”

“他們背對着我,我不知道是誰。”楊季銘吞吞吐吐的說:“他們說是二哥看上了武宜伯府的小姐,是武宜伯府的人親口說的。”

楊仲鳴不禁蹙眉,沉默了一會兒。

楊季銘表現得也很擔心,問道:“二哥,你不會真的跟武宜伯府的小姐私會了吧?”

“沒有的事。”楊仲鳴否認。

楊季銘将信将疑,說:“那可能就是有人故意編排二哥,二哥可以想想最近得罪誰了,或者這麽做對誰有好處。”

楊仲鳴淡淡的笑着點點頭,“我知道了,你就別替我瞎操心了。”

“哦,那我去找朋友了。”

“嗯。”楊仲鳴說,“三弟,謝謝你。”

楊季銘摸了摸自己的腦袋,笑得憨憨的。“二哥跟我說謝幹嘛,怪不好意思的。”

“好了,去找你那幾個朋友吧。”

楊仲鳴看着楊季銘大步走開的背影,搖頭失笑了會兒。然而,一想起楊季銘說的事情,他不禁又面色凝重了起來。

他一向待人友善,确定自己沒有得罪人,更何況誰會知道呢?

難道是她?

因為母親在替他跟別人議親,所以她故意用這種方式逼他向家裏坦白自己的心思,會是這樣嗎?

另一邊,楊季銘跟齊玉峰碰頭後,齊玉峰連忙問道:“怎麽樣?你二哥起疑沒?”

“很順利。”楊季銘嘆了口氣。

“那就好。”齊玉峰笑得開心,“誰叫那個不知羞恥的女人敢與人有私情,我非叫他們起嫌隙不可!”

“若是二哥怪罪于我,你可得補償我。”

“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絕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

“額……我打算過幾天就向二哥坦白此事的。”

齊玉峰像看傻子一樣看着楊季銘,“你是不是成親後就變傻了?”

“峰子,說實話,我二哥為人不差,對我這個庶弟也很友善,這次算計他和姜悅然起嫌隙,我心中不安。”

“我可聽說你當初娶男妻,其實是楊仲鳴的意思。他自己不要的親事,就推給了你。”

楊季銘不禁微微蹙眉,面色肅然。“那件事二哥是有不對的地方,但錯的更多的是我。不過,我現在很慶幸我們錯了,不然我哪裏能娶到景爍?”

齊玉峰怔怔的看着他,終于後知後覺的意識到,眼前的這位好友在向着乖寶寶的方向改變。

楊季銘見他愣住,嘆了口氣,“說到底今天的事情是我們不對,我們還是沖動了。”

齊玉峰也嘆了口氣,“就依你的意思吧。”楊仲鳴畢竟是楊季銘的嫡兄,比起讓自己出口氣,齊玉峰更不想讓自己的兄弟太為難。

然而,就在他們離開原地後,不應該有人的地方出現了一個人,正是之前在門口接待來客的定國公府三少爺彭可昊。

彭可昊若有所思的走到楊季銘和齊玉峰剛才說話的地方,自言自語:“原來楊仲鳴和一個叫姜悅然的女人有私情啊。”

而被人偷聽到談話的楊季銘和齊玉峰,在去找丁子傑的路上,竟真的聽到有人在議論楊仲鳴和一個女人的私情。

二人都驚詫不已,異口同聲的說:“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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