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江見歡再也忍不住, 轉身撲到了他懷裏, 抱着蘇末的脖頸, 埋在他肩上低聲啜泣。

“不哭了。”他低頭吻了吻她的頭發。

懷裏的人還在抽泣,身子一顫一顫,蘇末拍着她的背, 動作輕柔。

“對不起...”

江見歡平複了幾分, 紅腫着眼, 望着他道歉。淚水斑駁的臉上,眼眶通紅, 鼻間也紅紅的, 像是哭慘了的可憐模樣。

蘇末吻上她唇間, 輾轉輕抿着,舌尖全是苦澀腥鹹的味道。

“我想去洗澡了。”她不好意思地推開了他, 為自己今天的情緒失控感到羞愧。

“好。”蘇末拍了拍她的頭。

洗了個熱水澡, 算是徹底冷靜了下來,江見歡面對蘇末依然會有點忸怩,上床關了燈,躺在他懷中, 才放松自在。

“我今天是不是特別奇怪。”她伸手摸了摸蘇末的耳朵, 輕捏了兩下。

“也沒有。”蘇末彎起嘴角, 揉着她頭發。

“每次你一吃醋時都會變得特別奇怪。”

“......”江見歡默了下,在被子底下踢他。

“煩人。”

蘇末朗聲笑, 抱着她翻了個身, 讓江見歡趴在他胸前。

“是我不好, 沒有給你足夠的安全感。”

“嗯!你長得就太不安全了!”江見歡深有所感,大力點頭附和。順便腹诽,唱歌還那麽好聽,簡直是少女利器,無人能抵抗。

自從和蘇末在一起以來,江見歡都快成鑒婊專家了。因為身邊出現的太多太多,以至于她在蘇末身邊出現異性時,第一湧起的反應是警戒提防。

“見歡,我們要個孩子吧。”黑暗中,蘇末突然說。江見歡吓一跳。

“什麽?!”

“你上班忙的話,我來帶。”蘇末已經迫不及待地設想起那個畫面。

“我可以帶他去工作室,一起去外頭遛旺財,還可以教他寫歌...”蘇末腦海中出現了一個小孩子跟在他後頭,或許有着兩人相似的眉眼,邁着小短腿,奶聲奶氣的叫他爸爸。

蘇末激動得有些難以自持。

“見歡,見歡...”

他把她壓在身下,吻細細密密落了下來,一聲聲誘哄着,手開始去扯她衣服。

“等等——”

江見歡也不知道事情怎麽突然向這個方向進展,但是現在生孩子是絕對不行的,她的事業才剛剛上了一個臺階。

“蘇末...你冷靜一下——”江見歡按住了他作亂的手,阻止接下來的事情。

“我現在還不行...再...等一段時間。”她聲音艱難地吐出這句話,蘇末腦子也清醒幾分。失了力氣,壓在她身上一動不動的。

“哦...也是。”他有氣無力地說,拉長了聲音,幽幽地回蕩在耳旁。

這下換江見歡笑了,推了推他的腦袋。

“你怎麽想一出是一出啊。”

“唉,行吧。”蘇末動了,卻是繼續剛才未完的事情,一邊脫她衣服,一邊嘆氣,仇大苦深的樣子。

“不生,做一下總是可以的吧。”

江見歡:“......”

春節來臨,肯定是要回家和父母一起過,早在好幾個月前,江新和易晴雪就知道兩人又在一起了,這次過年,也在催促她,叫蘇末一同過來。

除夕夜前一天,蘇末就開始大包小包的準備,把車後備箱塞得滿滿的,江見歡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又不是第一次去,用不着這樣吧...”她望着那一箱,遲疑道,蘇末打下後備箱車門,回頭望了她一眼。

“這次和上一次能一樣嗎?”

“......”

她假裝聽不懂這個話題,并且不留痕跡地轉移。

“鄉下很無聊的,你确定要住這麽久?”

原本她是打算春節過後,自己再陪家人一段時間,讓蘇末先回來,結果他一聽卻不樂意,要同她一起。

“沒關系,我本來就是一個無聊的人。”蘇末最後把行李箱提出來,放在後座,動作利落地關上門。

“走吧。”

蘇末這是第二次過去,卻對道路很駕輕就熟,江見歡有一搭沒一搭的和他說着話,大約中午的時候,終于到了。

因為提前說過,見到車子,二老早早在家門前的路口處等着了,蘇末先下車,那些禮品一雙手幾乎要拿不住。

“怎麽這麽客氣。”果不其然,先是一通埋怨,臉上眼角的笑意卻是掩蓋不住,目光不停地打量起兩人來。

“好像瘦了點,最近是不是沒有吃好?”易晴雪拉着她的手,一如既往老生常談,江見歡不由嘆氣。

“媽,現在每天都是蘇末做飯,我都吃的很好的。”

“你這孩子,怎麽能天天叫小蘇做飯呢!真是的。”易晴雪一聽,卻立刻變了臉,假意拍打了她兩下,蘇末連忙解釋道。

“阿姨,見歡每天要上班,我剛好有時間在家。”

“哎呀,真是辛苦你了蘇末,來來來,阿姨今天做了好多好吃的。”

兩人被帶進屋裏,餐桌上,擺滿了碗碟,裏頭都是做好的菜肴,說色香味俱全有些過了,但确實架勢隆重,有點不像往日的家常宴。

飯間,江新還來了興致,難得翻出了一瓶藏酒,打算小酌兩杯。他最近幾年身體不好,醫生要求少飲酒,江見歡勸道。他擺了擺手。

“哎,一年也就這麽一天,我和蘇末喝一點。”

攔不住他,江見歡只能朝蘇末比眼色,他點點頭,用眼神示意她放心。

最後吃完飯,那瓶酒已經下去一半,江新精神不支的被易晴雪扶去了房間休息,江見歡看向一旁蘇末。

“還好吧?”

“沒事。”他搖了搖頭,卻閉着眼睛揉額角。

“你也去休息一下吧。”江見歡扶他起來,往自己房間走去。

江見歡的卧室在最裏邊,推開窗,外頭就是一片田野,遠遠的可以看見田埂間的那顆柿子樹,現在葉子已經掉光了,粗犷的灰色枝幹大喇喇的伸展着。

床單都是新換的,家具什麽也被收拾得幹幹淨淨,蘇末在上頭躺下,江見歡給他鋪開被子蓋在身上。

“你好好睡一下,我去外面幫忙收拾。”她輕聲說,蘇末閉着眼胡亂應了一聲。

這一覺睡得尤為沉,醒來已是傍晚,耳邊隐約聽見了遠處孩童的叫鬧聲,從窗外傳來。

蘇末看着天花板,反應了幾秒,才想起身在何處。

循着先前聽見的聲音,他坐起身往外看去,果然在田野盡頭處那裏,有三五個小孩在奔跑嬉戲着,微風透過窗戶灌進來,帶着冬天特有的涼意。

卻又是夕陽黃昏時,金色殘陽籠罩着大片被收割完的稻田,冬天裏的陽光格外溫柔,淺淺的,光線柔亮的。像是一部電影的尾聲,落下的最後一個記錄鏡頭。

他伸了個懶腰,眼裏闖進了那片明媚。

蘇末推開門出去時,正看到江見歡和她媽媽坐在屋檐下,兩人頭對頭的剝着板栗,一邊聊天一邊輕笑。

兩只老母雞從他腳下路過,昂首挺胸,大黃狗懶洋洋蜷在邊上,旺財不死心地伸爪招惹着它,牆上挂着一串串的大紅辣椒。

“小蘇醒啦,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易晴雪先看到他,出聲招呼道,從小板凳上站了起來,朝他走近。

“廚房還有溫水,給你沖杯蜂蜜怎麽樣?淡一點不甜的,潤潤嗓子。”

“不用了阿姨,我自己來。”蘇末連忙拒絕,易晴雪卻徑直進了廚房,他準備跟過去,江見歡叫住他。

“沒事,你來幫我一起剝板栗。”

蘇末作罷,走到方才易晴雪的那個小板凳上坐下,江見歡手裏剝着殼問道。

“睡得還好嗎?”

“嗯,就是後面被外頭的幾個小孩吵醒了。”蘇末回答,垂眸跟她一起剝着。

面前的小木盆裏還有小半沒弄完,旁邊小白瓷碗上裝了三分之一的黃色栗子。圓滾滾胖胖的,很好看。

“都是附近的小孩,這個點正好是出來玩的時候。”江見歡解釋,蘇末看了眼問。

“板栗做什麽菜?”

“板栗燒雞。”江見歡說,“我媽自己養的老母雞,很肥了。”

蘇末看着不遠處那兩只雄赳赳氣昂昂漫步的老母雞,仿佛看到了它們以後的命運。

易晴雪給他沖了杯蜂蜜水出來,蘇末一口氣喝了,有些幹澀的喉嚨被滋潤不少,三個人很快的把這一盆板栗剝完了。

晚飯時間的板栗燒雞很美味,有點像他媽媽的味道,蘇末想,大概天底下的家常菜都是一個味。

第二日清晨,是被爆竹聲吵醒的,噼裏啪啦,是城市裏難以感受到的光景。蘇末這幾年過得好幾個春節,都是安靜無聲,悄無聲息的就過去了。

記憶裏,只有速凍餃子,面條,還有一張放滿菜,卻只有他一個人空蕩蕩面對着的餐桌。

整個城市像是一座諾大的空城,春節那幾天,往日擠滿人的超市空曠而安靜的,蘇末可以一個人大膽放心的去采購,就連以往堵得水洩不通的馬路,都顯得格外蕭索寂寥。

大家歸鄉的歸鄉,回家的回家,如他一般無處安放的人,并沒有幾個。

懷裏的江見歡也被吵醒了,在他肩上蹭了兩下,慢吞吞的睜開眼。

“早啊。”她靠着蘇末肩膀,睡眼朦胧,聲音輕到如同呓語。

“早。”蘇末親了下她的額頭。

鄉下年味濃郁,一大早,兩人幫着打掃衛生,貼大紅對聯,還要燒香拜祭。

廚房鍋裏炖着肉,咕嘟咕嘟,香味飄得滿屋子都是。

忙了大半天,終于吃上了年夜飯,飲料是大瓶可樂,正如它電視廣告宣傳的那樣,在春節這天,親戚朋友圍着桌子,一同端起杯子相碰。

“幹杯,新年快樂!”

明亮溫暖的燈光下,蘇末和江見歡相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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