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006-把人接走

最近大腦有點使用過度,情緒起伏也比以往要多,心中壓着的石頭搬開之後,路謹有些懶洋洋的,提不起勁來,連思考的力氣都沒有,倒床就睡。

這一睡,直接就到了第二天。

兩天沒有踏出房門,總是有點說不過去的,路謹打算這就出去在祖母或管家的面前晃一圈,讓家裏人能夠按下心來,卻在下樓時聽見父親說話的聲音。

路遠航在家裏一向不怎麽吭聲,最常待的地方不是書房就是醫院,大多數時候都是他一個人呆着,也不喜歡和孩子們相處,平時也沒有履行一個父親應盡義務的觀念。

這樣內向到有些陰沉的人居然會在客廳,而且說話的聲音連樓上的路謹都能聽得見,實在是件很不尋常的事。

路謹遲疑地停下腳步,把家用機器人咖啡豆叫過來,問清今天來訪路家的客人後,眼裏閃過一抹怪異,也沒換衣服就直接走到客廳。

一到客廳,路謹的目光就和那個男人的雙眼撞上了。

腥紅又銳利的眼眸,如同饑餓的野獸在盯着爪下垂死掙紮的獵物。

時間選得着實巧妙,剛好祖母和路诩都不在苦艾星,家裏只有路遠航夫婦,而管家在這樣的場合裏是沒資格插入主人家的談話的。

氣勢上完壓衆人的男人簡直把這裏當成了自己的家,兩腳踩在茶幾上,靠着椅背打了個呵欠,旁邊陪聊的路遠航則顯得戰戰兢兢,同一句話反複說了三遍還不自知。

路遠航看見突然出現的路謹就像是見到救星一樣:“小謹,睡醒了?大校等你很久了,聽說你還在睡就沒讓你打擾你,正好你醒了,過來和……”

沒等路遠航說完,廖啓廷就打斷了他的話,盯着路謹說:“先吃早飯。”頓了一下,又補充,“就在這吃。”

身為父親的路遠航這才想起小兒子才剛起床,應該還沒吃過東西,尴尬地讓管家去幫他準備吃的,他有些坐立不安地看向廖啓廷,而廖啓廷卻連一個眼神都欠奉,所有的目光全都放到了路謹身上。

路謹已經漸漸習慣了這個男人霸道又任性的舉動,奇怪的是,算上這次他們也不過才見了兩次面,可路謹卻覺得他和廖啓廷像是認識了很久似的,旁人恨不得退避三尺的對象,在他眼裏卻顯得有些親切。

也許是性格相合?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路謹就忍不住在心底笑了下,換成別人一定會覺得荒謬。然而那次廖啓誠突然出現,廖啓廷連通個氣的時間都沒有,自己就快速領會了廖啓廷的意圖把廖啓誠蒙騙過去了,這樣天衣無縫的配合,連路謹自己都有些驚訝。

再加上不久前時杉做的事,要不是廖啓廷及時阻止,路謹真的只有坐以待斃。在家族與父母力量的限制下,他能做的事情非常的少,束手無策的感覺已經不是頭一回,可正因為做下那種事是親生母親,才會感到前所未有的絕望。

路謹從未感謝過命運,但這一次,廖啓廷的出現讓他由衷地産生了感激之情,哪怕道謝的話還沒說出口廖啓廷就擅自切斷了通訊。

“別停,你繼續說。”這時,廖啓廷終于看了眼路遠航,只是眼神中夾雜的威脅令人無端發寒。

路遠航早就說得嘴巴都幹了,實在不明白廖啓廷為什麽要他說話,而且廖啓廷那副樣子也不像是想聽自己說話的意思,可他到底不敢違抗廖啓廷,又挑了最近的新聞加上自己的感想哆哆嗦嗦地開口。

路謹對此也是一臉不解,可廖啓廷卻絲毫沒有解釋的意向,盯着路謹吃完一個三明治,又要他把牛奶都喝光,兇狠的眼眸中難得流露出一絲溫柔來。

他完全把路遠航的話當成了背景音,而對方也只能敢怒不敢言,哪怕路遠航名義上也算是廖啓廷的岳父了。

等到路謹确實吃不動,拿起餐巾擦嘴巴時,廖啓廷這才像趕蒼蠅一樣把路遠航趕走。

“吃飽了?”廖啓廷問。

“嗯,估計連中午飯都能省了。”路謹無奈地說,“剛才為什麽要讓故意為難我父親?”

“想看看他到底有多窩囊廢。”廖啓廷冷笑道,“也算是長見識了,明明一副不堪忍受的樣子,卻連個屁都不敢放。”

“恕我說話可能有點直接,廖先生這是已經把我全家的信息都調查得一清二楚了?就連他們的行動,也盡在你的掌握之下?”路謹面癱着臉問。

“啊,那又怎樣?”廖啓廷目光轉冷,大有如果路謹質疑他的話,就給路謹好看的意味。

“沒怎麽樣。”路謹搖了搖頭,忽然擡頭看向廖啓廷,唇邊帶了一抹苦澀的弧度,“你知道嗎,半個月前我反複在做同一個夢。夢裏的我跟着祖母和母親敲開一扇陌生的房門,房裏有個人,祖母介紹說,從現在起那個人和我就是伴侶了,證書早已準備好,因為我還沒成年,這些手續完全可以由家人代辦。場面一轉,我就出現在婚宴上,當別人問起我結婚有什麽感覺時,我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我連對方是男是女,叫什麽名字都不知道……”

“然後呢?”廖啓廷不覺得路謹說了半天,只為了跟他說一個無聊的夢。

路謹深吸一口氣,慢慢笑了起來:“所以我覺得,結婚對象是你的話,太幸運了。”

“幸運?”廖啓廷拍着大腿哈哈大笑,笑了一陣後忽然臉色沉下來道,“換個別的人這麽說,我一定會把那拍馬屁的家夥往死裏揍,但是你不一樣……你應該不是在說好話而已吧?”

“我是認真的,比起跟一個全無了解、無法信任的人結婚,我十分慶幸那個人是你。”路謹說。

廖啓廷勾了勾嘴角:“姑且相信你的話好了。過來。”他朝路謹勾了勾手指。

“嗯?”

路謹下意識地走了過去,才剛來到廖啓廷旁邊,就被對方一把扯住了衣領用力拽過來,身體不由自主地往前一傾。

廖啓廷的吻依然充滿了濃烈的傾略性,兇狠得仿佛是要吞食路謹的血肉一般,只是這次他控制了力道,沒有将路謹的唇咬破,不過等他松口時,路謹的唇還是被啃咬得紅腫不堪。

“啧,失策了,沒帶修複艙過來。”廖啓廷不耐煩地抓了把頭發,沒讓路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而是扣着路謹的腰将他按在自己旁邊,“飯也吃完了,告白也聽了,你還有東西要收拾的嗎,沒有就走了。”

“我不是很明白,廖先生這是什麽意思?……告白?”路謹确信自己剛才的表達并不會給人任何歧義,他只是在慶幸自己遇到了個能夠信任的人而已。還有,“我們要去哪裏?”

“回家。”廖啓廷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難道你以為我跑一趟只是為了聽路遠航說廢話的嗎?雖然對待那樣的父母就算做得再過分一點我都不覺得有錯,不過我來的目的就是要把你接回去。”

路謹總算明白這個男人為什麽會為難父親了,是因為父親從不關心自己?他這是為自己鳴不平?也許時杉的事讓廖啓廷真的動了怒,這會兒氣還沒消,就拿父親來出氣了。

路謹沒什麽表情的臉上多了一絲淺淡的笑意:“特地選在祖母和我哥都不在的時候,把我帶走?”

“就算他們在場也不會改變現實,但是人一多,變數就多。”廖啓廷言簡意赅地跟他解釋。

“我明白了。”路謹點點頭,“我沒有特別需要帶上的東西,只要有個人終端就夠了。”

“也就是說,你随時都可以出發?”

“是的。”

說完,廖啓廷就将搭在茶幾上的腳放下,站起身伸了個懶腰:“還等什麽,走吧!”

“不需要和我父親還有麗思阿姨打個招呼嗎?”路謹問。

“老子沒心情跟應付那些人,你去吧,限你1分鐘。”廖啓廷伸出拇指抹去路謹唇上殘留的水漬,打着呵欠走出了路家的大門。

路謹也不拖泥帶水,快速跑去跟父親簡單打了個招呼,也沒上樓收拾東西,直接就坐上了廖啓廷的懸浮車。看着路家占地面積不小的別墅越來越遠,路謹這才回身端坐。

“你對那個家還有留戀嗎?”廖啓廷在他身旁嗤笑道,“如果沒有我,被這一群豬隊友拖後腿的你,這輩子頂了天就混個小幕僚當當而已,根本不會有什麽未來。”

路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有點好奇,為什麽廖先生會覺得我會參軍?”

察覺說漏了嘴,廖啓廷幹脆冷哼一聲,把頭扭到了一邊,“要麽叫老公,要麽換個別的稱呼,總是廖先生廖先生的,廖家一共三個‘廖先生’,你喊的是哪個?”

“那麽……啓廷,請你務必回答我剛才那個問題。”路謹沒有錯過廖啓廷疑似心虛的表現,越發覺得其中有什麽問題,“老實說,我對軍部的印象并不怎麽好,從沒想過要去參軍,更沒想過能當個幕僚什麽的。”

“不想參軍,你還想考維修師資格幹什麽?”廖啓廷反問道。

路謹直白地回答他:“多一個資格證,将來就業就多一個保障,哪怕用途不大,我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機會的。”

——‘機甲維修學得那麽差勁,你還來參軍?哪個軍艦敢讓你登艦,除非是腦子被門夾了。’

——‘我并不是因為想要在機甲上大展身手才來參軍的,維修師證書只是走向成功的其中一塊敲門磚罷了,而且本來我就不喜歡戰争,只是家庭的因素迫使我不得不走上這條路而已。以及指揮官閣下,我現在就在您的艦上,您是在說自己腦子被門夾了嗎?’

廖啓廷用力地收緊五指,忍住了因郁悶而引起的暴躁,他轉過頭看向身邊的始作俑者,終于還是把人揪到身前,狠狠地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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