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這一世,誰虧欠了誰?(四)
人群裏說着風離星和他的離星鎖鏈,而那布衣人卻置若罔聞,依然整個人掩在寬大的布衣裏,只露出下巴,散發出濃郁的黑暗之氣,猶如千年岩石。
我望着地上纏着老劍的鎖鏈,我感覺到它在游走,猶如蛇形。我聽到天上地下細細風聲,那種聲音,似乎不安似乎遲疑,似乎在等待着某種召喚。
“你聽到了嗎?”我對缥缈風說。
“我聽到了,離星鎖鏈很焦躁。”缥缈風的表情很嚴肅,我從未見過的嚴肅。他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那條鏈子,似乎都要盯出血來。
全場的人都靜默,似乎是震撼大宗師風離星的出現。他揮出鎖鏈,輕而易舉擋開飛來的老劍,那把老劍有着金戈的力和他們三師叔的力,可是在鎖鏈下,幾乎不費吹灰之力,這是怎樣的境界!
是的,剛揮出一掌救下韶光夫人的正是陸若傅,他憑着血肉之手打開了金戈的劍,而他的半片手掌也被削去,此時花大夫正緊張救治。韶光夫人忙着照看陸若傅一時顧不上與金戈針鋒相對,而金戈也跟我們一樣,關注着那條顯異狀的鎖鏈。
離星鎖鏈游曳的幅度越來越大,漸漸盤成一道道圈,緊緊的,像是勒住了什麽。我不敢呼吸,直覺會有什麽狀況發生。果不其然,突然間那道鏈子像是一條巨蛇從叢林裏竄出來,身子繃成了一道直線,狠狠的沖向我。這一變故讓缥缈風都驚呼。我再次感嘆自己流年不利。
閉上眼睛,想着,就這樣吧。今日禦數劍廬就是我嚴雲遲的葬身之地了。
沒有痛楚,沒有血腥,沒有被纏繞的窒息感,只有一陣陣冰涼。離星鎖鏈沒有傷害我,它只是纏着我的手臂,順勢而上,纏着我的脖子和身子。絲絲冰涼很舒适。
我大惑不解,望向缥缈風,缥缈風也是目瞪口呆;望向布衣人,他卻紋絲不動的立于山石之上,仿佛發生的一切都與他無關;望向蘇葉,蘇葉眉頭擰成了疙瘩;我只好再望向缥缈風,他已回複如常神色,笑着說:“原來如此。”我打聽,他只是看着我,目光灼灼,卻笑而不語,許久看到我滿臉驚懼才安慰我說:“別怕,它不會傷害你。”
離星鎖鏈在我身上盤旋了一陣漸漸褪去,然後游弋着回到布衣人的手中,一轉眼,又消失入布袍不見。我颠颠的走過去,說:“你已經兩次救了我的命,你叫風離星,是嗎?”
布衣人不理我,只是退後一步,然後一掠身,向青山深處飛去,轉眼不見。我滿心謝意憋在心裏不得宣洩好生郁悶。
缥缈風卻說:“你不用謝他,他救你,是因為他該救你。”我回頭看他一副了然于胸的自信光澤将其籠罩覺得很是神奇,心想他不知又解開了哪些心心念念想解開的秘密。
場上突然出現了騷動,只見一輛二人小轎擡了過來。小轎裏走下一個女子,蒙着半邊面紗,倒是和韶光夫人分外相似。韶光夫人見狀,忙走上前攙扶着那人,并說:“姐姐,你怎麽來了?”
“此人便是與梅若寒有婚約的韶華夫人。”見我疑惑,缥缈風解釋說。
韶華夫人身形瘦削,面色憔悴,病入膏肓的模樣。她示意與金戈有話要說,讓劍廬子弟先行退下。幾位弟子欲扶陸若傅下去卻被他拒絕,韶光夫人嘆一口氣然後點其昏睡穴讓人帶下。
蘇葉走時望向我,目光複雜,我想他可能是想讓我跟他走,不過我并沒有這樣的打算。
場上只剩下華光二位夫人、金戈、缥缈風和我五人。我拉拉缥缈風衣袖示意我們也該走了。缥缈風一笑向三人告辭。
我跟着缥缈風颠颠的走,他猛一回頭險先将我撞倒。他說:“想不想知道究竟?”
不等我回答,他一把抓過我,閃身上了樹梢并輕盈掠過一片林子最終掩藏在了距那三人不遠處的樹枝叢裏。居高臨下,一覽無遺卻不被發現。順風,三人的談話一字不落的進入耳裏。我不得不佩服缥缈風選址的技術性。心想果然是天底下隐藏術最厲害的人。只是目前我和他的距離太過接近,我想說的是我幾乎是被他攬在懷裏,我能聽到他平穩的心跳聲,能聞到他身上一種清淡平遠的氣味,跟,蘇青雲不同。
金戈冷冷的說:“梅若寒在哪裏?”
韶華夫人說:“師兄已經死了。”語氣平淡,沒有韶光夫人那麽冷意凜然。
金戈滿臉不信。“你不用找這個荒唐的借口,他死了?笑話!”
韶華夫人嘆了口氣,也不知道嘆的是金戈的執迷不悟還是世事無常。“當年,師兄為了救你中下了終身無法拔出的毒常年受累,随後奔波勞碌大小傷無數,雖不致命但終比常人要倍受煎熬。三年前,你毀我姻緣,傷了我,也傷了師兄。師兄為護我心脈不顧自己安危強行使出內力,我得以續命,他卻危在旦夕。”
“蘇青雲不是使出雲龍訣治好了他!”金戈依然不信。
韶華夫人淡然一笑,轉頭望向金戈,目光卻悲憫一片。“如若當時你知道他死了,你會不會随他而去?”
金戈一愣。我卻有種直覺,他會!
韶華夫人轉過頭,望向遠方飛鳥,“我想你會的吧!我想,師兄也是知道你會的,所以,他隐瞞了。”她的笑容,有些酸楚。
“師兄油盡燈枯,蘇王爺的雲龍訣再厲害,也終究沒能救好他。師兄,他只多活了一個月。”
“我不信!”金戈打斷了她的話,臉色瞬息萬變。
韶華夫人幽幽道:“如果他還活着,你抓走蘇王妃,他會不現身嗎?”韶華夫人輕輕一笑,笑着金戈執迷不悟,但又像是想到了什麽,那抹輕笑也變為酸楚。只是那抹酸楚來不及蕩開,她便一陣咳嗽,臉色更顯蒼白憔悴。而扶着她的韶光夫人,眉頭緊皺,看向金戈的目光滿是鄙夷和憤怒,隐約又有着些無奈。
韶華夫人咳嗽漸止,繼續說:“師兄說,你若知道你将他傷得極重,以至于需閉關療傷,定心生悔意,從而在他出關前不再尋釁。我不信,可看來,師兄說的對。”
金戈欲言又止。
我想,梅若寒,是知道金戈的。
“師兄說,能瞞一時便是一時,或許哪天你便豁然開朗了。”
“奈何你,如此執迷不悟!”
金戈頹然。
韶華夫人淡淡笑,笑得悲傷,“金戈,師兄臨終前,讓我問你一個問題!”
金戈擡起眼,不敢置信梅若寒居然還對他留下了問題。他努力平穩自己心緒,卻依然難以平撫那顫抖的嗓音,“他問什麽?”
韶華夫人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師兄問你,你還當他是師兄嗎?”
金戈回視着韶華夫人的眼睛,似乎想看出些什麽,但對方的眼神只有一片清明的悲傷。
韶華夫人未等他回答,或許她已看得足夠清楚。無論金戈的手段方式多麽拙劣,但很顯然,他對梅若寒,确實執迷不悟,執迷不悟到兩敗俱傷。
韶華夫人一笑,“師兄說,曾經你答應他三件事,只是當時第三件事未曾想到,他說如若他日我在劍廬看到你,如果你還當他是師兄,那麽,請你答應當年你答應他的第三件事!”
金戈的神情有些恍惚,我想他是想起了那年那時梅若寒的話。
梅若寒說:“今日你喚我一聲師兄,須得聽我三言。一,自此以後,不得濫殺無辜;二,自此以後,修身養性,不暴戾,不兇殘,不決絕。三,我還沒想到。師兄希望你能做個心懷天下,做仁義之人!”
彼時,故事之初,恩怨糾纏剛剛開始。如今卻是,十幾年,雲煙過眼。
金戈喃喃道:“第三件事,是什麽?”
韶華夫人仰天慘然一笑,低下頭卻是平淡神色,然而那慘然一笑時眼神的悲傷讓我無比動容。
“好好活着。他說,好好活着!”
我咀嚼着“好好活着“四個字,突然察覺一絲血腥滲透入風裏,轉眼看去,只見金戈一口血噴出,面色慘白。
我不知金戈怎麽突然至此,仔細一想,醒轉過來。
梅若寒臨終前對金戈的遺願,是讓他好好活着。他對他,沒有恨,沒有怨,哪怕半生與他糾纏,最後因他而死,卻只是希望,他在他死後,仍能好好活着。
梅若寒,也是喜歡金戈的吧,所以才有禦數劍廬面對金戈胡作非為的沉默,才有韶華夫人看到金戈難以抑制的悲傷!
所以,金戈聽到那四個字,卻比生生受人一劍,還來得痛!
好好活着,好好活着,如今的金戈命不久矣,如何好好活着?就算他如今身體康健,又怎能好好活着?
我拽着缥缈風的衣服,心裏覺得特別難過。他一心只為見梅若寒一面,孰知梅若寒早已逝去。梅若寒是他的天下,如今這天下徹底覆沒,那麽金戈,還有什麽信念支撐,還能怎樣,好好活着!
他和他,這一世,真不知是誰虧欠了誰!
作者有話要說: 配角的故事就這麽悲情了,主角的,該怎麽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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