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神明偏愛的少年
叢林中央靜靜流淌一條河流,水波中央的歐式城堡高聳典雅,紅塔頂在月輝中宛如血色覆蓋。價值近十億的古堡,像被主人遺忘的古典美人,落滿了時間的塵埃。
“這真不是鬼屋麽?”雨後的圓月格外明亮,易豐羽後背發涼。他抱住胳膊緊貼着童昱身後,探頭探腦,“我們天亮再來吧。”他天不怕地不怕,唯獨怕黑。
“你害怕就回去。”童昱轉動律師給的鑰匙圈,金屬鑰匙碰撞的細響。一旦少年好奇心勾起,不親眼看看不罷休。他推動生鏽的鐵欄大門,年久失修的門鎖嘩啦一聲掉到地上。
“啊!”易豐羽驚得跳起來,他隐約看清童昱嫌棄的臉色,磕磕巴巴地逞強,“胡說,小爺怎麽會怕?你怕就直說,我不會丢下你的。”
紅發少年害怕得瑟瑟發抖,裝作若無其事。他忘記了,小時候童昱面無表情講鬼故事,把自己吓得不敢一個人睡。他也沒有看見身體飄在空中的白澤,否則會更加懷疑人生。
童昱望着漆黑的城堡,莫名的熟悉感。他推開高大的木門,沉重吱呀聲如同久違的呼喚,虔誠懷念——歡迎歸來,我的小主人。
燈光驟然亮起,外表破敗老舊的城堡,大堂中央精致昂貴的水晶燈徐徐旋轉,富麗堂皇氣息遍布每一處,整潔奢華的家具散發金錢的氣息。壁爐內火苗燃燒,驅散了門外的潮濕冰冷。鮮豔欲滴的玫瑰花束裝點純白瓷瓶,食物誘人的香氣萦繞在鼻尖,氣氛安靜而祥和。
它蘇醒了。
童昱心底浮現奇怪的念頭,他甚至能感應到這座城堡滿懷喜悅,對客人盛情況待。
眼前一切不可思議,易豐羽呆立在門邊不敢踏進一步:“這有鬼了?”打死他也不會用幻覺,或者魔術糊弄自己。
“有意思了一點。”童昱眼眸波光流轉,毫不猶豫踏進輝煌的大廳,“你聽說過這座城堡的故事嗎?我爺爺奶奶,我爸媽結婚都是在這座城堡。”遙想當初的奢華,如今被廢棄的荒涼。
易豐羽欲哭無淚:“沒有。”他一點也不想知道,只想叫回司機,火速趕回家。
白澤銀發銀眸,清冷無情。他原本在少年身邊寸步不離,此刻卻停在門外,若有所思:非請禁入。
是保護,還是囚籠?
童昱大大方方坐在柔軟的沙發上:“進來啊。”
獲得主人的邀請,桌上三杯冒着熱氣的茶,瓷盤上擺着香甜的曲奇,草莓小蛋糕。
白澤進入大廳,他半透明的挺拔身軀,變得有實質。
“鬼啊!”易豐羽眼睜睜看着空中冒出一位白衣青年,眼睛還tm是白色的!他兔子似得跳到童昱身後,死抱着不松手,“快跑啊——”
“他不是鬼,是妖怪。”童昱看易豐羽慫慫的樣子好笑,毫不留情推開發小紮進自己懷裏的臉,“你給我起開。”
易豐羽死死把自己塞進少年的懷裏:“嗚嗚嗚有妖怪啊……”他前面還說沒有妖怪,現在恨不得倒帶重來。
白澤俊逸出塵,薄唇冷淡,沒有把人吓得鬼哭狼嚎的自覺。只是黏黏糊糊抱在一起的兩少年,無故刺眼。
“放手。”紅發少年又熱又鬧騰,童昱衣襟被弄亂了,他不耐煩地喊:“白澤,把他弄走!”
白澤難得聽話,抓小貓似的拎起易豐羽的後衣領:“你太吵了。”
易豐羽堵住了喉嚨的大叫,他雙腳懸空,一動不敢動的乖巧:“你們…認識?”
紅發少年像被揪住命運後頸的小貓崽,童昱滿意一笑:“白澤,我的守護神。”
白澤冰雕般冷漠:“我不是。”
童昱:“我說是就是。”
他誇張道:“如果沒有你,我今晚就死了。”
白澤:……這禍害活一千年都不奇怪。
這麽說,不是壞妖怪了?易豐羽世界觀搖搖欲墜,“帥哥,先放我下來呗。”
童昱沒有反對,白澤松了手。
易豐羽獲得自由,麻溜跑回童昱身邊。在白澤冷漠的目光中,他原本要抱住少年的雙手,詭異地轉了個圈插回自己口袋。
這妖怪不太喜歡他啊。易豐羽不能理解白澤的敵意:“怎麽回事?”
童昱優雅飲茶,漫不經心說着今晚的車禍,易豐羽聽得心驚膽戰。他話鋒一轉,“他為什麽能看見你了?”
白澤滿足了少年的好奇心:“這座城堡非請不得入,而你是它的主人。”
因為童昱的到來,城堡滿足少年需求,放大了他的能力,顯示出白澤身形。隐身術,在城堡內失去了用處。凡人,也能看見妖怪。
當然,易豐羽沒有表面的平平無奇。
童昱笑容愉悅:“好玩。”他站起身,走上華麗的樓梯,俨然主人的姿态,“我四處轉轉,你們自便。”
易豐羽和白澤保持距離,懵懵懂懂追上去:“別落單啊。恐怖片裏,一個人容易出事。”
童昱欣賞走廊的名畫:“你信恐怖片?”
易豐羽振振有詞:“妖怪都有了,我不敢高估自己的運氣。”
童昱感慨,發小還有點自知之明。
易豐羽無意嗅着童昱的發梢:“你好香啊。”他肚子咕咕地叫起來,咽了咽口水,“你是不是偷藏吃的了。”
紅發少年大大咧咧地戳童昱後腰:“藏哪了?”
童昱腰間一麻,頭也沒回一巴掌拍過去:“信不信我把你殺了,埋地裏去。”
易豐羽捂住火辣辣的腦門,仿佛看到自己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不敢了。”
小公子最讨厭別人碰他的腰。上個手賤的人被教訓得不輕,心理陰影炸裂。聽到“童昱”兩個字,跟耗子見着貓一樣哆哆嗦嗦。
城堡大的驚人,一條走廊上走不完的房間。每個卧室明亮寬敞,堪比頂級豪華酒店總統套房,富含文化底蘊的雅致。
平常中又有一絲不真實。
“無趣。”千篇一律的場景,童昱随意進了一個卧室。屋內洗漱用品新衣服一應俱全,他戳了戳舒适羽絨枕頭,嘴角微翹,“我要這間。”
少年把易豐羽趕出門,自然進了浴室。他衣扣解了一半,笑容慵懶揶揄:“你有偷窺的癖好?我沒有被偷窺的興趣。”
白澤面無表情:“在吾眼中,你和草木沒有區別。”他習慣了在童昱身邊,不在乎少年的行為。
想了想,白澤補充道:“除非你死了,吾不會離開。”
“那之前,你都跟着我?”童昱仿佛看變态的眼神,“感覺沒有隐私了啊。”
白澤毫不在意人類的眼光,唯獨見不得小公子的防備,語氣冰冷:“你沒有危險時,吾在沉睡。”
他每次短暫的蘇醒,只為了拯救人類的安危。下次現身,或許是數十年之後。
頭一回,少年看見白澤,果斷抓住了他,肆意而張狂。童昱眼裏的色彩過于耀眼,白澤無法進入死寂一般的寧靜。
童昱挑眉:“睡着了,多沒意思啊。”
“低頭,”少年解下領帶,蒙在白澤眼前。
清冷禁欲的仙人遮擋雙眸,鼻梁高挑,雙唇薄涼,完美無缺到每一根頭發絲,讓人更加想逗弄出不一樣的情态。
童昱在銀發青年腦後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不錯。”
少年的手指修長微熱,清淺的呼吸仿佛打在脖頸。白澤唇瓣輕抿,他慢慢閉上眼眸,屏蔽了所有的感知。
童昱躺進浴缸的溫水中,舒展四肢,水波蕩漾。霧氣騰騰,松懈下來的少年昏昏欲睡。他額頭發燙,恍惚間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萬物蒼茫,草木枯黃,黑暗氣息混亂厮殺。
純白的神獸周身光芒純粹,它從天而降輾轉人間淨化污濁,所到之處生機複蘇,歡聲笑語。
雪白神獸天生無情,冷眼旁觀人世紛争,不受名利權欲蠱惑。烈日炎炎,叢林蟬鳴喧嚣,它穿過水流,因一聲啜泣呼喚停下了腳步。
一身狼狽的少年滿臉塵土,漆黑的眼眸滾出淚,亮的驚人:“老天爺,救救我妹妹吧。我願意用命去換——”
凡人只為自己所求,第一次為旁人不顧生死。
神獸似乎心軟,輕盈身姿落在了少年面前,化出了天人之姿的銀發青年。
光華萬丈,淚眼朦胧的少年看呆了眼。
下一刻,卻是地底萬千黑暗氣息襲來,無數鎖鏈将銀發青年瞬間吞沒,貪婪地包裹每一寸白色光芒。
這是陷阱!
劇痛深入骨髓,神獸清越的嘶鳴破碎掙紮,穿透時空直達童昱腦海,撕裂一切的失控。
浴缸裏,童昱窒息中睜開眼,一股力将他拉出水面:“咳咳……”
白澤半跪在地上,掐住少年的手腕。他臉上蒙着領帶:“你睡着了。”少年差點把自己溺死在浴缸裏。
童昱抹去臉上的水,面頰熱得發紅,笑了笑:“好像看到了不得的東西。白澤,你是被人類騙了麽?”千年來不得已的保護,如同詛咒困住了天地寵兒一樣的神獸,沒有止境。
白澤神色發冷,松開少年的手:“拜你先祖所賜。”
原來守護神,不過是被迫。童昱還以為,是有利所圖,強大的神獸才會寸步不離。
“我先祖還挺黑心的。”童昱難掩失望,說話也不客氣:“白澤,你這麽厲害,沒有辦法擺脫?”
白澤掐上了少年濕漉漉的脖頸,冰涼刺骨:“你一死,吾就自由了。”
童昱扯了扯青年的銀發:“滾,我沒穿衣服。”
白澤猝然站起來,退避三舍,仿佛少年的皮膚格外燙手。
童昱無聲地笑,神獸真不經逗。
少年洗漱完,換上幹淨的白色浴袍。他發梢微濕,五官精致,如剛出水的人魚小王子。
易豐羽看呆了一瞬間,坐在床上結結巴巴:“知道…你一個人害怕,我陪你啊……”
白澤從童昱身後走出,紅發少年的話徹底卡殼:“你你…你們怎麽一起的?”
童昱懶得搭理:“當他不存在好了。”
他泡水太久,頭腦發熱,把易豐羽踹下床:“這是我的。”
易豐羽委委屈屈抱着枕頭:“我睡沙發還不行嗎?”
童昱:“出一點聲音,你自覺出去。”
易豐羽捂住嘴,狂點頭。
白澤懸空坐在床邊,毫無知覺引來紅發少年羨慕嫉妒恨的眼神攻擊。
夜晚,童昱熱得翻來覆去。他無意碰到白澤冰涼的手,毫不客氣拉過來蓋在發燙的額頭:“恩……”
白澤看着閉眼的少年,睫毛輕顫,溫柔無害。他似乎有點懂,人類對這個小麻煩容忍度如此之高。
沙發上的易豐羽翻了個身,一條火紅的毛茸茸尾巴甩了甩,又消失在空中。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小讀者乂鄭的地雷~
元旦快樂!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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