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你說什麽？”舒志毅有點不可思議地看向自己的兒子, 他自己養了十好幾年的兒子, 雖然極少陪伴在他身邊，但是這麽多年來, 舒楊的一舉一動他也算是了解。

他有不稱職的地方, 舒楊的信息都是通過其他人的渠道來得知，但是這不代表他能立馬就接受這個事實。

舒楊稍稍揚了揚頭, 他也不知道這個時候和自己的爸爸坦白這件事, 是好還是壞。

只是父子兩人已經有太久沒能好好坐下來談談心。他怕錯過這次機會，之後再找舒志毅，會很艱難。

而且，他也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作為一個男人, 就要在媳婦進自己家門之前, 把所有障礙都掃除。

等到眼眶沒有那麽濕潤以後, 舒楊才慢慢轉過身來，“就是我說的那樣……”

“什麽時候的事？”舒志毅用一只手撐在額頭上, 擋住了半張臉，只看着自己腳下的地板, 不讓舒楊看見自己的表情。

“還沒開始……”舒楊撚撚手指，“不過我準備追求他了。”

“這個圈子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舒楊。你會面對很多困難, 很多質疑, 而且你的身份也注定你會受到更多的關注。你真的想好了嗎？”

舒志毅的語氣有點沉重，也非常冷靜，他甚至還可以幫舒楊分析, 這點倒是令舒楊很驚訝。在他的印象中，舒志毅其實算是一個非常獨斷的父親。

他特別喜歡幫他做決定，不是他也會是他的助理，而且，從來不會主動詢問他的意思。今天發生的一切都超乎了舒楊的想象。

舒志毅挺愛他這個兒子的，舒楊知道這一點，在說出自己想法的時候，他根本沒想過會有什麽後果。面對這樣的情況，他想過可能舒志毅雷霆大怒揍他一頓，也可能對他失望之極冷漠處理，唯獨沒想過的是這樣和平交流的樣子。

這一刻，舒楊對舒志毅算是又有了一個新的了解。

“這些，我覺得不算問題。”舒楊摸摸自己的後脖頸。

“是誰？你準備追求誰？”舒志毅捏捏自己的眉心，原本覺得自己的兒子從小讓自己省心，卻沒想到原來是在這裏等着自己。

這件事肯定是近期發生的，在舒楊搬出家裏以後。沒有人告訴他，舒楊身邊最近出現了什麽人，舒志毅輕嘆一聲，孩子長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

“他挺好的，有空我帶他來……不過他不一定會答應我。”舒楊說這話，倒是挺真心的，弗蘭西斯那邊怎麽想的，他是一點都看不明白，現在也不敢說什麽大話。

舒志毅倒是把眼睛一擡，看了一眼舒楊，就見長得特別讨喜的小少年站在那裏，這樣的孩子誰不喜歡。但是他才剛成年啊！

“把人帶來我見見。”舒志毅心裏還是忍不住一痛，要是不能符合他的标準，他是不會同意的。

就算讓舒楊怨他也好，恨他也好，這個時候的男孩子最叛逆，等時間過去他會知道他為了他好的。

舒楊完全不知道舒志毅心裏在想什麽，乖巧地點了點頭，雖然舒志毅經常不着家，但是畢竟是他的爸爸，也确實是他養大他的。

這樣一來，舒楊又在自己心裏調整了下自己的計劃，追求大鴿的事情必須要提上日程了。

和舒志毅在休息室坐了一會，舒志毅就看了看表，“也不早了，咱們下去吧。應該有人已經到了。”

舒楊點點頭，跟着舒志毅往下走。結果他們剛下樓梯，就看到喬總和小喬總正走到大廳裏。

舒志毅疑惑，“他們怎麽來這麽早？”

現在的時間還遠遠不到這場商宴開始的時間，按照喬氏現在的地位，兩位主事人根本沒必要來這麽早給他長臉。

舒楊眼尖，一眼就看見了跟在小喬總後面的喬簡雪。

這個女生可能因為名字中帶一個雪字，就特別喜歡穿雪白的裙子，今天也是一襲白色小禮服，襯得人很無辜純潔。

見過她的另一面之後，舒楊可不會再上她的當。

兩位喬總都算得上是舉足輕重的人，舒志毅哈哈一笑，就走上前去迎接兩位。

舒楊不得已跟在身後，直接和喬簡雪來了個對視。

三個大人在油滑的寒暄，後邊的兩個小輩開始了眼神交流。

喬簡雪迅速給舒楊遞了一個白眼，意思是責怪他上次讓她吃了大虧，舒楊只稍稍低頭當沒看見。

就算他有意避開，也有人不會放過他。

只見喬總拉了一下喬簡雪，将她拉倒幾人面前，笑呵呵地說道，“上次我這侄女不小心得罪了小楊，我拉她來賠個不是。”

舒志毅聞言回頭看了一眼舒楊，舒楊聳聳肩膀。很明顯就是上次他搞的事兒見到成效了。

不過舒志毅這個反應，倒是讓大小喬總都松口氣。雖然喬氏這幾年發展的還不錯，但是要想和舒氏的勢頭比，那無疑是雞蛋碰石頭，給自己找不自在。

現在确定了不是舒氏的掌事人給他們使絆子就可以。小孩子打打鬧鬧，竟然還能牽扯到他們家的生意上來了。

喬總看了一眼舒楊，暗嘆這個孩子沒有表現出來的這麽簡單，又氣自家的侄女不懂事，被人耍着玩。

舒志毅雖然不明白是什麽事，但他看了眼舒楊以後，就知道自家兒子沒吃虧，舒氏還需要喬氏這個合作夥伴，就登時接着話頭給喬總一個臺階。

三個大人聊着聊着就轉移了陣地，舒楊站在原地沒動。

喬簡雪也站在原地沒動，她這回來是要讨個說法的。

“喂，你這個人怎麽這麽不厚道？”喬簡雪想起上次的事情就氣的牙根癢癢，她好不容易完成了舒楊給她的“任務”，回頭人不見了不說。

等過了幾天，自家伯伯和她爸竟然都來找她，劈頭蓋臉訓了一頓不說，今天還拉着她來給舒楊這個臭小子賠不是。

舒楊雙手插在口袋裏，舔了舔自己的後槽牙，勾起一邊嘴角，笑着朝着喬簡雪走過去。

這樣的舒楊很有殺傷力，之前他跟着另外幾個兄弟也混過玩過，自然知道什麽場合什麽表情。

喬簡雪果不其然後退了一兩步，然後下意識拿起了自己手包放在自己面前。

舒楊腳步不停，直直站在離着喬簡雪還剩半米的距離，“你現在還想要他聯系方式嗎？”

喬簡雪咽口口水，之前只是看這個舒楊長得精致又奶，起了戲弄的意思，後來看到他手機裏的男人，她才算是很心動，這才纏着要聯系方式。

但是現在，現在這樣的舒楊，痞帥痞帥的，臉上的精致和周身的氣質形成了一種反差萌，有種……

喬簡雪不知道怎麽形容這種感覺，放肆又張揚的青春活力，強烈的少年感将她包圍了。

“要……”嘴上雖然說着要，但是語氣卻不自覺放輕了。

“呵。”舒楊舔舔唇角，然後微微彎腰盯着喬簡雪的眼睛。

這一刻，喬簡雪突然有點自慚形穢，她移開視線，不去看舒楊。然而下一秒，讓她想打人的話就炸在了耳邊。

“你越想要我就越不給你。”

“你！”

“我？”舒楊撩撩自己的劉海，今天造型師将他好不容易長長的劉海又給剪短了很多，都露出了眉毛，舒楊想到自己這是廢了老長時間做的造型，于是将手放了下來。

喬簡雪瞪了舒楊一眼，然後走開，“就算你不給我，我早晚也會知道。”

“随你的便。”

舒楊向上吹了口氣，以往會随着風飛起來的劉海這時候緊緊貼在自己的腦門上。

他輕咳一聲，掩飾了這麽多發膠的尴尬。

反正弗蘭西斯……

舒楊回想起來，好像沈毅和陶子都見過弗蘭西斯了，還有徐夢然。

他下意識環視四周，就看見沈毅正在一個角落裏捧着手機，臉上還挂着猥瑣的笑容。

“嗨！”舒楊大叫一聲，吓了沈毅一跳，不遠處聽到這邊聲音的幾個人也都看了過來。

“幹什麽？”沈毅頭也不擡，完全沒有配合舒楊表演的打算。

舒楊沿着沙發的邊坐下來，一只手搭在沈毅的肩膀上，“來了怎麽不和爸爸說一聲？自己在這玩手機？”

“哦，剛才看你和那個小姑娘打得火熱，就沒過去。我和我們夢然發消息呢，別鬧。”沈毅的手指噼裏啪啦在手機屏幕上戳來戳去。

“天天聊？膩不膩歪啊？”

“你之前天天和你大鴿聊，你怎麽不覺得膩歪呢？”沈毅依舊頭也不擡，但是說出來的話卻字字誅心。

“我有天天聊？”舒楊用一根指頭指着自己，不可置信。

“嗯，那時候你看不見自己的表情吧，一臉豬哥樣。”

舒楊不服了，他拿出自己的手機給沈毅拍了張照片，然後将屏幕放在自己的臉旁邊，“你睜大眼睛看看，誰是豬哥？”

沈毅終于聊完天了，他這才擡起頭賞了舒楊一眼，“照片上的人真帥。”

“……”

“你怎麽又和那小姑娘攪和在一起了？”沈毅把手機揣在口袋裏，這樣的場合也就沒開始之前能玩玩手機，要是真的開始了他還只會玩手機，那他也就廢了。

“我哪敢和她攪和在一起。”舒楊擺擺手。

沈毅撓撓自己下巴，下巴上的肉抖了抖，“她最近一直在打聽你那大鴿的聯系方式，不光向我打聽，還和陶子打聽，她見過？”

“之前我視頻的時候見過屏幕。”

“我看她不像會輕易放棄的樣子，你可把你那大鴿藏好了。要是讓她知道你們住哪兒，我估計能天天上你家煩你。”

舒楊擠了擠沈毅，讓自己再坐進去點，“你沒告訴她吧？應該沒有，不然今天晚上她也不會那麽說了。改天我還得囑咐一下陶子。”

“兄弟們辦事，你放心。”沈毅做了個在嘴巴上拉拉鏈的動作，“嘴牢。”

舒楊笑着和他一起看向大廳裏。

随着時間一點點過去，大廳裏的燈光都漸漸亮了起來，人也慢慢多了起來。各種衣着或正式或華麗的人們端着酒杯在大廳裏走來走去，或者小聚在一起輕聲交談。

輕緩的音樂流淌在每個角落，放松着人們的心情。

看着眼前的這一切，舒揚還是很想吐槽，不過想到這是自己家的場子，他還是把話咽了下去。

“快開始了，你還不走？”沈毅用手肘捅了下舒楊。

這樣的場合，舒楊來的意義就是在舒志毅開場致辭的時候，站在他身後，讓在場的來賓眼熟一下他，也順便讓舒志毅為他拓寬一下社交圈。

這樣的事情舒楊總是覺得很奇怪，只是在宴會上的一面之緣，再次見面就可以叔叔阿姨地叫，好像多麽親切一樣。但是歸根到底，就是因為有着利益的驅動和牽扯，他雖然有點不太喜歡這樣的事情，但他又同時知道，這就是游戲規則。

他選擇接受。因為這就是他的生存環境。

“這就走。”

舒楊将自己杯子裏的果汁一飲而盡，他過生日的時候，舒志毅沒回來，所以他也沒有辦什麽生日宴會，正好在今天，還能以自己未成年的理由擋酒。

沈毅也看見了這一幕，他望着舒楊的杯子的液體，“啧”了一聲。他們這圈人，唯一的一個另類就是舒楊，能不喝酒就不喝酒，真到了喝酒的時候還喝不醉。

舒楊站起來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确定自己沒什麽問題的時候，朝着舒志毅走去。

在他剛剛走到臺上的時候，臺下傳來了一小陣驚呼聲。

舒楊随着聲音來源看去，就看到那個絕對不可能出現在這裏的男人。

“弗蘭西斯？”

比他反應更快的是喬簡雪，她上前幾步，壓抑不住自己驚喜的聲音，“是你啊？！”

不過随後她就止住了腳步，看着弗蘭西斯身上狼狽的衣服，收起了自己那副欣喜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