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那我想讓你睡左邊。”舒楊扯了扯被子, 這床上只有一床被子, 在他的櫥子裏還有備用的，但是這時候他死也不會拿出來的。

弗蘭西斯撩了一下頭發, 有幾天沒有打理頭發上, 現在有一些碎發竟然都有點長。他擡眸看了眼床上的舒楊，繞到了床的左邊。

舒楊看他坐下來, 笑嘻嘻地說, “我只是想讓你離我的心更近一點。”

弗蘭西斯動作一僵，然後自然地将被子拉過來一點，往後倚靠在床頭上，将燈光打暗。

整間屋子就這麽暗了下來, 由亮如白晝的燈光變成了一盞昏黃的床頭燈, 在舒楊的角度, 只能模糊看得清弗蘭西斯輪廓的投影。

“這麽早關燈幹什麽？”舒楊不解，他剛才看到弗蘭西斯的頭發還沒幹, 而且倆人還穿着浴袍。

“換衣服。”弗蘭西斯指指床尾的衣櫃，示意舒楊先去, 這身浴袍雖說也挺舒服，但是穿着睡覺實在是有些束縛。

原本他一直裸|睡，但現在床上多了個人, 他總不能維持在這個習慣。

舒楊尴尬笑笑, 然後爬到床尾。衣櫃和床的距離還挺近的，舒楊一伸胳膊就拉到了衣櫃的門，連床都沒下。他輕而易舉找出來一件衣服, 然後拎着去了浴室往自己身上套。

等他借着光看清了手中的衣服，他頓時有些進退兩難。

這件衣服不是別的，正是弗蘭西斯穿來的那件襯衫。

“好了嗎。”

弗蘭西斯催促的聲音在外邊響起，舒楊渾身起了點雞皮疙瘩，也顧不得那麽多，頓時系好了扣子往外竄，等出了浴室門他才覺得腿上涼飕飕的……

這種感覺沿着神經傳達到大腦之後，舒楊覺得自己的速度已經快到了出現殘影的程度。他一把掀開了被子就滾了進去。

“你去吧。”舒楊露出兩個眼睛，眨巴眨巴看着站在床邊的弗蘭西斯，試圖萌混過關。

弗蘭西斯看了他一眼，哪怕剛才他的速度再快，他也能看得見他穿的什麽。

……

床墊陷下去一塊，舒楊就知道弗蘭西斯換完衣服回來了，他根本不敢去看弗蘭西斯。只得放輕呼吸，将整個人都埋在被子裏，假裝睡着。

不料一只有力的手臂伸過來，輕輕一帶，他就滾到了弗蘭西斯那邊。

“不是說要我離你的心近一點嗎。”

！！！

舒楊又聞見了那種清淡的味道，就從弗蘭西斯的身上傳來，讓他有點暈暈乎乎的，“我們家這沐浴露不是這味兒啊……你還自帶體香的大鴿？”

“好聞嗎。”弗蘭西斯看着近在眼前的少年。

好像因為有點緊張，舒楊緊緊閉着雙眼，眉毛有點翹起，好似很疑惑他聞見的味道。

問完這句話以後，弗蘭西斯只能看得見他嘴巴動了動，完全沒聽見他在說什麽。因為那種突如其來的精神中的畫面感再一次将他的所有注意力淹沒。

少年将手機捂在胸口，一個用力向後仰倒在床上，嘴裏也同樣喃喃着什麽，不到一會就這麽睡過去。

弗蘭西斯驟然回神，看着眼前的人還閉着雙目，好像就要這麽裝死到地老天荒。

他身上的襯衫好似是一種象征，在這個藍星上，這件襯衫是完全屬于他的為數不多的東西，現在，穿在舒楊的身上，弗蘭西斯第一次生出了一種想要将這個少年一同視作所有物的念頭。

帶他走？

弗蘭西斯的眼神變深了，“舒楊。”

“啊？”舒楊懵懂睜眼，就看見深藍色的眼睛離着自己不過五公分的距離，這麽一睜眼，他都覺得對方這個睫毛精用眼睫毛差點打到自己了！

距離的瞬間拉近，讓舒楊立馬呼吸不暢。他看着眼前的藍色瞳孔，好像在裏面看見了大海，又仿佛看見了星空。

“為什麽這麽做？”弗蘭西斯的呼吸打在舒楊的臉上，“這麽做？嗯？”

現在兩人的姿勢十分暧昧，弗蘭西斯幾乎全方位壓制了舒楊，容不得他有半點閃躲。

不得不說，不過短短的接觸時間，弗蘭西斯已經對舒楊有着十足的了解了。別看這個男孩膽子很大，今晚甚至做出這樣的舉動，但只要他有一點點動作，這個男孩馬上就會縮回自己的殼子裏。

弗蘭西斯覺得，自己現在就應該教教他，有些時候想躲也是沒有用的。

舒楊的大腦幾乎卡殼，不過好歹還給他留了一點空間讓他迅速反應現下的情況，弗蘭西斯問什麽？問他這兩天來這些亂七八糟的舉動？

是男人就上，是男人就不慫！能有什麽為什麽！

“喜，喜歡你啊。”舒楊舔舔嘴唇，不安中帶着點期待。

弗蘭西斯撐在他旁邊的手攥緊了些，沉默了。他不知道面對這樣的舒楊，還能說什麽。他喜歡舒楊嗎？好像總是為了他破例，他又想帶走他。

“你怎麽這麽叽叽歪歪？”舒楊看着弗蘭西斯這種沉默樣子，心裏一陣梗塞，他這感情是來得莫名其妙了點，但是弗蘭西斯也有責任。

長得合他心意，性格合他心意，還特麽總是不自覺地撩他。他喜歡上他了，那能怪他自己嗎！明明是兩個人的事。

也不知道哪裏來得熊心豹子膽，舒楊動了動自己的一只手，然後捏住了弗蘭西斯的領口，迅速往下一拉，同時仰起了下巴。

弗蘭西斯完全看到了他的動作，他也完全可以避開或者不動。

但鬼使神差地，弗蘭西斯順從地跟着他的力道，俯下了身，在兩人唇齒相接的那一刻，他微微側了側頭，只讓舒楊的唇落在他的臉頰上。

作為一個戰将，弗蘭西斯常年在外風吹日曬，他的臉上有種粗糙感，皮膚并不怎麽好。

弗蘭西斯從來都知道自己在首都星備受歡迎，也不乏諸多少年少女在他的個人博客上表明心意。但讓他沒來由心軟的，眼前的人卻是頭一份。

一向果決清醒的眼睛中頭一次出現迷茫的神色。

不過舒楊卻看不見，他只是察覺到弗蘭西斯的動作，心裏已然涼了半截。

搞了半天，人家其實對自己一點意思都沒有。

他還在這找事兒尬撩，指不定弗蘭西斯已經受夠了。所以才着急去找工作，哪怕是搬磚都要快點掙錢，然後找一個新地方住。

“弗蘭西斯。”舒楊放下了自己的手，挪了挪自己的位置，輕輕推了下自己上方的男人，從他的禁锢裏滾了出來。

舒楊對于感情的事情，完全是一張白紙，在他的想法裏，他根本不會顧忌任何可能出現的問題。

只要兩個人，更何況他兩個都是男人，根本沒有必要整那麽多虛的東西。只要兩人都看對眼了，自然就能在一起，不用管那些。

現在弗蘭西斯的舉動相當于是拒絕了他。

“你也不用有什麽想法，我确實喜歡你，但是也會顧及你的感受。你如果不願意，我以後就不這麽做了。對不起。”

舒楊說這話的時候，自己是覺得自己挺難受的。十八年來第一次動心，想談個戀愛，就這麽還沒開始就結束了。心塞。

被拒絕了就被拒絕了，他也不是非弗蘭西斯不可。畢竟他還是個外星人，要是真和他在一起了，……

舒楊有點難受，想不下去了。

他故意不去看弗蘭西斯的眼睛，輕輕轉了個身，他的理智告訴他，現在就應該抱着枕頭走，但是他的身體又留戀這個床鋪還有身後那個人。

啊！舒楊你能不能出息點！

這個小插曲過去後，兩人誰都沒有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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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咚。

弗蘭西斯迅速睜開眼睛，哪怕剛剛醒來，那眼中也是一片清明。他一向淺眠，昨天晚上的事情又占用了他太多的思緒，讓他一晚都沒有睡意。

弗蘭西斯捂住自己手腕上的光腦，不再讓它繼續傳出提示鈴聲。他轉頭看了眼舒楊，只見昨晚還可憐兮兮縮在床邊的少年，已經滾到了床的正中央，斜着占去了三分之二的面積。

整床被子被他卷的亂七八糟，一條腿正搭在那灰色的被子卷上，亂糟糟的頭發和被子邊角蓋住了他的臉。

弗蘭西斯輕輕嘆了口氣，昨天晚上沒有一時沖動是正确的選擇。

他擡起手腕，看了眼喬伊斯發來的消息。

[急！元帥，圖爾斯夫人一定要得到您确切的動向，她好像發現了您留在家中的光腦。我已經扛不住了。]

指尖在光腦上輕點兩下，撥出去一個視頻通話。弗蘭西斯顧及到還在睡夢中的舒楊，輕輕爬了起來，還沒等走到門口，視頻就已經被接通。

為了防止他母親看見床上的舒楊，弗蘭西斯一個轉身，拐進了洗手間裏。就在此刻，他的光屏也完完全全出現在光腦上。

“母親，您找我？”弗蘭西斯此刻還穿着睡衣，他一邊通話，一邊看了眼鏡子中的自己，輕輕撥弄了兩下頭發，恢複到一個較好的狀态。

“你這個臭小子，你跑哪裏去了？！”圖爾斯夫人看起來非常生氣，她的身後站着圖爾斯大将。大将幾次想要說話，都被她擋住了，“真是厲害啊我們的元帥大人，為帝國和公民奉獻自己，就是想不到在家的老母親和父親呢。”

弗蘭西斯有點頭疼，他立馬給母親回電話，就是為了少讓她擔憂，結果卻招來這樣一頓訓斥。

“我是元帥，母親，父親。”這次他沒有忽略圖爾斯大将，他的為帝國為榮譽而戰的信念，全都來自與圖爾斯大将的教育。

“元帥？元帥怎麽了？”圖爾斯夫人手裏拿着那個光腦，“你出去征戰和練兵的時候，我有多說過一句話嗎？現在，為了一個不知道真假的項目，你犯得着自己去冒險嗎？”

“帝國只有我是3S級，我最合适。”

“布羅德那個老家夥，我這就去掀了他的研究室。”圖爾斯夫人已經忘記自己的禮節，誰能知道她在發現這個光腦時候，心中的驚與怒。

要不是她堅持，現在她的唯一的兒子，說不定是生是死她都被瞞在鼓裏，哪一個母親能接受這樣的打擊。

“母親!要是布羅德不能繼續研究，我就回不去了。”

弗蘭西斯深深知道母親的脾性，在她心情好的時候，就是溫柔典雅、風|韻猶存的貴婦人，全國上下無不稱贊的大将夫人。

在她心情不好的時候，那些禮節通通見鬼去吧。

這也是弗蘭西斯不想讓他們兩人知道自己行蹤的原因。

“弗蘭西斯，這次你魯莽了。”圖爾斯大将終于插得上一句話，“你現在在哪裏？”

“藍星。”

“那是誰！”圖爾斯大将驚訝。

聽到了他的話，弗蘭西斯和圖爾斯夫人同時看向他的光屏，只見一個渾身上下只穿了一件襯衫的男孩子，頂着亂糟糟的頭發和惺忪着的眼睛，搖搖晃晃進了洗手間，從弗蘭西斯身後走過，徑直朝着馬桶走去。

弗蘭西斯迅速轉了個身，不再讓圖爾斯大将夫婦圍觀舒楊上廁所。他自己迅速退出了洗手間。

舒楊聽見一聲門響，睜大了眼看了看洗手間的門，後知後覺地想起來，自己昨天晚上和弗蘭西斯一起睡……

伴随着一陣水聲，舒楊的聲音回蕩在整個洗手間內：

“啊！朕的臉面！艹啊！”

隔音效果并沒有那麽好，衛生間內的怒吼傳了出來，成功讓弗蘭西斯的臉色僵硬了一瞬。

舒楊說的是華夏語，圖爾斯大将還略懂一些，但是圖爾斯夫人完全聽不懂。她已經忘記了自家兒子還在遙遠的地方，一臉八卦的神色，“這是誰家的小孩？”

“不認識。”弗蘭西斯冷淡道。

圖爾斯夫人還在一直追問，時不時圖爾斯大将會叮囑他幾句。弗蘭西斯全都應下來。

在他們即将挂斷電話的時候，舒楊一下子跳到弗蘭西斯身後，探出半個身子來。

他還穿着那件襯衫，露着腿什麽的實在不是大丈夫所為，只能借着弗蘭西斯擋一擋。

剛才亂糟糟的頭毛已經被捋順，看得出少年還洗了個臉，額頭上的幾縷頭發還沾着水珠兒，在大清晨，十分鮮活生動。

他可是想好了，昨天弗蘭西斯可沒說拒絕他！男人嘛，追求媳婦怎麽可能沒點挫折，說不準這是對他的考驗，他一定要再接再厲、不屈不撓！直到弗蘭西斯親口拒絕他為止！

那這麽重要的見家長的場合，他怎麽可以不挽救一下自己的形象。

舒楊露出一個大大的“乖巧”笑臉，“叔叔阿姨好！剛才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