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舒楊扭頭看向弗蘭西斯的手腕處, 他記得弗蘭西斯說過, 他有個下屬特別厲害,對于網絡這方面。

“要聯系喬伊斯嗎?”舒楊輕聲詢問。

剛才和弗蘭西斯說了一會兒話, 舒楊現在才後知後覺感覺到了一點尴尬。饒是他之前說的話多麽多麽好聽, 但是當弗蘭西斯将問題擺在他面前,他的第一反應竟然是退縮。

只是因為這是一個他無法做出的選擇。也不知道, 弗蘭西斯會不會因此對他産生意見。

他看着那雙深藍色的眼眸, 根本從中讀不出任何不好的情緒。

“不需要,我就可以做。”弗蘭西斯将手指扣在手腕處,不過他想了想,又将手指拿了下來, 轉頭對沈毅說道, “今晚之前, 我會把你的信息放在那位專家的私人網站上,不過你需要給我你的資料和那個網站。”

“可以。”沈毅猶豫了下, 就看在舒楊的份上答應下來了。現在的他,再也受不住任何的打壓了。

“恩。”弗蘭西斯點頭, “還有什麽事嗎?”

眼前的兩人都算是舒楊的朋友,力所能及之內,他會幫忙。

倒是舒楊在一邊小聲問他, “大鴿, 你不問問什麽事嗎?你也不怕我們做傷天害理的事情?”

“你不會。”弗蘭西斯篤定。

他相信自己的判斷。經過這麽多天的閑談和接觸,舒楊是個什麽樣的人,弗蘭西斯覺得自己已經看得很清楚。或許人都是複雜的動物, 但是無論如何,他的本質是很難改變的。

舒楊生活在遠離嘈雜的幸福生活中,身邊的人有沒有大奸大惡之輩,舒父看起來也是較為正派的成功者。在舒楊身邊,沒有能引他做壞事的人。這樣的成長環境,想長歪也難。

更何況,一個人的眼神是最容易暴露內心的東西。弗蘭西斯在舒楊的眼睛裏,看見的只有美好清澈的東西,他不害怕也沒有欲念。

弗蘭西斯将手輕輕從舒楊的頭上拿開,最近養成了一個揉頭發的習慣。

話說回來,像舒楊這樣的眼神,恐怕也不知道什麽叫做“愛情”。

弗蘭西斯臉上帶笑,畢竟年輕太多,見過太少。不過沒關系,感情都是相處出來的。他不會,他可以帶他知道。

他自己本人,見過太多的悲歡離合,每一次戰争的開始和結束,都充斥着各種感情的交雜錯亂。他知道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十分珍貴,也明白“愛情”可以多麽偉大,但他自己也只是限于知道而已,無法體會。

哪怕他們兩個人都是頭一遭,弗蘭西斯對自己還是很放心。

“那我們就等消息了?”沈毅放下了心裏的一塊石頭,暫時也沒想到還有什麽事兒,他現在所有有關商業的活動都已經被他那個後媽給看起來了,他一時也不敢輕舉妄動,只有把當下這個事情解決了,他才能施展開身手,“謝了兄弟。”

這話沈毅并沒有将視線聚焦在某一個人身上,也算是謝謝在場的所有人,也是承認弗蘭西斯出現在舒楊的身邊。他知道是他哥們喜歡人家,最近他疲于自己的事情,也不知道這兩人怎麽樣了。

雖說在這裏他們還眉來眼去的,但是看狀态,又不像在一起了的樣子。

沈毅撓撓頭,“那我先走了?等到出來結果我再告訴你們。希望這次能順利一點。”

“我和你一起走。”陶子站起身看了舒楊一眼,然後朝着弗蘭西斯打了個招呼,跟着沈毅一起離開。

“就說了這麽兩句話,就走啦?”

舒楊看着空蕩蕩的對面座位,心裏一陣吐槽。這種情況,只留他和大鴿在,是多麽的……尴尬。

他用餘光看了下弗蘭西斯的面色,依舊如常,他心裏暗暗地想到,該不會覺得尴尬的人只有他吧?

舒楊想了想,發現這種可能性很大。

“那我們接下來去哪?”舒楊問道。

“不知道。”

“回去給沈毅鼓搗那個東西?”

“給他做好了。”弗蘭西斯轉動了下手上的光腦,畢竟藍星的網絡技術比較落後,“聯網以後,比較容易。”

“這麽快……你就休息一天嗎?”舒楊的手機叮咚一聲,他就看見了弗蘭西斯發給他的網址,然後他突然想起,大鴿最近那個搬磚的工作,他看了看弗蘭西斯的外在條件,“你還要繼續做那個工作嗎?說實話,那個工作不太好,很累而且工錢也不多。你可以做一個更容易的更賺錢的。”

“恩,就一天。還有什麽我能做?”弗蘭西斯坦誠問道,哪怕是有去了解一些藍星文化,但是當地人默認的一些規則,網絡上卻是很難找到的。

“……”被這麽一問,舒楊突然就卡殼了,“就是這種網絡方面的工作吧……再不行你這麽帥,完全就可以去拍個照片賣硬照啥的吧……還有……”

他本想讓弗蘭西斯做一些坐着或者動動腦子就能拿錢的工作,後來又突然想起,弗蘭西斯現在的身份還挺敏感。像黑客這樣神秘的工作也充滿了風險,而在人多需要交際的地方,很容易就暴露他的與衆不同。

這麽一想,竟然還是搬磚最适合弗蘭西斯,這種不說話又簡單,只需要賣把子力氣就能幹的活兒。

“在工地上幹活,累嗎?”舒楊又問了句廢話。

“不累,現在也挺好的。”弗蘭西斯大體也知道自己的狀況,并且他在這裏可能說不準什麽時候就要離開一下,還是這種不會留下什麽交集的活計更适合他。

“那你還想了解點什麽嗎?對我們這裏。”舒楊沒發現的是,當弗蘭西斯告訴他兩人之間的問題之後,他自己對待兩人的關系,反而比之前更小心了起來。不再像之前那樣大大咧咧、無法無天。

弗蘭西斯能把所有的情況揉碎了和他說,肯定是出于一個為兩個人都考慮的姿态,他也不能就這麽不識好歹,做不出決定還瞎幾不撩漢。

“什麽都可以。”

“那咱們去玩會兒?”舒楊的眼睛亮了亮,這個“玩兒”可不是他和沈毅陶子湊在一起的那個“玩兒”,“大鴿,你說你從來了這裏,也沒有到處逛逛吧?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恩。”弗蘭西斯對去哪裏并無所謂。他在前兩天工作之餘,已經跑了許多地方,看到了很多藍星的建設。

---

舒楊對一個地方的執念,堪比他對賽車比賽雪恥的執念。

這個地方,就是老少皆宜的大型游樂場。

舒楊一看到這個地方的大門,就心裏隐隐激動。有的人看起來表面光鮮亮麗,但實則,連游樂場都沒去過。

在他的印象裏,舒志毅就沒有不忙的時候。他又不想和別的人一起去,再後來,等他放棄舒志毅的時候,又羞于啓齒提議一起去游樂場玩。

畢竟那個時候,他們那一幫子已經在讨論什麽酒吧唱吧俱樂部了。

“就是這裏,大鴿,不瞞你說,我經常來。”舒楊志得意滿,給弗蘭西斯介紹,“咱們玩個高空項目吧,一會害怕就叫出來。現實生活壓力太大,需要吶喊發洩!”

“對。”弗蘭西斯笑了,據他了解,舒楊的生活的幸福指數絕對要比大部分人都要高。

弗蘭西斯本就生的很俊美,不笑的時候多了點冷,一笑起來,就将那點冷掩蓋住,看起來還莫名多了點溫暖寵溺的味道。

舒楊別開臉,拉着他去排隊。

兩人站在隊伍裏排了半天,舒慫慫重新上線,經過激烈的思想鬥争以後,兩人最終還是從隊伍裏出來。

“算了大鴿,這個實在太危險了。咱們還是玩點安全的,真的,最近新聞老報道。”舒楊臉上一陣發紅,他是挺眼熱這種項目的,不過對不起,他沒膽子玩。

“沒事,那我們去坐那個。”弗蘭西斯随手指向一邊的旋轉木馬。

“哦呦呦呦,看不出來你還很有童心嘛。”舒楊錘了弗蘭西斯一下,十分贊同這個提議,“雖然有損我男人雄風,但是既然你說出口了大鴿,我就陪你去。”

兩人邊走,舒楊這種金魚記憶,早就忘記了兩人早上剛剛聊過的話題和他之前不久做的心理建設,不過腦子的話張口就來,“大鴿,你知道這個東西叫什麽嗎?”

“旋轉木馬。”弗蘭西斯看着旁邊的大牌子,告訴舒楊。

舒楊繼續問他,“那要是它不旋轉了呢,是啥?”

“木馬?”

弗蘭西斯不确定舒楊想說什麽,隐約順着他的意思往下說。只見舒楊快走兩步到他面前,擡手就是一個飛吻,“恩恩,mua~”

……時間好像靜止,最怕氣氛突然安靜。

“咳,這就是個網上正火的段子,我給你表演一下。”舒楊清清嗓子,正要掏錢買票,就被身邊的男人按住了手。

“我來吧。”

弗蘭西斯掏出不知道什麽時候買的錢包,從中抽出兩張現金遞給了售票員,這個舉動讓舒楊收回了自己的手機。

舒楊還挺想問問弗蘭西斯這一陣子掙了多少錢的,幾次話到嘴邊,都被他咽了回去。

兩人并肩朝着旋轉木馬走去,整個游樂場中都充斥着愉快的音樂聲,擦過身邊的不管是大人還是孩子,臉上都挂着喜悅的笑容。

這個時候,旋轉木馬還在啓動着,舒楊和弗蘭西斯只能等待着這一局結束。

舒楊将胳膊搭在旁邊的欄杆上,眼睛看着旋轉木馬的方向,“大鴿,你看他們。”

弗蘭西斯順着舒楊的視線過去,只見一對小情侶坐在木馬上,笑得特別開心,“怎麽了?”

“很多人都以為旋轉木馬是象征着幸福的游戲,只要心懷美好願望的人或者相愛的人,坐在這木馬上,就能被載着通向夢幻中的天堂。”舒楊笑笑,他用手比了比兩只木馬之間的距離,“但其實旋轉木馬,是永恒地追逐,是彼此永遠觸及不到的距離。”

說着,他将手比劃出來的那個距離,橫放在自己和弗蘭西斯身前,正好卡住。

他将手收回,然後揣在自己的褲袋裏,臉上看起來沒什麽不對,還帶着幾分無所謂的神色,“大鴿,你說對嗎?”

“我來到這裏,你面前,跨越了時間和空間的距離。所以,你來說,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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