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一局 千在地球
司徒笙從電梯下來,路過前臺,前臺小姑娘驚訝地看着他。
司徒笙微笑:“我沒有去客房,只是去了趟洗手間。”
小姑娘想說酒店公用洗手間不是這個方向,司徒笙已經從她的眼神和臉色看出了答案,慢悠悠地接下去道:“但是沒找到地方。”
小姑娘指着另一邊:“洗手間在那邊。”
司徒笙繼續往外走,說:“剛剛找得一身汗,已經蒸發了。”
小姑娘:“……”
司徒笙的手眼見着抓住門把準備拉開,身後卻猛然竄出一陣妖風,将他刮了回來。
張維朝緊張地挽着他的胳膊,壓低聲音道:“出事了。”
司徒笙想将胳膊從他的手裏抽出來:“報警110,消防119,急救120,不知道該打哪兒就打114,總有一款适合你。”
關鍵時刻,張維朝特門兒清,低吼道:“我朋友特別有錢!”
司徒笙反客為主,拖着他往裏跑:“出了什麽事?哪兒呢?別慌,有我呢!”
張維朝帶着司徒笙從酒店內的電梯下到地下二樓停車場。昨天下過一場大暴雨,地下室帶着絲絲潮氣和陰氣。橫七豎八的白熾燈貼在天花板上,照着空蕩蕩的停車位。
張維朝數着牆面上的ABCD1234往前走。
司徒笙怡然自得地跟在後面。如果沈玉流在這裏,一定會猜測前面發生了什麽狀況,是否與張維朝之前接到的那通電話有關系,不過站在這裏的是司徒笙,他想的是……這趟能賺多少錢?
一想到錢,他就鬧心。
幾個月前,他絕對想不到曾在騙術界呼風喚雨的自己會淪落到對一萬兩萬斤斤計較的地步。可嘆世事無常,他現在只能指望沈玉流那邊快點有消息。
想着想着,他的思維又發散開去,把注意力完全從眼下的狀況中拔除,直到張維朝加快腳步才注意到停在角落裏的一輛……悍馬。
駕駛位的車門被打開,一條長腿伸出來,踩着迎賓踏板。
司徒笙和張維朝又走了兩步,才看到腿的主人——一個年輕的小夥兒,劍眉星目,直鼻薄唇,五官英挺,渾身充滿活潑朝氣。但看他的眼睛,司徒笙就知道這個人絕非臉蛋所表現的這般無害。
果然,對方開口第一句話就讓張維朝和司徒笙淩亂了一下。
“找你麻煩的是不是後面這兩個人?”
張維朝還在發愣,司徒笙已經先一步打開後車廂的門。
被捆得結結實實的一男一女慌亂地擠在一起,驚恐地看着他們。他們此刻的心情實在難以形容。下樓的時候還合計着怎麽找張維朝的茬呢,一轉眼又落到他們的手上了。
“二少!”張維朝抖着嘴唇,不知該說什麽好。
二少從車上下來,往車廂裏看了一眼,見一男一女抖得更厲害,才惡劣地笑笑:“刀和袋子我都準備好了。埋哪兒?大方山吧?那裏人少,現在過去正趕上天黑,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事情辦了。”
司徒笙:“……”聽上去,這位二少還是位熟練工。
張維朝顫聲道:“其實,這只是一件小事,不、不用這麽麻煩。”
聞言,男的拼命點頭女的拼命哭,顯然都被二少談殺人埋屍時表現出來的光明磊落給吓呆了,再不見撂狠話時的氣勢了。
看張維朝左右為難,司徒笙嘆了口氣,給他搭梯子:“你是這麽想,就怕他們不這麽想。你沒聽他們走的時候還說不會就這麽算了的,要給我們好看嗎?說不定我們前腳放他們走,他們後腳就摸上我們家殺人放火了。”
到底是誰要殺人放火啊?
苦逼男女不能更痛苦了。
二少打量了司徒笙兩眼,點頭道:“嗯,我膽子小,最怕有人上門找茬,還是一了百了以絕後患吧。”
要不是那對男女的嘴巴被寬膠帶給封上了,這時候一定會跳起來發誓:他們從今以後什麽茬都不找,回去後連QQ游戲裏的“美女來找茬”也卸載掉!
司徒笙道:“話又說回來,這兩條好歹也是鮮活的生命啊,就這麽埋了,會不會有點太草率?”
這對男女給跪了。絕對草率啊,絕對潦草輕率到了極點。他們幾乎想化身為二少的精神導師,穿着聖袍對他灌輸真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二少道:“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我覺得還是一不做二不休為妙。”
“要不,我們問問他們的意見?”司徒笙總算接收到那對男女頻頻遞來的求救目光,在二少的默許下,将他們臉上的寬膠帶給扯下來了。
男的不管臉上的寬膠帶還沒有完全被撕下來,面頰像橡皮筋一樣被扯長,嘴巴一獲自由就忙不疊地發誓:“大哥饒命!我們以後再也不敢了。不,我們以後絕對不會再出現在你們的眼前。”
司徒笙道:“你想化身為隐藏BOSS,在暗地裏掀起腥風血雨?”
男的哭喪道:“你看我們倆像嗎?”
被張維朝溫柔地撕下寬膠帶的苦逼女人整個靠在他身上,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維朝,我錯了。你原諒我。你放心,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以後一定不會再糾纏你了。”
張維朝道:“剛才在酒店裏,我是真的想幫你揉揉胃,不是想占你便宜。”
“我知道我知道。是我鬼迷心竅,見色起意,垂涎你的美色,主動對你下手!賴我賴我,全賴我!”女的二話不說承擔罪名。
男的十分配合地訓斥她:“你怎麽能這樣呢?大哥長得再帥你也不能沒節操啊!”
女的悲憤地看着他:“樹皮啃多了,還不許我想想冬蟲夏草嗎?”
冬蟲夏草·張:“……”
二少終于被逗笑了:“行了,都走吧。”
男女扭動着下車。
張維朝好心地幫他們将身上的繩子解開。那對男女也不管解了多少,兩腿一能動,就直接撒腿跑。
二少在他們離開時,迤迤然地加了一句:“冤有頭債有主,不服氣就來找我。我叫英灏亨。”
兩人跑得極快,轉眼就不見了,也不知聽到沒有。
張維朝向英灏亨道謝。
英灏亨拍着他的肩膀:“遇到這種事找我就對了,處理這種人我最拿手。以後別客氣。”
張維朝幹笑道:“我以後不會這麽倒黴吧。”
英灏亨道:“你對自己要有信心!”
張維朝哭笑不得。
他們對話的時候,司徒笙正在記憶中搜索“英灏亨”這三個字。這時候他不得不嫉妒羨慕起沈玉流的記憶力來,如果他在這裏,一定能在第一秒想起關于這個名字的所有資料,而他只能感到耳熟。能讓他耳熟的絕不是路人甲乙丙,就憑這點,他二話不說地遞上名片。
英灏亨看到“安徒生事務所”六個字時,眼睛眯了眯,似乎覺得司徒笙十分無厘頭。
司徒笙解釋道:“安徒生事務所的宗旨是讓童話變成現實!”
英灏亨道:“如果我想當主席呢?”
司徒笙道:“給足夠的錢,一定幫你實現。”
“多少錢?”
“買下一個國家的錢!”
“……”
事情解決,英灏亨沒有多留,開着悍馬牛氣哄哄地壓着一地的寂靜揚長而去。
張維朝向司徒笙道謝。
司徒笙毫不客氣地攤手:“物質上的呢?”
張維朝再老實此時也忍不住了,眼神無辜地表示抗議:就這麽幾句可有可無的話,也收錢?
“有種費用叫出場費,每個月的還款加一千。”司徒笙安慰他,“化壓力為動力。努力加班,多出成績,升職加薪娶白富美指日可待!”
張維朝不知道自己這個時候是不是該說一句“謝謝”。
司徒笙道:“有事再打電話給我,算你八折。”
張維朝道:“出場費是多少?”
“看我當時的狀态。”
“……”那不就是胡亂收費?
司徒笙笑眯眯地朝他揮手,轉身後,臉上流露出深思的表情。在悍馬消失在車道拐角的剎那,他突然記起英灏亨是誰了。本城首富英衡山的小兒子,用司徒笙的話說——二款!
不得不說,自己給名片的舉動真是相當的……
在司徒笙前方不遠處的車道上躺着一張孤零零的卡片。黑底,金字,金邊,金花。
……
司徒笙默默地走過去,将卡片撿起來,放回兜裏。名片制作費再低,也是錢,能省則省。
司徒笙雖然收費高,但提供的服務和內容絕對對得起他收的價錢。不過一天的時間,宋喜離開遠江實業有限公司後的種種就被快遞給張維朝,包括他改名的原因。
張維朝立刻打了個電話過來。
司徒笙道:“你打算點多少個贊?”
“啊?”
司徒笙道:“通俗點說,你打算送多少面錦旗給我?”
“為什麽?”
“……難道這樣的服務質量你還不滿意?”司徒笙覺得自己必須重新審視這筆交易了。“我連宋喜上廁所的喜好都幫你查出來了。你要是想暗殺他,可以在中午十一點五十九分的時候把公司廁所最裏面那間的衛生紙上塗上毒藥!”
電話那頭傳來窸窸窣窣聲,張維朝似乎在翻找什麽,半晌才道:“我看到了,謝謝你的資料!”
“你不是因為這個打電話給我?”司徒笙語氣緩和,“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這次打八折。”
“太好了!”張維朝感激地說,“你能馬上趕過來嗎?我在家裏等你。這次事情很嚴重,我收到了一封恐吓信!”
“別怕,有我在。”司徒笙抽出床頭櫃的抽屜,“嘩啦”一下将東西倒進挎包裏,拎起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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