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身世（下）

好大一場魚雨！

一條條活蹦亂跳的魚從天上掉下來，落到地上不見了。

如果有中國人在場，一定會想到《西游記》裏五莊觀的人參果，可惜沒有。現場只有一只黑不溜秋的貓，甩着長尾巴，傻乎乎地滿大街地撲魚。

安斯比利斯千辛萬苦地進來，原以為會看到什麽人間慘劇，已經做好張開懷抱讓戀人依靠的準備，誰知道是這樣的情景，一時哭笑不得。他走到黑貓面前。

黑貓亮爪。

安斯比利斯拎住它的後頸，将它捧到自己的懷裏：“記得我是誰嗎？”

黑貓瞪了他一會兒，眼中的警惕一點點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迷茫和困惑。

安斯比利斯輕輕地撫摸着它的後背，耐心道：“你叫歐西亞，不是貓，是人。”

“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在舞池裏，你華麗地轉了十二個圈，把女伴甩了出去。記得那個女人在半空中甩飛了鞋子和項鏈，一頭栽在了沙發上，據說手腕還骨折了。我當時就在想，幹得漂亮！”

“第二次見面是你的馬車車輪掉進了一個坑裏。該隐在上，我必須向你忏悔，我的愛人。這是我為了和你相遇所挖的坑。我當時的想法是，身為岡格羅四代的你一定能夠從車廂裏跳出來，展現飒爽英姿。我真的沒想到你正在打盹兒，并且摔了個狗吃屎。”

“猜猜我們第一次接吻是什麽時候吧。其實不是我在山洞裏把你按在牆上的那一次。你高估我的耐性了。沒錯，就是那次你不小心喝了一瓶聖水昏了過去，我把你從頭到腳舔了一遍。”

“再說說我們第一次……”

“夠了。”對着魚雨賣蠢的黑貓不知什麽時候變成了一個面目俊美卻臉色猙獰的青年。

安斯比利斯舔了舔嘴唇，意猶未盡地說道：“我正要說到關鍵。”

歐西亞道：“首先，我要澄清，我不是故意把安妮小姐丢出去的。是她在跳舞的時候摸了我一下腰，那是我的癢癢肉。”

安斯比利斯眼裏的戲谑突然就淡了，陰陽怪氣地說：“嗯哼，安妮小姐，我應該盛贊你橫跨數百年的記憶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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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西亞眼珠子轉了轉，幹笑道：“呵呵，或者是朱迪小姐？麗莎小姐？你知道，異性對我來說和異形差不多。”

安斯比利斯道：“這麽說來，你的同性緣不錯？”

歐西亞道：“據我所知，也不怎麽好。至今為止，能夠讓我記住且挂心的同性也只有一個叫安斯比利斯·邁卡維的四代血族。”

安斯比利斯回以微笑。

盡管他笑了，歐西亞仍不敢掉以輕心，因為對方的笑容裏富含內容。

果然，安斯比利斯又道：“可是他好像不是第一個摸過你癢癢肉的人。”

歐西亞道：“但他是第一個摸了以後還能活到現在的人。”

這句話顯然是讨巧了。那位叫安妮的女士并不是血族，自然不能活到現在。可是對安斯比利斯來說，這個答案尚算不錯，至少他陰雲密布的臉上總算露出了一絲可貴的陽光。

歐西亞道：“現在可以告訴我，為什麽我們又在幻境裏了嗎？”

安斯比利斯道：“正确的說，我們現在在夢境裏。”

歐西亞不敢置信：“你的意思是說，我的夢想就是變成一只捕捉不到魚的黑貓。”

安斯比利斯笑道：“我很驚喜。”

驚訝于自家戀人的孩子氣。

喜悅于他的世界充滿童真。

不過歐西亞顯然不這麽想。他幽怨地說：“一定是我當黑貓的時候主人沒有照顧好我，經常不給我魚肉吃，讓我餓肚子……”話還沒有說完，下巴就被捏住了，不得不擡頭看他。

安斯比利斯低頭看着自家戀人不服氣的小眼神，微笑道：“居然讓你餓肚子，你的主人真是太壞了。我保證，從今天開始，你的肚子一定會被填得滿滿的，一點多餘的空間都沒有。”

歐西亞眨了眨眼睛。

安斯比利斯低頭要親他的眼睛。

歐西亞嘴巴一歪，泫然欲泣：“你怎麽可以這麽對我，就算我的外公陷害了你的爺爺，你的爺爺殺死了我的爺爺，我的爸爸捅死了你的爸爸，你的媽媽又派人殺掉了我的媽媽，我現在又懷着目的接近你，但你要相信，我是愛你的！”

……

安斯比利斯道：“以後只準你說最後一句！”

歐西亞道：“可這就是一句啊。”

安斯比利斯：“……”

安斯比利斯和歐西亞一起醒過來，正肩并肩地坐在長椅上，正對面是沐浴在聖光下的巨大十字架。

歐西亞一怔，下意識地擡手擋住眼睛：“脫單以後，還是第一次被閃瞎眼。”

安斯比利斯摟住他，湊過去索要了一個長吻。

正在扯皮的蒂莫西和勞倫斯聽到動靜，扭頭就看到了這幅美麗的畫面。

蒂莫西沉默了下，很快說：“歡迎你們來教堂舉辦婚禮。”

歐西亞吃驚道：“教堂容許血族進行婚禮？”是世界變太快，還是他太落伍，為什麽做了一場噩夢之後，血族和教堂就一家親了？聖戰過去還沒有多久呢。

蒂莫西道：“神是衆生之父，寬容萬物。當然，血族的費用會稍微高一點。”

安斯比利斯認真地考慮着可行性：“這是個不錯的介意。”

歐西亞道：“這是我聽過最瘋狂的建議。”

勞倫斯無語地看着蒂莫：“你确定要在聖教堂接納這麽多血族，我怕我們會忍不住攻陷這裏。”

蒂莫西立刻還擊：“是攻陷了這裏，還是淪陷在這裏，尚未可知。”

為了一件沒有影的事，教廷未來的領袖與血族在人界的暫時領袖已經準備開掐了。

然而，當事人顯然在狀況外。

安斯比利斯道：“我們可以回血族界讓該隐大人主持婚禮。”

歐西亞道：“你确定該隐大人會做這麽無聊的事？”

安斯比利斯語氣一沉：“你認為我們的婚禮很無聊？”

他本身的氣質就很陰冷狠辣，加上“邁卡維”氏族的加成，每當他黑臉，現場就會産生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圍觀人士齊斬首”的氣氛。

唯有歐西亞臉色如常：“婚禮獨屬于我們，其他人都不重要，當然很無聊。”

看着安斯比利斯臉色一秒變晴，勞倫斯和蒂莫西都不可思議地看着歐西亞。

怪不得邁卡維這麽多瘋子，唯有歐西亞能與安斯比利斯擁有一段可歌可泣的傳說，果然不同凡響。

天蒙蒙亮，臨時苦力勞倫斯就識趣地告辭了。事實上，聖教堂這種充滿了聖水和聖光的地方，他真是一刻也不想待下去。有時候，四代與五代的差距還是非常明顯的。

至少歐西亞和安斯比利斯還能一臉淡然地坐在餐廳裏，與蒂莫西共進早餐。

不管雙方達成了什麽協議，至少蒂莫西是幫了忙的。

對蒂莫西，歐西亞不吝恭維：“您看上去非常的年少有為。”

蒂莫西：“……”六十歲的人被誇年少有為，理論上居然非常的講得過去，真是令他哭笑不得。幸好他的臉皮沒有餐桌上的牛排這麽嫩，于是非常坦然地回答道：“您看上去非常的年輕活力。”

安斯比利斯不悅地敲了敲桌子：“不要讓你的目光落在不該落的地方。”

蒂莫西：“……”邁卡維的占有欲真是夠了。

早餐靜靜地度過。

蒂莫西見安斯比利斯和歐西亞齊齊放下了餐具，叫人換上咖啡：“您要我辦的事情我已經辦好，是您兌現諾言的時候了。”

安斯比利斯拿起餐巾，優雅地擦了擦歐西亞的嘴角，又擦了擦自己的嘴角：“請說。”

蒂莫西道：“餐後，我們會安排專門的解說會。您可以先參觀一下。”

這當然是客套話，聖教堂對血族來說可不是流連的好地方。

但歐西亞顯然沒領悟，興高采烈地說：“太棒了！你們提供微單租賃服務嗎？”

蒂莫西：“……”

雖然沒有租到微單，但歐西亞和安斯比利斯還是在聖教堂留下了許多可貴的合影。

“大膽血族，竟敢擅闖聖教堂！”歐西亞拿着從昆廷那裏借來的聖劍，大義凜然地指着安斯比利斯。

安斯比利斯手插褲袋，置若罔聞。

歐西亞一點點地挪過去，用腳踢了踢他：“配合一下。”

安斯比利斯一動不動，斜睨着他：“有什麽好處？”

歐西亞猶豫了半天才下決心，含糊道：“今晚随你。”

安斯比利斯眼睛一亮，立刻笑得千嬌百媚：“大人，我來劫色。”

歐西亞：“……”這模樣，分明來賣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