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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43.42

田蘭哭天搶地,從家裏取了點零錢,又舍不得自己攢的私房錢,就拿着張卡,次日獨自進城去了。

她和唯一的兒子封駿在拘留所裏見了面。

封駿滿臉都是被欺壓出來的小傷,走路一瘸一拐地坐到田蘭對面,指天畫地地發誓:“這一次絕對不是我犯了事兒!我發誓,娘啊,這是有人故意整我,故意陷害我!”

田蘭一無所知,對兒子的全部印象就停留在他怎麽都不肯念高中,離家出走去找封鳴夜的那一年,以為封駿仍是對自己百依百順的孩子,更受他的欺騙,以為他比封鳴夜有出息,找了個一本萬利的絕好工作。

田蘭問道:“到底是誰要害你啊,駿子,我帶了一點錢不知夠不夠,你出來要花多少啊?”

封駿問了具體數目以後極其失望,罵道:“不夠!你以為這是你那個犄角旮旯的破爛鄉下!這所裏都是大人物……怎麽着,怎麽着也給個小幾千的煙啊。”

封駿亦對法律一無所知,固執地認為只要塞了錢自己就能出來。

田蘭被這數字吓得不清,牢牢握着手裏的存折,心疼地說:“娘大半輩子就這麽點錢,駿子啊,有沒有別的辦法?”

封駿哪裏能有什麽辦法?他想了半天,看到自己仍有些無力的雙腿,想到再不能出去的話真要被那牢裏的人玩陰的給廢了,當下一咬牙,說道:“你去找封鳴夜,我知道他現在住哪,他攀上了不得的金主了……”

田蘭渾渾噩噩,忙記下觀瀾別園的地址,問道:“啥叫攀上金主?”

“就是交了有錢朋友,野雞飛上梧桐就成鳳凰了!”封駿咬牙切齒道,“我也沒去過這地方,你帶兩個人一塊,讓封鳴夜給錢,別跟他直接杠上,就跟他說,照片還在我這裏,我不要多了,就讓他……攏共給一萬就是了。”

田蘭又要問照片的事,封駿極不耐煩地打斷了她,說道:“手腳快點!不然我這雙腿要被廢掉了!”

田蘭直吓得不清,離開拘留所後當下就問了路,迷茫至極地在對她來說很陌生的城市公交車站上了車。

……

過了午飯時候,鳴夜好不容易伺候完了花房裏的新來客。

這一批種的是他在百科全書裏看到的各種花草,包括馬蹄蓮、玫瑰、芍藥、滿天星……一系列常見的花兒。

他們比起牡丹來說稍微親和一些,鳴夜挨個聽聽種子們的呼吸聲,極為幸福地蹲在花園裏。

含羞草可能是老夥計當中長得最快的家夥了,自從被搬進陳恩烨的書房之後,很争氣地舒展開了第二片葉子;其餘多肉植物就老老實實,一點一點地養着肉;至于牡丹種子……還在慢慢探出根來呢。

鳴夜忙活了好一陣子,才剛将他們各自放好光照合适的地方,閑下來一小會兒後,就想起來陳恩烨了。

小朱雀傻乎乎地想着陳恩烨,想到早上時自己把那盒早餐遞給他……

——小恩烨有沒有看到早餐盒裏的字條呢?他會不會一下子就看懂了,知道我是外星人以後,會不會很驚慌,或者很害怕,他還會繼續像現在一樣喜歡我嗎?

鳴夜歪着頭想了半晌,又忐忑又有股說不清的欣喜,終于忍不住把手機打開看了一眼。

陳恩烨只來了一條短信道:【飛機快要起飛了,我先關機幾個小時。午安:)】鳴夜長長地籲了一口氣,緊張得心髒直跳,好一會兒後伸出自己寬大的羽翼,蹲下來後把自己牢牢地包裹住了。

小朱雀活像一個暖白色的大絨球,兩只雪白的翅膀裹成圓圓一團,自己縮在裏面,鴕鳥一般的捂了好一會兒,就神奇地恢複了鎮定。

幾分鐘後,鳴夜抱着一盆剛種下的水仙,小心地走回別墅的客廳裏。

這盆裏有很多水,水仙只有短短嫩嫩的根須剛生出來,鳴夜十分小心,将它放在茶幾上面,心想:聽說水仙是洋蔥科的,洋蔥是可以吃的,那水仙能不能吃……

小朱雀忙晃了晃頭,自我警告道:不可以這麽想,萬一把小水仙吓到了,再也不肯開花了,看到的客人以為小恩烨種了一棵洋蔥在客廳裏……

鳴夜想着想着,偷笑了片刻,小心地戳了戳水裏的水仙花,将它調整了一下位置。

他哼着歌,正打算去吃晚飯的時候,被一名女傭呼喚住了。

鳴夜在觀瀾別園幾乎看不見傭人的身影,差點以為自己在別墅裏是一個人了,這一次被喊“封少爺”的時候險些沒有反應過來——這個稱呼對他來說真是很陌生。

女傭告訴鳴夜說,在觀瀾別園的後門口有一個中年女人找他,自稱是他母親。

鳴夜從沒有走過後門,迷迷糊糊跟在女傭後面走在後院的小徑中,不久後繞過一片樹叢,才算見到了後門。

在鐵質镂花的門後确實等着一個中年女人。她不超過一米六,體重卻有二百斤上下,将身上粉紅色的連衣裙繃出了層層游泳圈,後面背着個不倫不類的登山包,戴着個遮陽帽,此時大汗淋漓将裙子都幾乎濕透了,能隐約看見粉色衣服裏面的黑色內衣。

鳴夜看了她一眼的瞬間有點吓到了,因為後者的眼神盯着自己,簡直像帶着惡毒的汁液。

鳴夜認出來她是誰了,封鳴夜的後母田蘭居然找來了觀瀾別園。

……

田蘭極少來城市,繞了遠路後勉強找到觀瀾別園,又被圍欄擋在外面。她繞着觀瀾別園的圍欄走了足足半小時才找到後門口,隔着镂花的大鐵門向內看去——

觀瀾別園內是兩座半連體的五層別墅,後院亦有一大片草坪和小樹叢,還有花房和泳池,都是寬闊無比。

田蘭這輩子都沒有見過這麽寬敞的大房子,眼睛死死盯着別墅外部的陽臺,隔着窗玻璃死命想去看裏面的擺設,直看得眼珠子都險些瞪出來了。

這時草坪上的自動澆水器開始灑水将她驚醒,田蘭一手扒着大鐵門搖了搖,心中猜測:這麽大的房子!他家人要蓋幾天?少說也要花個二十萬吧……二十萬!老娘這麽多年都沒住過二十萬的房子,封鳴夜這個小雜種有什麽本事住在這?他居然不知道喊他弟弟,喊我過來一起住,真是跟他媽一樣……沒長良心的!

她不知道怎麽按門鈴,扯着嗓子便開始在觀瀾別園的後門喊封鳴夜的全名,直到被清理草坪的園丁給聽到,又讓女傭去喚了鳴夜出來。

田蘭狠狠地盯着鳴夜,看見他穿着一塵不染的白襯衫,下身是一看就很貴的牛仔褲,與不久前見到的封鳴夜簡直是天壤之別,幾乎将自己也比進塵埃裏去了。

——只不過半個月光景,封鳴夜就比她和封駿過得還要好?憑什麽?

心中的嫉妒不斷地啃噬着她的理智,使她失态地尖叫道:“封鳴夜,你給我過來!你身上穿了多少錢,難怪這個月就不給家裏打錢了,你能耐了就準備抛棄爹娘了啊?你賺了錢就自己揮霍,不知道喊你弟弟,不知道喊你家裏人來享福啊!你還有沒有良心,你懂不懂孝敬爹娘!”

鳴夜茫然地左看右看,發現她是在說自己,不由地說道:“呃,可是你……你是什麽人啊?”

田蘭怒道:“是你老娘!”

她極為順溜地開始用土話罵街,鳴夜認真地反駁說:“你不是啊,封鳴夜的‘娘’不是很早就走了嗎?”

“呸!那個老婊子早就不知道死在哪個陰溝裏面了,我告訴你,你爹娶的是我,你該孝敬的是我這個娘!沒別人了!”田蘭氣喘籲籲,滿頭大汗,又隔着鐵門逼近了一步,将手伸過镂空的欄杆想來抓鳴夜,“還有你弟弟駿子!他還在號子裏受苦,你怎麽一定也不知道幫扶你弟弟一把,啊?快點,你現在這麽有錢,拿幾萬出來應該是小事一樁,先拿出來應應急,剩下的錢我幫你保管着。”

“你不能罵人。你又不是我娘,不是你生了我,你也沒有養我。封鳴夜很小的時候住在爺爺家,後來就僞造身份證出去打工,沒吃過你用過你的。”鳴夜極其認真地與她辯解,有點生氣地說道,“而且你想得太多了,我沒有錢。”

田蘭根本聽不進去任何話,兩手拼命向鳴夜伸去,一邊說道:“怎麽可能沒錢!怎麽可能沒錢!你敢住這麽大的地方,你怎麽敢過得比駿子還舒坦!你一個死婊子的兒子,又蠢又沒用,除了孝敬爹娘你還有什麽用?”

鳴夜用鼻子出了一口氣,說道:“你再罵人,我要生氣了!我真的沒有錢,好不容易湊的錢都給章大哥了。”

田蘭一聽之下,簡直要氣暈過去,憤怒不已地尖叫道:“你居然把錢給一個外人!老天啊,沒天理了啊,有錢了不幫扶家裏人,肥水流了外人田啊……封鳴夜要數典忘祖,餓死爹娘了啊!”

她邊說邊極其熟練地往地上一滾,四腳朝天,開始邊哭嚎邊蹬腿。

鳴夜隔着鐵門看了一眼,替她羞恥得差點想鑽進地裏去,小聲地提醒說:“地上很髒的,不要蹭啦,你衣服蹭破了……”

小朱雀從沒有見過這種招數,忍不住兩手捂住眼睛,又偷看了一眼,心想:地球人還有讓敵人羞恥地退散的辦法,這個真的太厲害了……

鳴夜再也沒眼看下去了,說道:“你……你先蹬一會兒哦,我……我去打電話問問怎麽趕走你。”說罷捂着臉,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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