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收妖
秦墨池以為李野渡會帶着他去南江街“一品堂”,沒想到他開着車在大街小巷之間繞來繞去,繞到了第一次秦墨池送他回家時停車的巷口。
“車進不去了,”李野渡把車停在路邊,對秦墨池說:“走兩步?”
秦墨池推開車門,核桃先一步從他腿邊竄了下去,熟稔地跳過人行道旁邊幹枯的灌木叢,轉過身來甩着尾巴看他。
“沒記錯的話,你是住這裏的吧?”秦墨池好奇地打量老式的小巷,這一代有傳言要拆遷,或許再過幾年就看不見這樣帶着古風的街道了。
“對。”李野渡說:“是我二師兄家,我暫時就住他這裏。”
秦墨池想起他外來的身份,點點頭表示明白,不過他對那坤這人還是有些好奇的,“你師兄是個什麽樣的人?”
“讀書人。”李野渡想了想說:“他出身書香世家,家裏人考中過狀元,還在朝廷裏做過官。”他停頓了一下,像是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說。
秦墨池體貼地附和,“祖上好風光啊。”
李野渡點點頭,臉色緩和下來,“是啊,都是祖上的事情了。”
秦墨池聽他這麽說,心裏忽然有種怪異的感覺。考狀元、在朝廷做官當然是祖上的事情,這都什麽年代了,難道還能是他師兄自己的事?從這些天的接觸來看,李野渡也不是言談一絲不茍的人,有必要在這裏特意解釋一句嗎?
“這邊走。”李野渡拉了他一把,秦墨池這才注意到小巷裏另有乾坤,每走一段就能看到一兩條岔道,若不是有人帶路,搞不好真的會迷路。
那坤的家從外表看是一座老式的小院,白牆青瓦,厚重木門上還嵌着磨得锃亮的門環。門楣上方規規矩矩寫着“那宅”兩個字,字體倒是十分端莊。秦墨池上學的時候也看過一些介紹臨海市歷史的畫冊,知道幾十年前的臨海,普通人家大都住着這樣的宅子。
因為是冬季,小院裏的植物都幹巴巴的,不過收拾的倒是幹幹淨淨。院角堆着一些秦墨池看不出什麽用途的東西:半人高的石像、石磨、一堆大大小小的罐子。
“都是我師兄收來的東西。”李野渡順着他的視線看了一眼,笑着解釋說:“大概是不怎麽值錢吧。”
秦墨池還沒說話,就聽正房的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兩男人一前一後走了出來。走在前面的中年男人國字臉,眉眼平直,額頭有很深的皺紋,顯得十分嚴肅。他一邁出房門就直勾勾地盯住了秦墨池,眼裏有一種仿佛是探尋,又帶了點兒鄙夷的神色。他身後跟着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身材高瘦,一身書卷氣。皮膚很白,眉眼清隽,帶幾分病态的感覺。
秦墨池正在琢磨到底哪一個才是李野渡的師兄,就聽中年男人用一種略有些不屑的語氣說道:“沒想到六爺還有閑心跟這些東西打交道,或者它們手裏都藏着幾件上年頭的老東西?”
被叫做六爺的男人像是沒聽出他話裏的嘲意,笑得溫文爾雅,“司馬先生說笑了,那某就是個生意人,來者是客,和氣生財。”
司馬先生冷哼了一聲,看着秦墨池的眼神越發的不客氣起來。
秦墨池也終于意識到這人對自己的敵意,恐怕不只是因為自己的來訪打斷了他們的聚會那麽簡單。
“師兄,”李野渡也有些尴尬,那坤打電話讓他直接過來,他并不知道那坤這裏還有客人,“這是秦墨池。墨池,我師兄那坤。”他瞟了一眼那坤身邊那位面容刻板的中年人,不知道怎麽介紹,索性什麽也不說。
那坤給人的感覺就是溫柔如水,尤其一笑起來,更是讓人如沐春風。他走下臺階,朝着秦墨池伸出一只手,“久仰大名。”
秦墨池忙說:“您客氣了。”他很仔細地打量那坤的長相,想不起到底在什麽場合見過他。或許是小時候眼盲的緣故,他對聲音有一種特別的敏感。那坤說話的聲音不疾不徐,帶着一種流水般溫潤的韻致,他以前絕對是聽過的。
那坤像是察覺了秦墨池神情中微妙的異樣,臉上的笑容加深,他不動聲色地側了側身,說:“來,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司馬承司馬先生,我的……客戶。這位是秦墨池,‘秦墨池工作室’的老板,咱們臨海市最有前途的珠寶設計師。別看他年紀小,可是拿過好幾次國際金獎的喲,很厲害的。”
秦墨池忙說:“那先生過獎了。”
司馬承微微有些不耐煩地皺着眉頭,眼神裏卻多了幾分猶疑。
這種懷疑的眼神讓秦墨池感到不快……被人像看什麽低等動物似的看着,換了誰也不會覺得高興。不過他到底是那坤的朋友,秦墨池心裏不快也不好表現出來。
那坤虛虛擡手,“司馬先生,我送你出去。”
司馬承點點頭,率先往外走。路過秦墨池身邊的時候,他的腳步一頓,用一種教導主任訓斥逃課中學生的語氣問道:“通過安全考試了嗎?”
秦墨池腦門上的青筋不由自主地抽了抽,自從被夏知飛科普一番,他已經聽得懂這男人在懷疑什麽了。幾次三番被敲打,秦墨池忍不住反唇相譏,“我這裏還有小學、中學考試成績、大學考試成績、大學畢業論文……你要不要一起檢查一下?”
李野渡本來要替他解釋一番的,沒想到秦墨池會這麽說,一口氣嗆在嗓子眼裏,低下頭咳嗽了起來。那坤卻沒那麽多顧忌,哈哈笑了起來,“司馬先生,這回你可看岔眼了。”
司馬承被秦墨池頂撞,本來就十分不爽,又被那坤挖苦了一句,臉色越發難看起來,他上前一步,突然伸出手朝着秦墨池的頭頂抓了下去。
那坤驚叫起來,“司馬先生手下留情!”
李野渡上前一步要把他推開,但司馬承的動作更快,左手結印飛快地向前一推,将李野渡整個人撞飛了出去。
秦墨池用眼角的餘光看着這一幕,心頭發急,偏偏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司馬承的手離自己越來越近。他的手心裏有一個龍眼大小的圓形紋身在飛快地旋轉,每轉一圈都像是擴大了一圈。
秦墨池覺得頭暈目眩,魂魄都仿佛要被吸走。
旋轉的圖案越來越亮,直朝着他的頭頂罩了下來,就在觸到他的一瞬間,有什麽東西從秦墨池的身體裏沖了出來,“嗡”的一聲輕響,像是在他身前張開了一張無形的大傘。
秦墨池的視網膜上飛濺開一團刺眼的火花,像有什麽東西碰撞在了一起。
秦墨池的身體猛然震動了一下,胸口隐隐發悶。這種感覺,像在健身房裏被人帶着拳擊手套重重打了一拳似的,說不出的難受。而司馬承則後退了一步,嘴角溢出一絲腥紅,死盯着自己的目光卻像要吃人似的猙獰。秦墨池有些茫然地看着他,沒搞明白為什麽明明是他偷襲自己,怎麽搞的好像比自己還要狼狽。
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李野渡被司馬承推到一邊又狼狽地撲過來,将秦墨池拽到自己身後,那坤也匆匆攔在了秦墨池的身前。
“司馬先生,冷靜!”
“你怎麽不問青紅皂白就動手?!”
司馬承艱難地喘息,伸手抹掉嘴角的血漬,一雙眼睛兇狠地盯着秦墨池,簡直像要扒開他的外皮,翻開內裏好好看看似的。被一個陌生的男人這樣看着,秦墨池不由得心口發緊。他知道司馬承看出了他身上有妖氣,可他說動手就動手,又是誰給他的權力?夏知飛所在的那個特事科都沒人說要收了他,難道司馬承在這一行裏的地位還淩駕于官方機構之上?
“司馬先生,這位小友是我請來的客人,”那坤的臉色也有些不好看。雖然司馬承輩分比他高,但在他的地盤上說動手就動手,未免也太不把他這個主人當回事兒了,“他的情況比較複雜,在特事科也都有過報備。”
“特事科?”司馬承冷哼一聲,語氣頗為不屑。
“我知道,我知道,”那坤笑得挺假,而他似乎也不在意讓人看出這一點,“一幫小年輕嘛,有一些甚至不是行裏人。但是司馬先生,現在畢竟是法治社會,我們也要與時俱進,講一講法律意識,你說對不對?就算是你們司馬家收了妖,不也要跟特事科報備嗎?”
聽到“收妖”兩個字,秦墨池的瞳孔猛然一縮。
收妖,收妖,他把自己當成了妖?還有那些敏感膽小的動物、甚至夏知飛,他們都當自己是妖……秦墨池想到這裏,心中勃然生出一股怒氣,這些人憑什麽給自己的身上貼上這樣一個可笑的标簽?!
李野渡像是猜到他在想什麽,伸手搭着他的肩膀,沖着司馬承冷笑道:“抓小偷還要講究個證據呢,司馬先生什麽都不問就能直接動手,好大的氣派。”
司馬承冷冷瞥了他一眼,“少給我們司馬家扣帽子,我們收的妖只怕比你吃過的米粒還要多呢。”
“那是,”李野渡懶洋洋地說:“誰能有你們家吃得多呢,可這裏到底是臨海市,不是終南山。司馬家越俎代庖總歸是不好吧,難道司馬家已經牛逼到不把特事科放在眼裏了?”
司馬承臉色微變。他們是老派的隐世世家,所謂小隐隐于山,大隐隐于市,與官方機構良好的合作關系對司馬家的江湖地位有益無害。如果有司馬家目中無人的流言的傳開,司馬家的處境就變得有些微妙了。
司馬承被李野渡擠兌,有點兒下不來臺,冷哼了一聲,“信口雌黃!”表情卻比之前有所緩和。
那坤再度跳出來打圓場,“司馬先生,秦小友在特事科已經登記,回頭您見了曲隊長,一問就清楚了。”
秦墨池看出他們是在給司馬承找臺階下,也不吭聲。他對這男人的身份有些好奇,或者可以回頭找夏知飛打聽打聽。
司馬承冷冷掃他一眼,轉身走出了小院。那坤親自送他到門口,李野渡卻沒有動,待那兩人走出視線,匆匆轉身,抓住秦墨池的手臂上下打量,“哪裏不舒服?”
秦墨池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院門口,兩個人壓低了的談話聲隐隐傳來,秦墨池聽到“安全考試”、“落戶證”等詞,心裏怒氣消退,反而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
“人人看出我身上有妖氣,你也看得出?”他問李野渡。
李野渡沉吟不語,眼中卻流露出戲谑的神色。
秦墨池有些氣餒,“你也覺得我是妖?”
李野渡沒忍住,伸手在他額頭揉了兩把,“是人是妖,又有什麽關系?”
秦墨池總算聽到了不一樣的回答,頓時雙眼閃亮,他擡起頭傻乎乎地看着他,“沒關系嗎?”如果沒有關系,為什麽又會有特事科,有法明大師,有司馬承這樣的天師?
李野渡想了一下,把自己的答案又完善了一下,“對我來說,你是人是妖都沒用關系。只要你還是秦墨池。”
秦墨池笑了起來。
那坤關了院門,一回身,臉上的笑容掉了下來,“真拿自己當頭蒜了!”
李野渡瞟了一眼他身後的木門,提醒他說:“人還沒走遠,搞不好會聽到哦。”
“那有什麽?”那坤不以為然,“反正當他的面,我已經對他很客氣了。”他對秦墨池說:“我跟你說,這幾大世家的人都不大正常,自以為是的不得了,以後碰到了也不用理會他們。一群神經病。”
秦墨池,“……”
那坤在他面前站定,笑着問他,“你還記得我麽?我覺得你應該能聽出我的聲音。”
秦墨池沒想到他會把話挑明,愣了一下,臉上浮起笑容,乖乖叫了一聲,“坤哥哥。”
“好乖。”那坤笑着摸摸他額頭,“上次見你,還不到我大腿高呢。長高了,也更漂亮了。”
秦墨池,“……最後那句可以不必說的,謝謝。”
那坤又笑,對上李野渡不滿的眼神,越發來了興致,伸手摟住秦墨池的肩膀,“走,進屋裏談。我這裏有最好的白茶。”
那坤喜歡小孩子,尤其是漂亮乖巧的小孩子。秦墨池記得他小時候每次那坤回來都喜歡抱着他在山裏走來走去,還教他一些稀奇古怪的小法術,可惜他都沒用學會。不過他是真的不知道那坤就是“坤哥哥”的名字。
那坤按着秦墨池坐下,開始給他煮“最好的白茶”。李野渡跟着坐了下來,神色還微微有些不滿。
那坤瞟了他兩眼,沒忍住,伸手過來在他腦門上彈了一下,“臭小子,敢給我臉色看!”
李野渡躲了一下,抱怨說:“還不是你,沒事兒招惹司馬家的人幹什麽?有客人也不事先說一聲。”
那坤氣的要揍他,“難道司馬承是我請來的?我要知道他來,還會給你打電話讓你把墨池帶來嗎?”
秦墨池咳嗽了兩聲,“咳,咳,司馬家是什麽來歷?我看他架子很大呀。”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