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預兆(一)

夢境裏,宋茹坐在銅鏡前,心不在焉地梳着胸前的長發。

忽地,“咔”地一聲輕響,手中的玉梳斷了一根齒。

正在這時,門外忽然傳來火急火燎般的喊聲:“公主!公主!”

是蕙蘭,她從長春宮帶出來的丫鬟。

蕙蘭一向穩重,為何今日這般毛躁。

宋茹甄不悅地蹙了蹙眉,端坐在椅子上繼續梳着發。

不一會兒,她就從銅鏡裏看見蕙蘭滿面驚惶地出現在門口,她身上粉色的襦裙濕噠噠的,薄薄的一層貼在窈窕的身軀上,臉色白的像鬼似的。

蕙蘭見到她,一個箭步沖了過來,抖着嗓子說:“公主,你快走,驸馬帶兵殺進來啦!”

“啪嗒!”玉梳掉落在地上,碎成了幾段。

宋茹甄陡然起身,面色大變:“你說誰帶兵殺進來了?”

“是驸馬,驸馬帶兵殺進來了。”

話剛落,就聽見外面隐隐傳來兵戈相撞和救命的呼喊聲。

“公主,你快點逃吧,褚家軍自造反以來,各路義軍紛紛加入褚家軍,他們一路勢如破竹地攻到華京來,城裏的禁軍聽說褚家軍來了,竟然臨陣倒戈,紛紛打開城門将褚家軍給放了進來……眼下,他們正浩浩蕩蕩地往宮裏去了,嘴裏還喊着‘殺昏君,斬奸佞,肅朝綱’……”

阿時,他們要殺阿時。

宋茹甄提步就要往外面跑。

蕙蘭一把拉住她,問:“公主要去哪裏?”

“我要去救阿時。”

“來不及了,這會子褚家軍應該已經殺進了宮,陛下他恐怕已經……已經兇多吉少,而且奴婢還聽說,”她一邊說,一邊開始脫自己的衣衫,“這次褚家軍造反,還是驸馬打的頭陣,公主之前那般折辱驸馬,驸馬這次回來肯定不會放過公主的,公主還是快些換上奴婢的衣服,趕緊趁亂逃吧,不然驸馬……”

正說着,“唔”地一聲悶哼,突然從蕙蘭嘴裏溢了出來,蕙蘭瞬間定住。

宋茹甄緩緩低頭,只見一截鋒利的劍尖血淋淋地從蕙蘭的腹部穿了出來。

“公主……快……走……”

倒地前,蕙蘭用力地推了她一把。

宋茹甄趔趄着後退了幾步,好不容易才穩住身體。

蕙蘭雙眼暴突地躺在了地上,身後的血河流似的溢了出去,一直流到了一雙白色的雲紋錦靴下。

宋茹甄的目光順着那雙錦靴緩緩擡起,最後對上了一張宛如蓮花般冰冷而聖潔的臉。

褚晏!

宋茹甄的心瞬間蹦到了嗓子眼,寒意纏上了她的雙腿。

她看着褚晏煞神似的提着血淋淋的寒刃,慢慢地朝她走來,吓得兩股戰戰,想要後退,雙腳卻像是釘在地面上,竟挪不動半分。

……

意識漸漸回籠時,鼻腔裏滿是混着血腥的濕氣,臉上被什麽東西砸的生疼,耳朵裏鑽進來噠噠噠的水滴聲,臉上涼浸浸的。

緩緩睜開眼簾,眼前白光一亮,陡然灌進許多水進入眼眶,宋茹甄急忙閉眼。

天上還在下雨,她好像躺在露天的地上。

“阿姐,救我,阿姐……快救我!”

是阿時的聲音。

宋茹甄側過頭,再次睜開眼睛,眼前先是朦胧一片,她連續眨了眨眼睫,水汽退下,眼前頓時明朗了起來。

宋應時的聲音陡然拔高,那是一種劫後餘生的興奮:“阿姐,你終于醒了,快救我,他們要殺我!”

宋茹甄順着聲音朝宋應時尋去,瞧見阿時就跪在離她約十步之外的地方,兩個穿着黑甲的士兵一左一右地站在他身後正押着他,逼得他無法起身。

他身上的團龍黃衫盡濕,發冠歪歪地挂在淩亂的發髻上,一張酷似她的臉頰白的吓人,見她醒了,掙紮着要起身卻被身後的士兵用力摁了回去,那雙尊貴的膝蓋嘭地一下,重重砸在了青磚上。

青磚上有雙龍戲珠的紋樣,這裏是金銮殿的廣場,廣場上橫七豎八地躺着無數屍身,有小部分禁軍,大部分是宮女,太監,還有繡衣司的人,雨水混着血水将這裏的青磚都染紅了。

廣場四周站着許多人,黑壓壓的一片,将整個廣場外圍幾乎都堵滿了,幾乎同天上幕布似的黑雲連成了一片,大部分都是身穿黑甲殺氣森森的士兵,還有一部分是禁軍,他們皆是一臉冷漠地看着宋茹甄姐弟倆。

“阿時……”宋茹甄掙紮着起身,全身卻沒有一絲力氣,爬了幾次都沒能爬起來。

這時,不知誰喊了一句:“宋應時個性頑劣,寵幸奸臣,昏庸無能,暴虐成性,陷天下蒼生于水火,實在不配為君,還請褚将軍殺了此昏君以清朝綱。”

此言一出,立時引來一片地動山搖般地山呼:“殺!殺!殺!”

宋茹甄尋聲看去,只見黑壓壓的士兵前站着三個男子。一人赤袍黑甲,戴着頭盔,看不清楚全臉,只露出一雙鷹隼般精光閃閃的眸子,說話的正是此人。

一人身穿白衣銀甲,玉樹臨風,英姿勃發,身旁立着一杆紅纓槍,只看如此打扮便知是素有“白蛟戰神”的褚家嫡子,褚穆勳。

最後一人,面貌與褚穆勳有四五分相似,身着天青直裾,身如雪松挺拔,頭上并無頭盔,只用一根玉簪挽着頂發,一頭如瀑的長發濕噠噠的伏在身後,在這充滿血腥肅殺的場景裏面顯得如清流一般存在,正是褚晏。

他面似雪蓮,眉眼疏離,薄唇輕抿,正靜靜地看着宋茹甄,神色看不出任何波動。

“宋元疆,竟是你!你這個戾太子的雜種,連你也配觊觎朕的皇位!”宋應時掙紮着沖那喊話之人罵道。

褚穆勳先是皺眉掃了一眼宋應時,轉而目光複雜地看了一眼宋茹甄,最後看向身旁的褚晏,沖他點了一下頭。

是了,褚家造反,需要一個正義的名頭,還需要扶持一個宋家的人方能服衆,而這個人便是戾太子的血脈,據說是戾太子曾在外出時,同一民間女子春風一度後産下的私生子。

算來,這個宋元疆的輩分還是他們的皇叔,褚家之所以找到他,是因為其他有可能奪位之人都被繡衣司給殺盡了,就漏了宋元疆。

如今看來,褚家的人顯然是想扶持這個宋元疆登基。

但是,扶宋元疆登基,就必須殺了阿時。

“褚晏……”宋茹甄朝他伸手,想開口求他放阿時一馬,她知道如今這種境況,能救阿時的只有褚晏。

褚晏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她,仿若悲憫世人的神明,冷眼旁觀着一切。

忽然,他唇角勾起,宋茹甄的血液瞬間涼了。

褚晏笑了,這是她第一次見褚晏笑,卻是讓她遍體生寒的笑,因為她清楚的從那笑意裏看見了報複的快意。

他不會放過他們!

褚晏走到宋應時面前,宋應時擡頭惡狠狠地瞪着褚晏,“當初真該宰了你,而不是讓阿姐只折辱你!”

“阿時,閉嘴!”宋茹甄慌極了,生怕阿時惹怒褚晏。

褚晏也不回應,只見白光一閃,褚晏飛快抽出那黑甲士兵腰間的佩刀舉了起來。

“不要啊……”宋茹甄強撐着一口氣猛地站了起來,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褚晏手起刀落,砍得毫不猶豫。

一顆血淋淋的頭顱咕嚕嚕地朝她滾了過來,停在了她的腳下,阿時死不瞑目的眼睛正不甘地看着她。

宋茹甄呆如木偶,愣愣地看着宋應時的頭顱。

半晌過後,她忽然抱着自己的脖子,喉嚨裏溢出古怪的咯咯咯聲,神情扭曲。

很快,呼吸盡斷,緩緩地向後倒去。

哐當!

褚晏手中的佩刀跌落在了地上。

天地倒轉間,宋茹甄瞥見褚晏向來沉穩的腳步,忽然變得淩亂地朝她奔了過來……

無人知曉,她與阿時,不僅同胞,更是連命,他痛,她亦痛,他死,她亦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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