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058 師父恭喜你
宋瀾因着要趕早朝, 故而天還沒亮就準備出發。
大雪足足下了一夜,這會兒還零星飄着雪花,那廂林姜姜還在睡着, 宋瀾也沒去吵她,想讓她多睡一會兒, 自己打算悄悄的離開。
可林姜姜還是被吵醒了。
因為宋瀾一出門, 就遇到了一批刺客。
好在宋瀾自己帶了一些侍衛, 周圍又埋伏着一批暗衛,還有先前他一直安插在這裏保護林姜姜的人, 所有的人加在一起, 那些刺客自然很快落了下風。
除卻一些死士當場選擇了斷, 還有幾個沒來得及了斷的刺客被擒拿住,全部帶走了。
林姜姜衣服都沒穿利索,鞋子也沒穿就跑出來看他,看到他沒事才松了一口氣,心疼又責怪他:“都叫你不要随便出宮了, 你看你,萬一出了事情怎麽辦?”
宋瀾卻只瞧見她踩在雪地裏凍得霎時通紅的雙腳,二話不說先将她橫抱起來, 往她的房間走去:“多大的人了, 出來也不知道穿鞋子,凍壞了怎麽辦?”
“你都被人刺殺了, 我哪裏還有心思穿鞋?”林姜姜的兩只腳挨在一起搓了搓,先前那會兒沒覺得冷,這會兒卻是真真切切凍疼了。
宋瀾幾步走回了房間,将她放在床上,給她蓋上被子, 而後壓着被角打趣她:“這麽擔心我,也沒見你第一時間沖出來?”
林姜姜鼓着腮幫道:“我不是不會武功嗎?沖出來也只會給你添亂,這點我還是知道的。”
“嗯,幸好你沒沖出來,不然我的人還得分出心來保護你,那我确實更危險了。”
林姜姜縮在被子裏,只露出個小腦袋,一雙餘驚未消的眼睛巴巴看着他:“是吧,我就知道我這麽做是對的。”
“你做的不錯,”宋瀾笑着誇了誇她,而後道,“現在我得回去上早朝了,你再睡一會兒,刺客我都捉走了,也會多留下些人來保護你,不用擔心,安心睡。”
“真的不會有事嗎?”林姜姜咬着被角看她,仍是有些害怕。
宋瀾瞧她這般模樣,便也沒着急走了:“要不我留下來多陪你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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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的是你,真的不會有事嗎?”林姜姜擔憂道,“是誰要刺殺你啊?”
“摁住了幾個活的,審一審就知道了,不過大概是劉氏一族的餘孽,”宋瀾同她簡單解釋了一下,“當年麗妃劉氏想讓她的兒子取代我做太子,為此使了不少手段陷害我,最後自食其果,劉氏一族也跟着獲罪。這麽多年過去了,麗妃的下落還不明朗,她的兒子也還活在世上,所以劉氏一族還抱有幻想,想着有朝一日還能翻身吧?”
“那你豈不是要一直活在他們的陰影中,一輩子擔驚受怕?”
宋瀾笑了:“哪有那麽嚴重?這麽多年過去了,派來的刺客還是這麽不堪一擊,我有什麽好擔驚受怕的?左右他們氣數已盡,不過是些跳梁小醜罷了。”
林姜姜卻不如他這般輕松:“我還是不放心,你以後真的不要出宮看我了,我會盡量多去宮裏看你的。”
宋瀾見她這般,不由心裏一暖:“你若真的擔心我,就幹脆搬進皇宮得了,萬一你忙起來又把我抛之腦後了,我還是會忍不住出宮來找你。”
林姜姜卻故意忽略前面幾句話,認真地勸他:“那你一定要忍住啊。”
“你啊你,”宋瀾捏了捏她的小臉,“到底什麽時候才願意和我在一起呢?”
“等我再變得好一些吧。”林姜姜羞愧道,“我現在還是不夠好,還不足以和你站在一起。”
宋瀾聽了,不由愣了一會兒,心疼又好笑:“傻姑娘,你都不知道你有多好,”轉念一想又加了一句,“你就知道賺錢……”
宋瀾在林姜姜這裏多耽擱了一會兒,以至于早朝延誤了些時辰。
他并未将自己遇刺的事情放在心上,卻有人聽聞這件事情後,如臨大敵。
安太妃得聞宋瀾遇刺的事情,便忙派人去詢問了事情的經過,得知宋瀾昨晚出宮,在林姜姜那裏歇了一晚,出門就遇刺了,這件事情難免不會讓她懷疑其林姜姜來。
皇帝有多喜歡林姜姜自是不必多說,先是之前的一天深夜,林姜姜入宮,身為侍衛統領的白竹就丢下宮中的事務随她一并出宮,如今十餘日也不見回來。
而後身為皇帝夜晚出宮,在林姜姜那裏住了一晚上,張嬷嬷問過那晚跟皇帝一起出宮的侍衛,有一個侍衛說,進去添茶之時,看到皇帝和那個丫頭抱在一起……
雖然兩人最後并未同住在一個房間,但是皇帝因為大雪還是住在了那裏。
而後第二天一早便遇刺了。
這讓安太妃懷疑,這一切根本就是林姜姜謀劃的。
先是用計将侍衛統領支走,而後故意引|誘皇帝出宮,誘|惑留皇帝留宿住下,給刺客充足的準備時間……
安太妃越想越覺得林姜姜的來歷大有由頭。
她到底是何人?
難不成她是劉氏一族的人?
安太妃只覺渾身寒栗。
她覺得事态十分嚴重,她一個婦人家也拿不了主意,于是借思念娘家為由,召她的兄長和侄兒進宮一趟。
安太妃的兄長任戶部尚書,侄兒在大理寺任職,她将關于林姜姜的事情以及自己的猜測全都告訴了父子二人。
提起林姜姜的名字,安尚書覺得有些耳熟。
他回憶許久,終于想起,約莫在十年前,他就見過林姜姜這個名字。
“太妃還記得十年前,先皇尚在病中,當時欽天監的相士時越曾經說過,有一個命格奇特的女子,若召來皇宮,可為先皇驅散病氣?”
當年那件事情鬧得很大,安太妃自然記得:“哀家記得,當時選了幾個小姑娘進宮,可全都不是,太子還親自去民間尋找,可惜最終并未能将人帶回……”先皇沒能等來太子帶回那個姑娘便猝然駕崩了,為此宋瀾還受了百官的彈劾,儲君之位險些不保。“兄長怎會突然想到這件事情?”
“太妃有所不知,當初選進宮裏的那幾個姑娘,其中有一個就叫‘林姜姜’。”
“竟有這樣的巧合?”安太妃驚訝不已,“兄長确定?”
“自然确定,當年我就已經在戶部,那幾個姑娘的戶籍都是我親自填寫彙報上去的,一共六個姑娘,其中三個姑娘的名字都‘姜’字,這林姜姜便是其中一個……”
“竟還有這樣的事情?”安太妃想起之前讓張嬷嬷派人調查過林姜姜,于是便與安尚書核對了林姜姜的年齡和出身,發現竟都一一對上了。
“只不過當年選進宮裏的那個‘林姜姜’,後被查出是冒名頂替,打了一通板子之後便遣送回家了,不知道現在這個叫‘林姜姜’的姑娘……”安尚書也一時猜不準。
“不管現在這個‘林姜姜’是什麽來頭,這麽多巧合撞在一起,總歸不是個單純的民間丫頭。”安太妃憂慮甚重,“哀家今日叫你們過來,一是想查清楚這丫頭的來歷,二也是想讓你們幫哀家出出主意,想個辦法把這丫頭從皇帝身邊趕走……”
“太妃何不親自勸勸陛下?”
“哀家畢竟不是皇帝的親生母親,他孝敬哀家的心是有的,但是哀家左右不了他的心思,更何況他現在被那丫頭迷惑了心智,根本聽不進去哀家的話。”說到這裏,安太妃不禁有些失落,但又堅定道,“他受那丫頭的蒙蔽辨不清好壞,可哀家不能放任不管,為了咱們大齊,哀家也不容許那丫頭将他毀了去!”
******
溫玉葉喝了姜湯,熱乎乎地窩進被子裏,不一會兒便捂出汗來,身上黏黏膩膩的,但卻是比之前舒服一些了。
連日趕路的疲累讓她躺久了難免會有睡意,她裹緊被子,沒忍住睡了過去。
她又夢到了徐少彥和李硯秋成親了。
夢裏她穿着一身大紅色的嫁衣,奔跑在去徐家的路上,在長長的街道上穿梭,卻是迷了路一般,眼前白晃晃一片,怎麽也找不到徐家的位置……
她聽到有唢吶歡喜奏起的聲音,于是尋着聲音找去,終于看到了徐家大宅,徐少彥就站在大門外,新郎官的衣服将他襯托得愈發挺拔俊朗。
他微笑着向她走來,伸出手,自花轎中結出了他的新娘……
天地旋轉,溫玉葉才發現自己不過是個旁觀的局外人,穿着一身通紅的嫁衣在看熱鬧的人群中不知所措,而那對新人已然在人們賀喜的聲音中,執手走進了徐家……
溫玉葉醒了過來,眼角濕得厲害。
她已經做了許多次這樣的夢了。
聽說夢都是相反的,所以現實裏的徐少彥應該不會娶李硯秋的。
溫玉葉這樣安慰自己。
她起身下床,打開窗戶看了看外面:雪已經小了很多,看天色有些發暗,自己似乎睡了一整個白天。
時辰不早了。
溫玉葉忙穿好衣服,收拾好東西,出了房門去敲隔壁白竹的房門:“師父……”
房門應聲而開,白竹似乎換了一身衣服,面上的神情依舊不多:“身體舒服些了?”
“嗯,舒服多了,師父,現在咱們能趕路嗎?”溫玉葉問他。
“客棧的後廚有熬好的藥,你去溫一下喝掉,再向小二買些幹糧,灌些熱水,我收拾一下東西,咱們這便啓程。”
“是,師父。”
溫玉葉這便下了樓,去後廚找到了藥,她心裏着急,稍微溫了一會兒便喝下去了。
半溫不涼的藥汁尤為難喝,溫玉葉想到師父今早冒着那麽大的風雪給她買來的藥,強忍住才沒吐出來,而後又往水囊中灌滿了熱水,去找小二買了些面餅和肉幹。
白竹已經從後院将兩匹馬牽了出來,他臂彎上還挂着一件披風,見她過來,便将披風遞給了她:“穿上會暖和些。”
溫玉葉瞧這披風嶄新,與自己的身量正合适,便猜想這想必也是師父今天臨時給她買來的,趕忙說了聲謝謝。
那廂白竹已經翻身上馬,回眸看她,清冷的眸子在看到她穿上披風的時候,似乎溫柔了許多。
他們在黃昏時趕路,走了不到一個時辰天色便暗了下來。
好在大雪過後夜色明朗,月亮也白晃晃地懸在天上,映照着地上厚厚的白雪,路上雖也顯得明亮了一些,但到底比不上白日裏的視野,兩人也沒敢騎太快。
小心翼翼跑了一夜,月光逐漸黯淡,有晨曦微微亮起,快要天亮了。
他們此時也已經來到了白岳山東陲的一座山腳下。
溫玉葉看着這熟悉的山脈,興奮道:“師父,過了這座山,就快到我家了。”
白竹卻不似她那般高興,只是淡淡的應了一聲:“嗯。”
“咱們從這山頭翻過去,會比繞過這座山要近許多,眼下天也快亮了,師父,咱們走近道兒吧?”溫玉葉已經迫不及待要趕緊回去了。
算算時間,今日臘十九,明日才是徐少彥與李硯秋成親的日子,她提早一日見到徐少彥,便能早點與他商量成親的事情。
一想到這裏,溫玉葉的心就咚咚跳得厲害。
晨曦朦胧裏,白竹的目光在她臉上駐足好一會兒,手中缰繩握得愈發緊:“走吧。”
兩人騎馬上山,羊腸小道上,兩人一前一後,溫玉葉在前,白竹在後。
天空破曉時,他們已經到達了山頂,坐在石頭上歇息片刻,也讓馬兒休息一會兒。
“玉葉……”白竹忽然開口喚了她的名字。
“嗯?”
“你忽然要回來成親,我先前沒有準備,便臨時給你買了個禮物,”白竹從懷中掏出一個用絹布包裹的東西,打開來看,是一支白玉雕成的如意簪,“師父恭喜你,祝你日後事事如意。”
溫玉葉瞧着那如意玉簪,不由眼眶一熱:“師父,謝謝你。”
她伸手想接過來,可白竹卻拿起簪子,探身過來,将簪子直接簪在了她的發間,而後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才說:“好看。”
溫玉葉擡頭撫了撫簪子,感激道:“師父,日後待你成親,徒兒也定會給您備一份如意的賀禮。”
白竹牽動些許嘴角,依舊只是應了一聲“嗯”。
下山時的路不太好走,馬蹄一直在打滑,溫玉葉騎得那匹馬兒尤甚。
兩人只好下馬,牽着馬兒慢慢走。
饒是這樣,兩人還是摔了好幾跤,雪和泥站在身上變成了泥水,濺到臉上變成了泥巴點子,用手摸一把,手上的泥水讓臉上更精彩了。
溫玉葉笑話白竹:“白師父變成黑師父了!”
白竹難得笑了:“你還說我,花臉貓!”
兩人一身狼狽地下了山,在平坦的路上騎了會兒馬,到了鬧市的街頭才下來。
小鎮的早晨,街上已經有了不少行人。
溫玉葉打算先回家洗漱一番,換身衣服,再好好打扮一番再去找徐少彥。
途中經過了李員外府,溫玉葉往員外府看了一眼。
員外府的大門上貼了紅紙,兩側的石獅上也系了紅綢,該是為明天李硯秋出嫁準備的。
溫玉葉的心情一時有些複雜:明天如果自己取代李硯秋和徐少彥成親的話,想必他們溫家、徐家和李員外家都要鬧個雞飛狗跳,身為新娘的李硯秋,不曉得心裏該是什麽滋味?
這樣想着,步子不由就慢了下來。
一輛十分眼熟的馬車此時在員外府門外停了下來。
而後,溫玉葉看到,徐少彥從馬車上跳下來,随之,紅衣嬌羞的李硯秋也在徐少彥的攙扶下,小心下了馬車。
門口的家丁熱情地喊道:“姑爺和小姐回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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