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憑本事進高三

到了公社小學門口,司機把車停下,陸原看向學校大門,手握在車門把手上,身體微傾,有下車的意圖,卻遲遲沒動。

何松岚鼓勵他:“進去找她吧,以後再見面就難了。”

陸原只是安靜坐着,何松岚從來沒見他這麽糾結過,都急得想下車替他去找蘇慢。

他默了一會兒,把視線從校門口收回來說:“不用了,我們走吧。”

轎車重新開動,何松岚搖了搖頭,畢竟年紀還小,哪有什麽深厚的感情,只不過是些許好感罷了,等回了京城,就會把這裏的人忘了,開始新的生活。

誰知車子才開出十米遠,陸原問:“有什麽辦法能把她弄到京城去嗎?”

何松岚:……原來他是這樣想的,好吧,我收回剛才的想法。

她憋着笑,想試探下陸原,就說:“反正你沒有姐妹,要不我認蘇慢當幹閨女吧,等回去我就給她寫信,問問她樂意不?要是她樂意,我想辦法安排她進京,跟咱們一起生活。”

陸原神情一凜,多一個妹妹?他是這個意思?

“不用,媽你可別多事,蘇慢不樂意,她不會跟她家人分開。”陸原趕緊說。

等陸原他們走後一個星期,蘇慢才從炕席底下發現一個淡棕色信封,裏面裝着八百塊錢,陸原還是按照欠條上的金額把錢給了她。肯定是吃飯那天他進她們屋的時候順手把錢放下的。這錢她不會要,現在還他也不方便,總還會有見面的時候,以後再還。

這天,蘇寒山下班回到家後,把兄弟姐妹都召集來,說:“我要給你們開個會,有個重要事情,大家都說說自己想法。”

以前會議的主持人是蘇慢,現在她是參會者了,她很高興這種角色的轉變。

蘇寒山問大家:“局裏分給我的家屬房收拾好了,我們是搬到縣城去,還是繼續留在這兒?”

看五個孩子沒人說話,蘇寒山繼續說:“縣城不如這裏地方大,蘇慢跟蘇向東上班不如住這裏方便,但也說不上遠,我可以給你們倆買兩輛自行車。蘇浪你們三個可以轉到縣一實小去上學,離家也不遠。”

蘇慢舉手提問:“上次姚啓方說公安局的家屬院都是樓房,他們沒法養才把閃電送給我,樓房是不是地方特別小,幾個屋?那我們的狗跟猴子沒地方養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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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浪堅決地說:“我肯定要帶上大聖,大聖也是我的親人。”

糖包正抱着大聖玩,動物跟小孩天然親近,大聖跟糖包比跟蘇浪都親,她也說:“要帶大聖。”

蘇寒山說:“考慮到咱家的狗跟猴子,我特意申請的平房,帶院子,不如咱家大,竈房、廁所都有,卧室有四個,住咱們幾個沒問題。三只狗跟猴子你們都可以帶上。”

老爸考慮得真周到,這樣聽着還不錯,蘇慢明年就不想當老師了,她想去上高中,準備迎接高考。跑來跑去太麻煩,她本來還想住校來着,現在城裏有了房子太好了。不過現在她還不想離開這兒,這裏寬敞自在,去遠處她可以開拖拉機,跟敞篷車似的,比騎自行車拉風多了。

蘇向東對住哪裏無所謂,但蘇向南跟蘇浪完全不想搬到城裏,他們這兒多好啊,有山有河,可以漫山遍野地瘋跑,時不時可以從山上、河裏弄點東西吃,到城裏多拘束。

他倆異口同聲地說:“不搬行不?”

蘇寒山早就猜出他們不願意離開這裏,于是說:“我可以給你們留些時間,讓你們做好心理準備,其實我願意搬到城裏去,畢竟縣一實小的教學質量比公社小學好。”

蘇向南說:“啥學校好不好的,反正我總考第一。”

蘇浪撓了撓腦袋:“我……”看來有個成績好的弟弟不是啥好事,他可以說自己是去學校打醬油的嗎?不過有件值得欣慰的事兒,糖包的成績也一般,算是他的同盟,可她卻不知道自己成績差,壓根沒成績差的煩惱,每天傻乎乎的開心。

看蘇浪意味不明地看她,糖包偏過梳着揪揪的小腦袋,露出懵懂的神情:“三哥,啥意思?”

蘇慢看着蘇浪笑:“其實蘇浪也不錯,我已經給他申請跳級,他下星期就能上二年級了,你好好學二年級課程,争取年前年後跳到三年級。”

蘇浪:嗯,十三歲高齡上二年級,過年就十四了。

蘇寒山看他們幾個都想繼續住在這裏,就說:“行,那城裏房子先空着,咱們就住這兒,等你們想搬了咱們再搬。”

接下來的日子平靜而順利,蘇慢做着一份輕松沒有壓力的工作,空閑的時候寫文章,她的文章又發表了兩篇,這兩篇文章的發表給了她很大自信,也許她有寫作的天分,或者說她來自後世的視野和思維模式讓她在文字表達上有些優勢。

她開始構思新的小說,她覺得他們五個兄妹的經歷本身就很有看點,可以寫成小說。不過要是能過稿的話,她不想把本來的生活展示給人看。所以要進行很多藝術加工,改編得跟現在完全不一樣。

因為涉及的人物多,短篇小說篇幅不夠,她打算寫成中篇小說,寫好大綱之後,寫到三萬字就向《時代新風》雜志社投稿,如果不能被采用的話她決定往別的雜志投。

除了寫文章,還有就是教蘇浪寫字和算術,要說有什麽大事發生,那就是牛棚住的人跟知青陸續回城。

左清明是跟一撥知青一起走的,他走的那天,蘇建黨在大隊部門口給他們搞了個歡送儀式,每個人胸前帶朵綢花,拎着自己的衣服、臉盆等數量不多的行李。

大隊部的牆上用白灰刷着“熱烈歡送知青回城”的字樣,一切都像他們剛來時那樣,不同的是,知青們的心境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蘇慢給左清明準備了一份山貨大禮包,山核桃、木耳、蘑菇等等,他帶着當地人送的特産回京城,在家人面前也會有面子。

“謝謝你幫我找雜志,鼓勵我寫文章。不到兩年,我發表的文章已經有十幾篇了。”蘇慢真心實意地感謝他。雖然出發點并不是為了她,可歪打正着,蘇慢在寫作這條路上走得越來越遠。

左清明痛快地收下東西說:“你努力又有才氣,真的很棒。我能收集到各種報紙、雜志,我會留意上面的征文信息,以後會給你寄來。”

蘇慢點頭說:“那先謝謝你了。”

以前蘇慢對左清明沒什麽好印象,但現在卻能像朋友一樣說話,這種感覺也不錯。

蘇建黨講完話,社員們熱情鼓掌,知青們紛紛上了拖拉機,離開了大柳樹生産隊。

周時芳跟齊修文沒能離開,他們倆同樣來送別知青,不過想法卻不同。齊修文的父親已經平反,他可以回城,但他主動留下,想把生産隊小學的三、四年級搞起來再說。

而周時芳完全是被她父親連累,她恨死她父親,別人都能回城,她回不了,還要忌憚康巧雲,不得不裝瘋,她實在太苦了。

看到左清明跟蘇慢像朋友一樣說話,周時芳更難受了,他本是她的備胎,可走的時候連看都沒看她一眼。是因為她裝瘋嗎?

看蘇慢沿着大路往前去,周時芳緊走幾步,追上蘇慢,高揚起下巴問:“蘇慢,你跟左清明很熟嗎?你用的着跟他告別?”

蘇慢:……看她這挑釁的架勢一點都不瘋。“不熟,不如跟你熟。對了,你怎麽還不走,是準備紮根農村還是家庭成分有問題走不了,我還想跟你告別呢。”不帶任何語氣地說完,蘇慢把她當空氣,目不斜視地往前走。

她能猜出周時芳自亂陣腳是因為她知道她父親以後會落魄,可在蘇慢看來,那就不是事兒,她的人生軌跡本來挺好,又不能哪裏都完美,改變不了的事情就順其自然,誰知道她自己就慌亂成那樣。

周時芳很生氣,蘇慢說話總是很氣人,她急了,聲音高亢地說了一句:“你胡說八道。”邊說邊伸手準備抓住蘇慢說個明白,這時她手臂被人架住,齊修文喝道:“周時芳,注意你的言行,你想進精神病院治療嗎,不想的話你就控制自己別發瘋。”

對這個當小學老師當上瘾的齊修文,周時芳真是看不上,目光中充滿鄙夷,不過她還是老實起來,退後幾步,不敢再糾纏蘇慢。

齊修文不再理會周時芳,他追上蘇慢,跟她肩并肩走,看附近沒人,他想了又想,猶豫兩分鐘之後他才鄭重地問:“蘇慢,你想去大城市嗎?比如京城。”

蘇慢自然是想去,不過跟齊修文有啥關系,她說:“為啥這樣問?”

齊修文臉紅了,吞吞吐吐地說:“你這樣的人其實适合去大城市,在這小地方會埋沒你的才華。我可以帶你去大城市。我其實可以回城,可以帶你去京城,你要是願意的話,我就不在這兒當老師,回京。”

蘇慢:……她腦子裏有一百個問號,不知道該從哪兒問起。她眉頭輕皺:“我想去大城市,但跟你沒關系。而且現在對人員流動管理這麽嚴格,動不動要被當做盲流抓起來,你怎麽帶我去大城市?”

齊修文的臉更紅了,低頭沉默三十秒後終于鼓足勇氣說:“我們可以在一起,為了生産隊小學,我可以留在這裏,但是為了你,我可以回京。或者說,為了你我也可以留在這裏。”說完,他小心翼翼地搓搓手,不安又期待地看着她等答案。

之所以現在跟她說這個,是因為他內心充滿矛盾,拿不定主意是走是留。以前是一心想要回城,終于等到這一天,他覺得農村小學需要他,而且這裏還有蘇慢。

蘇慢腦袋要爆炸,這是什麽話,這可是男主!行了,她懂了,不用說得更清楚。

而且很重要的一點是,齊修文跟她穿書之前的男朋友長得很像而且同名,她父母早逝,一直很孤獨,缺少愛、缺少關心,齊修文對她很好,蘇慢很感動,而且她會不自覺地把這種感動放大好多倍。考上大學後的暑假齊修文跟她表白,他們就确定了男女朋友關系,結果暑假還沒過完,齊修文跟她的閨蜜周時芳好上了。

蘇慢都不知道他們是怎麽攪和在一起的,兩個人同時背叛她,這不是很氣人嗎,給了人溫暖之後又潑人一身冰水,真是虛僞無恥至極。不過現在好了,她有爸爸和四個弟妹,給了她好多溫暖和愛,她不再奢求別人的關心。

她不想把穿越前的情感代入到長相相似的人身上,可齊修文提起這個話題,她沒法不生氣。

她不想說太難聽的話,但必須把她的意思表達的清楚明白:“齊修文,你可別為了我,我不需要。是不是最近跟你正常交流,讓你有啥誤會?你這樣胡說八道,我覺得很尴尬,我完全不喜歡你。你不說這些話還好,說了我肯定會疏遠你。”

說完,蘇慢頭也不回地走了,她感覺很痛快,好像把這些話回給了穿越前同名的齊修文。而現在這個落魄的周時芳,她也感覺是似乎就是穿越前的周時芳,看她現在只能裝瘋自保,蘇慢只想說活該。

齊修文重重嘆了口氣,他本以為即使她不樂意,但至少會感動,會拉近與她的關系,沒想到她語氣和表情都極平淡,态度卻分外堅決,甚至帶着點嫌棄和厭惡。看着她堅決離開的身影,他的臉色黑得像是松花蛋,感覺糟透了,好像被人往心口糊了一團泥巴。

蘇寒山在工作穩定之後,閑暇時間開始教他們五個擒拿格鬥,蘇慢本來就練過跆拳道,學起來并不難。

而且蘇寒山下午只要能按時下班回家,晚飯就由他來做。蘇慢除了那次在村口抓人販子時看到他英姿飒爽的形象,其它更多時候他都是個系着圍裙做飯的大廚,特別接地氣。

蘇慢覺得這時候應該是蘇寒山對家庭最有責任心的時候,可惜她媽沒趕上。

日子過得飛快,很快到了農歷新年。大年三十這天,他們這裏有過年給去世親人燒紙的習俗,去年的時候蘇慢他們沒去給母親燒紙,怕弟妹傷心難過。今年有蘇寒山在,就不一樣了。

一大早,他們就去了他們媽的墳頭,填土,燒紙,放鞭炮。

蘇慢推了一把蘇浪:“你去跟媽說幾句話吧,真可惜媽都沒見過你,不過她以前每年都給那個空墳頭燒紙。要是知道你是長得又健康又聰明的小夥子,媽一定會非常高興。”

蘇浪拿着一疊紙錢,在墳前跪下,默默把紙錢點燃。他的聲音帶着顫音:“媽,我回來了。你三兒子回來了。我現在跟大家在一起,我很好,有這麽多兄弟姐妹真好。他們都說你溫柔又漂亮,我想看看你。”

黑色的紙灰像是翻飛的蝴蝶,在墳頭上空盤旋。蘇寒山別過臉去,剛毅的臉上帶着痛楚,很多事情的發生都跟他的選擇相關,心情最複雜的是他,複雜到如同一團亂麻,解都解不開。

年夜飯自然由蘇寒山掌勺。除了豬肉大蔥、豬肉香菇、豬肉酸菜三種餡的餃子,蘇寒山還做了糖醋鯉魚、扣肉、板栗炖雞、酸菜肉丸、臘肉炒蘿蔔幹等菜肴,色香味俱全,擺了一桌子。

一家人圍着餐桌熱熱鬧鬧地吃飯。“爸的廚藝越來越好,我估計十裏八村就數爸做飯最好吃,怎麽吃都吃不夠。”蘇慢誇贊。多拍點彩虹屁,蘇寒山更有動力做飯,她可以省點事。

“是,好吃,我每天都要吃爸做的飯。我姐做的飯也好吃,但我想換換口味兒。”蘇向南吃得滿嘴都是油。

蘇慢偷笑,夾了個大雞腿放到他碗裏,頭一次覺得這小子這麽會說話。蘇寒山果然飄飄然:“行,只要我有空就做飯給你們吃,把你們都喂得結實強壯。”

吃完飯,蘇寒山還發給每人十塊錢當壓歲錢。這對手裏沒拿過錢的蘇向南跟糖包來說可以說是一筆巨款,兩人喜滋滋地把錢收起來,已經在盤算怎麽花。

過完年,已經是陽歷二月份了,到九月份就會公布恢複高考的消息。蘇慢繼續在公社小學教書,不過她有了新的想法,就去找蘇寒山。

“爸,我想去縣一中讀高中,插班讀高三,你能給我辦吧。”蘇慢說。她在穿越前考上的是TOP2大學,直接去上高三肯定沒問題。以蘇寒山現在的身份,肯定能把他弄到縣一中。

她想的是讀半年高三,九月份發布高考信息,暑假的時候她不畢業,秋冬天再讀幾個月高三,直接參加高考。

蘇寒山很驚訝:“讀高三?你能行嗎?你才初中畢業,應該從高一讀起,你不願意參加中考的話,我可以給你辦插班讀高一。”

蘇慢早就有所準備,拍了拍手頭的高中課本說:“我一直在自學,已經把高三課程都自學的差不多了,讀高三完全沒問題。”

“那你試試?”蘇寒山保留質疑說。

他的辦事效率非常高,第二天下班回到家就跟蘇慢說:“給你辦好了,你随時去縣一中找教務處主任報道即可。”

次日蘇慢上班的時候去找王校長辭職,小學不會缺老師,有的是人盯着空位。

王校長痛快地說:“好啊蘇慢,我支持你。拿了畢業證再回來當老師。也就半年,等你回來我給你漲工資。”

蘇慢笑着說:“謝謝王校長。”她不會回來,王校長也不缺人,而且恢複大學和中專之後,就是鄉村學校也會有更多高學歷的人加入進來。

當天蘇慢教完最後一天課,學校找到接班的老師,她帶着自己的個人物品離開學校,結束了小學教師生涯。

吃過晚飯,蘇慢把這個消息告訴弟妹,這可是一件大事,她說:“我要去縣一中讀高三了,來回往家跑太麻煩,我準備住在爸的家屬院,禮拜天的時候回來。”

弟妹聽到這個消息先是震驚,他們的大姐要去讀高三,不是高一是高三。

蘇向南試探着問:“姐,你不是想去混張畢業證吧?”

蘇慢彈了下他腦殼:“我一直在自學,我就是高三水平。”

她看着蘇浪說:“你十四了,也不小了,帶着蘇向南跟糖包去上學,路上可以帶着小順,你們去學校就把它拴在學校邊上的樹林裏。”

蘇浪感覺到了強烈的責任感,拍着胸脯保證:“我一定帶好他們倆。”不過他感覺不太好受,好像姐姐插上了小翅膀,要飛走了。

蘇慢又對蘇向東說:“爸有時不按時下班,你就多看着點弟妹。”她想了想說:“你對機械感興趣,尤其是拖拉機之類的,你有沒有想過,車輛和機械制造比維修更有意思,沒準以後可以考大學,你可以學習車輛或者機械設計制造。咱家現在有爸養家,不需要你掙錢,我建議你還是回到學校。”

蘇向東目光閃亮地看着蘇慢,姐姐總好像比他更了解他自己,給他的建議和幫助總是正合适。他想了想說:“我會認真考慮。”

次日一大早,蘇慢帶着書包和衣物、簡單的生活物品跟蘇寒山一起出發。糖包拽住她的衣角說:“想姐姐。”

蘇慢蹲下來捏捏她的臉頰:“姐姐禮拜天就回來,等着我。”糖包七歲了,明顯長大長高了不少,也該學着獨立。

蘇寒山把蘇慢送到縣一中門口,蘇慢自己去找教務處主任報到,然後高三二班班主任把她帶進教室,讓她自己選個座位。

哪怕是還有半年就畢業,班裏還有有各種原因辍學的學生,班主任指給她幾個空位,蘇慢看到有個臉龐微黑的姑娘朝她友善的笑,就走到她旁邊說:“我叫蘇慢,以後跟你同桌。”

那姑娘把書本都往自己那邊收,給她騰出地方說:“我叫李曉谷……”

她的話還沒說完,前桌那個梳兩條大辮子的姑娘倏地轉過頭來,看到蘇慢,驚訝得嘴都合不攏:“蘇慢,怎麽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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