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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季寒素有沒有在她身上用了對待莫郄的重手法，即使沒用，受過訓練的她也知道，長時間脫臼，會對身體造成無法挽回的損傷。

她是一個出色的間諜，現在倭國與華夏的狀況，單純的間諜被俘之後，是可通過交換的方式把她換回去的。但如果她成為了一個一動不動，單純只有美貌的女人，她的未來會怎麽樣？本國還會願意交換她嗎？換回去又或者不被換回去，等待着她的未來都是可怕的。

可再怎麽心慌恐懼，她也只能一動不動的躺在那等待。

“砰！”“砰砰！”

木倉聲突然響了起來，聽動靜就算不在門口，也在不遠。她頓時緊張起來：是誰都好，殺了季寒素！不對，不能這麽快殺掉。至少進來，進來看一眼！

屋外不遠，兩個特務營的戰士正在正對着牆射擊，季寒素和高放站在一邊，正在低聲說話：“搜着東西了嗎？”

“電臺搜到了，密碼本沒找到。我們懷疑密碼本就在本田櫻子房間的那些倭文書裏，範圍太大。她不會像莫郄那樣徹底廢了吧？”

“右手廢了，走路短時間內有點問題，其他毛病沒有。”季寒素這門“手藝”是從無數胡人俘虜身上練出來的，連《李大将軍傳》裏，都戲稱他尤善掌法，一套分筋錯骨手讓人聞風喪膽，“有了這次的事，沒抓到我之前，她絕對不會再讓自己離開護衛的視線。”

舒陽省內必然還有倭國人的間諜小組，本田櫻子必須繼續向倭國軍隊傳遞情報。可現在她知道有個怎麽看都不正常的瘋子煞星在外頭等着她，她短時間內不會單獨行動。

總是面無表情的高放也咧了一下嘴，對着季寒素比了個大拇指。

“行了，我回獨立團了。”

“一路小心。”

道別後，季寒素上了路邊停着的車，倪英就在車裏。他的小車後邊還跟着一輛軍卡，坐着願意跟他走的十幾位特務營與近衛營的士兵，季寒素把莫玄也給要過來了，此時就是莫玄開車。

與高放的合作，讓季寒素終于得到了獨立團的确切消息。獨立團裏季寒素的人竟然都還在？至少倪英進城之前還活着，就是大多被關了起來。

在季寒素被調走之前，獨立團明面上是季寒素和倪英分庭抗禮，其實還是原主手段更高一些的。但倪英是莫郄放下來的人，他看來也明白自己兒子有幾斤幾兩，不願這支精銳落進季寒素的手裏。

季寒素離開後，倪英雖然一家獨大，但也不敢把季寒素的人短時間內全幹掉。畢竟那些人也都在莫琥那挂了號的，對莫琥來說，這些人不是季寒素的人，是他的人。倪英也熟知大帥的性子，他不能讓季寒素一家獨大，換了倪英，更不可能讓他一家獨大。而且（那時以為）季寒素又回不來了，沒必要吃相太難看，讓大帥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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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英在獨立團的動作是既緩慢又小心的，幾個營長的位置都沒動，就有兩個排長讓他撸了下來，可也還是代排長，人還在獨立團裏帶兵。

他打的是溫水煮青蛙的主意，慢慢的把剩下的人都轉變成自己人。畢竟只要不離開獨立團，也只能跟着他混。要不然難道跟着糊裏糊塗的二愣子少帥混？有腦袋的都知道，真那樣，上戰場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後來知道季寒素既然重傷，但回來了，倪英也是慌了一陣的。可惜那時候再動手已經來不及了，那時候他正頭疼呢，情況又變了，這次變得可真是讓他應接不暇。先是季寒素是漢奸，全城大搜，接着大帥又要投降了？

倪英的性格，說好聽了是謹慎，說不好聽是優柔寡斷。

這一個月來曦城的局勢翻天覆地，可獨立團就能跟老僧入定一樣，動都不動，說起來他也是有功勞在身了。

到現在了，倪英坐在車上。一直在思考如今自己的狀況，獨立團可是曦城周邊部隊精銳中的精銳。雖然裝備上來說特務營更強點，可營級單位和團級單位能放在一塊比嗎？而且獨立團本來就因為季寒素的事情暗流湧動，一旦他這個團副也有個好歹，那獨立團就要徹底亂了。以高放如今掌握的人手，他不敢……

車門開了，一個穿着髒臭衣服的窮漢拿着裏裏外外的一套軍裝坐了上來。倪英莫名的睜開了眼：“你是？”

對方朝他笑了一下，露出了滿口白牙。單憑這口牙，就知道他不是個流浪漢。

這人從褲兜裏掏出了一把剃刀，直接就在車上刮起了胡子。莫玄把車開得挺穩當的，可道路狀況放在那，車還是少不了颠簸的。可這人就這麽穩穩當當的拿着鋒利的剃刀，近乎悠閑的給自己刮着胡子。

“季寒素？！”倪英終于認出他來了，可季寒素依然沒回答，只是第二次給了他一個露出滿口白牙的笑容。

季大将軍不喜歡胡子，就算他那年代所有人都蓄須，當武将的有一把大胡子更讓人信任，他也不喜歡。在外打仗十天半個月不洗澡是常有的事，吃飯喝水睡覺也都不安生，胡子極容易沾染髒東西，他“告老”的時候，快四十了還沒胡子。那時候在馬背上拿匕首刮胡子都沒問題，現在小車上更不可能出意外。

“……”倪英終于緊張了，高放要獨立團，要穩定形勢，不敢殺他，季寒素就不一定了。

倪英的視線瞬間就集中在那柄在季寒素下巴上來來去去的剃刀上了，銀光閃閃的剃刀，只要稍微用點力，就能割斷一個人的喉嚨。他的手發癢，雙臂用力，随時都會擡起來。

在這時候，季寒素第三次對他笑了。

很奇怪，倪英的視線裏已經沒有了閃亮的剃刀，沒有他整張臉的具體模樣，只有他一對黑白分明的眼睛。明明是在笑的眼睛，卻看得倪英不寒而栗。他就像是被什麽猛獸盯住，兩股戰戰，尿意洶湧。

當季寒素移開視線，倪英用盡了意志力才能讓自己沒有長出一口氣。

“季副官，過去多有得罪。我那時候覺得你就是個學生。學生嗎……在大街上吆喝兩聲就完了，嘴上沒毛辦事不牢。但是現在，老倪我佩服。您這一身的殺氣和煞氣，那必然是刀尖上走下來的漢子！”

季寒素刮完了胡子，他摸了兩把下巴，挺幹淨的：“多謝誇獎。”然後他就開始換衣服，脫得光溜溜的，就當着倪英的面換。

倪英面上帶着笑，肚子裏卻MMP：你是真的不把我放在眼裏，真不認為我能把你怎麽樣？

當倪英看到季寒素滿身傷疤的精瘦身軀，他把視線暫時挪開了，在這種車裏動手，他還真不一定……不，根本就打不贏。

倪英得承認，他在肉.搏上是比不了季寒素。車裏其他人還都是季寒素的人，沒有十全的把握，貿然出手，實為不智。

只要一想明白，倪英的态度立刻就變了。

“季副官，過去咱們有點誤會，但事到如今就能看出來誰忠誰奸了。”倪英感慨的長嘆一聲，“過去在下讓豬油蒙了心，做了許多錯事，不求季副官諒解，只希望今後能讓我有個贖罪的機會。”

季寒素笑了一下，倪英這樣的人他也見過很多，這樣的人，最後大多比季寒素活得更久也更快活。他成不了這種人，但挺喜歡和這種人合作的。

“倪兄說的哪裏話，我離開之後，多虧倪兄把咱們獨立團這個家好好的看住了。有想朝咱們獨立團伸手的，都讓你給抽回去了。”

倪英笑得稍微真實一點了：“過獎、過獎。慚愧、慚愧。那不知道高……上頭現在是個什麽态度？”

倪英剛進城，被問了幾句話，就讓人控制起來了。雖然高放是反了莫大帥，可莫大帥已經在他的控制之下，這個投降到底是他本人還是高放，就要點個問號的。

不過，他還是稍微要一點臉的，身為一個副團，高營長那個營長實在是叫不出來——至于季寒素這個副官，那畢竟是相處了幾年的，被他壓着已經是習慣了，尤其人在眼前，這就好接受多了。

“副團長是什麽意思？”季寒素反問。

這問題讓倪英怎麽回答？答錯了可要命的。

“我能有什麽意思？”倪英賠笑，“當然是堅決執行命令。要戰，那沒的說，幹他小鬼子的！要降……咱們誰不是娘生爹養的？好死不如賴活着呀。”

“團裏也像你說的，做了兩手準備？”

“對。”有來有回的，能說話就好，“我知道副團以上要進城後，把獨立團裏的連以上都叫起來先開了個小會。雖然我那時候是委屈了十幾位兄弟，但絕對沒有虧待兄弟們。就是讓他們先冷靜冷靜，等生命煮成熟飯，那還是要放出來的。”

倪英暗暗臭罵自己優柔寡斷的老毛病。現在季寒素回去只要把那些人放出去就能直接可控制了獨立團的大半人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