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醬香千層餅

齊湛這聲音其實說小也不算小，李家人都聽到了。

李璋再次表演了個瞬間變臉，這回臉上多了幾分懼怕，誰讓齊三公子自願充當打手了呢。

李家兩個兒子看着穆汀，也是滿臉怨怼，頗為有點他在無理取鬧的樣子。

穆汀想了想，對齊湛道：“要不還是打吧，我不要什麽說法了。”

他沒做錯什麽，倒成了李家人眼中的壞人，想來李家也不可能真心認錯了。

“好，看我的，”齊湛等的就是這話，答應的可爽快了，蹭的就站起來，高傲的揚起下巴問李家人，“你們誰先來？”

穆汀視線在齊湛和李家人身上來回游移，齊湛的話讓他驚奇不已，這是指望李家人排着隊來讓他打嗎？

李家人大概也沒蠢到這份兒上。

李璋身子抖了下，連忙對齊湛說，“三公子息怒，我們誠心，這事是李家的錯，我們知道錯了，來呀，把東西拿上來。”

李璋吩咐完，很快就有幾個下人端着托盤來了，一個一個揭開上面的布展示給穆汀二人看。

李璋道：“這裏有兩千兩銀子，是我們用來給這位公子賠罪的禮物，還請公子收下。”

兩千兩，這個數目正是李遙遙嫁妝裏的數目，穆汀問，“李大人是覺得我是因為沒拿到嫁妝中的那兩千兩銀票，從而對你們李家不滿，來上門讨說法的？”

齊湛對這兩千兩銀子十分看不上眼，頗為嫌棄，“還沒娘那天塞給你的銀票多，你們李家果然心不誠。”

穆汀目光并未在銀子上停留，而是看向李璋，“李大人，李小姐公然在大街上就打暈人，還強行将我捆上花轎代嫁，你說這事鬧到衙門去該當如何？”

“李大人乃朝廷官員，當是熟讀律法吧。”

那李家所作所為便與綁匪無二，衙門自是要定罪的，屆時不說李遙遙，整個李家都會受牽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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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璋的兩個兒子都還在讀書，尚未考取功名，他們跟齊湛這樣能拼爹的纨绔不同，李璋一個六品小官幫不了他們多少，想要出人頭地，還得靠自己。

如果李家出了這種醜事，他們的仕途即便不被毀也會不順。

這下兩人不敢對穆汀不滿了，而是叫了李璋一聲，讓他拿主意。

齊湛跟着幫腔，“放心，去衙門告狀時我齊家就是人證，你們李家真是好大的膽子，敢做出這種李代桃僵之事，是沒将我齊家放在眼裏嗎？”

齊三公子用了一個成語，顯得特有學問，是以狐假虎威的氣勢也很足。

李璋被吓的得狠，一張老臉抖個不停，“三公子，三公子息怒，我李家絕沒對齊家不敬的意思，是我一時糊塗才釀成錯事，我李璋願向這位公子賠罪，等找回小女後便将她交由這位公子處置，我李家絕無怨言。”

“老爺……”李夫人在後面喏喏叫了一聲，不過對上李璋警告的眼神後，也不敢再多言。

齊湛不好穆汀拿主意，就戳了戳他，“你覺得怎麽樣？好像有點太便宜他們家了，要不我還是打他們一頓吧，”齊湛覺得打一頓更解氣。

穆汀不打算讓齊湛動手，因為一旦打了人，他的身份很快就會暴露，齊家其他人可不是傻子。

穆汀道：“我應了，不過除此之外，我還要李家答應我一個條件。”

李璋開口，“公子請講。”

“你們李家欠我一個人情，以後我會讓你們幫我做一件事，你們不得推辭，當然，不會讓你們做傷天害理之事，我不是李遙遙。”穆汀還刺了李家一句。

李璋并沒有什麽選擇的餘地，不敢不應。

雙方說好後，穆汀也不打算多留，拉着齊湛要走。

齊湛頗為遺憾，“你怎麽不讓我動手呢，他們不敢打我，只能被我打，這麽好的機會你都錯過了。”

穆汀吐槽，“我看你是自己拳頭癢，想揍人吧。”

“這不好嗎，既幫你揍了壞人，也讓我解了拳頭的癢意，一石二鳥。”

穆汀側目，“你确定是一石二鳥，不是想一拳二人？”

齊湛樂，“我倒是想，可惜做不到，不過我以後會找機會練習的，等我練成了，請你去看我打架。”

前後兩輩子，穆汀第一次收到了觀架邀請，這感覺，真是難以言說的複雜呢。

如果那個時候他還在齊家，估計會一起被齊大哥雞飛狗跳地追着打吧。

上了馬車，齊湛不提打人了，但還是覺得穆汀就這麽放過李家，太輕松了。

穆汀笑着搖頭，“沒有放過，真正的戲還沒開始呢，得等李遙遙回來了，才能算賬，今日不過是給李家一個警告，讓他們知道我不好惹，不會再輕易來招惹我。當然，從今天開始，他們也不敢再打着齊家姻親的名義做什麽。”

齊湛完全沒想到這些，對此表現出了極大的驚訝，“你好聰明！”

“這樣一來，讓我抓到李家跟我們齊家攀親戚的話，我就有理由打他們了，”齊湛滿意的點了點頭。

穆汀被他逗得笑出了聲，這人還真是不打李家人一頓不甘心。

“那你可得小心點，要不然等大哥知道了，你也要挨打了，”穆汀好心提醒他。

齊湛不甚在意的擺擺手，“沒事，爺皮糙肉厚，耐打，我從小被打到大，身上都起繭子了，扛得住。”

穆汀想起齊湛那除了剛挨過打後留下的紅痕外光溜溜的背，覺得這繭子約莫是生在他心中的吧。

回到齊府，兩人去給齊母請安回話，齊母顯然知道了穆汀讓人搬嫁妝回李家的事，不過她沒問穆汀，而是把齊湛留下了。

齊湛這個憨憨完全不知道他娘找他什麽事，只催着穆汀讓他去做好吃的，他一會兒就去廚房找他。

穆汀朝齊母點點頭出了門，他并不怕齊湛出賣他，反而覺得齊湛會極力幫他說好話，所以穆汀是安心的。

穆汀一走，齊母就直接上手揪住了齊湛耳朵，齊湛哎喲喲地叫喚，“娘娘娘，耳朵要掉了。”

齊母沒好氣地看他一眼，“活該！”

齊湛滿臉無辜，“我又怎麽了，我明明沒犯錯啊，我還跟穆……遙遙說好了，下午去上學的。”

齊母板着臉，“我問你，回門禮怎麽回事，不是給你們準備了東西，為何要将你媳婦兒的嫁妝搬回去，她是不是對你不滿，有其他打算了？”

原來是為這事啊，齊湛立馬來勁兒了，“娘，不是他對兒子不滿，是對李家不滿呢，娘，我跟你說，這李家人實在太可惡了……”

齊湛就胡編亂造的說起了李家人的壞話，将李家人說的一無是處，而假扮李遙遙的穆汀就成了小可憐，被李家上下所有人欺負，日子過的是要多慘有多慘。齊湛大概很有當說書先生的潛力，差點把齊母聽哭了。

不過等齊湛說到李遙遙打算跟李家斷絕關系開始，齊母就覺得離譜了，這出嫁女哪會随随便便跟娘家斷絕關系，她一巴掌拍在齊湛腦門上，“盡胡說！”

齊湛覺得自己編得挺好的，“娘，你怎麽不信我，我說的都是真的。”

齊母白了他一眼，“嘴裏沒一句真話，不過你跟你媳婦兒是好的就成，旁的娘不管，她嫁來齊家就是齊家人，只要不生二心，娘就會一直當她是兒媳婦看待。”

“哦，”齊湛也不管他娘什麽想法，只要能蒙混過關就成。

“娘你要沒其他事跟我說，我就去廚房了，”都不給齊母開口的機會，說完齊湛就跑了。

齊母自個兒坐在椅子上哼了聲，“不省心的，有了媳婦兒就忘了娘。”

……

齊湛到廚房時，穆汀正在做醬香千層餅。

他們回來得有些晚，趙全都已經把午飯做好了，穆汀見菜不少，就沒再炒菜，打算做點餅給齊湛當主食。

這醬香千層餅一在面要揉得好，二在醬要香。

醒好的面要反複搓揉，在面團中加入肉末蔥花，将面團揉得松軟層層分明才好吃。

醬是穆汀現做的，廚房備了一些幹貨，曬好小蝦米和幹蘑菇，剁碎了混在趙全做的豆醬中，再加上調料，味道便有了。

唯一不太方便的是炒菜的鍋不是平底鍋，煎餅刷醬時得多注意些，穆汀覺得他可以添置些東西了。

齊湛眼巴巴看着穆汀刷醬，已經問過好幾次還有多久能吃了。

離得近能清晰聞到鍋裏傳出來香味，刷上醬，撒了蔥花芝麻，這餅顏色也好看極了。

趙全也會做餅，烤餅，芝麻紅糖餅，齊湛都吃過，就是街上專門賣餅的那些鋪子做的餅齊湛也七七八八嘗過，但這會兒在他眼中統統比不了穆汀做的這個什麽醬香餅。

等出鍋齊湛就迫不及待伸手，被穆汀拍開了，“涼一涼更好吃，你要實在餓就先去喝湯墊肚子。”

齊湛搖頭，“不去，湯占肚子，一會兒吃的餅就少了。”

這會兒倒會算了。

見他不再伸手，穆汀也就沒管他，任他在旁邊站着，他做餅認真沒注意聽廚房裏的人在說什麽，齊湛卻聽得清楚，這些人都自以為小聲的誇他和穆汀感情好。

還說他成親後跟以前不一樣了，是個知道心疼媳婦的好夫君，齊湛心中美得冒泡，很想湊過去抓住人讓他們再多誇幾句，又要故作矜持的假裝沒聽到，就忍得有些難受。

導致的結果就是，穆汀做好一個餅後問他，“你是不是臉抽筋了？”

一邊揚起嘴角想笑，一邊沉着臉很是冷漠，時不時還要替換下兩邊的表情，不僅像抽筋，還莫名有些猙獰。

齊湛：“……”

齊湛嘆氣，失落的說，“你不懂我。”

穆汀也不是很想懂。

他把做好的餅摞在一起切好，裝盤遞給齊湛，“嗯，它懂你，吃吧。”

齊湛抓一起幾塊餅塞嘴裏，然後嗷一聲，大聲反饋，“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