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康家軍

其實眼淚真正流幹的時候,人的身子是再也沒有任何感覺的。

秦淮也不清楚為什麽腦海裏會忽然閃過這種念頭,只覺得這種羞辱的感覺,居然也讓她有些麻木了。

“大當家的!”

不知道誰冷不丁地喊了一聲,剛才還一個個笑得放蕩的男人們好像整個人頓時僵硬在了那裏。因為和胡二貼得最近,秦淮可以分明感覺這個男人的身體陡然變成了樹樁一樣,僵直到了極點。

她恍惚間擡頭看去,只見不遠處,大胡子手拿一把長刀立在那裏,陽光落在他的刀頭,刺得眼睛頓是一片生疼。

看得出來這個山寨裏其實極有秩序,從這些人看到大胡子時候那種兔子見了狼的神色裏就容易看得出來。其實她很不想用“兔子”來形容這些如狼似虎的男人們,但是除了這個又好像再沒有更好的比喻了。

一想到剛才這些豺狼一樣趾高氣揚的男人這時候一個個癟了的模樣,秦淮扯了扯嘴角,竟然有幾分想要笑。低頭看一眼,尚香伏在尚淵的身上,沉沉地喘着氣,臉上的神色白得愈發有幾分病态。而尚淵輕輕抱着她,微微擡頭,只是看着大胡子,臉上木讷的表情依舊叫人看不出絲毫情緒。

如果不是那一身破碎狼狽的樣子,很難讓人想象他如今是一身幾被撕裂的肌膚。

大胡子的無關被包在濃密的胡子裏,但依舊可以分明地感覺到他嘴角難耐的顫動:“誰允許你們這麽做的!”

其實流寇占山為王,也同山賊相差無幾,要是多搶了一些女人入了寨子,就算是被他們玩死,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看大胡子的模樣卻是很憤怒自己手下人做這檔子事,秦淮反而有些詫異。再回想,似乎先前那些人做事前的言語中也表示,他們是背着自己當家的這麽做的。

胡二已經忙不疊松開了她,比起前頭猴急的模樣,這個時候的表現反倒覺得她像是一個燙手的山芋了。

秦淮忙往後退了幾步,揉着自己酸楚的手腕,麻繩前頭已被解開,反是胡二剛才的動作太過粗魯,在她的肌膚上留下了深深的紅印,竟與她原本系在手上的紅繩有幾分交相輝映的感覺。

“這是……”

聽一聲輕呼,秦淮聞聲擡頭,卻見大胡子的視線落在那條紅繩上,一瞬不瞬。

她也不由一愣。

本來以為大胡子該不會也是個口是心非的主,但是見他一直盯着自己手腕上直看的模樣又不像貪圖美色,正想着,只聽他悶聲一句,道:“把她帶到我房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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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的幾個人馬上露出衣服了然的表情,七手八腳地又上來架她,秦淮感覺身上好像陡然澆上了一桶水,轉眼恰見尚淵掙着身子要起來,忙不疊沖他搖了搖頭:“你們留在這裏,我不會有事的。”

旁邊有人嗤笑了一聲,也作沒看到,秦淮回憶了一下大胡子方才的眼神,有些詫異、有些茫然,而更多的,是震驚……這樣的神色,理當不只是想要女色才對。

大胡子的房間并不像他外表看起來的那麽粗野,反而擺設得倒有幾分農家閑淡的氣質,窗明幾淨的,要不是很清楚自己身在賊窩,恐怕還真以為自己是在哪戶農家裏頭做客。

幾個人把她押進了屋子後就退了出去,門一關,“嘭”得一聲從背後響起,陡然讓心頭也頓時緊了一下。這樣一來,屋裏就只剩了她和大胡子兩個人。

大胡子沒有看她,轉身走到窗邊,随手一推,大開了窗子。

外面的陽光漏入,落在屋內,心境也就微微明朗了起來。

秦淮不禁多看了這人一眼,不知道他這麽做是不是特意為了讓自己寬心。

“姑娘,坐。”大胡子指了指屋裏唯一的那張八仙桌,旁邊也就只有兩條椅子。

這話在尋常人家裏頭自然司空見慣,但是從一個流寇頭子嘴裏說出,難免叫人有些難以消化。秦淮估摸着還是不要太得罪他為好,于是輕手輕腳地坐下,也不言語。

大胡子瞥過一眼秦淮手上的紅繩,似是漫不經心地問:“不知姑娘祖籍何處?”

“京都人士。”秦淮自然是不記得自己以前的事的,但是既然現在是祁寧府上的人,這麽說也錯不到哪去。只是答着,眼裏警惕的神色愈發明顯了。

莫非這人是從哪裏打探到了祁寧的身份?

大胡子也在桌邊坐下了,輕輕地扣了扣桌面,眉心擰着,沉默半晌,才又問道:“姑娘手上的這條紅繩,是從哪來的……”

這次格外的開門見山,秦淮先前也就覺得這人未免太過留意自己的這條紅線了,不禁下意識地伸手撫了撫:“你問這個做什麽?”

大胡子扣敲桌子的動作頓了頓:“有什麽不可說嗎?”

秦淮默而不語。

大胡子邊說着,一邊則是留意着她神色的變化:“姑娘可知,這紅繩上系的那粒石頭,是何物?”

這條紅繩,自她失憶後就一直系在手腕上從未拿下過。她也不确定這與自己原來的身世有着什麽關系,但潛意識有種念頭,才始終沒有将其扔掉。

如今被人一提起,她才再一次開始留意繩上系着的那顆石頭。

青色的石,很細小,遙遙看去,在紅線的襯托下不過是一個點綴,絲毫不起眼。因為看起來并不是什麽名貴的東西,所以也就一直沒有太過注意,但是聽大胡子一說,竟然還是個有來歷的東西?

輕輕地撫摩了兩下,秦淮不禁問:“你認得這個石頭?”

“秦淮河一代的産物,青眼石,那裏屬于古樓國的境地,姑娘既是京都人,又怎會有古樓國特有之物?”

秦淮撫摩的動作不禁微微一停,詫異地微微睜大了眸:“古樓國?”然而也只一瞬,她又輕輕地笑了笑:“你們這一山寨的人不過也都是一些流寇,要說我不知道,那你們更不可能知道什麽古樓國、青眼石的。”

“誰說我們不會知道。”大胡子似笑非笑地勾起了嘴角,冷哼道,“想當年,将軍還帶我們南征北戰的時候,誰人沒有聽說過我們康家軍的名號。大魏算什麽,要不是當初背地裏耍了伎倆,那些皇軍聽到我們的名號,不一樣要卷旗而逃!”

秦淮的聲音不禁顫抖了一下:“你說……你們是……康家軍?”

大胡子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你覺得呢?”

在這一聲質問下,她的手不禁微微握得一緊,沒有再多說什麽。

如果這山寨裏的流寇真的是昔日的康家軍的話,當年親自衙前康氏滿門忠烈入京的祁寧,無疑是這些人的眼中釘、肉中刺。要真直面碰上,要報仇或是要血恨,恐怕是,真正不堪設想。

視線落過手上的細石,嘴角微微一抿:“就算這真的是青眼石,又代表得了什麽呢?”這樣問着,心跳卻是突兀,無意中捕捉到的關于自己原來身世的線索,或許就意味着,自己可以順着這個蛛絲馬跡,一點點地尋覓下去。

“的确不代表着什麽。”大胡子長籲了一口氣,感覺整個人也似萎了下去,倒有幾分像自嘲,“落草為寇的時間久了,偶爾看到家鄉之物,居然也有些興奮了。這青眼石雖并不怎麽名貴,但也不是尋常之物,資源極少,到了如今,想必也很少能尋得到了。我不知道姑娘是從哪得來的此物,但既然姑娘是京都人氏,理當是我想多了……”

“想多了?”

大胡子無奈地笑了笑:“如果康将軍的小姐如今還活着,想必也是和姑娘一樣的年紀。只是康家滿門忠烈早在當年都被燒死在了高園裏,整整三十三具屍體一具不少,叫人想抱一絲希望的年頭都不讓有。”

秦淮不禁想起尚香對她說起的那場高園大火,腦海中閃過一片洶湧的火光,身子也不由冰了一下,默然:“大火……總是無情的。”

“的确。”大胡子提着水壺倒了一杯,隐約的醇味蕩出,才發覺這裏頭裝的并不是茶水而是酒,他喝上一杯,擡眼看了看秦淮,“剛才那幫兔崽子對姑娘多有得罪。我也知道落草為寇也沒資格身份去講那麽多的道義,但有時候,着實不想多丢康家軍的臉。”

頓了頓,又看了一眼她手腕上的石子:“和姑娘說了這麽多,實則也是因為,自踏入山寨的一刻起,放姑娘下山已是不可能的事了,只是姑娘日後留在山寨裏,我也會盡量不虧待了姑娘去。”

秦淮怎也不想自己的這種“特殊待遇”竟只是源自手上紅繩系了的小小石子,啞然間也知這是大胡子能提供最大的讓步了,于是也不追究,點了點頭:“多謝大當家了。”

大胡子“呵呵”笑了聲:“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秦淮。”

少許沉默:“……的确是個好名字。”

秦淮還準備客套,卻見大胡子的眼中有一抹異樣光色隐約閃過,正欲捕捉,卻已沒了去向。到了嘴邊的話也只得咽了下去。

大胡子吩咐了幾個人後,派人送秦淮離去,還沒走幾步,秦淮只聽他在身後嚷嚷着讓人将三當家的找來,頓了頓步子,回頭只見大胡子心急如焚地轉身走入屋子的背影,不禁納悶,也不知道自己的這個名字到底又是哪裏有了問題。

回到棚子的時候,尚淵輕輕地抱着尚香靠在牆壁上,狹長的眼迷離地半眯着,看到她的一瞬霍然睜開,身子顯然一挺,然因為尚香熟睡的關系,也不敢再有過多的動作。

秦淮也不禁将腳步聲放慢了一些,走近了,才壓低聲音問:“尚香的情況怎麽樣了?”

“姐姐身體向來嬌弱,那幾鞭子下來,現在有些發燒。”

看尚淵微微蹙起的眉心,秦淮多少也猜到了幾分的情況,不禁焦急道:“這樣下去可不行,我回去求求大當家的看看。”

秦淮轉身欲走,被尚淵從背後一把拉住了手,不禁回頭看去。

“你和他很熟嗎?”

“不……沒有。”秦淮被這句話問得尴尴尬尬,暗暗地掙了掙,尚淵卻是握得太緊,想起先前的種種,她不禁微微輕了語調,“尚淵?”

尚淵的動作一僵,收回手去,垂眸:“冒犯小姐了。”

秦淮只覺心中感受莫名,好像有什麽在胸口死死壓住,陡然深吸了幾口氣,道:“我知道找那些流寇并不是什麽好事,但是尚香的身子弱,這樣拖着始終不是什麽問題,就算你不把自己的身子當回事,也不該拿你姐姐的安慰開玩笑吧?”

尚淵默然半晌:“……我知道了。”

“尚淵。”秦淮輕輕地籲出一口氣,覺得整個身子似乎也漸漸空了下來,“希望你以後……多替自己考慮一些。今天的這種情況,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

“是。”

尚淵應了一聲,輕得似極一陣涼薄的風,秦淮只感到胸口被猛然地一揪,深吸一口氣後轉身走出,隐隐只聽到身後飄忽無着的一句。

“奴才一直都記得自己的身份,前面那些人說的話,還請小姐都給忘了吧。”

步子,只是頓了一頓。

對于這樣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請求,大胡子竟然還真的給應下了。秦淮被另行安排了住處,尚香也是叫人看過後小處理了一下傷口,至于湯藥,倒是沒了。但是在這流寇的山寨裏,這樣的待遇也顯然跟天王老子沒什麽特別大的區別了。尚淵的性子,自然是不會叫這些人看護他,于是秦淮也決口未提替他療傷的事,只求這人懂得好好休息就好。

日落時分,藏青衣才帶着一隊人從山下浩浩蕩蕩地回來,還沒進山寨門多久,就被大胡子給神神秘秘地叫了去。

秦淮透過窗子看到那行人的陣仗,視野中飄過一個十萬火急般飛奔而去的青色人影,視線落在最後消失的那抹餘影上出神,恍惚間,感覺夕陽的餘晖透過窗子漏入,蓋在身上,卻是怎麽也溫存不起來。

藏青衣前腳才走進大胡子的房間,身後的門就已被大胡子一把關上,眼中不禁透出幾分詫異:“大哥,這麽急,到底是怎麽了?”

“你還記得我帶回山寨的那個女人嗎?”大胡子一拍桌子坐在椅子上,眼神閃爍間,透着幾分忐忑。

藏青衣隐約不解:“記得,不就是那晚打劫差點被逃走的那個女人嗎,怎麽了?長得還很是标志,莫非大哥看上她了?”

大胡子顯然對他的這份幽默無絲毫興趣:“她叫‘秦淮’。”

“秦淮?”藏青衣撓了撓下巴上的胡渣,更加摸不着頭腦,“那又怎麽樣?”

“你難道不記得,當初二弟好像是有提過,他陪小姐去秦淮河游玩的時候,小姐為徒方便,就随口用過這個名字?”

藏青衣啞然:“難道你以為這個女人就是小姐?就憑一個名字?”

大胡子看他一眼:“也不無這個可能……”

“拜托!”藏青衣向他傾了傾身子,“大哥,我知道你一心忠于将軍,可是,這康家三十餘口,當年早就被全部燒死了!”

大胡子眼中神色微微一黯:“也許是我多想了,但是她手中系着的是青眼石,又恰好是叫了這個名字,實在是……我們中只有老二是真正見過小姐的,偏偏他最近有事不在寨子裏,一時半會也回不來。那個姑娘說她是京師人士,和弟兄們說下,最近陣子的夥計也都不用幹了,你替去趟京師,查查看這個女人到底是什麽來路。”

藏青衣默然思索了一陣,點頭道:“這樣也好……如果真的是小姐,那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事了。”

“你去安排吧。”大胡子擺了擺手,支着手揉了揉眉心,說不出的疲憊。藏青衣本還想說什麽,再看他的神色,終究什麽都沒說,轉身走出了屋子。

山寨裏頭的時間似是過得格外徐緩,卻又是分外的不知不覺。天色漸漸暗下,也不記得什麽時候起,沉重的夜色間已經漏出了斑駁的星光。

夜色很靜,遙遙的,只有山林間不時傳來的野獸的嘶吼聲。

自屋外漏入幾縷風,落在身上顯得支離破碎,月色也是淩亂無章,山寨裏的人都已經睡了,外頭悄然的一片,才襯得思緒格外的清晰分明。

秦淮坐在床頭,不知怎的,卻是感覺神智格外的清晰。指尖輕輕地劃過,是手腕處的那塊青眼石,月色覆上,盈盈的色澤愈發清透,皎潔地恍如不然分毫雜質。

這塊石頭出土的地方,是秦淮河畔……

秦淮。古樓國。難道這裏真的與她的身世有着關聯嗎?又或者說,這一切真的都只是巧合呢?

靠在牆邊,恍恍惚惚地想着,緩緩地合上眼去,隐約也感覺湧上了一股濃重的睡意。

秦淮也不想這一覺怎麽會睡得這麽沉,而且無絲毫夢魇的幹擾,待醒來時已日上三竿,慌忙爬起來敲了半天的門,外頭才有人懶洋洋地走過來,替她打開了門鎖:“姑娘想去哪裏?”

秦淮道:“我想去棚子那裏看看。”

那人有些遲疑:“今天又新捉來了一批人,那裏亂得很,是不是……”

秦淮不耐煩得打斷他:“是你們大當家的不讓我随意走動嗎?如果不是的話就讓我去,捉來的人你們也總是有人看守的,難道還會吃了我不成?”

顯然一句“大當家”極是好用,那人當即噤聲不語了。

秦淮當然知道大胡子這樣禮待她,多半是和手上的這個石頭有關,但是這最多只能歸結到“思鄉”之情,所以她理當學會知足,适度地濫用一下“特權”也就是了,不痛不癢的小事,這個令箭還是挺好使用的。

秦淮走到棚子的時候,果然見裏頭哄鬧的一片,比先前更填了不少的人。視線在裏頭一圈逡巡,終于捕捉到了尚淵的身影,正走過去,恰見他擡頭,視線落過來的時候,說不出有哪不對,但是神色間卻有種叫人說不出的古怪感覺。

秦淮不由蹙了下眉,腳下步子一快,走近了問:“尚淵,怎麽了?是尚香又哪裏不舒服嗎?”

“不……小姐,我很好,只是……”尚香在一旁諾諾地答話,驚吓之餘又挨了鞭子的緣故,這個時候聲音也是柔柔弱弱的,但是神色間,同樣是一種格外不自然的感覺。

秦淮不解:“那是怎麽了……”

尚香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整個人在那裏顯得很局促:“因為……”邊說着,她邊伸手指了指旁邊。

秦淮伸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一旁的牆邊可靠着一個人,雖然用一件鬥篷将自己全身上下緊緊得包裹住了,但依稀可以感覺到其後掩藏着的修長身形。臉被遮蓋在了下面看不出長相,從裝扮上看也不知是哪裏來的旅人,居然落到了這些流寇的手裏。

秦淮回頭看他們:“到底怎麽了?”

照理說,現在他們的身份同其他被捉的人無異,不管是什麽人被抓來這裏,都理當同他們沒有關系才是。

“因為是我。”

淡淡的一聲,好似叫周圍陡然綻開一片白木蘭的感覺,秦淮原本麻木的身心好像在這個時候陡然一活,瞳孔微微舒大的同時,不可思議地轉身看去,卻見那個旅者将鬥篷掀開,露出了下頭掩住的面容。

秦淮這一時卻完全沒有他這樣淺淺的心境,只覺得好像有一個巨大的浪潮将她席卷而來,在險些達到欣喜的頂峰時,猛然将她徑直跑落。指尖陡得一冰:“你怎麽也進來了?”

第一反應,竟是祁寧是不是瘋了……

然而,祁寧只是安靜地走過來,輕輕地立在她的身邊,垂眸看着她:“因為你在這裏。”

好像所有的事他都可以用這樣雲淡風輕的語調來回答——因為你在這裏。

秦淮好不容易才平息的情緒,這一時仿佛霍然炸開:“你知不知道這裏是怎麽地方?一旦進來,想要出去就難如登天了!”

祁寧在她的質問下略一沉默,嘴角淡淡抿起:“我知道。”

秦淮這時才發覺,原來世界上最不可理喻的人,理當是這個男人才是。

作者有話要說: 喵,如此之積極……其他的和尚就不多說了,乃們的使命,乃們懂的!!!

PS.其實咱家秦淮的身份真的呼之欲出了吧……嗷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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