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寬敞潔淨的辦公室內,言洺正低頭整理着求助者的咨詢記錄。門口卻忽然探出個小腦袋來，忽閃着大眼睛道：“言醫生。”

言洺頭也沒擡，直接從櫃子裏抽出個檔案袋，丢到桌子上道：“拿去。”說罷就又埋頭繼續整理資料。

感覺到言洺态度疏遠，晨曦微怔了怔這才磨磨蹭蹭地走進屋，這頭言洺又道：“黃天歌下周複診，你先準備下。”

“哦。”話畢,屋內再無聲響。只聽窗外清風吹得風鈴叮當作響,伴随着言洺寫字的沙沙聲，晨曦的心也一點一點往下墜。這麽冷淡，也沒問自己上午去哪了，這麽看來……剛才是真的瞧見了吧？

念及此，晨曦咬了咬唇，試探道：“怎麽忽然想着今天換班了？”

言洺聞言手下一頓，擡眸直直審視晨曦。晨曦有些心虛地挽了挽耳發，就聽言洺語氣淡漠道：“臨時有個咨詢預約，所以和李醫生調了班。”

“哦……”彼此又是一陣沉默，晨曦站在原地，只覺汗流浃背。真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想了想,還是下定決心道：“我今天上午和小澈出去了。”

言洺垂眼，漫不經心地嗯了聲。

“他後天就要走,我又不好去機場送,所以一塊吃了個飯。”

言洺翻了頁書，繼續謄寫資料，稍時才用鼻音又嗯了聲。

晨曦深呼口氣,終于切入正題：“我聽說……你一個中午都在天臺,是小澈送我回來的，你、你看見了吧？”

話音落下，言洺手下一用力，鋼筆筆頭竟生生被掰彎，紙也被戳破，墨水糊開一大片。晨曦見狀緊張到不行，不由自主地攥緊裙角，正欲開口說什麽就聽言洺冷下三分道：“我還有些會議資料要準備，你先回去吧。”

晨曦：“……”那這到底是看見，還是沒看見？！

一個下午，晨曦都糾結在言大醫生到底有沒有看見自己“紅杏出牆”，以及她解釋與不解釋之間。本來晨曦還盤算着晚上好好哄哄言大醫生，誰料言洺卻道要回言家吃飯，脫不開身。

一天如此，兩天如此，直到言澈離開當天，晨曦都再沒見過言洺。每次通話，言洺語氣也都淡淡的，說不上兩句就挂斷。兩人的第一次冷戰就這麽莫名其妙地拉開了帷幕。

周日，熊喵窩窩咖啡館裏，已近乎崩潰的瘋曦正苦哈哈地做着應用題——

論：研究中心天臺18米高，小洺身高1.82米，研究中心距停車點500米。請問，如果小洺站在研究中心的天臺上，能否看到停車點的一舉一動？

一時間，勾股定理、幾何圖齊上陣，奈何物理白癡瘋曦的數學也好不到哪兒去，正躊躇着請旁邊的學霸紅翡幫幫忙，花花就一掌拍在了桌上，将紙揉成團道：“算個毛啊！他有沒有看見你難道心裏不清楚？他要沒看見能三天三夜不見你嗎？他要沒看見能一直不聯系你嗎？他要沒看見能是現在這态度嗎？自己龜毛就明說，呲！”

晨曦羞愧掩面，“可我和小澈真沒什麽啊啊啊，當時他突然撲過來也是事出突然，再加上說得那麽……可我心裏一直一直想的都是言醫生。”

“沒用。”紅翡搖頭，一針見血道，“你要是一早就跟言醫生打過招呼，說是去和小澈說清楚的，或許他在天臺看到那一幕還好解釋。可你偏偏是瞞着他去的，這事就不好辦了。”

“是啊。”花花捧臉贊同，嘆了口氣道，“換位思考，你要看到言醫生專門挑了天你不在的時候和別的女人抱在一起，你會相信她是專門去找那女人說清楚的嗎？哎～你們倆還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頭什麽什麽恐懼症還沒治好，言醫生的醋壇子又打翻了，啧啧。”

晨曦眨了眨眼，皺眉道：“你還別說，我正納悶着呢。言醫生這次真是一點酸氣也沒冒，那天在辦公室，我半點醋味都聞不到……”

花花和紅翡聽了這話齊齊一愣，對看了眼，臉色驟然凝重。

“你們怎麽了啊？”

紅翡托腮，“這麽看來反倒更嚴重了。吶，如果言醫生還像平常一樣吃醋，至少說明他還卯着勁跟你折騰、跟你鬧，可連醋都不吃了，就只剩下兩種可能了。第一，他已經徹底心灰意冷，連吃醋的力氣都沒了。第二，他根本就不在乎你。”

晨曦：“……”

聞言，晨曦已徹底傻眼。另一頭花花也道：“啧，瘋曦你要小心啊。別你還沒犯病提出分手，言醫生先受不了了。”

“那我該怎麽辦？”

紅翡嘆息，“什麽怎麽辦，去找他說清楚啊！”

在醫院忙了一天，言洺到家時已近淩晨一點。連着累了幾天，言洺本說回家洗個澡就好好休息，誰料一出電梯門就見某人抱膝埋首地坐在他家門前。言洺微頓了頓，疾步走到門前喚道：“小曦？”

晨曦本睡得迷迷糊糊，聽見聲響晃晃悠悠地擡頭，看清眼前的人這才揉了揉眼睛道：“言醫生。”

言洺一面拉起晨曦一面道：“你怎麽在這睡着了？來了也不知道跟我打個電話嗎？”

晨曦吐舌，要是言洺知道自己要來找他，肯定會拒絕吧？自己也是迫于無奈才跑來堵門的呀。可偏那麽不巧，今晚言大醫生這麽晚才歸家。雖然心裏這麽想，面上晨曦卻道：“我怕你在工作打擾到你。我——”

話說到一半，肚子忽然就咕的一下叫出聲，聲音之大令人尴尬。一時間，晨曦站在玄關口捂着肚子，只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下去。晨曦下午和花花、大紅分手後就直奔言洺家，原本是計劃着找到言醫生，兩人找個環境優雅的餐廳，一邊吃一邊慢慢解釋。可誰料言洺卻遲遲不歸，這頭晨曦怕錯過他回來也不敢出去買吃的，就這麽一直玩《保衛蘿蔔》玩到手機沒電，晨曦才幡然想起：就算不能離開買吃的，她也可以叫外賣啊！可惜為時晚矣……

從回憶中慢慢回神，晨曦有些不好意思地沖言洺笑笑。這頭言洺卻莫名黑了臉，“你不要告訴我你還沒吃晚飯。”

晨曦揉了揉還叫個不停的肚子，蹦跶道：“沒事沒事，我故意的。夏天來了嘛，我在減肥。”

話音落下，已換了拖鞋的言洺又轉身往門外走。見言洺複換上皮鞋，又拿了鑰匙，晨曦咋舌道：“言醫……”話未畢，人已被拉着出了門。

24小時便利店裏，晨曦一邊挑選着商品一邊悄悄用餘光偷瞥言洺。帶自己來便利店的這一路上，言洺都沒和她怎麽說過話。雖然他向來都是張無表情的面癱臉，但晨曦總覺得，今天的言醫生特別陰郁。

唔，就是不知道他到底是在氣自己不請而來呢，還是因為別的什麽。

因為時至淩晨，便利店裏除了兩人就再沒其他客人，店裏飄着輕揚舒緩的輕音樂，兩人誰也沒說話，就這麽漫無目的地逛着。過了半晌，言洺才嘆了口氣，冷不丁道：“說實話，我不知道該怎麽做。”

晨曦伸手正準備拿架子上的方便面，聽了這話手一抖，下意識地回身就見言洺正盈盈地望着她。

晨曦心裏咯噔一聲響，還來不及啓齒就聽言洺又道：“不知道該怎麽做別人男朋友，不知道該怎樣才能幫助你打開心結。對你太好怕你犯病，對你不好又擔心你難過，呵，醫者不能自醫這話說得還真是一點都沒錯。我一直都以為自己果斷幹脆，可遇到你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所以那天，看見小妮子和小澈抱在一起時才會那麽痛苦吧？明明那一刻恨不得沖下去暴打兩人一頓，可當晨曦問他有沒有看到什麽時，他卻連回答的勇氣都沒有。

自嘲地輕笑了聲，言洺擡眸道：“晨曦你知道嗎？我直到在天臺那一刻才發現，我比自己想象中還愛你。”

聽了這話，晨曦一時怔忪，僵立半刻這才反應過來，亟亟道：“言醫生你聽我解釋！那天不是你想的那樣。哎！我不管你到底看見還是沒看見，我的心裏一直都只有你啊！”

話音落下，察覺到言洺黑眸閃亮地盯着自己，晨曦一噎，臉陡然紅若蘋果。深呼口氣，稍稍穩定情緒，晨曦這才接着道：“言醫生，不管你信不信，在我心裏你和別人是不一樣的。小澈也好，謝寧雲也罷，對于我而言，他們都是過去式，我從來、從來都沒想過再回頭。我承認，因為我的心理問題可能錯過了幾段本應美好的戀情，可言醫生你給我的感覺和他們都不一樣。你是獨一無二的。

“他們或許很好，可是只有你，只有言醫生你能給我一種安穩的感覺。我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麽，可是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的心裏總是很踏實，我知道你不會變，不會離開，所以你看，我和你在一起這麽久也從沒有患得患失過。因為、因為你就是那個會陪我度過一生的人啊。那天和小澈見面……也是為了說清楚。畢竟你是他哥哥，以後擡頭不見低頭見的，我之所以事前沒有告訴你也是怕你吃醋。還有在車廂裏那個——”

“夠了。”晨曦話說到一半，言洺就搖頭道，“不用再說了。”

“啊？”

言洺牽住晨曦的手，目光柔若一汪春水，“你說沒有就沒有，我相信我女朋友。”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言醫生奏是個悶騷型，出了這種事需要女盆友哄哄抱抱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