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布魯斯·韋恩結束了通訊。
沒有再談下去的意義了。寥寥幾語中,他感受到了查爾斯·澤維爾的決心——英雄們的決定可不會随便更改。
他們想救,便會竭盡全力去救。
什麽困難都阻擋不了英雄的步伐。
所以布魯斯直接啓動了planB:派一個無比強大的人——可以憑借蠻力擊潰一切的陰謀,且能每時每刻的察看亞爾林·肯的狀态,防止他遇險的人——保護他。
這樣的人,地球上,僅有……
——Superman
氪星之子,人間之神。
唯有他,才能不着痕跡又密不透風的保護亞爾林·肯,最大化的減少隐患。
克拉克·肯特收到了蝙蝠俠的短信。
雖然兩人都是正義聯盟的成員,但關系不算特別親近,畢竟蝙蝠差點殺了他,又在他死後,為了荒原狼的入侵而複活了他……克拉克的心情仍舊複雜。
他與氪星同胞的戰鬥确實造成了非常大的傷亡,以至于他被認定成“威脅”。
他理解蝙蝠的做法,卻也氣憤。
克拉克·肯特根本不想當超人。
他沒辦法選擇自己的基因。熱射線、超級聽力、超級視力……這些特異功能曾讓他備受折磨,懷疑自己的存在,痛苦不已。
他的養父,至死都在幫他隐瞞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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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克拉克希望自己是個普通的小鎮男孩,不用在氪星和地球之間做選擇,不用為了保護地球殺掉最後的同胞,不用被人們畏懼、敬仰……
英雄不好當。
英雄的親朋好友也不好當。
一旦罪犯對英雄産生怨恨,遭殃的往往是英雄們重視的人——千百年來,反派們都熱衷于抓人質。偏偏這個手段屢試不爽,效果奇佳。
平凡的活着。
是放不下責任的英雄們萬分渴望的。
因此,克拉克接受了“遠離亞爾林·肯”的潛規則。
沒想到……
【From:韋恩
查爾斯·澤維爾主動接觸他了。】
明明只有短短的一句話,克拉克卻知曉了布魯斯想傳達的訊息:你要怎麽做?放着不管?或者把他列入保護圈?
……該怎麽做。
克拉克的記憶無意識的倒帶。
他想起那艘降臨于廢墟上的戰艦。
戰艦中蜷縮着一個銀發綠眸的漂亮少年。眼淚墜在少年的睫毛上,混雜了絕望而茫然的氣息,不斷的往下掉,令懸浮着的他微不可見的怔了怔。
是個如動物幼崽般弱小的孩子。
被父母送出氪星,落到地球上的他,應該是以同樣弱小的姿态,被善良的肯特夫婦收養的吧。
克拉克輕聲嘆息,回了條短信。
【我今天就去中城高中做專訪。】
亞爾林在躲彼得·帕克。
他可以承受別人的非議、排斥,可以忽略“怪胎”的外號,可以被敵視或厭惡。
但他受不了過于友好的目光。
那少年氣滿滿,清透又明亮,仿佛閃閃發光的溪流一般耀眼的神情,能照出他的污垢,使他無所遁形。
亞爾林·肯不配交朋友。
于是他逃課了。
亞爾林坐在階梯上,聽着教室內傳出的起哄聲或問答聲,漫無目的的耷拉下眼睫,望着灰撲撲的水泥地。
——“咕嚕嚕。”
是滑輪滾動的聲音。
他側頭,看到了查爾斯·澤維爾。
……不是一個人來的?
亞爾林的目光上移:推動輪椅的,是一個黑發藍眸的英俊青年。青年穿着西裝,脖頸間挂着一個攝像機,口袋裏插着一只錄音筆。
……記者嗎?
“你好,亞爾林。”
青年彎着天藍色的、剔透而幹淨的眼睛,露出了一抹十分燦爛的笑容,模樣陽光極了,像是金毛犬。
他道:“我是克拉克·肯特。”
“星球日報的記者,來做校園專訪的。”查爾斯補充,“嗯……算是我的朋友?”
“……”
又是一個,笑起來很
溫柔的人。
亞爾林捏緊了書包背帶,垂着腦袋,牙齒咬着下唇,銀白色的發絲微遮住碧綠的眸子。
胸膛處翻湧的疼痛扼住了他的呼吸。
他快被善意燙傷了。
作為“罪人”,他根本沒資格被別人溫柔的對待。這些格外好看的笑容、特別和煦的語調、異常包容的眉眼……全都宛若荊棘,狠狠的刺穿了他的肺腑。
查爾斯悄悄的連接上他的思緒——
伸向他的手,皆長着尖刺。
觸碰到他的瞬間,便紮破了他的胳膊、臉頰、心髒。他的世界血流如注,融成了更深的黑暗。
查爾斯的眼眸裏閃過一絲水光。
男人收回了思維同步的能力,卻深受那份粘稠的悲哀影響,心情不由得沉重了幾分。
“克拉克,你去做專訪吧。”
他強裝平靜,努力的壓住了懊惱:“你必須在明天早上之前交稿,時間緊迫,不必推我去校長室了。”
“……亞爾林會幫我的。”
克拉克困惑的眨了眨眼睛。
……明天早上交稿?
專訪只是個借口啊,哪有那麽趕?
超人暗自嘀咕。
不過,出于對“世界上最強的心靈感應者”的信賴,他順勢點了下頭,“嗯”了一聲。
階梯之下只剩下亞爾林與查爾斯。
像絢爛的夕陽中的初見一樣,查爾斯翻了翻口袋,翻出一顆包裝可愛的糖果。
“吃嗎?”
他揚起唇角,淺灰色的眸子內浮現出春風般的柔和,語氣似水,輕飄飄的濺進了亞爾林的耳膜:“當作是我‘雇傭’你的報酬?”
……報酬?
稍稍恢複了冷靜的亞爾林瞥了眼他的腿:校長室不近,還沒有電梯,只能爬樓梯。
幫一下忙不是不行,可……
少年感受着手臂處的疼痛,思考着自己的倒黴程度,陷入了糾結。
……應該沒問題?
倒黴是獨屬于他的懲罰,無法閃避,且不會波及到其他人。就算他摔下樓梯,澤維爾先生也是毫發無損的。
那就……
“啊——”
“快躲開!!!”
一聲急吼喚回了他的注意力。
亞爾林望向聲源處:被陌生的少年抱着的運動器械忽然沖出了他的懷抱,飛到空中——
直直的往亞爾林的位置掉。
這現象非常詭異,不合常理。
——是“死神”的懲罰。
這緊急的剎那,亞爾林的腦子裏空白一片。他什麽都來不及想,只能下意識的、倉促的用自己的身體将查爾斯·澤維爾完完全全的蓋住。
幸好有輪椅。
不然我沒辦法徹底遮住澤維爾先生。
和他的慶幸一同升起的,是陸陸續續的、幾秒內反複回響的器械打砸肉/體的“砰”、“砰”聲。
“……亞爾林?”
查爾斯顫抖着手攬住他:“你怎麽樣?”
少年的血滴到查爾斯的身上。
一朵朵血紅色的花于男人的衣物中綻開。亞爾林的銀發被血打濕,精致無瑕的臉添了抹豔色,細密的睫毛亦塗了層濕潤的紅。
腦部的傷模糊了他的神智。
雖然隐約的清楚,“死神”向來不波及無辜之人,喜歡精準打擊,但是——
“太好了。”
亞爾林半跪在查爾斯身前,第一次展現出如此喜悅、如此坦誠的姿态。他的眼淚與血交融,一遍遍的洗刷着纖長的眼睫。
“太好了。”
他喜極而泣:“我沒有害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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